第31章 青青煙雨色

第31章 青青煙雨色

紫清閣內,高士林和葉知秋不知是何時竟都坐在了裏面,一人在飲茶,一人在飲酒,何其愜意。

突然,高士林看向了葉知秋,笑問道:“葉兄,此等盛景,你不去參與一下?”

聽到這番問話,葉知秋卻是笑着將酒杯舉起,看向他說道:“有人曾與我言,‘喝酒賞月最為盡興’,我覺得恰是此理。如今這份觀賞的悠閑,比之面臨懸崖的驚險,前者更適合現在想要喝酒的我。高兄,你覺得呢?”

聞言,高士林頗為贊同地點頭說道:“嗯,確實如此。不管這戲台上的戲演得多麼精彩,若是台下沒有了觀眾,那不就顯得空唱一場,毫無意義了,葉兄此舉與我同意吶。”

“執棋為陣,觀棋而不語。”在兩人相互都漫不經心的對話中,似乎是敲定了同道的打算。

念夏靜靜站在高士林的身後,雙手疊在腹前,眸光微垂。

而在靠近門口的地方,一柄斷裂的摺扇下,趴着位書生,生死不知。

面對這再次出現的意外聲響,王余妏又是驚了一跳,差點叫出聲來,幸虧顏如及時伸手將她的嘴給捂住。

在看到王余妏向她眨了眨眼示意后,顏如才鬆開手,接着兩人先後從屏風后伸頭向外看去,好奇這突然間又是發生了什麼。

一眼看到樓道上的紅衣背影后,顏如愣了一下,隨着那熟悉的長發和妖柔的身姿入目,她瞬間反應了過來,這竟是那位‘九夫人’!

只是她弄出這麼大的動靜做什麼?

“咳...咳...”申萬屠左手扶着胸口,從對面房廳的灰塵里踉蹌着走出,嘴角不斷溢出血來,看來傷勢極重。

就在他欲要倒地時,聞訊匆匆趕來的笑一笑連忙從二樓騰躍而來,將他一把扶住。

看着受傷的申萬屠,笑一笑急聲道:“大哥!大哥!你怎麼樣了?...”

申萬屠輕搖着頭,突然張口又是一口鮮血吐出,臉色頓時霎白如紙,見狀,笑一笑轉頭怒目看向紅衣女子:“你這妖女,下手竟是如此狠毒!”

眸里的落雨依舊冰冷,她勾唇笑道:“你這話說的倒是有趣,難道本姑娘是只能挨打不能還手嗎?”

“你...”笑一笑欲要再言,然而申萬屠卻是抬起手來:“咳...三弟,勿要再言…咳...咳…是為兄武拙,被聖女一招致敗,怨不得他人。而且聖女已是手下留情,只傷我真元,未曾取我性命。”

隨後,他看向女子,勉力抱拳道:“觀聖女也不過雙十之齡,卻已是神功四重洞玄境,此等靈資實在是萬萬中而無一存。由此想來,這些年裏,教內必是一片輝煌,在下心中不禁是甚感歡喜。”即使剛剛遭受重擊,但申萬屠好像並未在意,反而對女子能一擊就將自己重傷感到由衷的喜悅,因為他知道這其中的含義是什麼。

這意味着在這段被重創的、被‘無視’的數十年裏,聖教並沒有自甘沒落!他那早已枯寞的心不禁再次燃起烈火來。

樓道里,破衣老者漫步走了出來,聞言面帶幾分嗤笑道:“申萬屠,你都已經離教十多年了,這份忠心還表給誰看呢?如今的魔教可不是當初的那個玉霄七宮了,龜縮於幽州一境,又自囚三脈之地,不進不出,和那個頑固不化的素女宮又有什麼區別。看其苟延殘喘的樣子,難道你還真以為它能重現昔日的不世輝煌嗎?”

申萬屠頓時冷哼一聲,頗有幾分不屑道:“怪老丐,像你這種人也就只敢在背後宵言了。我教數百年來,興衰各有之,這本就是世事造化一輪,即使是佛儒兩宗也曾不可避免地遭遇過滅宗之災。之後無一不是蘊養生息,以待時動,從而再現輝煌,怎麼到你嘴裏了,就是苟延殘喘了。”

緊隨而至的柳衣老道也搖頭附言道:“怪老頭,你這話說得確實有失偏頗。若不是十二年前那場舉世之戰,入聖之境的許聖白隕世,其教七宮大亂,待到今日說不定還真能成為傳世正宗之一。況且,玉霄七宮又不像百年前的那個無極宗做事濫殺無忌、橫征肆虐,怎麼能將其安上魔教之名。”

遭到連番出言相駁的怪老丐一時間臉色有些掛不住,暗哼一聲,轉頭瞥向了正閑暇看戲的女子,冷言道:“想不到為亂南武林的‘紅衣’‘玉蝶’竟然是玉霄七宮的聖女,怪不得這近兩年來那幾個老不死的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放任你這小兒胡為。”

看着破衣亂髮的老翁,女子微搖頭,輕嘆道:“那是因為紅衣相比閣下而言,更加看得入眼吶。”

“咳...咳...”申萬屠輕笑了一聲,卻一不小心牽動了身上的傷勢,而於旁的柳衣道人也暗下打量了眼自己的穿着。

不知不覺中,周圍的兩層樓欄里已經有數十人聚集而來,無一例外地將目光全都看向了那道唯一艷麗的身影。

望着那美輪美奐的面容,壯漢的表情如痴如醉,“真要和這美人作對嗎?老牛可下不去手啊...”

站在他旁邊的光頭中年人卻是笑道:“蠻老大,這可不是她的真容哦。”

壯漢不解:“啊?啥意思啊?易容嗎?...”

“傳聞中,玉蝶喜穿紅衣,常易容見人,基本上無人知其真容。”

聞言,壯漢突然嘆了口氣,神色頹然道:“唉,像這種美人,老牛這輩子是連看一次真面都妄想不到了。”

“蠻老大,這還真不一定,如果你哪天再次碰到她,要是運氣好見到她戴着一張紅蝶的面具,那面具之下就是她的真容了。”

壯漢頓時好奇問道:“你怎麼知道的?你見過?”

只見光頭神秘一笑:“坊間消息,不負責真假。”

盧昇和蔣無庾並排而立,身後站着林侑西、允嶙和其他兩位武林高手。

望了眼周圍虎視眈眈的狼匪后,蔣無庾抬頭看向樓上的紅影,輕聲嘆道:“我之前雖然心中有疑,但也只以為九夫人和紅衣是兩人聯手,沒想到九夫人就是紅衣。”

盧昇搖頭:“不,九夫人是九夫人,紅衣是紅衣,不是一人。紅衣是於六天前才化成的九夫人,而原先的九夫人去了哪,才是此番命案的關鍵。”

蔣無庾聽后皺了下眉,不禁疑問道:“你是覺得雲霓裳今晚會出現在這?”

“會不會出現不一定,但一定會有線索出來,我們現在就是苦於雲霓裳行跡無蹤,身份不明,使得案件進入困局中。此番關鍵之時,紅衣卻是化作雲霓裳,我覺得她肯定不是興趣為之,而這人又不會輕易給出線索來,也只好看看她到底要做些什麼。只是她這般胡鬧,葉知秋卻聽之任之,不知這是王公的意思還是他個人的意願。若是前者,那這個命案就更是複雜了。”

蔣無庾輕嘆道:“此人果不愧‘妖女’之名,其放肆胡為卻又掐人命門的作風實在讓人無奈。”

盈若秋水的眸光從站在此間的每一位來客臉上漫過,女子嫣柔笑道:“看諸位滿懷期待地看着小女子,難道都是為了我而來的嗎?若是,小女子可當真是受寵若驚了。”

怪老丐呵呵冷笑道:“之前你易容為雲霓裳,有‘九夫人’這個身份做依託,得清河門第六峰主雲中客和郡王府鐵甲衛相護,我們不敢動你。如今你既然自己走出王府別苑,扔掉了這份寶甲,若是識相點,把東西交出來,我們好聚好散,也不動干戈,予你個情面。”

“哦,原來各位是想要我手中的經書啊。”她搖了搖頭,“那可不行,這可是本姑娘千辛萬苦才‘借’來的,要是給你們了,以後我還怎麼還回去呢。”

搭在欄杆上的右手輕輕撫過沉木,柔玉生香,“不過,看各位的意思好像是不達目的不罷休啊。”

柳衣道人出言和聲相勸道:“你闖大靈寺搶奪那本無上經書,我們不信你是絲毫未傷。此番,我們幾人才僅是到達的第一波來客,之後更有來自各方各地的第二波、第三波來客來搶奪這份入世的秘典。即使你此次僥倖能夠從我們手下逃離,面對這近似無窮的各地豪傑,你還能抵得了多久?城外這路上無盡的兇險,你又能逃離多遠呢?不若就此放手,先讓我們保管經書,然後哪天我等再聚集武林各地豪傑共賞此典,不失一妙法。”

對這份包裹着威脅的勸言,女子依舊是滿懷春風地笑道:“多謝這位老前輩的關懷,然小女子心中自有計較,而退路也早已備好,就不勞掛心了。不過有一點,本姑娘得糾正一下,今夜不是本姑娘從你們手下逃離,而是你們全都將敗在本姑娘手下。請記住哦!”

柳衣老道搖頭嘆氣,“那就只好得罪了。”說著從袖中掏出一枚響箭擲向空中,聞聲,趕來的八道身影瞬間而動。

看到這陌生女子身上傲然的氣質,王余妏不禁心生敬仰和嚮往,見他們似乎要打起架來,她心中不禁為著這個女子鼓勁,期盼着她最後能贏。

聽完這斷斷續續、或遠或近的一些對話后,顏如看着那道身影,眉頭微皺,她覺得,自己可能被這個自稱為‘鳳女’的女子給騙了。

看來這件事情不像這人昨天嘴裏說得那般,這人根本就不是無辜受牽連然後被‘幽禁’的。

至少從那些人話里的意思,她是想走可走反而自己留下尋求庇護的,而且最重要的,她是自個兒易容成雲霓裳的。

怪不得現在‘九夫人’有險,負責護衛的葉知秋沒有出現,還以為是被人給牽制住了呢。葉知秋和王府護衛既然願意護她於府宅,那葉知秋就不可能會主動提議她離開府上,而且雙方既然都心中肚明了對方的真實身份,幹嘛還故意扮着角色呢。

所以,那兩人是在給自己演戲?

只是自己有什麼值得他們演戲的?

而目的又是什麼呢?

她眸光微凝,是那個捲軸嗎?

顏如突然覺得自己好像明白了一些事情,也大致知道那人為什麼如此招搖了。

是想將目光全都吸引而去,然後保證自己手裏那份捲軸的絕對安全嗎?

只是她為什麼會選擇相信一個只有一面之緣的人呢,並且覺得自己最後還會將東西還給她?

顏如不解,心中甚是覺得有些‘不妥’,但不知是哪裏不妥。

右手揚起,散於她腳邊的諸多碎木突然浮上半空,隨着她手指輕輕一擺,頓時化作一柄柄尖刃朝着奔來的人影涌去。

對這些急速飛來的碎渣,壯漢起先並未在意,只是抬手護在頭前,然而片刻后他卻是發出了一聲哀嚎,其身上瞬間多了數十道血痕,有幾塊碎木竟直接破了他的護體罡氣並嵌入體內。

光頭將負在身後的鐵棍一把抽出,於面前輪舞成盤,與來襲的寒星紛相起撞,當場迸發出金鐵交擊的霹靂聲響。

老道也立刻脫下了身上的柳衣,向前甩手罩去,其衣像是個布袋一下子將身前飛來的碎木寒星卸力收攏於其中。

其他人雖然也各有應對,只是因為躍至空中,並無借力之功,使得女子這一招之下,這八道人影竟盡皆狼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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