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0012章：如雪戚戚動人心

徐觀回到青欣，已經是中午時分，徐青青親切的給他捏着肩，王欣端着茶默默的現在一旁，儼然是一幅二女侍一主的畫面。

徐觀把春雷劍放在八仙桌上，看了王欣一眼，說道：“你不是我的侍女，所以你不用這樣來服侍我，既然你已經脫離了侍女的身份，就乾脆忘記以前的事情，好好在這藥鋪秤葯收銀，其餘時間，我不會管你。”

王欣並不意外徐觀會說這樣的話，也聽在了心裏，對徐青青微微一笑，道：“青青姐，我去忙我的事情了。”

王欣放下茶水，轉身走到櫃枱前打理藥材。

徐觀向後仰起頭，剛好看到他侍女認真且乾淨的臉，忍不住伸手去捏了捏，徐青青沒有躲避，這樣的動作她已經習慣。

徐青青本以為徐觀會說一些關心的話，卻聽到徐觀溫柔的說道：“小青，你還沒做飯吧？”

徐青青當時就像是觸電似的僵在原地，悶頭沖向後堂廚房，傳來叮叮噹噹的瓷碗碰撞聲。

就在徐觀喝茶的當頭，外面又傳來敲門的聲音，徐觀轉頭一看，是一個亭亭玉立的少女。

“請問姑娘需要買什麼葯？”徐觀站起身來，問道。

少女眉頭間有一抹慘淡愁雲，看上去有些楚楚可憐。

少女緩步走進藥鋪，看着徐觀，道：“我爺爺以前經常和我講起一位比我小兩歲的少年，他說那位少年將是我九州大唐的救星，他能夠救我們於水火之中，就像救命的良藥一樣，但是他卻一直沒有見到過那位少年就被神秘人物一把火燒個精光，我很想念他，你這裏，有治療想念的葯嗎？”

徐觀看着她，道：“我不精通藥理，所以我也不知道我的店中有沒有治療想念的葯，如果姑娘你有藥方的話，我會好辦很多。”

少女強顏歡笑道：“藥方，是有的，但是很簡單。”

“姑娘請說。”

“我的藥方就是徐觀，請問你這裏有徐觀嗎？”

徐觀似笑非笑的站起身來，看着少女，也不生氣，反而覺得她是廢了一番心思才說的出那樣的話。

“王欣，你看看，那葯柜上有沒有一味叫徐觀的葯。”說完又看向後堂，“小青，還有沒有熱茶？給客人端一杯熱茶出來。”

說話的當頭，王欣已經確定沒有徐觀這個茶。

徐觀只好看着少女，搖了搖頭：“這位姑娘，沒有辦法了，這裏沒有你說那種葯。”

少女咬緊了嘴唇，愣愣的看着徐觀。

她本是戚工良的孫女，名叫戚如雪，自己的爺爺一直很寵溺她，經常和她說關於那個少年的事情。

而此刻少年就站在自己的面前，為何自己要故作聰明的說出那樣的話語？如今該如何開口？

徐觀看着少女，問道：“姑娘，你還要買其他的葯嗎？”

少女搖了搖頭，只好默默的退出藥鋪，退出藥鋪后依然不願意離開。

就在這時，後堂傳出徐青青有些意外的聲音。

“哎呀，少爺，我忘記家裏沒有米了！之前買的那一點米我們吃完了！”

徐觀看着端着茶水跑出來的徐青青，有些無奈。

戚如雪像是又找到了一個機會，連忙跨進藥鋪之中，說道：“既然如此，我請你們去外面吃吧。”

徐觀接過徐青青手中的茶，看着少女，把茶遞了過去，道：“你請我們吃飯，我請你喝茶，姑娘，你覺得虧不虧？”

少女聞着有些苦味的茶，噗的一聲笑了出來。

“不虧。”少女接過茶，皺着眉頭飲了一大口。

“黃連有點苦，到最後又有點回甜，就像許多人的人生一樣，苦盡甘來。還有清火的功效，火清了，人就不那麼躁動了。”徐觀接過戚如雪遞過來的茶，看着戚如雪，問道：“請問姑娘芳名？”

“戚如雪，心有戚戚焉的戚。”

徐觀點頭道：“人如其名，心有戚戚焉，如雪戚戚動人心吶。想必姑娘其實是知道我的名字。我就不自我介紹了。”

對於徐觀，戚如雪自然知道，有些尷尬的埋下臉龐，小聲說道：“我在外面等着你。”

家裏沒米，恰好遇到戚如雪請他們吃飯，這藥鋪自然就沒有人看管，只好上了門板，在門口放了一塊暫時歇業的牌子。

來到京城幾天時間，徐青青和王欣都只知道土文街和之前到過的清風庭院，徐觀在今天上午倒是領略過整個京城的風景，雖然只是天空俯瞰，但也知道大致格局。

戚如雪帶他們去吃飯的地方，有點規模，是距離土文街最近的朱雀街上的一家酒樓。

說到酒樓，洛興學帶着徐觀去過一次觀月酒樓，今天這家酒樓，和觀月酒樓只有一字之差，名叫月影酒樓。

三位少女，面容都不算差，都是亭亭玉立的年紀，不過王欣身上多了一些經歷大事後的成熟，和她的年紀有些不符合。

月影酒樓中，有不少人都知道戚如雪的身份，自然不敢嘴上沒分寸，本來相談甚歡的葷話都在不經意間停了下來。

看着他們當中唯一一位少年，徐觀算得上備受矚目，徐觀也不‘受寵若驚’，眼觀鼻，鼻觀心，心思平和。

坐在角落處的雅間中，上了幾個小菜，適中得當，不奢侈，不吝嗇，幾人剛好吃的差不多。

飯不多言，戚如雪知道這個道理，等到徐觀吃完過後，戚如雪才輕聲說道：“其實剛才在藥鋪中，你就是治療我思念我爺爺的良藥。”

俗話說，吃人嘴軟，徐觀此時儼然沒有了強硬的態度，但是也不代表徐觀心中沒有一把稱。

“如雪姑娘，我其實不是你口中的良藥，而是你爺爺經常提到的戰星而已。你為何要如此轉彎抹角？”

戚如雪又有一些不知所措，低着頭看着自己的碗，雙手把玩着筷子。

徐觀淡淡一笑，道：“說實話，如雪姑娘彷彿冬天雪地上的白雪，一塵不染，只是不知道是誰讓你來接洽我？顧觜國師派的人是高偉高大人，另外一派則是穆青松穆大人。如雪姑娘，派你來的大人又是誰？”

戚如雪就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小貓咪，一下子炸了毛，盯着徐觀只是搖頭。

“不，並不是什麼大人派我來的，其實是洛公子讓我來找你的。說你應該能夠和我成為朋友。”

徐觀微微皺眉，問道：“洛公子？洛興學？”

戚如雪點了點頭。

洛興學讓戚如雪來找他，如果洛興學知道徐觀是宮內三派爭鬥的關鍵人物，這其中的水又有多深？

洛興學又在其中扮演着什麼樣的角色？僅僅是京城一大才子嗎？

徐觀想從戚如雪的眼睛中尋找答案，看了許久，並沒有一點點值得注意的線索。

徐觀只好接着她的話題接了下去，問道：“如雪姑娘在京城中沒有朋友嗎？”

戚如雪搖頭道：“我記得我在三歲的時候就隨着爺爺來到了大唐京城，一直在府院中長大，京城中有好多人都只知道我爺爺有一個孫女，並不曾見過我，我是在一次偶然遇到洛公子的。一見如故，故而關係不錯。昨天又碰見他，他便和我說起土文街的青欣藥鋪中的少年就是我爺爺經常和我提起的少年，所以我就來了。或許是因為我並沒有多少接觸陌生人的經驗，故而一開口的那些話語就顯得有些不倫不類了。”

戚如雪的解釋看上去一切都那麼的合理，讓徐觀找不到反駁的理由。

“我也願意和姑娘成為朋友，只是希望姑娘不要嫌棄我在京城沒有任何背景，就只是一家小藥鋪的店主。”

徐觀的話語中故意提到自己的背景問題，目的是想看看戚如雪的反應如何，然而戚如雪似乎並沒有把這個想進去，連忙否認道：“不會的，不會的。我又不是那種膚淺的女子。”

徐觀玩笑道：“那麼如雪姑娘是什麼樣的女子？深機的？”

“不不不，公子不要誤會，也不要把我想的那麼不堪。”戚如雪焦急反駁讓徐觀放下心來，徐觀連忙以茶代酒道歉道：“如雪姑娘不要誤會，我也是過於小心了。要知道，在京城，可是有人想要我的命，姑娘你說，京城對於我來說是個好地方嗎？”

對於戚如雪來說，京城是一個好地方，此時聽到徐觀說這樣的話，眉頭輕皺：“為何公子還要在京城待？為何不離開京城？”

離開？徐觀心中並沒有如此想過。

“我待在京城，不就是為了多結交一些朋友嗎？像洛興學，像姑娘你。”

徐觀說這話是盯着戚如雪的眼睛說的，說的她臉上頓時浮上一抹羞紅。

一旁的王欣從頭到尾都沒有插過一句話，徐青青本來也是這樣，但是在聽到自家少爺在剛才說出那樣的話后，心中陡然間感受到一點酸意。

她插嘴到：“如雪姑娘那麼漂亮，少爺，你還是死了那條心吧。”

調侃的語氣絲毫沒有讓徐觀和戚如雪兩人感到尷尬，反而增加了一股喜悅的氣氛。只是王欣別有深意的看了徐青青一眼。她自然感覺出了徐青青對她少爺的感情。

月影酒樓一頓飯，的確拉近了戚如雪和徐觀兩人的距離，不過一人是前左國師的孫女，男女有別的觀念還是比較深入她的內心，飯後她表示改日再聚，徐觀也就沒有閑逛的心情，還不如回青欣翻曬藥材來的充實。

回青欣之前，路過米鋪的時候順便買了幾天的糧食。

入夜，微風習習，徐觀閑着沒事，坐在自己的劍上升上空中，時而看看天上的明月，時而看看地上的燈火。

想了想，重新回到自己的藥鋪中，叫來徐青青，讓她也坐在春雷劍上，兩人並排飛上空中。

藉著月光，徐觀看到徐青青臉上有一抹慘白，她的左手用力的抱着徐觀的腰，從後面看去，兩人格外的親密。

“別怕，有少爺在。”

很難想像，一位十六歲的少年能夠在一位十八歲少女的面前說出這樣的話。一是因為徐觀有那種讓人放心的氣質，不論言語，還有眼神和氣質。二是因為此時坐在劍上名叫徐青青的少女，心中已經烙上了他的影子，他的每一句話，都能感染心神。

巍巍皇城中有一座富麗皇宮，皇宮的一個角落那裏站着一道赳赳身影，他便是大唐的天子唐澤。

唐澤視線看着外皇城的空中，那裏，有兩道身影坐在劍上，向著月光。

唐澤叫來太監，換上一身錦衣，手中拿着一柄紙扇，他從容踏步走在空中，向著徐觀方向走去。

沒幾步就走到了徐觀的後方，徐觀卻沒有覺察到。

唐澤現在徐觀身後七步位置，說道：“你們覺得大唐的風景如何？”

徐青青本來靜靜地坐在那裏，被唐澤突兀的聲音嚇到，一下子向後倒去，好在徐觀反應快，一下子摟住了徐青青的腰，為此，徐觀調整方向，面對着唐澤，說道：“方才你失理了。”

唐澤一愣，坐上皇位這麼多年，從沒有一人在他面前說他失理過，而此刻，竟然有一位十六歲的少年說他失理了。他右手的紙扇打了打左手，突然拱手說道：“那唐某在此道歉了。方才多有得罪。”

徐觀這才拱了拱手，示意這件事情過去了，隨後說道：“京城的風景很美，不過和我們家鄉相比，多了一些銅臭味、糜爛味、血味。”

唐澤低頭看了看京城，按照他的修為，的確能夠看到許多普通人無法看見的景色。

但是他無法開口說出來。

徐觀指了指京城某處，說道：“方才聽到被別人稱為王大人的大人在那個院子中收了一箱銀子，聽到他們在商議京城中鹽價的問題。”

唐澤心中一冷。

徐觀又指向某處，那裏燈籠五彩斑斕，圍繞着一座規模極大的青樓，他輕笑着說道：“那裏的青樓，我看到好多公子哥、達官貴人、書生、農民進入那個銷金窟中，耳旁到現在還圍繞着靡靡之音，仔細聽來，的確難以入耳。”

唐澤直了直腰桿。

徐觀又指了指某個小巷說道：“那裏，方才有一個無賴持刀殺了一位手無縛雞之力的老嫗，好在我記住了他的模樣和老嫗被埋的地方，明天我就去報官，看京城的衙門會不會像我們家鄉一樣，嫉惡如仇，心有唐法。”

唐澤順着徐觀看着的方向，有些出神。不僅是出神，更是達到了一個震驚的地步。

自己引以為傲的京城，在別人眼裏，黑暗無比！

唐澤對徐觀笑了笑，找了個借口轉身離開，回到皇宮把手中的紙扇攤開，裏面有一柄泛着寒光的匕首。

他自嘲一笑，用匕首在左手手心劃了一道，流出涓涓血液。

前左國師戚工良的院子裏有一張石桌，桌上放着一盆水，戚如雪坐在水盆前，雙手杵着下巴，看着水裏的兩道身影。

他們坐在劍上。

他們相互依偎。

她的雙眼，一直落在他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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