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蛇腰劍
“瀟弟!”
博淵的一聲大喊,驚動了整個蒼靈宮,樹上的鳥兒不斷的飛離這是非之地,繭芙隨着博淵的大喊,隨之感受到了一股強大的靈力,趕忙出了房門,看着平地上的情景,她清秀的眉頭緊皺,蛇腰劍——失控了。
一團團的黑霧將瀟層層包圍,像狂風般不斷的在地面移動,博淵舉着小短劍在一旁不斷的閃躲,也看的着急,因為他看不見裏面的任何景象,想要救瀟卻不知道從何下手,最後竟不管不顧的飛撲了上去,然而那團黑霧的靈力極其的強大,他瞬間被高高的反彈了出來,繭芙飛身而去,一把接下即將要摔下地面的博淵,微帶些憤怒責怪道:“仙力再強,你莽撞而上有何用?”
話落,繭芙飛身而上,取下腰間的銀色小鈴鐺,飛向黑霧的上空,她看了一眼地面的博淵,與其四目相對,博淵瞬間會意,捂起自己的兩隻耳朵,繭芙將鈴鐺放入掌心,另一手在鈴鐺周圍不斷的晃動,動作極其的輕柔,直到兩隻掌心都冒出一股白騰騰的氣體,鈴鐺在掌心越滾越大,發出越來越強的銀光,最後直接飛出掌心,在黑霧上空不停的轉動,發出震耳欲聾的鈴鐺聲,一陣陣的狂風襲來,鳥叫樹倒,博淵極力捂着耳,穩穩的扎着馬步以防被吹走,黑霧卻更加的輕狂,繭芙緊皺着眉,本已收回的雙手,再次及其輕柔的生出一股白騰騰的仙體,一掌拍入鈴鐺中,鈴鐺聲不僅大,還變得有些詭異,博淵也顯得痛苦萬分,那黑霧或許也是經受不住這般詭異的聲響,竟然開始一絲絲的消散了,待那黑霧不那麼的濃烈,依稀間可以看見瀟模糊的身影,而瀟卻是很清楚的看見那股黑霧一絲絲的飄入他手中的劍里,直至黑霧完全消散。
繭芙收回銀色小鈴鐺,重新繫於腰間,飛身而下,博淵隨着蒼靈宮重新恢復了平靜,也漸漸鬆開了捂住耳朵的雙手。
繭芙看着舉着蛇腰劍不知所措的瀟,想來是嚇到了,竟露出了鮮少的一面,關切的問道:“發生了什麼?”
瀟聞聲,身子才有了知覺,雙手有些顫顫發抖,劍也隨之掉落了地面,瀟雙手疲憊的環抱着自己說道:“我也不知道。”
繭芙看着瀟瑟瑟發抖的厲害,這一幕似曾相識,想起了在蛇洞的那個晚上,瀟也是這般難受了許久,秀眉緊皺,問道:“你又開始冷了?”
博淵聞言,緊張的抱住瀟,摸摸他的額頭,緊張的把瀟全身上下打量了一番,問道:“六月天怎麼會冷?是不是傷到了哪裏?”
瀟無力的搖搖頭,算是回應了博淵,他並未受傷,有些微微蒼白的臉艱難的看向繭芙,最後目光停留在了繭芙腰間的銀色小鈴鐺上,直到視線變得模糊,癱軟在地——瀟,暈倒了。
燭光微閃,燭影極其的長,房裏不斷的映出一個忙碌的身影,抱着不知道什麼東西跑進跑出,瀟躺在自己的床上,神色顯得極其的蒼白,口中喃喃喊道:“冷...”
博淵無力的坐在床邊,極其擔憂的說道:“都蓋了六床被子了,怎麼還冷呢?”
房門裏來了個一席長裙的女子身影,端着一盆熱水徐徐而入,她把水放在了床邊,利索的捲起袖子,對博淵說道:“夜深了,你去睡吧。”
“可是...”
“沒什麼可是的,他該醒的時候自然醒了,你呆在這裏沒用。”
博淵剛開口,繭芙便打斷了他的話,他看了一眼昏迷在床不醒的瀟,想着,比起自己,瀟或許更希望自己心上的佳人相伴吧,嘆口氣,無奈的起身離開。
早上的一場對戰並沒有影響到蒼靈宮往日的情形,只是今夜的夜不那麼的明亮,少了許多的繁星,也顯得更加的清冷。
繭芙把帕子放入熱水中濕透,隨而擰乾,輕敷在瀟的額頭,看着他微微發白的唇色,她又將自己的手不斷的搓熱,然後用掌心輕捧着瀟的小臉,這樣子來回捧着幾十回,瀟的臉竟然有了起色,她欣喜的看着瀟,稍稍的打量着瀟不太分明卻已經有些菱角的小臉,覺得其實瀟長得也挺好看。
捧完了這最後一回,繭芙又將瀟的兩隻手拿了出來,不斷的回來搓着,希望他冷的有些紫的手也能有所起色,搓着搓着,她突然又想起了瀟手臂上的那片黃金鱗,她覺得瀟就是那一條黃金龍,可是瀟對自己的身份卻表現的好似並不知情,這讓她有些不明白,想着瀟是真的不知道,還是在隱瞞些什麼,然而她想要拉開瀟袖子確認一番那一刻,瀟卻醒了。
他微微睜開疲倦的眼睛,模模糊糊的看着身旁的繭芙,她似乎還拉着自己的手,直到繭芙喚了他一聲,他才完全清醒了過來。
“瀟瀟。”
瀟的視線漸漸清晰,那張他最喜愛的、熟悉的臉映入雙眸,繭芙雖仍是那副無喜無悲的神情,他卻感覺到了一股溫度,一股手間傳來的溫暖,繭芙握着的那雙手。
他微張着嘴,語氣顯得很是無力,問道:“師姐,這麼晚了,你怎麼在這兒?”
繭芙不像往常般清冷,俯身輕聲細語的關懷着:“你身子不好,一直喊冷,博淵照顧你一天了,晚上就換我守你了。”
許久,看着師姐繭芙的臉,這燭光忽然有些昏暗,他看不清她作何神態,想起今日的對戰,擔憂的問着:“那蛇腰劍...”
“已經控制住了。”
“那一股黑氣鑽進了我的劍里...”
“那股黑氣是黑蛇的元神。”
瀟的話總是還未出口,繭芙就先做了答,兩人一問一答說的十分的簡短,她似乎很明白他要講些什麼。
其實繭芙不過是希望瀟少說話,畢竟如今是一副病容,想省省他說話的力氣。
但看着他微微失落的小臉,她似乎又明白了什麼,想着他或許是想要說說話,又主動問道:“你是怎麼惹怒它的?”
瀟想了想,回憶着早時事發前的情形,說道:“我就是想驅使它,然而給它輸了些仙力便失控了...”
繭芙沒有說話,思索着或許是瀟收服黑蛇時那股怪異的神力太過於強大,導致瀟恢復如常時,那黑蛇感覺不到那力量的威懾,元神得以僥倖才從劍里出了來。
瀟沒有等到繭芙的迴音,然而他想着繭芙難得如此的溫情,不如趁如今病了,把這幾日想問的都問了。
“師姐那晚怎麼會去了那蛇洞?”
“恰巧看見了”
“那麼晚還沒睡?”
“我在做東西。”繭芙看着瀟虛弱的小臉,繼續說道:“在窗口看見你在遠處的槐樹下,自言自語,好奇的看多了幾眼。”
瀟想起了那個銀丹草香味的香包,想着師姐定然是在做那香包,好送自己,嘴角上揚,心裏有些甜甜的味道。
繭芙看着瀟瀟沉默不語,忽然想要試探他一番,說道:“那晚一開始你與黑蛇打的亂七八糟,末了你突然變了個人似的,不知道哪裏來的一股力量,一下子就把黑蛇收服了。”末了繭芙恢復了平日的清冷,把臉湊了過去,帶些詭異的氣息,話中帶話的問道:“藏的很深啊?”
“什麼?”瀟睜着大眼,聽完繭芙的話他才明白,黑蛇竟然不是繭芙收服的,而是自己,突然想起了黃金龍,眼神慌忙,急忙的轉移話題,繼續問道:“師姐那晚可是一晚陪着我?”
繭芙看着瀟怪異的神情,似乎更加應了她心中所想,把身子往後退了退,若有所思的回答着:“算是吧,你不是一直喊冷么。”
瀟聽着這話倍感欣慰,原來在腦子裏那段繭芙抱着自己的美好記憶是真實的,然而現在的他,也只能把它當成美好的回憶,因為他發現了一個重要的大秘密,他不想把繭芙牽扯進來,有意的將她請出了房。
“夜深了,我已無大礙,師姐早些回去休息吧。”
繭芙看着瀟若有所思的樣子,更加認定了他有所瞞,但他既下了逐客令,也就只有淡淡的回了個:“好。”
看着繭芙離去的背影,瀟的神色很是黯淡,他驀然想起早上那場讓他看清自己命運的對戰。
早起時分,他如往常早起練習術法,練着練着,突然想起自己從未驅使過這把新得的蛇腰劍。
他一手握住柄頭,另一手從指尖不斷的透出一股白騰騰的仙力,仙力一路從劍尖往柄頭透入,眼看蛇腰劍的靈力越來越強大,他欣喜若狂,然而不過是一瞬間,蛇腰劍開始不受控制的胡亂飛舞,直到劍尖冒出一團團黑霧,把自己嚴嚴實實的包圍。
他在黑霧中掙扎許久,直至精疲力盡、有些體力不支,但他此時卻沒有感到任何的危險,直到他突然感受到了右手手臂上一股火辣辣的疼,他知道,痛楚來自那手臂上的黃金鱗。然而更讓他想不到的是,他的雙手開始發出一道道金光,直至蔓延全身,那時他的眼神中透出的是一股從未感受過的恐懼,腦子裏不斷的閃現出他睡覺時木床坍塌,師傅被自己一揮手便打的吐血,以及慈悟前幾天與自己說的那些話。
“因為你的身體裏住了條龍!”
“你身上那麼多的不正常反應,估計這條黃金龍要現真身了!”
“這金龍為了現身,就會與你搶身體!身體是你的自然他就搶不過!既然搶不過,他不甘於與你共用身子,就會想辦法衝出你的身子。”
“現出巨大的黃金龍真身!”
“那麼大一股神力衝出來,你當然就死了!”
這些畫面與話語都與師傅慈悟所說的那條黃金龍有關,雖然當時在黑霧中震驚的不敢相信,心中卻已是很明白,這些都是他的命。
他本以為那金龍會趁機衝出自己的身軀直接衝出這團黑霧,然而就在他神思痛苦萬分,金龍想要脫殼而出之時,繭芙的銀色小鈴鐺出現在了黑霧上空,金龍像是受到了震懾,竟然完全的回歸到了自己的身軀中,瀟這才算是撿回了一條命。
如今他躺在床上,細想這一年來,自己一年四季總是莫名的出現一股刺骨的冷,那一定是金龍那股神力在自己體內所致,而想來那晚收服黑蛇的也不是自己,而是那條金龍。
他已經很明白,師傅說的藏,那條金龍藏在自己體內是真的,說的搶,那條金龍要搶自己的身子是真的,說的亡,日後金龍衝出自己的身子,自己要亡,定然也是真的。
今夜,是他900年來過的最長的夜晚。
這一晚,他下了許多的決定,比如,日夜苦修,在成年之前為自己爭取多幾分活着的希望,又比如,遠離繭芙,以免傷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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