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兄弟情

沈正雄聽了笑笑說：“那孩子也是忒懂事，從小就招人喜歡。老姨家不是蒙的大菜棚嗎，上帘子，捲簾子，連我都不會，那時候他也就才十多歲，就啥都會。學習才好呢，算術准準的哪回都是考一百，語文也都是總在九十六分以上。而且在班裏還是班長。我老姨，還有我姥姥，那就別說有多喜歡了。”

“那時候樹春不也是嗎，十幾歲的時候就啥都會幹。從大早那時候，我二姑夫可喜歡他了。”嚴樹仁說。

“是吧，可真是樹春這一晃也有十多年了吧？“沈正雄說。

”可不是，十二三年了。“嚴樹仁說。

”這要是說起來過的也快啊，我姐這就快二十年，苗青也已經整整快十年了。“沈正雄忽然不無傷感的說。

”咳，沒辦法，那時候也不知為啥咋就能出那麼多的事。“嚴樹仁也是忽然有了同樣的心情，說道。

”說的就是呢，根本就都是想不到的。“沈正雄說。

”咱還是別說這個了，再說說別的吧。真是你哥幾個從小打架不？“嚴樹仁說。

“這我都不大記得了，地震那時候好像有過一回。那陣咱家家的不都臨時搭了帳篷嗎，那回可能是有好幾個孩子和正國和正人他們玩來貓（昌黎地方的一種土遊戲，來貓，捉迷藏的意思），看他們在裏面鑽來鑽去的，我正趕上。當時我準是想起了我姐活着的時候，就忒愛和我們玩來貓，我媽看着經常在一邊樂。想起這個我就對正國說別玩了，怕我媽看見沒我姐了心裏難過。但正國他倆好像沒聽見似的還往裏轉，我就去拽他，可能是還懟咕了他一下，結果他哭了。當時看他哭，我心裏也不得勁了。人家玩的好好的，我卻把人家給整哭了。“沈正雄說。

“是啊，大一點就跟小一點的想的不一樣。人都是這樣，慢慢才懂事的，就拿咱來說，我就覺得經歷了忒多。”嚴樹仁說。

“是呢！吃食堂趕了個翼巴（昌黎方言，翼巴，指尾巴的意思），再後來，我就覺得隔三岔五天天都能看到前面有幾個戴着大尖帽子，掛着牌子遊街的，一邊走，人們還一邊喊口號，還有打人家的。“沈正雄說。

”那可不是咋的，那時候地富反壞右的可沒少挨批鬥。一會讓撅着一會讓跪着的。“嚴樹仁說。

”你說那時候還真沒人對我爸那樣。但就知道我爸經常去學習班聽訓話。“沈正雄說。

“那還挺幸運，不用說也準是人緣好。那時候我都奇怪，不是他整你，就是你整他的。你說人咋都那樣呢，現在想想真都不大明白。”嚴樹仁說。

“也許是那時候的形勢就那樣，現在總算好了，那時候咱知道啥？”沈正雄說。

“也是。上一輩吃的苦咱還都沒趕上。他們那時候才是更不容易。”嚴樹仁說。

”是啊！現在總算好多了。“沈正雄略有所思的說。

“好多了唄，你看這幾年房子蓋的。”嚴樹仁說。

“就說是啊，我記得當兵剛回來那陣家家還沒這樣。“沈正雄說。

”你當兵回來有十年了吧？”嚴樹仁說。

“十年多了。”沈正雄說。

“也真快啊，這都十多年了。”嚴樹仁說。

“可不嘛，這冷庫蓋上也有五年了。”沈正雄說。

“是吧！這都覺得就像是昨天似的。但真是你看見沒，現在不管幹啥，人們都往錢上使勁了。”嚴樹仁說。

“啥時候不這樣，沒錢可是真難。說句啥話也都是窮怕了，其實都想法掙錢也是好事。“沈正雄說。

”這肯定是好事，但我覺得人們都在為錢，有的好像啥都不顧了似的。“嚴樹仁說。

”終歸是少數，到啥時候咱幹啥也得憑心。管不了別人咱能管得了自己。事就是這樣，到啥時候也是有好就有壞，沒那麼十全十美的。“沈正雄說。

”反正這倒是，那我覺得現在跟以前也不太一樣了。“嚴樹仁說。

”人啊，時時刻刻都在變，哪有一樣的。“沈正雄說。

”那我覺得現在貪污的，還有那些地痞流氓好像也比以前多了似的。”嚴樹仁說。

“還是你這大村長見得多唄！真是你說到這兒了，有一回我在碼頭還跟地痞打過一架呢！”沈正雄說。

“那件事我早就聽志強跟我說過。說你可厲害了！”嚴樹仁說。

“對那種人，你不厲害點他就對你厲害。”沈正雄說。

“哈哈哈，對！你這說的是對！“嚴樹仁說。

”有的人就是這樣，欺軟怕硬。“沈正雄說。

”是這樣，有的碰見老實人就想欺負人家，可一旦出來個楞大爺也嚇的跟狗逼似的！“嚴樹仁說。

“哈哈哈，我發現你跟以前說話也不一樣了。”沈正雄說。

”當村長當的。真是你發現沒，海里的東西好像有點少了？“嚴樹仁說。

”哈哈哈，是唄，還真是有點。“沈正雄說。

”都光為掙錢了。你說那麼多帶籽的，還有那麼小的都給打上來了，我說再這樣下去以後海里的東西就得越來越少，你信不？“嚴樹仁說。

聽他一說這個，沈正雄忽然條件反射般的就不由又想起了苗青，想到碼頭上貨少去出海收貨，繼而就又想起了以前的許多。

“咋不說話了？想起啥了吧？”嚴樹仁說。

”我又想起苗青來了。“沈正雄說。

”我也是，話說多了。“嚴樹仁說。

”沒有。“沈正雄說。

”咋也是都過去了，就別想了。“嚴樹仁說。

沈正雄搖了搖頭說：”你不說我也有時候就想起來，一想起來就覺得忒對不起她。還有就是我爸媽他們。對於這件事他們卻從來都沒有怪怨過我···“沈正雄說。

”怪啥啊，你也是根本就沒想到，說實在的，我二姑他們對你真的是忒好。”嚴樹仁說。

“就是啊，我爸媽越這樣我就越覺得對不起他們，覺得自己是個罪人。”沈正雄說。

“還是別那樣想了，這都已經過去眼看就十年了。天災人禍誰能想到。你對我二姑二姑夫他們也就算可以了。”

“別這樣說了。一想起他們對我的好，我就覺得忒微不足道似的，而且一直都覺得愧的慌。”沈正雄說。

“你真的已經不錯了。我們也都有眼睛。說實在的，不單是我二姑二姑夫，我們這些親戚也都誇你。再說當初她也是為了救你，你也根本就沒曾想會出那樣的事。”嚴樹仁說。

這時，沈正雄聽了卻沒有馬上說話，而是稍稍的眨了眨眼睛說：“苗青和我爸媽對我真的是太好了...”

“人都是相互的，做到那了才會這樣。也許真就是命吧。兩個越好不知為啥就越到不了一塊。那年樹春不也是嗎，莊裏能有幾個不誇誇的，可是呢，說沒就沒了。”嚴樹仁說。

“說實在的我一直都不信命。但有時候也琢磨。而且總覺得苗青可能還活着，而且她會回來。“沈正雄說。

”別那樣想了，要是真還活着，早就有信了。“嚴樹仁說。

”是呢，這我也知道，但要是真沒了，也早應該漂上來了啊！“沈正雄說。

”大海里的事，這就不一定到哪了。“嚴樹仁說。

“那我咋覺得她還活着。”沈正雄說。

”不可能了，咋也是在大海里，怎麼可能。別這樣想了。“嚴樹仁搖着頭說。

”但我不知咋的，常不常的就覺得苗青還能回來似的。有時咋呼應呼應的（昌黎方言。呼應呼應的，是指一陣一陣的意思）就感覺她還在，而且就在哪個地方了似的。“沈正雄說。

”那是因為你們倆當初實在是忒好了。以前我二姑和我媽她們也都這樣想過。但這都過去眼看十年了，還是別這樣想，不可能了。”嚴樹仁說。

“我也知道好像是不大可能了，但還是有時候就這樣想。”沈正雄說。

“還是別了。真是你倆現在感情挺好吧？“嚴樹仁說。

“就算是吧，但咱哥倆說實在的，她真都不跟苗青一個犄角兒。”沈正雄說。

”也別那樣想，到啥時候也還是得兩口子。“嚴樹仁說。

”這我也知道，可有的時候···咋說呢。“沈正雄說。

”兩口子的感情也都在處，有的地方就別計較，錯啊對了的互相擔待。“嚴樹仁說。

”是得這樣，可有時候的事也說不清楚。說實在的那時候看上她，我就是覺得她有啥地方忒像苗青。”沈正雄說。

“這人人的是都奇怪，但人和人又哪有一樣的。別總想苗青了，看人家知道了還不高興。”嚴樹仁說。

“她在當時那時候我說她也不知在哪有點像苗青，她還高興，可現在一說起來就讓我去找她。”沈正雄說。

“那是你總想人家不願意了唄。”嚴樹仁說。

“她願意的多了，尤其是看見錢，那比看見啥都高興。”沈正雄說。

“現在的人啊，有幾個不是這樣。”嚴樹仁說。

“可兩口子過日子也不能整個都是錢啊，我和苗青那時候，也是一個心眼兒的想要掙錢，可也沒把錢都看得高過一切。她這可好。啥事可能也是該着。那時候我和她趕得也是忒巧。我大妗子和她的一個同學總來。我媽聽說她是老師，就高興的答應讓我看看。那天我三姨正好也趕上，她也跟着說不錯。我媽就說是呢，讓他看看，看好了就定下來。其實那時候給我說對象的都是一堆堆的，本來我也沒咋想過。可我媽都說了又偏巧那天我回家正好碰上。那邊還說帶來了照片。我當時也就看了一眼，可也不知咋地，就覺得那照片跟苗青也不在哪有點像似的，這不，就因為這個後來就定了下來。”沈正雄一猛氣的說。

“這件事我知道。但不管咋地到一塊了就好好處吧，更何況孩子也都好幾歲了。”嚴樹仁說。

沈正雄聽了說：”就是說這個，我那兒子可招人稀罕了。”

“這不得了嗎，啥也別想了，就想兒子。苗青那件事你就更不能想了，你想想，那是在大海里啊，怎麼可能呢。面對現實吧，人到啥時候就說啥時候的話。”嚴樹仁說。

“是，其實這點上我也知道。但不知咋的，心總不落底兒似的。”沈正雄說。

“其實這點我二姑二姑父，甚至我爸媽他們也總都這樣想過。但咋也不可能了。再說你這也是一家子人了。別讓我大收大嬸為你操心，還有我二姑他們也惦着。“嚴樹仁說。

沈正雄一聽到這話，稍稍的停頓了一下，忽然眨了眨眼睛說：“我爸媽對我真的是忒好。我這一晃又有不少日子沒去了。”

”我二姑都給你算着呢，她說你正好二十天沒去了。明天我還去，就說到你這看看，還忒巧，正好你在了。“嚴樹仁說。

這時的沈正雄聽了，很明顯的心裏有一種感激同時也有一種愧疚，不由得說：“我爸媽從一開始就對我真的是忒好，有時候想想真都不知應該咋回報他們。”

“說實在的那是我二姑他們從心裏就喜歡你，這點我們親戚在你倆那時候就早都知道。”嚴樹仁說。

“是啊...”沈正雄似有萬千感慨，百感交集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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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雄啊，你多少日子沒去看看那邊你爸媽了？”周田馨說。

“這一兩天裏正想去呢。我讓正國捎魚了，魚捎回來了我就去看看。”沈正雄說。

“咋還捎啥魚，咱沒加工嗎？”周田馨說。

“是燕魚，現在剛下來價錢忒高，還得過幾天才能加工。”沈正雄說。

“嗯，想着勤到那邊去看看，別隔的時間太長了。”周田馨說。

“嗯，媽我知道。我現在去廠子。”沈正雄說。

“好，去吧。想着，別讓他們還惦記你。”周田馨說。

”媽，我知道，那我先走了啊！“沈正雄說。

“去吧！”周田馨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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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還是冷庫剛剛開張日子不久，沈正雄和楊樹花結了婚以後。

剛到廠子沒有多大一會。沈正雄就看見嚴樹仁走了進來。

”大哥來了，快坐！“沈正雄說。

“中，這段日子忒忙吧？”嚴樹仁說。

“是呢，這事那事的這段時間總有事。”沈正雄說。

“我就說是。我二姑也說。”嚴樹仁說。

“咳，這就半個多月也沒了，剛才我媽還問我。”沈正雄說。

“我是從我二姑那回來的，她讓你不用惦記。”嚴樹仁說。

“是吧！是我媽讓你來的嗎？”沈正雄說。

“不是。但我看出來我二姑有那意思。正好我也好且兒（昌黎方言，好且兒，指好長時間的意思）沒看見你了，就說過來看看。”嚴樹仁點了點頭說。

“真的還是讓她惦記了。”沈正雄說。

“說實在的，這點我二姑還真的是這樣。但他說你現在也結婚了，往後去的時候可能就會少了。”嚴樹仁說。

“那咋會呢，我不會那樣的，我正準備明後天就去呢！“沈正雄說。

”有空嗎，你媳婦不會說你吧？“嚴樹仁說。

“這她說啥，不會。我爸在家了嗎？”沈正雄說。

“沒在家。我二姑夫和我爸經常出去。”嚴樹仁說。

“咋樣，這段時間買賣好不？”沈正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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