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仙蹤何處
秦成那夜親眼看見青袍道人和白袍道人在江邊鬥法，然後在師父的叱吒下，分別變作了大龜和大蚌，遁入江中！
秦成在渡口徘徊了幾日，幾度以為當夜之事不過是自己的夢罷了，然而被削斷的那塊黑色大石明明白白地立在江邊，證明這並非一夢！
“他們本是水族精怪么，精怪之物只在故老相傳的故事裏才聽說，難道這世上真的有么？若這二位真的是修鍊成大造化，能否像傳說的那樣呼風喚雨，長生不死呢？”秦成遐想他們的神通。
然後又忍不住後悔自己當時為什麼不早一點上去拜師，但是轉念又想：“以他們的神通怎麼會不知道自己在旁邊偷看呢，他們不帶攜我，一定是嫌棄我是一介俗人，或者資質太差，不配收做徒弟吧？”
又想到皇甫瑤：“還有皇甫姑娘，是不是以後再也見不到了呢？”
雖然與這位皇甫瑤是剛剛認識，但秦成卻覺得與她莫名地親近，但是每想到當時皇甫瑤的話中似有分別後永無相見之意，便心中隱隱而痛。
驀地，秦成心中一動：“既然無處去尋他們，我何不在此等他們呢？或許某年某月他們還會再度路徑此處也說不定啊！好極，好極，就這樣，就這樣！”
秦成打定主意，心懷大暢，不由得哈哈大笑！
等在這江邊，那以何計為生呢？
秦成沿着皇甫瑤離開的那條小路走了三里，發現這裏居然有一個不小的市鎮，秦成大喜！
他決定仍是以打魚為業，這畢竟是自己最拿手的本領了！
秦成用岸邊的竹子，在竹林中為自己搭了一間竹屋，將那根“仙人渡”的木樁仍是立在江邊。然後他就在烏江里打魚，拿到市鎮上換成自己生活需要的菜米油鹽。
秦成當然也在市鎮上找過皇甫瑤，但是一無所獲。
到後來，秦成完全放棄了尋找，安心在這裏住下來。
平日裏，除了每天去一趟市鎮，把打到的魚賣掉外，他幾乎從不離開仙人渡半步，因為他擔心皇甫瑤或者那兩位師兄弟隨時可能再來！
這裏既然是仙人渡渡口，秦成除了打魚，也做起了擺渡的工作。
後來大家得知了有人重開了仙人渡，往來的人便更多了。有渡江走親訪友的，有儒生背着書笈走出大山去遊學的，有兩岸聯姻渡江婚嫁的，有官員告老返鄉的，也神情悠然隨意往來的隱士……慢慢地，渡口熱鬧起來，秦成倒也不會寂寞。
秦成載大家過江，並不計較渡資，任乘客隨意給點他們有的東西。很少有銀錢，更多的時候是日常之物，也有書生隨手寫一副字或畫一幅畫。如果遇到實在一無所有的人，要是願意講個趣聞，秦成也是十分願意。
時間一天天地過去，慢慢地，竹屋也由一間變成了數間。秦成也修葺了渡口，蓋了竹亭，供往來人遮風擋雨。
秦成的幾間竹屋，算不上寬大，更算不上精緻。他將渡江人贈送的字畫掛起來，倒也增添了幾分風雅之氣。
更不要說竹舍外滔滔的江水聲，和蕭蕭的江風吹竹的聲音了！
簡陋的竹舍，頓時變成了高士隱居的雅室了！
竹屋隱在竹林中，無人渡江也不打魚的時候，秦成就在竹舍里吹笛為樂，獃獃看着江邊的梅花、桃花以及各種不知名的花草，花開花落，渾然忘了歲月。
有時，在恍惚間，秦成似乎忘了自己為什麼要留在此處，要做什麼，要等什麼人！
這種恍惚有時是在呆望着亭外的飛雨或者落雪的時候，整個身心彷彿都化在了外面純潔的天地里。
有時是在自己獨自用餐的時候，驀然停住，好一會兒回不過神兒來。
有時是在半夜醒來，聽濤聲竹聲，竹舍彷彿已經消失，而自己便居於天地之間，茫然不知今夕何夕，此處何處。
有時是在渡舟中，看着船上的過客，他們的臉在自己目光中變得模糊，不知道他們來自哪裏去向哪裏，他們每個人都不同，卻又千百人只似一個人……
倏忽間，秦成在仙人渡已經三年，由十四歲的少年變成十七歲的青年！
漁家人生活散漫慣了，從來沒有升官發財的追求，何況秦成天生喜歡這種孤獨，絲毫沒有着急去做的、不得不做的事情。
只有撫笛吹奏的時候，秦成才想起一去如黃鶴的皇甫瑤，不知道她還會不會再回來。
但是三年的擺渡，畢竟也能遇到許多有趣的人。
秦成依稀記得，第一年裏有個南海來的珠寶商人，每個肥胖的手指上都戴一個鑲着碩大寶石的戒指，身邊還跟着四個美艷的姬妾。身邊擁着投懷送抱的姬妾，富商甚是得意。
富商還邀自己合夥，一起去京城販賣珍珠，說一定會發大財的，到時候自己也能像他一樣富可敵國，妻妾成群！
最有趣的是第二年裏渡江的一個大官，他身穿蟒龍袍，頭戴珊瑚頂，只隨從就有幾十人！大官從不說話，想要什麼東西，只用眼睛看一眼，乖巧的隨從便慌忙獻上來。大官頤指氣使，毫不在意。
大官一邊游江一邊飲酒，失手將一個玉杯掉入江中，隨從們忙跳入水中去找。那裏雖是近岸，水流依然湍急，幾十人在秋天寒冷的江水裏團團找了半天才尋上來，而大官早已去別處遊山玩水了。
大官說秦成眉清目秀，說願意收自己義子，他日定能平步青雲！
轉過第三年春天的時候，有一對母女渡江。那年輕女子紅唇白膚，金釵翠袖，秦成從未見過那麼艷麗的女子！
那女子見自己腰中的竹笛，定要自己吹奏一曲。
一曲既罷，那女子十分喜歡，女子的母親見女兒歡喜，定要招自己為婿，說家中有屋又有田，若隨她們去了，將來定然其樂無邊！
對於這些邀請和誘惑，秦成或者拒絕，或者裝作聽不懂。秦成並非沒有想過要離開這裏，但是每當看着手中的竹笛，便隱隱覺得自己應該留在這裏，儘管完全不能確定皇甫瑤和那一對精怪師兄弟是否還會回來！
三年的時間裏，秦成已經將“泛水五渡”吹奏得十分熟練了！
他起初只是為了打發無聊時間才吹弄竹笛，但不知笛曲是否有洗心滌慮的效果，每次吹奏，便覺得心中說不出得平靜自在！
到後來秦成漸漸喜歡上了這種感覺，吹奏的時候，外面的世界好像一切都靜止了，只有自己的心是暖暖的，帶着一絲甜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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