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0007章：戰星

陽高縣，徐府。

高偉帶走徐觀離開的第三天，縣令帶着一位手拿拂塵的老人敲響了門。

拂塵老者態度拘謹，給徐軍留下了良好的印象，老者揮退縣令，與徐軍單獨在大堂四目相對。

徐軍派人送上了茶，老者等待外人離開后自我介紹道：“我叫穆青松，我今天之所以來到這裏，主要是因為有一件事情，上面必須要有一個能拿的出面兒的人來，所以我來到了這裏，因為我和你爹的關係匪淺。”

“噢？”徐軍直了直身子，問道：“要不要我把我爹叫來？”

穆青松點了點頭，“如此甚好。”

徐軍之父徐都華聽到穆青松的名字之後連忙來到大堂，兩位老者四目相對的時候，眼眶中都湧上了一股熱淚。

徐都華顫顫巍巍的來到穆青松對面，四隻佈滿皺紋的手互相握在一起。

“青松，你怎麼來了？我們有三十多年沒見了吧？”

穆青松重重的拍了拍徐都華的手背，示意坐下再談。兩人坐下之後，穆青松從懷中掏出一封書信，書信顏色暗黃，顯然是放置了很長一段時間。

“前朝尚在之時，郭皇后曾經寫下一封書信交予我，讓我有時間交給你，沒想到還沒有抽出時間格局就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前朝被唐氏推翻，整個前朝重要人員全被斬殺或者控制，我也沒能倖免。曾經身為公主的嫂子因為當初那件事情反而脫離漩渦，本來以為自那以後我們會老死不相往來，但是十六年前的天裂一事讓唐氏皇朝察覺到了事情的不簡單，控制了嫂子不說，還把注意力放在了徐觀身上，不知道現在他在哪裏？”

徐都華接過自己岳母的信，只感覺手中捧了山一樣重。

“我那孫子三天前被一位宮中大人接去了，那位大人名叫高偉。”

“高偉？不管怎麼講都輪不到他來辦這件事啊……”沉默少許，穆青松想到其中緣由，不禁擔憂起來。“大哥，徐觀此去京城，不妙啊。”

“為何？”徐都華前傾問道。

“半月前驚蟄那天，國師戚工良奉命來此帶徐觀去京城，可剛出城門國師就莫名被一團火燒的精光，事後國師的師兄顧觜代替戚工良坐上國師之位，高偉正是他的遠房侄子，但顧觜這人，心術不正，恐怕對徐觀不利啊。”

站在一旁的徐軍聽到這話過後，開始在大堂門口來回走動，穆青松看了他一眼，繼續說道：“但是對他最感興趣的還是唐澤唐天子，可不管怎麼說，都要先經過顧觜的手，這就是個問題。”

“青松，你今天來不會也是想帶走我孫子的吧？”

穆青松搖了搖頭，看着徐軍，嘆了口氣，“這件事情，我也是難以開口啊。”

徐家兩夫子互相對視一樣，隨後同時看向穆青松。

“青松，以我們的交情，還有什麼事情不能說的？”徐都華寬慰道。

穆青松糾結少許，道：“這件事情從十六年前那場天裂說起，那年李歸還是這裏的縣令，沒錯吧？”

“沒錯。”

“那年，天空上突兀的出現一道口子，從東向西，李歸隨後往京城送去了兩封信，第一封信說的就是天裂一事，第二件事情說的是徐觀出生的事情。直到今年，因為那件事情京城中分為了三派，一派是以戚工良為首的戰星之說；一派是以顧觜為首的暗魁一說；還有一派，則是現實派，說徐觀只是百年難遇的修士。前兩者說法都能夠在一本秘書中找到證據，第三派只是不苟同戚、顧之說而已。”

徐軍在一旁按耐不住，插嘴問道：“那麼穆叔，你來這裏究竟為何？”

穆青松看着徐軍，嘆氣道：“我其實是第三派之人，前面兩派都有了各自的證據，而第三派也需要證據，我就是尋找證據來了。”

“證據？”

對於京城，徐家只有徐都華才知道其中的厲害之處，京城就是一處是是非非之地，有很多能人，他們能把死的變成活的，黑的變成白的。

幾十年來，為了自己的家，徐都華切斷了與京城的所有聯繫，就是為了能獨善自身，本以為與曾經的結拜兄弟穆青松不會有再見之日，沒想到事與願違，今日又因為徐觀再一次相見，從言語中可以聽出雙方都有諸多無奈。

“無論是戰星還是暗魁，都有一個前提，那就是天生地養。”

“天生地養？呵呵，不可能，我那兒媳當初生徐觀的時候有多痛苦……青松，你根本無法想像。”

穆青松神情凝重，對於徐觀之母，便是他今天來的目的。

“不知侄媳現在葬在何處？”穆青松問道。

“青松，你這是什麼意思？”

穆青松感覺自己難以啟齒，但又不得不說。

“我來這裏的目的，就是為了要找到侄媳的屍骨在那墓中，不然對你們大不利。”

徐都華聽到這話，激動的站起身來，對着穆青松大聲說道：“青松，你這是讓我兒媳不得安寧啊！”

徐軍也是雙眼怔怔的看着穆青松。

穆青松掩面羞愧的說道：“大哥，這件事情是我做的不對，但是我不得不這樣做，如果侄媳的屍骨在墓中找不到讓戚、顧兩派找到把柄，徐觀都不會有什麼好下場！”

“什麼下場！”

“如果戚派獲勝，徐觀在四年後會被祭天，說法是把戰星送回天上。如果是顧派勝利，四年後則是被當眾焚燒殺死，但是在這四年之中，他會被顧觜利用對抗大唐修士，用以爭奪皇位。”

徐都華咚的一聲重新坐回椅子，關乎到皇位的事情，就不是什麼小事。

“那如果是你們一派獲勝呢？”

穆青松回道：“如果是我們一派獲勝，他至少能活，無論活成什麼樣子，他能活。大哥，我沒有子女，要不是我身在京城，我都想把徐軍看作是自己的兒子。徐觀作為徐家的獨子，我這個做兄弟的，無論說什麼也要為你們考慮啊。”

徐都華顫巍巍的看着自己兄弟，又看向自己兒子，問道：“小軍，這件事情你怎麼看？”

徐軍知道其中緣由，明白剛才是誤會穆青鬆了，對他拱手，把他帶到了後院。

徐都華跟在自己兒子身後，感慨萬千。

後院有一扇門，門上留下了很濃厚的歲月痕迹，門上掛着一把銹跡斑斑的大鎖，徐軍把鎖打開，三人快速的走上後山。

後山上面風景優美，可大致分為兩個區域，右半邊山種着桃樹，左半邊山種着海棠。但幾人都無暇欣賞。

中間有一條小路直通山頂，雜草斑駁，能沒雙腳，

走上山頂，有兩座墳墓，桃樹一方是徐妻之墓，海棠一方則是徐妾之墓。

穆青松看着那兩座墳墓，長長的嘆了口氣，道出一聲打擾了。轉過身看着徐軍，，問道：“什麼時候能夠開墓？”

徐軍掙扎少許，來到左邊墓碑前，說道：“對不起，為了我們兒子，今天就委屈你了。”

說完對着墓碑跪下，深深的磕了一個頭。

起身後徐軍走下山去，沒過一會兒拿着一把鐵鍬回到山頂，對穆青松說道：“就讓我一個人來吧，我不想別人打擾她。”

徐都華拉着穆青松站在一旁，看着徐軍一鍬一鍬的把泥土鏟開，就像是鏟在自己心上一樣。

“青松，當初是我們親眼看見她葬下去的，為何要在這個時候查看她的屍骨？”穆青松摸了摸雙眼，說道：“所謂戰星、暗魁一說，前提是天生地養，意思就是說生徐觀的是天，養徐觀長大的是地，既然是天生，那麼她母親就是不存在的，墓中自然就沒有她的屍骨。如果裏面有侄媳的屍骨，天生地養就是一個謬論！”

徐都華當即搖頭否認，一直說道：“這是不可能的事情，我不相信，裏面一定有我那兒媳的屍骨。”

“我也不相信。”穆青松自始至終都是為他大哥徐家考慮，自然不相信徐觀是戰星、暗魁一說，可待會兒墓裏面什麼都沒有，到時候他也有應對之策。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徐軍已然汗流浹背，徐觀母親的棺材也暴露在眾人眼中，兩位老人和徐軍站在一旁凝重的看着那紫黑色的棺材，有些意外。

要知道這個棺材本不是什麼珍惜木材製作，手法也只能算作精良，但是已經埋在土裏十六年，無論如何都會受到一定的腐蝕，蟲孔或是其他變化，都會有一點點。但是此時土裏的棺材還是和放下去的時候一模一樣。

三人心中不禁咯噔一下，難道天生地養之說是真的？

徐軍跳入坑中，緩緩掀開棺材板。

沒有屍骨，而是一本封面寫有戰星訣的書籍。

“怎麼會這樣！”穆青松猛的一跺腳，徐都華險些一屁股坐在地上，好在一旁的穆青松眼疾手快的扶住了他。

徐軍站在坑中不知所措，嘴裏一直喃喃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賢侄，你把那本書拿上來我看看。”

徐軍撿起那本戰星訣，遞給穆青松翻開一看，裏面竟然還有一封書信，信上寫着短短的幾行小字。

“致吾兒戰星。雖不知你叫什麼名字，此生身在徐家，需以徐家意志為本，以你為本。”

看到這句話，三人都知道徐觀的身份，正是皇朝一派中所說的戰星。這樣一來，穆青松所在的派系必輸無意。

“青松，這可如何是好？”

穆青松看着那空空如也的棺材，思索道：“我已經準備好了一具屍骨，並且記好了那些骨頭的擺放位置，現在在陽高客棧中，待我去取來放在裏面，隨後賢侄……”

徐軍眼神一凝，認真聽着。

“賢侄，你把墳復原之後去找一個風水道士做一場法事，我會利用手頭的權利給你們徐家下達一封公文，說因為此事補償你們，回到京城之後回稟天子墳中有屍骨，讓戰星、暗魁一說站不住腳，隨後我們會暗中拉攏戰星一派之人把顧觜一派的人狠狠壓住，一是不讓他們在宮中坐大，引來朝廷動蕩；二是讓顧觜無法把心思全部放在徐觀身上。唯有這樣，方能讓他相對平穩的渡過這幾年，在四年後活下來！”

這個計謀，是穆青松之流深思熟慮過的想法。

“青松，如果這件事情捅破被天子知道，那可是欺君之罪！要滅九族的！”

穆青松淡淡一笑：“這個主意可不是我最後定下來的，再說，大哥，我孤家寡人一個，還怕滅什麼宗？誅多少族？莫不是他唐澤還要把我祖墳挖開來砸一遍才丟心？”

徐都華聽到這話，只能無奈的苦笑，拍了拍穆青松的肩頭，說不出話。而徐軍只能默默的把這些事情記在心中。

先前因為開墳一事心中的不愉快早就泯滅的無影無蹤，剩下的只有無法言喻的感激。

“穆叔，大恩不言謝，這件事是我們徐家欠您的。”徐軍拱手弓着腰，穆青松連忙扶起他，把手中的戰星訣放在徐軍的手裏。

徐軍簡單的翻看了一下，發現對於自己沒有絲毫用處，反而徐觀更需要他，於是他又重新把戰星訣遞給了穆青松，說道：“穆叔，還麻煩你以後把這本書交給徐觀，這是他娘留給他的。”

穆青松思索一番，說道：“這本書太重要了，不能把原本帶到京城，賢侄，勞煩你今天謄抄一本下來，我把謄抄卷帶給他，其中關於戰星、暗魁那些說法的，你用其他的代替，我到時候再轉述給他。”

徐軍默默的點了點頭，收好戰星訣。

“青松，怪不得你能夠在京城待這麼久，你做事，我放心。以後徐觀在京城，還勞煩你多照看照看。他的性子，和別人不一樣。”

穆青松點了點頭道：“大哥，我一定幫你好好看着他，京城不是一個不講道理的地方，他的性子我也略有耳聞，很好，不瞞你說，京城中有很多重份量的人物都很喜歡他的性子。對了，我來這裏順便拜訪陸寧陸學士，聽說他在這裏教書？”

說到這裏，徐都華臉上浮上一抹感嘆。

穆青松覺察不妙。

“陸夫子他……仙逝了……”

穆青松身體一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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