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兩個大哥
半個小時以後,陳歡已經恢復了寧靜。躺在鐵床板上,一動也不動。
阿龍半個身子退到門外,慢慢的為房中的陳歡關上了門。
等治療間的房門關上之後,陳歡的眼角滑落滾燙的淚水,夾雜着項離的鮮血,滴落在鐵床板上……
門外,秦東和項離坐在走廊三人座的長椅上。秦東坐在右邊的座位上,項離左手手腕處纏着紗布,坐在左邊的座位上。白澤蹲坐在項離旁邊的地上。
遠處的醫生和護士遠遠望着這邊的幾人,竟然沒有一個人敢走過來。
氣氛,有些壓抑。就連一向不着調的阿龍,這會兒也安安靜靜的站在秦東身邊……
半晌,項離抬起了頭。
他望着治療間關閉着的房門。嘆息了一聲。
“我給你們講個故事吧。”
項離眼中泛着回憶。
“你們都知道我是從小和野獸一起長大的人。但是你們卻不知道,阿歡也是陪着我和野獸一起長大的。”
項離看着治療間的門,思緒卻回到了很久遠。
“我和阿歡都是孤兒,我們都沒有被送到孤兒院裏。也沒有被人家收養。而是被丟在森林裏。”項離說著,臉上漏出了自嘲之色。
“有爹媽生,沒爹媽養。嘿嘿。”項離咧着嘴,怪笑一聲。
這笑容在秦東阿龍等人的眼裏,顯得格外的刺眼。
“我從小就像野獸一樣生活,或許是本能的驅使。或許是生而知之。這讓我從小就知道如何建造洞穴,如何捕獲獵物。如何躲避強大的肉食動物等。有時候我也在想,當時我還是過得蠻舒服的,沒有形形色色的約束,過着飲毛茹血,自由自在的生活。”
項離靠在椅子上,仰着頭看着天花板說道。
“可是自從阿歡出現以後,一切都變了。”
項離罕見的從口袋裏摸出一包煙,抽出一根噙在嘴上,用打火機將煙點燃。
“呼~”項離吐了一口煙。
“當時的我八歲,阿歡三歲。那是阿歡剛被遺棄在森林的時候。那天,我從洞穴出來找食物。剛巧碰到阿歡。”
“謝天謝地,終於讓我見到和自己一樣的動物了。我當時特別驚喜萬分。急忙將阿歡抱回洞穴。我一直感覺這是老天對我的恩賜。我當時差點弄個神壇,把阿歡供奉起來。”
項離說著,嘴角掛着一抹笑意。
“然後我就帶着阿歡,過着飲毛茹血的生活。記得阿歡四歲的時候。有一天我們餓壞了,我們這些原始人可不是和其他人一樣。我們的進食通常沒有規律,飢一頓,飽一頓。那天,我捉到一隻山雞。阿歡急忙從從我手裏搶了過去。”
項離臉色平靜,好像情緒上沒有什麼波瀾。
“當時山雞還沒有被殺死,阿歡沒有按住山雞。被山雞撲稜稜的飛走了。阿歡當時嚎啕大哭。我也沒有辦法,沒有系統學習過語言。只能和野獸一樣咆哮,嘰叫着。阿歡咿咿呀呀的哭着。當時可給我急得抓耳撓腮。最後好不容易找了些野果子充饑。”
項離笑着,說道。
“後來在我十二歲那年,阿歡七歲。那是一個夜晚,阿歡睡不着。偷偷跑出來玩耍。但是卻不知怎麼的引來了六隻狼。”
項離面色有些陰沉。
“我聽到外面的吵雜聲,急匆匆的跑到外面。卻看見阿歡被幾隻狼包圍。阿歡那小子也是,跟了我五年了,倒也學了不少東西。一個人對上六隻狼不但沒有受到多大創傷,而且還咬死了一匹狼。你能想像一個七歲的孩子落入六匹狼的包圍中,不但沒有受多大創傷而且還咬死一匹狼的情景嗎?”
項離猛的坐直了身體,放在大腿上的雙手有些微微顫抖,神色,激動的說道。
“我當時高興壞了,阿歡跟我學習這麼長時間終於有自保能力了。我心裏特別欣慰。就像看到自己的小弟成了風華絕代的強者一樣。”
秦東臉色平靜,他很想說。阿龍有自保能力的時候,他也像項離一樣激動,興奮,和欣慰。
“可是後來,阿歡到底還只是七歲的孩子。沒一會功夫體力就顯得有些不支。”
“我當時急忙加入戰場,和阿歡一起對付剩下的五隻狼。”
“狼可是非常奸詐的動物,他們不計傷亡,陰險狡詐,團結一致。”
“我和阿歡對付五匹狼非常吃力,而五匹狼好像也察覺到我們的弱點,和我們打着游擊戰。圍着我們,看到我們漏出破綻就撲上來,爪子不斷地抓傷我和阿歡的大腿,胳膊,和背上。當他們一擊得手之後就迅速撤離。然後再包圍着我和阿歡,伺機尋找破綻。”
“我和阿歡被幾匹狼折磨的渾身鮮血淋漓。胸腔上,背上,腰上,腿上,胳膊上全都是一道道被狼爪抓出來的口子。”
“阿歡逐漸有些支撐不住了,他一頭扎在了地上。我當時特別害怕。好不容易得到的小兄弟就這樣奄奄一息的爬在我面前的地上。”
項離說著,眼中閃過一絲恐懼,那是一種喪失親人的恐懼。
“後來遠方傳來了一聲狼嚎,應是狼王召喚眾狼的嚎叫。幾隻狼戀戀不捨的看着我和奄奄一息的阿歡。跑開了。”
“我還記得等狼走了以後,我看着地上地上奄奄一息的阿歡臉都嚇白了。我噗通一聲跪在阿歡身前。當時我記得還下起了雨。一道道閃電劃過天空,雷聲在耳邊炸響。可是最害怕打雷的阿歡就趴在我身前一動不動。我當時心都快死了。”
“我用樹枝刨着小坑,雨水夾着淚水濕透我的全身。我想大聲咆哮,但是喉嚨卻發不出一點聲音。”
“後來,阿歡發出了微弱的哭聲。我驚呆了。不再刨坑,緊緊的抱着虛弱的阿歡……”
“呼~”
項離長長的吐了一口氣,眼眶帶着亮晶晶的淚水。
……
秦東依然面無表情,靜靜地坐在椅子上。
忽然,項離一起身,站在秦東面前,面目猙獰,雙目血紅,一把抓住秦東的風衣領子,如同瀕臨絕經的野獸,咆哮着:“跟着老子,一起經歷過飢餓,傷痛,絕望的兄弟!跟你做一次任務回來就變成了這個鬼樣子!啊?”
項離的聲音如同驚雷一樣在走廊里炸響,肉眼可見的音波如同被投石激起的湖面向走廊里蕩漾。走廊兩邊的牆壁上龜裂起一道道裂痕。
“嗖。”阿龍手中的長槍的槍尖頂在項離的喉嚨上。
……
秦東面色平靜,好像沒有升起一絲波瀾。
“怎麼,難道要我像個弱者一樣向你道歉?苦苦哀求你的原諒?”
秦東臉上帶着譏諷之色。
……
半晌,項離鬆開了抓着秦東衣領的手。像個泄氣的皮球一樣。坐回自己的位子上低着頭。
……
片刻,項離猛的抬起頭。
“秦東,答應我件事……”
……
“我會的。”
不等項離說完。
秦東站起了身子,將倚在牆上的長刀懸挂在腰間,將長戟背在背後。
突然,秦東扭過頭。他呲着牙,像一隻野獸漏出他鋒利的獠牙。
聲音中帶着無比凌冽的肅殺之意。遠處看着這邊的醫生和護士打了個冷顫。
“順便帶着一個哥哥對弟弟的關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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