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初起風瀾
嗇微284年——
聽着笑聲,就瞧見兩個孩子,女孩十三四歲的樣子,男孩比她矮了一頭,生的都是粉雕玉琢,幾分相似,正是姐弟兩個,姐姐叫水奈何,弟弟叫水宗然。
迎面走過來一個婦人,一身華服,頭戴玉簪,步履從容,雍容富貴的樣子。身後跟着兩個微微頷首的丫頭,杏眼朱唇,長得很是清秀。
這婦人是兩個孩子的母親,水府唯一的女主人——連墨心。
她咳了兩聲,朱唇微張:
“奈何,然兒!過來娘這裏。”
兩個孩子玩鬧着跑了過去。
婦人見怪不怪,笑道:
“瞧你們玩的,這額頭上都是些汗。”
說著用手中的帕子把二人頭上汗珠子擦掉。點了點水奈何的頭,詳裝生氣:
“你這丫頭啊,都十三了還這麼莽撞!像剛剛那樣跑過來,若叫旁人看了去,還不恥笑我們水家不曾管教好女兒?傳了出去,看你以後還要不要嫁人!”
水奈何忙拉着連墨心的手撒嬌似的說:
“娘~難道您還希望我嫁出去不成?若我嫁出去誰來陪您啊?”
連墨心聽了,嗤地一笑,說,
“你呀,就是嘴甜!日後找個疼你、愛你的夫君,最好不過。”
水奈何將頭埋在連墨心懷裏:
“娘~我才不想嫁出去,我就想一輩子在水家,這樣我就可以一輩子在您身邊了。”
好一副溫情畫面,不過卻偏偏叫水宗然一句“怕也嫁不出去”給打碎了,水奈何熟練地擰住他的耳朵:
“好啊你,敢嘲笑我!看我怎麼收拾你!”
說完兩手並用,向他腋下襲去,就聽見水宗然止不住的笑,斷斷續續地說:
“姐、姐姐,我錯了,我錯了還不成嗎?饒我這一回吧?”
連墨心看着一切不免笑出了聲:
“好了,奈何,快別鬧了。”
水宗然如獲大赦,慌忙跑了,邊喊着:
“娘,我先走了!”
連墨心看着跑開的水宗然,無奈搖頭,望着他遠去的方向,幽幽說:
“真好。”
隨後意識到了什麼似的,慌忙眨了幾下眼睛。水奈何還盯着跑遠的水宗然,毫無注意到娘親的失神。
過了一會兒,她轉頭問:
“娘,您叫我什麼事?”
連墨心舒展開的眉頭又皺了:
“瞧我這記性,看你們玩的開心,倒是把正事給忘了,快隨娘走。”
走着一條小路,經了幾次周轉還是沒有盡頭,幾縷陽光透過竹葉,深處傳來蟲鳴鳥叫,倒是一幅愜意畫卷。
水奈何走着這條路,有些不安。這竹林是水家先祖水瑞所修,其中摻着八卦五行,若無人帶着,入了陣法就是有去無回。
水奈何對此深有體會,幾年前她誤打誤撞闖進來,就硬是被困了兩天一夜,被救出來后大病一場,急的父親大肆尋醫,甚至驚動了皇上嗇芨珅,一張皇榜就貼在了城門上。
不過那些名醫、術士也都束手無策,聽兄長說,後來是一個老乞丐治好了她,但她全然不記得了。
之後家中再無人提起此事,她也就漸漸忘了。
水奈何莫名的有些煩躁,腳步不由得加快了幾分。
連墨心是個多玲瓏的人?察覺到女兒這一變化,手搭了她一下,卻沒說什麼。
竹林小道還是沒有盡頭,不過有一個岔路口,一邊陽光如歌般燦爛,一邊幽深得叫人發寒。
水奈何跟着連墨心走向幽邃的小路,可心卻被那道透過的陽光吸了過去。
還想着,眼前一亮——是陽光。
她們穿過了陣法,看到了一處竹林中間的小亭,幽靜、愜意。
她瞧着亭中的三個人——她的父親水逸庭,其他兩位一男一女兩位老者她都從未見過,這叫她的神經綳了一下,因為她瞧得清楚,那兩位老者坐居上位,而父親臉上的恭敬也不是假的。
他們是誰呢?是多德高望重才叫父親不敢稍稍怠慢的站立一旁?是怎樣高高在上才叫她今日才得以一見?水奈何很不解,想要出聲詢問,就被父親打斷:
“奈何,還不快過來!”
語氣沒有摻雜什麼感情,顯得有些硬冷,這叫鬢髮半白女人皺了眉頭,氣哼哼地說:
“這麼多年一點兒長進也沒有,對自家丫頭也冷言冷語的,真不知道心兒那丫頭瞧上你什麼了!”
連墨心聽着她的抱怨,恍惚間腦海中響起了經年之前同樣的話,當年聽着刺耳,今日再聽,感觸頗多,在歲月的洗滌下她雖韶華不復,但也多了份穩重與成熟,眼中含着複雜的情感:
“師傅,徒兒這麼多年從未後悔。”
水奈何聽的一愣,師傅?她是娘親的師傅,墨秋?她可沒少聽自家娘親提到她那位師傅,每每提及也都如今日這般神色,問起來,卻從未得過答案。
只聽墨秋“哼”了一聲,把頭扭到一旁:
“后不後悔也都是你自己選的路,真有一天輸得一敗塗地也沒人聽你委屈!”
連墨心聽低了頭,水逸庭站得遠了些無法上前安慰,只好出言道:
“師傅......”
可墨秋並沒給他那個機會,打斷道:
“老身可不記得何時收過男弟子!”
連墨心此時卻跪在了地上,“咚”的一聲,磕得她身子都蜷了一下,墨秋看着,重重的閉了一下眼,起身把她扶了起來,再轉身,有些悲涼:
“你們的路終究要自己走,這麼多年了,老身也想通了,只是一看見那小子就!唉!算了、算了......”
水奈何站在一旁,沒看出來個所以然,只瞅着師徒兩個抱在一起,一會兒就都笑出了聲。
兩個人分開,墨秋就看着水奈何說:
“你和你娘親小時候真像。”
水奈何就乖巧的叫了一聲“姥姥”。
“姥姥?”墨秋重複了一遍,道:
“可不是,算起來你真要喚我一聲‘姥姥’。”
水奈何嬉笑着解釋:
“娘親常說我該這麼喚您。”
於是那兩人相視無言,一個紅了臉,一個止不住的笑意。
水逸庭心中的一個死結也算是打開了,這些年來他的愧疚從未停止。
紅着臉的人咳了兩聲,掩飾性的說:
“師傅您今日來,所為何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