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言 痛苦之時念着的還是你
杜紹離從昏睡之中轉醒，濃密的睫毛微微顫動着睜開，映入眼帘的是一片隱約的昏暗，恍恍惚惚的燈光灑在房間裏他想要動彈，卻發現身邊還躺着一個人，此時正兩手兩腳地將他糾纏住。
身上的酸痛還是那麼明顯，原以為昏過去了顧城就會收手，可見自己昏過去之後，他還做了很久，果然還是自己異想天開，以為他還會像曾經一樣憐惜自己，哪一次做他不都是只為一個痛快。
凄涼的笑意在嘴角蔓延開來，漸漸泛起的苦澀讓杜紹離不由自主地伸手遮掩住雙眼，手腕上的一圈紅痕很是清晰，痛到幾乎已經麻痹。
“我不喜歡你這樣笑，紹離。”顧城早在杜紹離醒過來的時候就醒了，見那人並沒有亟不可待地推開他，也就藉此緊緊抱一抱，但方才那麼凄涼苦澀的笑，看得自己心裏很不舒服。
“那你想我怎麼笑？”那雙原本漂亮的眼睛裏面見不得一如往昔那樣的純澈，陰鬱，凄楚，還有一點點的不願，更多的是恨意，這樣的眼神是顧城無論如何也不願意看見的。
“就好像以前我們在A大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你坐在窗邊時的回眸一笑，真的很漂亮。”顧城喃喃說著，腦海之中回想起那時候的溫柔笑意，根本難以忘懷。
“顧城，那時候的杜紹離已經死了，現在的杜紹離已經不再是當年的杜紹離了。”他用力地推開了緊緊抱着自己的顧城，動作一劇烈就拉扯到了身下的傷口，痛得他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氣。
他還是強撐着難受的身體，下床將昨晚脫下的衣服撿起來一件件穿好，顧城只是沉默地看着他做完這一切，眼睛微眯，不知在想些什麼。
“錢你還是打在原來的銀行卡上，這一次你弄得我很疼，記得多打五百當醫藥費。”他已經穿好了衣服，在走出房間之前，似乎想起了什麼，特意提醒支額半躺在床上的顧城，說罷，門一聲悶響被人毫不猶豫地關上。
顧城緊鎖着眉，他如今到底是怎麼了，為什麼明明都已經不再是記憶里那個純澈的紹離，他還是那麼愛着紹離，想要一而再再而三地佔有他，曾經那麼美好的回憶此刻都被一點點地消磨光了。
“特么的！”顧城一時上了火氣，隨手操起床頭桌上的枱燈狠狠砸在門邊，枱燈落在了地上摔成了碎片，露出斑駁的電線和散落一地的塑料玻璃碴。
空氣之中尚且還殘留着昨夜瘋狂時留下的曖昧氣息，一旁的枕頭上還留着紹離頭髮的清香，那一股熟悉卻又陌生的廉價洗髮水的味道。
紹離……到底是你變了，還是我錯了……顧城很是頹然地平躺在床上，感受着那一點點逝去的溫度，眼角漸漸有了一抹潤濕，他伸手去擦竟是眼淚，一瞬間愣住了，自己竟然哭了，還為著一個根本對自己已是毫無感情的杜紹離。
杜紹離出了顧家的別墅，日子已經入秋，傍晚已是有了幾分涼意，他拉緊了自己的衣服，頭有些昏昏沉沉的，想來是昨天晚上被折騰得厲害身體受不了了有些低燒。
他沿着蜿蜒的路緩步走着，咯噔一聲，手機有信息提醒，他摸出手機，上面是一條銀行發來的餘額變動短訊，成功轉賬入戶一萬，比原來的價格多了一倍。
“顧城，你還真是和以前一模一樣呢。”不知為何，他停下了腳步，驀然間回頭看了看那依舊燈火輝煌的別墅，那是顧城的家，也是曾經自己的家，只可惜什麼都不是了。
從不遠處的別墅開出來一輛悍馬，停在了杜紹離的身邊，車窗滑下露出顧城那一張陰沉地臉，“上車，我送你回家。”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他拒絕了，轉身一瘸一拐地就打算繼續往前走。
車門打開，顧城的大長腿幾步就走到了杜紹離的身邊，不由分說直接一把將人抱起，塞進了副駕駛座，還拉上了安全帶。
杜紹離並沒有掙扎，反而很是享受這樣的對待，“既然如此，那便恭敬不如從命，有勞讓顧大少爺給我當司機。”
顧城倒是對於這種打趣已是習慣，他回到了駕駛座，兩隻手握着方向盤，徐徐轉頭，“你家還是那老地方？”
“搬家了，那老房子拆了。你送我去長春路就好了，最後一點點路我自己走回去。”
“好。”顧城應了一聲，悍馬起步朝着城區開去。
一路上二人都是相顧沉默，顧城時不時將目光落在杜紹離的身上，那人只是靠着車窗，側着頭就好像以前一樣，不過閉着眼睛，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顧城也就由着他去了，紹離的脾氣自己也是知道的，這種時候還是不說話為好。
“你家在哪條街？”
無人回應。
他回頭，卻見杜紹離臉貼着車窗睡著了，一張白皙的臉明明還是那麼漂亮，只是原本明媚的笑容早已不復，此時緊緊鎖着眉神情很是難看，不知是不是陷入了夢魘之中。
顧城伸出手，想要觸碰那褶皺起來的眉峰，然而只是才觸碰到那個人，杜紹離就醒了，睜開一雙眼睛，直直盯着顧城伸到自己面前的手。
顧城縮回手，想要說什麼打破這一瞬間的尷尬，“長春路到了，你家在哪條街？”
“我自己走回去吧。這裏路窄，你的悍馬就停在這裏吧。”杜紹離自顧自打開了車門，跌跌撞撞地下車，朝着冗長黑暗的小路走去。
長春路這邊也是十多年前的老房子，有些破落的小區裏面透着腐朽的味道，顧城鎖上悍馬，看着杜紹離一步步往裏面走去。
不知為何，他竟是有些想知道紹離如今過得怎麼樣，那麼愛乾淨的人，竟會住在那麼破爛的地方，自己每一次都有意無意地多給他一些錢，可是為什麼……
這裏也是老城區，住着許多生活在最底端的人，污水橫流，一股股惡臭飄來顧城忍不住捂住口鼻，這麼臭的地方，怎麼能住人？
走在前面的杜紹離上了一棟樓，用鑰匙打開了一扇門，剛想要關上門，被顧城先一步拉開，門在顧城進去的時候發出咣咚的聲音，一股子刺鼻的鐵鏽味。
“你幹什麼？”杜紹離想把顧城推出去，然而顧城人高馬大地直接將紹離困在自己的懷裏。
“你說我幹嘛，我每次給你的錢，你就住在這樣的地方！”他大聲地喊着，將紹離推了一下，直直拽着他丟進了卧室，這讓本就發著低燒的杜紹離不受控制地後退，一下子重重地倒在地上。
紹離咬牙用手撐着後背，那裏一陣陣刺痛，他深吸了一口氣，抬頭對上了顧城那雙漆黑陰戾的眼神。
“你出去！”
顧城看見那張小床上面躺着一個人，那個人他認識，那是楊帆，是當初自己與紹離分手時，紹離口口聲聲說最愛的人，為了這個人，竟是和自己分手！
“杜紹離啊杜紹離，楊帆到底有什麼好，一個只剩下一口氣的植物人，值得你為他做那麼多！”他指着床上半死不活的楊帆，提高了聲音，一下子刺激到了倒在地上的紹離，“你果然就是賤，如果楊帆知道你又回到我的身下，他是不是就會一口氣上不來死在床上？”
杜紹離跌跌撞撞地爬起，摸上楊帆的臉，一下下呼吸還在，這才鬆了一口氣，溫柔地摸着那張臉，熟悉而又精緻的五官，就像一個睡美人，淺淺的笑意蕩漾起來。
“楊帆只是睡著了，我在等他醒來，他答應我的，會陪我一輩子，所以我等他，我相信他。”那滿是愛意的眼神，幾乎讓顧城妒火中燒，那種笑意是許久未曾見過的，充滿真情實意的溫柔。
“杜紹離！”顧城走上去，將他從楊帆的身上拉起，用力地一個耳光甩在他的臉上，一個血紅色的印子顯現在臉上，他頓了頓無力地倒在地上。
“你就是一個千人騎萬人操的騷貨，你這是自食其果！”顧城一時氣昏了頭，口不擇言地辱罵著縮在地上瑟瑟發抖蜷成一團的人。
顧城罵了一陣，也是詞窮，也是覺得累了便懶得再繼續下去，再也沒有去顧及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杜紹離，直接摔門而出。
杜紹離瑟縮再地上，深深的捂着肚子，裏面一陣翻滾般劇痛，就好像要生生把他絞死一般，方才在顧城謾罵之餘被狠狠踢到了肚子。
“好痛。”他雙手捂着肚子，完完全全縮成了一團因為疼痛難忍而瑟瑟發抖着，眼神漸漸迷離，無力掙扎顫抖，只是口中依舊似有若無地念着什麼。
“阿城，我好痛。”
“好痛。”
“救救我——”
回答他的只有黑暗和寂靜，許久才無力合上雙眼昏昏沉沉地失去了意識，嘴角一抹細細血跡從口中蜿蜒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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