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書信
咸陽,位於八百里秦川腹地,渭水穿南,嵕山亘北,山水俱陽,故稱咸陽。
這個都城總是蘇醒得太過於早,昨夜的浮塵還未來得及平定,昏暗下的燈光似是仍有昏黃色的光芒要透出來,細看時卻是晨曦的折射。
街道邊的小攤點永遠是人滿為患,呼喊聲此起彼伏,所幸老闆娘練就過耳不忘的神奇本領,其實哪不是人滿為患,茶館,客棧,布莊......
憑欄而站,看向河裏的往來船隻,千帆競發,百舸爭流。站在橋頭,春風拂面,好不愜意。
男子二十多歲的模樣,一襲白衣,黑髮束起以鑲碧鎏金冠固定着,修長的身體挺的筆直,整個人丰神俊朗中又透着與生俱來的高貴,讓人覺得高不可攀,不覺低至塵埃。
逛逛幾個小攤,突然看到一艘運糧大船正準備駛過橋洞,只見大船上的船夫十分忙碌。多有意思啊!
但總有些人,暗懷鬼胎啊。
男子發出一聲輕笑,深入眼底的卻是冰冷入骨的寒冷,稜角分明的臉龐,身上散發出來的氣質好不複雜,像是各種氣質的混合,眸中又不時流露出不符合男子年紀的滄桑。
站在男子身後的四五個人腰板直挺,冷厲的臉上不動聲色,不時顫抖的身子卻是暴露了他們心中的不安,若不是那熟悉的霸氣與平時一般的性格,眾人絕不敢相信,年過半百的人居然......
這世上,難道真的有那種東西的存在?眾人不敢多想。
眾人手上的老繭,嚴明的紀律以及冷酷的面容,讓人很容易便得出結論––死士。
不過多時,男子好似累了,停在河邊,撫手不語,也不敢言語。
從遠處驟然出現一道身影,眾認出那是錦衣衛指揮使李狄,也沒動手,只是將李狄圍了起來。
驚慌不已的李狄看了一眼白衣男子,臉上出現剎那的驚疑,整個人更是僵在男子面前。
白衣男子赫然是贏政!
贏政盯着李狄一言不發,好似在沉思着什麼,時間似乎凝固了。
圍着李狄的死士們滿頭大汗,心中更是暗自罵娘,你他丫的有屁快放啊......
李狄皺着眉頭疑問道:“陛下?”
“嗯,出什麼事了?”
贏政的聲音很輕,傳在李狄的耳朵卻不亞於一道驚世之雷。頓時間,李狄想着自己要說的事,心中又是一緊。
贏政見周圍的人有圍觀的跡象,轉身說道:“回宮說。”
“是。”
李狄扯出一個苦笑,背上只覺着一股冷氣衝上後腦勾,也替自己捏了一把冷汗,幸虧自己是先進了宮,否則......
要知道事情發生后,李狄的第一反映是先通知公子扶蘇,站在他旁邊夫人卻說道:“要不,你先進宮看看......”
也正是因為他進了宮,才知曉陛下不僅沒有出宮,更是在一夜之間......
李狄擦了擦冷汗,現在恨不得抱上自家夫人狠狠的親上幾口,有此夫人,我之甚幸啊!
良久。
贏政坐在天子殿殿堂的龍椅之上,錦衣衛指揮使李狄來找他,贏政自然也有了幾分猜測。
“說吧。”
“陛下,在沙丘的那位死了,並且,臣、臣這還截獲了趙總管的書信。”
李狄一直在思考着自己的說詞,感覺怎麼說怎麼饒口。
殺一人,是為罪,殺萬人,是為王,屠得九百萬,是為王中王,一將功成萬骨枯,帝王一怒,血濺千里。
親耳聽到李狄的話,贏政的眼中閃過一道寒光,他多多少少能想到一些,卻未曾想過自己的那個替身居然死了。
“呈上來。”
書信有兩封,一封是趙高給胡亥的,而另一封卻是趙高給李斯的。
贏政盯着書信上的內容,凜冽桀驁的眼神剎那間滿是暴虐,李狄只覺着雙腳發軟,心中暗自嘆息道:“唉,這次不知又要死多少人,長城又要多修幾公里了。”
李狄從未懷疑過贏政的能力,別說現在贏政的已經恢復到了年輕時候。只是贏政只要能喘上一口氣,他就不會參與奪嫡之爭。
李狄知道趙高、李斯皆是贏政的親信,當然、他也是。錦衣衛負責監視天下群臣,而李狄自己也知道肯定有另一股力量監視着自己。
因為六國餘孽興風作浪,贏政早在一年前便決定出巡天下,以定民心,卻不想,身體是一日不如一日,結果一托再托就託了半年之久。
半年前,贏政出巡天下,天下為之一震。
卻沒人知道在最後一刻,贏政換了個替身上去......
那個替身這麼多年來已經習得贏政十之七八的模樣,再加上替身的三族皆被贏政扣押在手,贏政也格外放心。
而李狄在見到贏政的那一刻,暗自也有了幾分猜測,畢竟,他是干情報出身的。
贏政閉目沉思許久,再睜眼時已是一刻鐘之後,道:“將虎符在替身的消息傳出去,再派人傳令蒙毅去三川,集結上黨郡、三川郡、平原郡三郡兵力以及三郡的錦衣衛圍住三川。我要給他們一個驚喜!還有、讓他注意自身的安全。”
說到最後,贏政不經意的停了停,他認識蒙毅不是一天兩天了,蒙毅很不錯。
贏政從懷中拿出東關道的虎符丟給李狄。
在場的眾人一驚,要知道,三郡加起來的兵力直達十萬之數,仔細想想卻又覺着萬分合理,蒙氏一族對贏政忠心耿耿,為大秦帝國更立下數之不盡的汗馬功勞。
“是。”
沙丘隸屬於上黨郡,而按照里程,替身的下一站便是三川!上黨、三川、平原又隸屬於東關道。
大秦實行郡縣制,眾郡又分屬道別。
李狄接過虎符,剛準備離開,又聽見贏政說道:“待會,朕會讓任非去找你,一切行動聽他的。”
李狄走後,贏政又傳令任非這個胖子總監。
贏政將兩封書信攤給任非一看,任非看完,顫着肥碩的雙手小心翼翼的將書信呈了上去。暗自想到:“得,涼了,若是這位真的那個了,你們說不定還真就成了,至於現在......”
“這是咸陽的虎符,該怎麼做,你應該知道,李狄手中的力量你也可以用。”
贏政的聲音聽不出一絲怒火,但這樣的贏政更讓任非害怕,無疑,這次陛下是動了真火了,連錦衣衛都讓他用,要知道,哪怕是三年前的咸陽禍亂,錦衣衛的力量都緊緊得握在贏政手裏。
“是!”
任非走了,事情卻還沒完,贏政對着空無一人的大殿說道:“將信交給胡亥和李斯,護好扶蘇,就讓朕看看這群抱團的羔羊又能有何作為!”
一股無形的霸氣從贏政身上散發開來,令人不自主低了一頭。
雖然贏政看不慣扶蘇的懦道之氣,但並不代表扶蘇不優秀,在大秦,誰人遇見扶蘇,皆會誇讚。
贏政還記得小時候,不少五大三粗的武將們對扶蘇的調侃,邊摸着扶蘇的頭,邊問道:“咦,這是誰家的翩翩公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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