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元宵佳節雪夜情

時光飛快，孫策在周瑜家，轉眼已經過了一個月。

在這一個月裏，周瑜每天早晨都會不厭其煩地登堂來拜見孫策母親吳氏，而吳氏也對這個知書達理、才貌雙全的孩子很是喜歡。周瑜的母親朱氏在見到了傳聞中的孫氏一家，更是熱忱至極。於是兩家互通有無、往來交好。

古語有云: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交什麼樣的朋友，對一個人的影響是很大的。而處在什麼樣的環境之下，對將來的發展更是意義非常。孟母為了自己的孩子都曾三遷，如今的吳氏，帶着一幫孩子，更加註重這一方面。

而這些日子的相處，對於周瑜以至於周家，這樣一個家風素養極好的存在，她無話可說。能遇上，便是上蒼的眷顧。

孫策與周瑜，他們白天帶着周泰等一群孩子懲強扶弱、縱橫江南，同時廣交江南名士、豪傑。有時候，他們也會縱馬馳騁、四處遊歷，指點江山、豪氣干雲。在江南，孫策、周瑜、周泰、秦松、孫青與桓彝除暴安良、名聲漸響。又因為年紀相仿，故而被人們傳呼作『六小英豪』。

到了晚上，孫周二人又會同榻共床，二人常常秉燭夜談、交流心得。從古今人物，到兵法謀略，再到讀書習武，暢所欲言，無所不談。兩人同齡，又都是胸懷壯志、少年俊傑，性格又是出奇的相似。正所謂英雄所見略同，因此二人自然相談甚歡，友情也日漸深厚。

當然，有時他們也會為了實現那一份表面上的“協議”而爭相對心儀的那個女孩子大獻殷勤、各盡手段。到了晚上，往往會因此口舌相爭，甚至大打出手，絲毫不顧多日同床共枕的兄弟情誼。

恩怨分明，敢愛敢恨。

也許，這才是真正的兄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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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十五，一年一度的元宵節，也叫上元節，相傳是道教鼻祖老子的誕辰。

元宵，始於西漢。漢文帝時，為紀念“平呂之亂”，而將每年的正月十五定為元宵節。漢武帝時，又將“太一神”的祭祀活動定在正月十五。《史記》云：“天神貴者太一。”太一，天神之最尊貴者也。到了東漢，明帝敬佛，下令在元宵節這一天，自己的子民必須點燈敬佛。至此，元宵節就有了賞花燈這一習俗。因此，在當時，元宵即是一個上至天子下至黎民百姓都極其重視而又熱鬧的節日。

時值今日，大漢已是日落西山、暮氣沉沉，中原天災人禍、戰亂不休。同樣的正月十五，同樣的元宵節，卻是烏雲遮月，滿眼望去，天地間一片漆黑荒涼。如今的廬江，再也不復往日繁華。

伴着些微的月光，一男一女結伴而行，與這凄清的街道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男的相貌堂堂，一襲青衣長衫，略微高大的身姿，愈顯英偉挺拔。此刻，他嘴角含笑，神態儀然，說不出的俊朗。

俏生生走在他身旁的，是一位正值豆蔻年華的妙齡女孩兒。但見其三千烏絲綰成一個繁冗而高雅的髮式，一條粉色絲巾巧系其上，隨風輕舞，恰到好處。但見鵝蛋臉龐略施粉黛，更顯皮膚白裏透紅。一雙用碳黑描畫的柳葉纖眉，與波光流轉的眼眸相得益彰，攝人心魄。唇抹水晶，耳墜珍珠，眉間綴着由細碎水晶組成的彩色花鈿，在燈光的照射下熠熠閃光，竟平添幾分出塵仙姿。雖是寒冬，她卻只穿着一件素雅粉色絲綢曲裾，外罩白色敞口紗衣，一條寬大的紅色錦緞輕束蜂腰，再用一根紫色的絲帶繫緊，在身前紮成一個可愛的蝴蝶結，說不出的美麗翩躚。厚實的斗篷，將她包裹其中，抵風禦寒。

如果此時有旁人經過，定然忍不住讚歎一聲：好一對玉女金童！

“傳說啊，當年在漢武帝身邊，有一個叫東方朔的聰明才子。他既長得俊朗又有才華，武帝特別喜歡他，就讓他做了太史令，負責掌管天文史書。可是東方朔卻喜歡上了武帝身邊一個叫元宵的宮女，並且兩個人相愛了。你也知道，在皇宮，與宮女**是要被殺頭的。元宵姑娘很害怕，於是東方朔便想出了一個好主意。在元旦那一天，他向武帝進言，說星象顯示，火神君會在這月十五派一位粉衣神女下凡查訪，要放火燒長安。這名神女，就是您身邊一個叫‘元宵’的姑娘。如果您想避免災禍，就必須下令底下的庶民家家點火掛燈籠，以騙過天上的火神君。而我，則趁機將元宵姑娘騙出宮去。這樣，長安就能避免火災了！武帝對此信以為真，命令東方朔立即去辦。於是，東方朔與元宵姑娘逃出了皇宮，從此浪跡天涯、恩愛百年。這段浪漫的故事，成為了一段佳話。於是，從此以後，民間便有了‘元宵’這個節日。而每到元宵這天，家家都會點上燈籠，以祭奠東方朔與元宵姑娘這對戀人的傳奇愛情故事。”

踩着厚厚的白雪，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伴着男子的輕訴，娓娓道來。

“原來，‘元宵’還有這麼一段感人的故事啊，那個叫‘元宵’的女孩子真幸福！”女孩瞪着水靈靈的眼睛，羨慕而又嚮往地說。

“雪兒，我答應你，我會讓你比她還要幸福的！”忽然，男子側頭深情地看向面前的美麗女孩，語氣誠懇。

沒錯，這兩個人正是孫策與喬雪。自從搬到廬江后，孫策與周瑜一有空閑就會去皖縣，找各種借口約喬雪見面。今天正好是上元節，按習俗，家家戶戶都會出來賞花燈遊玩。即使是那些因為禮教約束不能拋頭露面的女子，在今夜，也可以趁機出門與自己朝思暮想的情郎見上一面、肆意暢遊玩耍。於是孫策趁着這個機會，如願以償地將喬雪約了出來。

經過這些天的相處，雙方都對對方有了習慣性的依賴，那是一種奇怪而又模糊的感覺。我愛你，雖未說出口，卻不言而喻，成了沉默中的共識。也正因如此，起初兩個人都只是各自悶頭走路，氣氛顯得很是尷尬。

隨着孫策生動而別有用意的故事，沉默就此打破，氣氛陡然緊張起來。

喬雪吃驚地抬頭，不可思議，印象中那個一貫呆傻木訥的孫策，居然會說出這麼浪漫的話。一對深情的眼眸，此刻正含情脈脈地凝視着自己。連一向活潑洒脫的喬雪，面對着它，居然瞬間紅霞滿布，情不自禁地低下了螓首，露出了少女特有的嬌羞姿態。

“跟我來！”不由喬雪相問，孫策一把拉住她的手，領着她奔跑。

天空中，不知何時飄飄揚揚地下起了雪。髮絲飛揚，長裙曳地，奔跑中的喬雪竟是如此美麗。孫策偶一回頭，不禁露出了一個會心的微笑。

終於，孫策停了下來。

“你……你帶我來這裏幹嘛？！”身後的喬雪，也不知是因為劇烈奔跑還是被拉手害羞的緣故，臉頰微紅，大口地喘着氣。

空曠的荒原，四周是一片漆黑。

難道，他是想在這裏，對我做些見不得人的事？

想及此，喬雪面色一變，心中既羞且懼，小心臟不由撲通撲通的跳。

將喬雪每一個細微的表情盡收眼底，孫策得意。嘴角勾勒出一絲調皮的微笑，只見他抬手一個瀟洒地打指。

就在喬雪好奇的時候，面前突然憑空出現了一絲燈火，接着，是第二個、第三個……就好似大火蔓延，眨眼之間，數不盡的火燭出現在眼前，圍城了一個碩大的愛心，將黑夜照得光亮。

喬雪回頭剛想說什麼，孫策眼神示意她再看。

不知名處，幾盞大紅的紙燈籠，包圍着孱弱的火焰，慢慢悠悠地飛上了天空。

黑夜如幕，星光閃耀。數不清的燈籠，在天地之間飄蕩，是如此的美麗。

每一盞燈籠上，都寫了一個字，把它們聯起來，便是“雪兒，我愛你；天長地久，海枯石爛”。

此時的喬雪，既吃驚又感動，情不自禁地向前走了幾步，用手捂住嘴唇，仰頭觀望，眼眶居然莫名地溢出了淚水。

“你是怎麼做到的？”喬雪轉頭看向他，語氣顫抖地問。

孫策神秘地一笑，卻不言語。

雪地后的凹地，黑暗中，從倒映着火光的眼眸可以發現，原來這裏還藏着幾個人。

趴在雪地上的宋謙等人，衣衫浸濕，可他們渾然感覺不到寒冷，探頭探腦地打量着孫策那邊發生的情況，一個個咧着嘴傻笑。

“哎，你說，公子到底能不能追到喬姑娘啊？”靈機一動，宋謙傻裏傻氣地問道。

“那還用說？我們公子可是天底下最帥最有本事的男人了，哪個女人不想嫁？公子能看上人家喬姑娘，那是她三世修來的福分！”一旁的陳數神情傲然，彷彿說得是自己一般。自從跟了孫策，他就被這個年紀不大的少年的氣魄深深折服了。隨之陳數側頭鄙夷地瞥了一眼面前的五大三粗的漢子，像看傻子般：“給你，你不嫁？！”

給我？

宋謙一個激靈，連忙擺手，將頭搖得像波浪鼓似的：“俺……俺可不喜歡男的！”

看他這舉措，生怕要逼他嫁給公子似的。

與此同時，趴在最窪處的孫青，為了能更清楚地看清外面的情況。不禁猥瑣地昂起了脖子，張口瞪目。還沒看清楚，卻又被一隻不知名的巨手摁到了雪裏。

孫青怒不可遏，抬頭便想破口大罵。一側頭出現在眼前的卻是一張駭怖的鬼臉面具。

周泰！那個平時極少說話卻冷血殘酷的少年。此人不可惹，就像一個禁忌，已經成為眾人不成文的共識。雖然看不到他面具下的表情，不過從他冰冷的眼眸，孫青卻感覺到了無盡的寒意。孫青一個激靈，立馬又乖乖地將頭埋進了雪裏。

“那邊有人么，我好像聽到了什麼聲音？”喬雪好奇地向宋謙幾人躲藏的地方探去，抬腳作勢想去看個究竟。

“噯～”孫策一驚，慌亂之中一把拽住喬雪的胳膊。巨力之下，喬雪一個踉蹌，哀怨地回頭皺眉瞪了這個粗蠻的男子一眼。此一回眸，卻彷彿連孫策的心都要融化了。知道是自己魯莽了，孫策急忙鬆手，伸手一抓後腦勺，呵呵賠笑。

“你不是想知道我是怎麼做到的嗎！”為了解決此時的尷尬，孫策急忙轉移話題。

喬雪也無愧於“單純”兩個字，果然立馬轉頭看向他，瞪着一雙好奇的大眼睛：“怎麼做到的？”

孫策一笑，先是一指地上燃燒的不知名物品，獻寶似的介紹道：“這些叫蠟燭，跟油燈一樣，可以燃燒照明。不過你可別小看它，它們都是當年張騫出使西域的時候從很遠的地方帶回來的，現在連宮廷里都很難見得到。我聽我爹說，光這一根，就能賣十兩銀子呢，而且可遇不可求。我也是從長沙的府庫找出來的，覺得新奇，就帶過來了。”

“這麼珍貴？！那我們還是趕快把它吹滅了吧！”喬雪驚訝之餘，便欲動身。

孫策一把攔住，洒脫道：“沒事兒，反正這東西又沒人買得起，也不實用，放着也是放着，倒不如現在用了。不過我倒覺得，能把它用在心愛的女人身上，也是物有所值。”

孫策如此直白的話語，喬雪臉頰一紅，慌亂地一指天上飄着的燈籠：“那這個呢，又是些什麼稀罕物？”

順着喬雪所指的方向看去，孫策一笑，道：“也不是什麼稀罕的東西。這些啊，是我爹身邊的一個幕僚發明的，用它來傳遞軍隊之間的信號，所以大家都叫它【信號燈】。不過我更喜歡叫它【許願燈】，因為聽別人說，只要把你的願望寫在上面，燈籠就會把它們帶到天上去。神仙們看到了，就一定會幫你實現的！”

願望？實現？

那燈籠上寫的那句話的用意，也就不言而喻了。

“你還真是個敗家子呢！”喬雪嫣然一笑，道。

此一笑，傾城傾國，連躲在後面的粗魯漢子宋謙等人，都被迷的七葷八素，不禁感嘆“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眾人也終於明白了為什麼當年周幽王只為博褒姒一笑，不惜烽火戲諸侯，以至西周覆滅，天下盡失。

“只要是為了你，讓我做什麼我都願意！”不知何時，孫策的雙手已經緊緊地箍住喬雪的肩膀。一雙深情的眼眸，正目不轉睛地凝視着她。

目光遊離，喬雪心虛地撇頭看向他處。雙手攥緊又鬆開，臉蛋羞紅，她從未有過這樣的感覺，彷彿連心臟都要跳出來了。

“你……喜歡么我？”孫策遲疑地問道。

然後，他伸出了頭，慢慢靠了上去。看着這張無數次出現在夢裏的俊逸臉龐緩緩地靠近，她忽然變得出奇的平靜，慢慢地閉上了眼睛。

似乎感覺到了對方粗重的呼吸，喬雪睫毛微顫，兩張嘴唇越來越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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