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011】 府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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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縣距離朔州大約三四百里的路程，倒也不遠，四五天的路程，便也到了。

慕青在府衙見到了秋雨，也見到了這位清正廉潔的知府大人。

前世，慕青並未見過陳敏政，只從自己的父親，葉大學士嘴裏聽說過此人。

當時，陳敏政任京兆伊一職，因他判案公允，廉潔公正，是南晉有名的青天大老爺，極得百姓尊重愛戴。

陳敏政在朝廷潔身自好，不與人同流合污，是個倔脾氣；因此有時忠言直諫，便惹惱了孝成帝，一怒之下便將他貶到了朔州，降成了四品知府。

因此，葉大學士很是欽佩陳敏政，但也為其惋惜。

如今，陳敏政已年過五旬，雖是極有才華之人，卻只做了個知府，再難得到升遷。

慕青想到讓秋雨去府衙鳴冤鼓，便是清楚這位知府大人正直的性子。

若是陳敏政知曉杜文才在封縣作威作福，自然會派親信張高前來徹查，若是不然，當初便也不會被孝成帝貶去朔州了。

慕青抬頭，溫和的眸光看向陳敏政。

但見他雖已年過五旬，但卻面貌矍鑠，眉目凜然，全身自透着股不怒自威的正氣。

與此同時，陳敏政精明的目光盯着慕青，似乎若有所思。

倒是慕青笑了笑，語氣溫和：“此番慕青身陷牢獄之災，幸得大人及時派人前來查案，這才得以出獄，慕青心中勝是感激。”

陳敏政聞言，擺手道：“慕二小姐嚴重了，若非你讓丫鬟前來府衙鳴冤，本官又如何會知道這杜文才竟在封縣如此作惡多端？”

說罷，陳敏政嘆了口氣：“說到底還是本官失職，這才讓封縣百姓處於水深火熱之中。”

語氣里儼然是對杜文才的痛恨，以及自己未能及時察覺到封縣處境，對百姓的愧疚。

慕青道：“大人不必愧疚，朔州轄內，郡縣約莫有十幾個，且大人每日事務繁忙，杜文才又極會做表面功夫，大人不知曉，也是在情理之中。”

“你倒是會說話。”陳敏政笑了笑，隨即打量的目光看向慕青，又道：“本官有一事不明白，想要問你。”

“大人有話直說無妨。”慕青溫和一笑。

“你既是侯府千金，為何這些年隱居在了偏僻的村莊裏？”陳敏政皺了皺眉，問：“當年本官也是聽聞了你身染惡疾過世的消息，如今為何卻又……？”

陳敏政話未說完，但意思已是不言而喻。

慕青微笑，解釋道：“大人，我當年並沒有死。”

——並沒有死。

陳敏政一愣，隨即便又反應過來，正欲說話，卻又聽慕青道：“我那時年幼，不知何故，九歲那年竟染了病，此後便痴痴傻傻的；母親憐我小小年紀竟遭逢此變故，便讓父親送我去古寺清修靜心。”

“哪知這古寺里的尼姑，欺我是痴傻之人，便對我極為苛待，每日吃不飽穿不暖，還有做不完的苦力活。”

慕青黛眉微蹙，隱含着淡淡的憂愁，似乎因回想起往事，整個人顯得柔弱而無助。

“便是生了病，也是沒錢請大夫，便只能儘力的熬，若能熬過去，則撿了一條命，若熬不過去，便是天命如此；正巧那一日寺廟裏有個小尼姑染了惡疾，丫鬟從小便跟着我，瞧着我這般光景，自然是心中不忿，便在那小尼姑過世的晚上，將我與她的淄衣調換，方才逃離了古寺。”

“那時我們沒有去處，身上也無多餘的錢財，便只能去了偏僻的村莊，種點菜，雖生活清貧，但也還能熬下去。但在前些日子，我因受了寒，便又大病了一場，醒來之後，這痴傻症竟然奇迹般的好了。”

“我想自己已經在小村莊裏生活了五年，總要回到侯府的，畢竟父親母親仍在世，為人子女，總要堂前侍奉雙親的，便與丫鬟踏上了回去晉京的路。卻沒想到途徑封縣時，便被杜文才誣陷入獄，無奈之下，便只能讓丫鬟來到朔州申冤。”

慕青靜靜的說完，她的話里無半分委屈，也無半分埋怨，但聽在陳敏政耳里，卻是怒不可遏。

只因慕青這番話，雖聽着無甚大礙，但話里話外的意思，卻是句句針對慕振南與梁妠。

畢竟，在陳敏政聽來，梁妠身為繼母，若真憐惜慕青小小年紀便身患痴傻症，又如何會提議讓慕振南將她送去古寺清修靜心？

若真是善良大度，為慕青着想，怕是只會將人留在侯府，親自照顧。

而慕振南身為其父，聽從婦人之言，將自己的親生女兒送去古寺，受盡苛待，實不是個好父親。

再者，慕青在古寺竟然吃不飽穿不暖，即便患了痴傻症，但畢竟是侯府千金，又如何能讓這些尼姑如此輕賤？

但慕振南與梁妠竟然不聞不問，使得慕青生了病，沒錢請大夫，走投無路之下只能被逼得逃離古寺，堂堂侯府嫡出小姐竟然在小村莊裏過了五年清貧的生活。

陳敏政嘆了口氣，即便如此，眼前的女子也沒有絲毫怨言，沒有對命運的不公，仍只想着要回到定國候府，不是為了榮華富貴，而是為了要堂前侍奉雙親。

這番孝心，又如何能不讓人動容？

“慕二小姐，此番你回晉京，本官會為你作主。”

陳敏政皺了皺眉，面上猶有怒色，只要想到慕振南貴為侯爺，竟然對自己的親生女兒如此涼薄，心中便對他頗有成見。

“大人廉潔公正，慕青心中佩服，但慕青已經離開晉京多年，此番只想要安安穩穩的回去，倒是不敢有別的奢求。”

慕青語氣溫和，面上有屬於她這個年紀的不安與忐忑。

陳敏政原就心中氣怒，聽聞慕青之言，心中不由對其生了些憐憫，便道：“本官自有主張，此番定會讓你平安回到晉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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