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守墓後人的苦鴛鴦
1928年11月初,民國16年
豫南邊陲的第一場雪在這個初冬的夜裏悄悄的落白了大別山的漫山遍野。古人云瑞雪兆豐年,可這個1928年不是很太平,各地起義烽煙四起,這一年中發生了許多大事。
作為潢川城最富裕的兩個家族,魯家和丘家,他們一直很關注民國政府的動向,因為稍有差池就可能連累兩個家族的幾十口子人。當然最近讓魯丘兩家震驚的當屬7月5日河北馬蘭峪清東陵被盜事件,潢川城與河北馬蘭峪相隔千里,在那個閉塞的年代裏當他們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已經是11月初。
這一天,天剛微微亮,丘家老二丘世坤疾步往前院走去,來到前院的一間屋前,丘世坤急匆匆的拍打着那扇木門,彷彿有萬般焦急的事情,很快門就被打開,門裏走出一人邊繫着衣扣邊嘟囔着:“大清早的幹嘛呢?”
“大哥,我剛剛聽說,河北馬蘭峪慈禧太后的墓被盜了!”丘世坤着急忙慌的說著。
沒錯,眼前這個被叫做大哥的人正是丘家的大當家丘世乾。
一聽那麼大的墓能被盜,丘世乾眼睛一瞪,問道:“什麼時候的事?”
“7月5號,已經三個多月了。”
“誰啊?膽子這麼大?”丘世乾也急急的問道。
丘世坤壓低嗓子:“聽說是軍閥,帶着部隊去的。”
丘世乾說:“那就難怪了,我們前年去也就是圍着外圈看看,這主意想都別想!”
正在二人說話之際,門再次被打開,丘世坤恭敬地叫道:“大嫂!”
丘世乾轉身對着夫人說:“我跟世坤有些事情要談,你和凡柔吃飯吧,就別等我了!”
丘夫人點了點頭,看着二人遠去的背影無奈的嘆了口氣,這一切都被站在東廂房門口剛剛起身的丘凡柔看在眼裏,看着父親和二叔走遠,凡柔走上前去,拉起母親的手說道:“娘,我知道你不想讓爹再去做那些事,可這也是老祖宗留下來的宿命啊!”
丘夫人苦笑着搖了搖頭:“宿命,你生在丘家是宿命,可我當年。。。!”
丘凡柔看着母親說:“娘,別胡思亂想了,您就當為了我,爹不是答應我們了嗎,過幾年把當家的交給凡羽后咱們一家人就離開這裏,爹還答應帶我們也去英國!”
一股腦說完這些后丘凡柔猛地抬頭愣了片刻,眼神空洞無神,好像想起了極其傷心的事情似的。
丘夫人看着眼前的女兒,不知不覺孩子已經18了,亭亭玉立,眉宇間有些自己當年的影子,但性格更像她姑姑丘世雪,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架勢像個男孩子一般,丘夫人拉着丘凡柔說:“好,那就去英國。”
丘凡柔一臉不自在的表情,對着母親說:“娘,你先去吃飯吧,我有點事出去一趟,就別等我了。”
說完衝出了大院,丘夫人在後面疼愛的喊着:“雪路滑,慢點。”
“知道了。”丘凡柔頭沒回的應了一句。
剛跑出去沒幾步丘凡柔迎面撞上一個人,抬起頭一看原來是自己堂弟的丘凡羽。
丘凡柔和丘凡羽從小一起長大,兩個人性格截然相反,丘凡柔像極了一個男孩,丘凡羽則性格里柔柔弱弱,好像還未長大的孩童,這也許和凡羽的身世有關吧,凡羽的母親在生他那天難產而死,二叔丘世坤一手把凡羽拉扯大,平日裏凡柔事事都會讓着這個苦命的弟弟。
丘凡羽剛要張嘴,丘凡柔一把推開指着凡羽道:“別胡說啊,我娘要知道了,別怪我饒不了你。”
丘凡羽嘟了嘟嘴,沒在說話,眼見着丘凡柔飛也似地跑了出去。
丘家書房內,丘世乾一拍桌子叫道:“不行,你胡說什麼呢。”
丘世坤辯解道:“大哥,現在世道這麼亂,隨時都要打仗了,仗要打起來這指不定是誰的呢,咱們就先下手,以免落到外人手中啊。”
丘世乾滿臉怒氣,搖着頭說道:“不行。沒錯,我們是以盜墓為生,但我們更是守墓人,無論打不打仗這正南王墓是老祖宗守了幾百年的,祖里有訓,大清朝二百多年老祖宗都堅守着這座墓,現在大清朝完了你倒自己打起了自己的主意,難道老祖宗就沒經歷戰亂嗎?”
丘世坤見硬來說不通於是賠着笑臉說道:“大哥,你難道就不奇怪嗎,我一直在想躺在大別山裏的那個正南王只不過是萬曆皇帝的一個不得勢的兄弟,恐怕連明朝的史書上都沒記載過這個人,他的墓里能有什麼好東西?我一直想不明白為什麼他的墓要我們祖上發誓誓死守衛,難道這裏面真的有什麼遺漏的曠世奇寶,你就不好奇嗎?”
丘世乾抬起頭看着弟弟,眯着眼冷笑一聲道:“原來你打這主意不是一天兩天了,丘世坤,你忘了爹臨死前說的話了嗎?我現在還是丘家大當家,丘家祠堂的香火是我日日供着,我還想着呢等凡羽娶親的時候把大當家的位置讓給他,看來我想多了,你要想下墓就等我死了吧!”
丘仕坤一聽也很惱火的回道:“大哥,你別在這說好聽的話了,你難道看不到嗎,現在世道變了,慈禧太后的墓都有人敢動,更何況這大別山的正南王墓,現在魯丘兩家就兩個男丁,你指望這兩個孩子將來用命來護咱這座山,別做夢了。”
丘世乾怒着眼睛站起身指着丘仕坤氣急敗壞的說道:“大別山有墓的事情沒幾個人知道,你要是想毀了這個家,你就捅出去,等出事的時候我第一個拿你是問。”
說完丘世乾摔門而去,丘世坤哼了一聲也踹門而出,出了大門往東拐去,看這深一腳淺一腳的樣子應該是往魯家去了。
魯家別院的后牆邊,兩個少男少女正在聊着什麼,走近了些才看見原來是丘凡柔和一個白面書生,這白面書生看着一副大少爺的派頭,炯炯有神的眼睛裏閃着靈氣,背頭髮型梳的油光鋥亮。白面書生拉着丘凡柔說:“凡柔,你說的是真的嗎?你爹真的要帶你們去英國?”凡柔點了點頭:“嗯,我爹一直都不想在盜墓了,當年被我爺爺硬拉着下墓,後來為了生計不得不做着這個行當,他說過好多次了,等凡羽成親以後就帶我們去英國,我姑姑剛回來,所以去了那邊也不會太陌生。”
那白面書生嘆了口氣:“哎,只可惜我不能離開這大別山。”
凡柔打斷白面書生:“冬陽,我也不想離開大別山,我想和你在一起。”
這個被叫冬陽的白面書生不是別人正是魯家的大少爺魯冬陽。
魯冬陽拉着丘凡柔說:“我聽我爹說要打仗了,你爹是想帶着你們離開這是非之地,我是男兒,是要接過家族使命守着大別山下的正南王墓,離不開啊!離不開。”
丘凡柔眼淚都流下來了,抱住魯冬陽說:“冬陽,那我也留下來。”
魯冬陽緊緊的抱着丘凡柔道:“傻丫頭,你爹是為了你好,祖上定下的規矩,我們兩家世代不能通婚,也許從我們出生的那一天就是錯的,現在我們一直在一錯再錯,我真的怕我們在繼續錯下去而害了你啊。”
凡柔伏在東陽的肩膀哽咽着:“為什麼我們要生在這大別山裡,還要被一個死了幾百年的人牽絆着。”
兩個仿若苦命的鴛鴦正在相擁哭訴時,不遠處的二叔丘世坤把這一切都看在眼裏,丘世坤冷笑一聲抬起腳徑直往魯家的大院走去,平日裏丘家和魯家同時下斗盜墓,所以兩家人也都如親人一般,當然還有一個身份使得兩家人必須世代相交,而這個身份就是兩家人同時守護着不遠處被茫茫白雪覆蓋的大別山下那座明朝正南王墓的守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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