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談判
“連自己親生爹娘都不知道的孤兒，也有資格笑我？”
這聲音不知要比笑聲小了多少，在旁人耳中就好似蚊蠅“嗡嗡”作響，不值一提，可在雷浩心中卻如同驚雷一般，掀起了驚天駭浪。
雷浩的頭突然抬了起來，目光灼灼的盯着雷清，彷彿要看穿他說話的真偽。
見雷浩這幅模樣，雷清心中的挫敗之感頓時消散了大半，復仇的快感充斥了他的所有心神，一時之間他似乎忘了當時雷魄對他說過的話，對着雷浩嘲笑道：“可笑，你真以為自己是雷族的族人？你不過是……”
“住口！”話未說完，雷魄便立馬呵斥住了雷清。哪怕是之前與雷動交手，他的臉色都沒有這麼難看過。他指節捏的鏗鏗作響，如果說話的不是雷清，而是其他人，現在絕對他絕對已經一掌下去讓他永遠閉嘴了。
雷清聽到呵斥，終於恢復了理智。見到爺爺那鐵青的臉色，他不禁打了個冷顫，慢慢低下了頭，不敢再多說一句話。
可笑聲，也早已停止。
……
雷清最後的嘲笑聲也是傳遍了整個擂台，就好像一滴沸血落入了海洋，引起了無數鯊魚相互進食。
“怎麼回事？他父親不是族長嗎？”
“那雷清肯定是輸不起，所以在那裏亂叫。”
“我看不見得，看這表情不像是亂說的。”
“而且你看二長老那副表情，我覺得這絕對是真的……”
擂台上的所有人都在關心着雷清話語的真實性，只有一個人除外。她心裏只是擔心，擔心雷浩的身體，擔心雷浩的身世。
”浩哥……“雷音看着跪倒在場內的雷浩，心如刀割……
……
此時，雷浩臉上已再無一絲笑意，但也瞧不出憤怒，顯得很是平靜，可這平靜，卻是讓雷魄都看得心中陣陣發寒。
“浩兒，雷清那小子打不過你，所以只能逞一些口舌之利罷了。”雷動也是趕了過來，直接喝退兩名金甲侍衛，扶起了雷浩。
雷浩見到父親，原本已經失神的眸子裏又泛起了絲絲光輝。本來已經疲憊不堪的他，又從骨子裏榨出了最後一點殘存的力氣，可他依舊無法張口說話，只能將所有的疑問用自己的目光問出來，真誠，而又希冀，最深處還隱藏着些許的害怕。
看着這眼神，雷動到嘴的話根本說不出口，只能是別過頭去，抱着他沉默不語。
過了好一會，雷浩終於是堅持不住了，直接倒在了雷動的懷裏，昏了過去。
“浩兒……”
看着雷浩，雷動的心彷彿刀割一般。他保守了十幾年的秘密，卻可能因為雷清的衝動而毀於一旦，這簡直比殺了他還要讓他難受。
他兩眼赤紅地看着雷魄，當初商議這事的時候，雷動便將此事列為了雷族最為機密的情報，只有他與長老會的人才有資格知曉。雷清能知道此事絕對與這老傢伙逃不了干係。
此時雷魄也是知道自己這方理虧，所以也不敢看向雷動，只能幹咳了兩聲，打岔着說道：“族長，二少爺已經昏過去了，現在最重要的還是二少爺的安危。”
聽到這話，雷動雙眸中的血色才略有消散，抱起雷浩直接朝着萬葯閣走去。
“這事沒完。”
話音一直環繞在雷魄的耳邊，久久未曾散去。
……
“二哥，這事你怎麼能跟雷清說呢？”五長老皺眉責問道。當初可是所有長老都表過態，讓此事爛在自己的肚子裏，現在卻是讓雷清這個小輩把這事抖了出來，這讓他們如何是好？
“清兒那孩子，一直問他爹的事，我一時沒有忍住，就……哎……”雷魄此時沒有了往日的孤傲，只是不住的嘆氣。
“好了，也都別說二哥了。”三長老替雷魄打起了圓場，”畢竟事已經發生了，現在說什麼都沒用了，還是好好想想怎麼辦吧。“
“要我說，一不做二不休，既然事情已經暴露了，那就直接將此子除掉，以絕後患。”七長老直接說出了自己的想法。當初他也是極力反對將雷浩留下，現在真相暴露正好是解決禍患的一個好機會。
“僅憑雷清的一面之詞，雷浩不可能完全相信……”六長老搖着頭，否決道，“再說了，這事本來就是我們理虧在先，如果現在動手除掉雷浩，雷動那廝絕對會直接翻臉。”
“他翻臉又如何？一個天神境初期的小輩罷了，還敢在我們面前撒野不成？”五長老一臉不屑地說道。
“你不怕他，可你不怕在閉死關的那位嗎？”聽到這語氣，六長老譏諷地回應道。
想到那位，五長老頓時蔫了聲，畢竟那位在整個大陸上都難逢對手，何況是他？
“可雷浩剛剛分明已經有了魔化的跡象，按照雷動他自己所說，他會親自出手除掉此子，不是嗎？”四長老在一旁提醒着眾人。
五位長老你一言我一語地爭論着，雷魄也在腦海里分析着利害關係，最後他擺了擺手，說道：“罷了，先去找雷動吧，看看他怎麼說吧。”
眾位長老聞言，都是點了點頭，朝着萬葯閣走去。
……
雷浩這時已經醒來，可他的神情卻並沒有恢復正常，眼神也如同昏迷之前那樣獃滯。
本來他現在心裏應該是很開心的，哪怕是他知道自己是藉助了典籍的魔化之力才擊敗的雷清，他也同樣高興。我能魔化，你不能魔化，這便是我的本事，我憑我自己的本事擊敗的你，就是我的實力，修鍊界一向如此，只論成果，不論過程。
可他現在腦海里始終在回想着那一句話
“連自己親生爹娘都不知道的孤兒……”
騙人的吧，雷清這條狗，肯定是輸了到處亂叫，你才是孤兒，你全家都是孤兒。雷浩嘲笑着說道，可笑着笑着，他的臉便僵住了，看起來就好像哭了一樣。
可為什麼雷清的表情是如此的舒暢，好像將隱藏了多年的真相吐出了一般？為什麼雷魄的反應這麼奇怪，直接喝止住了雷清接下來的話？為什麼老爹不敢直視自己的眼睛，回答自己？
雷浩現在心很亂，就像一堆亂麻，糾纏在一起，根本整理不清。他當初在感悟大道的時候其實就有過懷疑，為什麼自己的雷道天賦如此之低，自己可是雷族族長的兒子，這根本就得不到解釋，但如果自己不是雷族的人的話，那這個問題便是有了合理的答案了。
“如果我真的不是雷族的人，那我的親生爹娘又是誰呢？他們現在又在哪裏呢？”雷浩靠在池壁上，又開始胡思亂想起來。
他不會知道，因為他的身世，整個雷族的高層已經亂成一鍋粥了。
……
“我說了，這事絕對沒完。”雷動瞪着眼，掃視着六位長老。他此時並沒有放出任何一點威壓，可沒有一個長老敢與之對視，哪怕是雷魄，也是避開了他掃視的目光。
“族長，雖說二哥他有不對的地方，不該將當初的內幕告訴雷清，但雷浩的魔化可是我們親眼所見，所以，不管二哥有沒有對雷清說過，雷浩他都必須得死。”強忍着針刺般的目光，五長老站了起來，直接戳中了雷動的死穴。
聽到這話，其餘的長老也是紛紛點頭，雷魄也是挑了挑眉，讚許地看了一眼五長老。
“呵呵，五長老所言極是。浩兒當時確實已經魔化，我雷動也會說到做到，親自了結他。”雷動聞言，並沒有想像中的憤怒，相反，還順着五長老的話說出了自己當時的承諾。
見到如此順利的便達到了他們所想要的結果，實在是出乎了一干長老們的意料。
“但……”只聽雷動話鋒一轉，看着雷魄厲聲說道：“二長老雷魄，違反我雷族最高嚴令，私自將情報泄露給雷清，按當初約定，該如何判處？”
“這……”眾長老聽到這話，都是驚恐地相互對望，不敢再往下接話。
“怎麼？都不說話了？好，你們都不說，那我來說！”雷動的眼神中不含一絲溫度，掃視着眾人，最後的目光停留在雷魄身上，“其罪，當誅！”
哪怕是雷魄身為雷族二長老，聽到這話也難免膽戰心驚。但他的臉上卻沒有絲毫的表情，只是頂着威勢緩緩地站了起來，說道：“憑你？”
“憑它。”
雷浩一翻手，手中便出現了一個黑色的令牌。令牌上刻着些許花紋，仔細瞧去，才能發現，令牌之上印刻的竟然是一道道神雷，神雷栩栩如生，好似在令牌之上不停遊走。
“聖雷令？”雷勁看着令牌，喉結滾動，不敢相信地說道，“為什麼你之前沒有拿出來過？”
“父親他時日不多了，他老人家最後的願望便是打破桎梏，想在有生之年達到更高的境界。我實在是不想叨擾他，可如果有人要仗着實力隨意亂來的話，那我也只能請他老人家出山了。”手持令牌，雷動的氣勢節節攀升，聲音也是越來越洪亮。
此時，站在此處的人好像並非是雷動一人，他的背後，好像出現了一個老者，老頭雖然看起來十分瘦小，但身體所蘊含的氣勢卻彷彿翻滾的雲海，波瀾壯闊，滿頭銀髮隨意地披在肩上，遠遠望去好似一頭雄獅正在俯瞰着屬於自己的草原！
“雷虹……”想到那個老人名字，所有的長老都低下了頭，雷魄也是臉色鐵青，不敢再看向令牌。
沉默了許久，雷魄終於還是忍不住了，乾澀着聲音，問着雷動：“那，你想怎麼樣？”
聽到這話，雷動不着痕迹的挑了挑眉。
這老傢伙，終於開始服軟了。
“很簡單，兩兩相抵，既往不咎即可。大家全當無事發生過就好。”雷動直接說出了自己的想法。他對於雷浩的事還是太過於在乎，心中早已沒有了往日的平靜，直接將心裏的底線說了出來。殊不知，他在此次的談判中已經落入了下風。
“不可能！”
“絕對不行！”
雷動剛剛說完，所有的長老都不淡定了。只要雷浩腦子沒病，他絕對會懷疑自己的身世，哪怕是現在沒有發現問題，可難保以後不會出什麼么蛾子。風過留痕，雁過留聲，只要有心，發生過的事情一定能發現它存在過的痕迹。
“那你們想怎樣？想讓浩兒死，我告訴你們，如果浩兒死的話，那雷魄這老匹夫也得陪葬！”雷動也是急了，爆出粗口罵道。
長老們對於雷動的辱罵無動於衷，哪怕是雷魄也是如此。相比於雷動的辱罵，他們更在意的是對於雷浩的處置，而雷動的提議顯然已經觸及了他們的底線，他們是絕對不可能答應的。但老而不死是為賊，對於談判這種事，他們不知比雷動熟練了多少，見雷動都爆出了粗口，便已經猜到了雷動的底線便是雷浩的性命！
眾位長老都是相視一笑，只要知道了底牌，那便好辦了。
“咳咳，族長在乎的不外乎雷浩的性命罷了。那麼就將他的一身真氣封印，囚禁在庭院之中，度過餘生如何？”此時三長老面帶微笑的站了出來，對着雷動說道。
聽到這話，雷動鼻子都只差被氣歪了，怒極反笑道：“沒問題啊，讓雷魄他自廢真氣陪着浩兒安度晚年，我也沒什麼意見。”
此時眾人倒是完完全全看明白了，合著雷動就想要雷魄當做擋箭牌，這可是讓眾人都犯了難。
以往像這種大事他們根本不用理會雷動的意見，但現在雷動手中的聖雷令着實給了他們不小的壓力。要知道，這一家人都是極為護短的，當初雷虹還未當族長的時候就因為小輩的相互置氣，直接將對方的長輩，當時身為刑法長老的雷魄胖揍了一頓，導致了兩家的隔閡。當了族長之後，雖說有些收斂，但該護的短也一樣沒少。
半晌之後，還是雷魄說話了。他看向雷動，也是亮出了自己的底牌：“既然如此，那便將雷浩逐出雷族家門，永生永世不得回歸，之後，雷族中人不得給他提供一絲一毫的幫助。當然，如果族長也要將此法施於小老兒身上的話，也並無不可。”
這雷魄倒也是能屈能伸之輩，先貶低自己的身份，提出這一要求，並且說自己可與雷浩同罪，這就逼得雷動不得不同意。但雷動這時卻犯了難，不因為別的，就因為雷魄的實力。
要知道，雷族的長老可是按照實力強弱來排名的，也就是說在雷虹不出關的情況下，雷魄便是雷族的最強者，一旦雷魄被放逐出雷族，雷族在大陸上的影響力絕對會一落千丈，這就逼得雷動不得不將雷魄留下，而雷浩被放逐的這件事也將成為定局。
這一招以退為進，實在是太狠了。
雷動看着雷魄，臉色異常難看，過了一會，他突然說道：“不語回來，如果看不見浩兒的話，你們可曾想到後果？”
聽到這話，雷魄的臉皮也是聳動了幾下，可依舊目光灼灼的盯着雷動，不肯改口。
見到如此雷魄這幅表情，雷動便明白了，今天之事再無轉機了。
雷動看着所有長老，苦笑着搖着頭：“罷了罷了，就依二長老所言。不過既然已經免除了浩兒的死罪，那麼二長老也不必離開雷族了。不過如果族中有人以大欺小，借故追殺雷浩，就算我能饒過他，我手中的聖雷令也不會饒過他。”說完他便推開門，走進了萬葯閣。
此時的他，再無往日的霸氣可言，倒像一名遲暮老者，拖着自己疲憊的身軀，掙扎着前行。
“浩兒，是爹沒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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