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淵妖.獵手
“曾經七神之一的瓦爾，於此降臨——”賽共說道，“至少祂的一部分如此。”
黑色光幕在城中四處升展，很快便超過所有屋宇的高度，綿延化作巨大的屏風，將整個星港分割成數個大小不一的區域。伊恩此刻便被框入碼頭區中部的某個街區。
腰間的刺骨之牙不斷滴下青綠色的強酸，魔法袋開始不自然地膨脹，伊恩在狀況徹底失控之前將它們連同武裝帶一起丟出，只在手中留下黑鋼短刀和逆反之矛。
沒多久，兩樣魔法物品爆出一陣熾熱的魔法煙霧，刺骨之牙徹底粉碎，魔法袋中剩下一萬多的矮人金幣飛散一地。
無暇關注自己的損失，伊恩視線飛快掃過樓房后升起的黑幕，卻發現源力視覺無法向外伸展，和緹娜之間的感官聯繫也被迫中斷了。雖然他自身的視力、聽力如常，但他原本通過源力維繫的超凡感官全部失效，對伊恩來說，這比單純地蒙上雙眼更令他不安。
“這是瓦爾的神格影響...”賽共聲音變得遙遠，並非由於他本身的虛弱，而是與代行者之間的聯繫產生鬆動，“影響能量、信息在不同事物間的傳遞，這可以使祂不希望存在的魔法、咒術、神術、靈技全部失效，同時也能像你體會到的那樣，封閉人的感官。”
“你剛剛提到瓦爾只有一部分降臨？”
“是的，這就是你還能和我念訊的原因。如果瓦爾完全降臨，除了自己的意識，你什麼都感覺不到。即便如此，這座城市裏的規則還是被祂改寫了。”
“那些黑色的是什麼？”伊恩看着黑幕問道，“給人反胃的感覺。”
“影界殘渣。”賽共透露着不願提及的抗拒，“非夜鬼的生物進去就完蛋了，就記住這個。”
“影界？你剛剛說了影界嗎？”伊恩下意識握緊武器，“它們隨着瓦爾的降臨一同出現？”
“啊，”賽共嘆了口氣，“對你們來說是個壞消息吧——”
伊恩的喉結上下滾動，隱隱猜到了結論。
“大概是為了在動蕩之年中最早降臨，瓦爾與某位影界中的敗神合作了。可以說是最出乎意料的組合，不愧是神秘之神。”
“也就是說...”伊恩突然轉頭，透過可視度提高一些的灰色霧氣，他緊緊盯着傳來動靜的街角。
“沒錯。”逆反之矛微微傳來震動。
腳蹼拍打地面的聲音隱約響起，畸影成群靠近，咸腥的獸息在空氣中彌散。
“某種源於夜鬼而又並非夜鬼的生物，大概會開始在這片迷霧中活動吧。”
霧氣中戳出點點斑痕狀的鮮艷藍光，它們出現了。
“——不分黑夜白晝。”
行了，你閉嘴吧。
伊恩飛快背起昏迷中的蜜兒，朝街道旁堆積着板條箱的小巷奔去。
現在最重要的是與真正的貝爾特莉會合，如果她聽從了蜜兒的指示，應該會通過地下街道前往蜜兒的私人工坊。分頭行動前，蜜兒特意為貝爾特莉附上了隱息咒，希望她能在這道咒法失效前逃到相對安全些的地方。
但伊恩無法安心指望一個失了憶的小姐順順噹噹地到達目的地，自己最好毫不耽擱趕過去。
然而今天總是事與願違。
在伊恩躲入巷口的前一刻，後方傳來一聲金屬物杵擊地面的聲響，旋即便有兩道水汪汪的腳步快速向他逼近。
這些鬼東西在迷霧裏的感知倒是挺敏銳啊，操蛋。
伊恩神情嚴肅地回望了一眼，兩個提着長柄武器的類人生物正扭動着怪異的步伐向自己追來。
魚人嗎？不，那種夜鬼沒有聰明到會使用武器，而且頭部的輪廓也不大像。
哪怕沒有惡魔、吸血鬼那樣的壓迫力，伊恩也絕不想和一群自己壓根不了解的生物作戰，此刻他沒有別的想法，就想儘快甩開這兩隻陌生的鬼怪。
湖光.旋流的秘技之光在身邊點起，伊恩想憑藉不斷注入體內的精力將負重跑維持在最高速，然而在瓦爾的神格影響下，旋流施展出的效果大大衰減。
體力僅僅放慢了消耗的速度，完全沒有回升的跡象。
“神力的傳遞差不多就被削到了這種地步。”賽共心虛地說道。
所以你的狗屁混沌凝視也派不上用場了嗎！伊恩在心中大吼。
“...除非你能和那些生物對視十秒......”
你媽的。
沉重的破風聲自身後響起，伊恩在最後一刻帶着蜜兒偏過身體，一桿暗金色的三叉戟幾乎貼着他的眼睛飛過，釘在他身前的地面上。
武器的材質完全不像是粗製濫造。伊恩第一時間想到，隨後快步繞開攔在身前的障礙，順帶瞥了一眼鬼怪與自己的距離。
投出武器的那隻距離僅不到十米。什麼時候已經追到這麼近了？聽腳程不像有那麼快。
就在這時，站在板條箱的鬼怪一躍而起，短暫騰空的過程中，它合成梭形的身姿猛力擺動，宛如一條旗魚乘着空氣中游弋而來。
類魔法能力！
兩邊的距離瞬間拉近到五米以內，就在伊恩想要轉身的同時，一股令身軀凝滯的阻力從四面八方的空氣中湧現而處。
短短一瞬，伊恩的動作變得遲緩無比，呼吸宛如落入深海般沉重，他奮力踏步，身體卻如沉於漆黑的夢境一般糜軟無力，而鬼怪仍在飛快地向他游來。
果然是棘手的玩意兒。
鎖定鬼怪的萬象羅盤中是一片模糊的信號，檢測到的只有鬼怪被其創造者賦予的種姓——淵妖.獵手。
就在那一刻，伊恩看清了衝刺而來的淵妖，巨食屍鬼般健碩的兩棲型身體上，伸出的是一顆無目的頭顱，準確得說，那顆圓形頭顱上只有一張血盆大口，直衝自己的頸脖。
只能拼一把了。
太古詞符在眼瞳周圍扭轉繚亂，伊恩將心神一絲不落地投入萬象羅盤，意識如水一樣滲入這件與他共生的咒具之中。
隨着太古符文重新排列，源力宛如聽見軍角的驍騎，於血脈中匯涌成原始的奔流，遵從施法者的意志，往靈魂中澆鑄出魔凰的剪影，使侵奪一切的凰炎透過這血肉之軀傾灌於世。
——魔炎之觸.第三咒段，固位速髮式。
黑紅色的凰爪自伊恩身前的地面上涌探而出，直衝而來的淵妖隨即一頭扎進這團熾烈的咒火。
你咬我啊。
伊恩儘力後仰，防止受到衝擊而鋪開的魔炎濺到肩后的傷員，於此同時，他清晰感受到阻力的減弱，一部分力量從身體裏傳遞了出去。
半秒后，淵妖的身體陡然從魔炎的抓握中倒射而出，頂着被燒到萎縮的崎嶇頭骨，淵妖驚叫着後退到三米之外。
這一刻，伊恩和淵妖心中都很驚詫。
荒野巫師第一次見到能從魔凰之爪中倖存的生物。
淵妖沒想過有被淵牢囚入還能猛烈反擊的人類。
見鬼了——伊恩和淵妖同時想到。
但下一刻，伊恩展露出陰謀得逞的微笑。
瓦爾的神格的確將咒法削弱了，比如之前被魔炎之觸殺死的瓦爾信徒沒能化作亡仆，導致伊恩來不及從他們消隕的靈魂中掠奪能力。
但如果對方沒被魔炎之觸殺死，那就是另一回事了——不用生成亡仆，自己可以直接從它的靈魂中掠奪！
伊恩立即透過留在淵妖身上的灼痕，操縱魔凰之力將其能力轉入自身血脈。第三咒段原本能夠掠奪一共二十五級能力數值，在被神格壓制后，依然能夠壓榨出十級能力。
不論淵妖釋放的這層領域是何原理，只要是生物自然掌握的類魔法能力，其效果必定取決於其靈性！
伊恩凝視身前的淵妖，咒文的微光在眼瞳周圍冷冷發散，轉眼間，周圍魔法領域中的阻力暴跌，而伊恩的爆發力則在此過程中狂漲至三級水準。
逆轉就發生在這一瞬之間，淵妖剛察覺到自身的異樣，背着蜜兒的伊恩便宛如箭矢一般后躍而出，以超出自身極限的速度在甬道另一頭消身而去。
淵妖嗓間發出憤怒的呼喘，趕上來的同夥狠狠將它推開，欲要溯游而上。
巷外再次發出厚重的杵聲，兩隻淵妖隨即放棄追逐的意圖，嘴裏帶着些許嘀咕地轉身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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