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故事故事
長劍橫亘在脖子上,李長老能很明顯得感覺到劍身上傳來的絲絲寒意,那冰冷的觸感,似乎都要滲到心裏。這是他第一次離死亡那麼接近,好像冥府的大門就在面前緩緩打開,地獄的氣息迫不及待地湧入鼻尖,甚至於陰間使者的招魂聲都不再遙不可及。李長老害怕了,他從未這麼恐懼過。尤其是再看到白衣青年那冷漠得,彷彿世間萬物盡滅也無法撩動心弦的眼神,他陷入了深深的恐懼,無法自拔,以至於,濕了眼眶,淚水不由自主地涌了出來,滿臉都是。
他淚流滿面的形態倒讓白衣青年感到有些好笑:“想不到,你還是個懦夫。”語氣中的輕蔑毫不掩飾。
淚水依舊流着,可李長老已經不再那麼恐懼,流淚的羞恥感使他平靜了一些。而且冷靜下來的他突然想起,白衣青年嘴上說得兇狠,其實剛才的激戰中,一人未殺,雖然那些人大多受了重傷,短時間內失去了戰鬥的能力,卻沒人有性命垂危之像,這樣看來這白衣青年並非濫殺無辜之人,應該有什麼原因讓他對青龍門懷有深仇大恨,於是就問了出來:“鄙人不是貪生怕死之輩,但這麼莫名其妙地死了,也心有不甘,所以請問閣下,為何要對我青龍門下手?鄙人愚見,不知何時得罪過閣下。”
“你們倒忘得乾淨,柳鳴風呢?讓他給我滾出來!”白衣青年沒有收回劍,反而冷笑着說道,從話里聽來他像是來找柳鳴風的。
發現了這點,李長老懸着的心緩緩落下,但還是有些惶恐,也有些奇怪,故問道:“閣下難道不知?”
“什麼?”白衣青年被他這麼沒頭沒尾地一問,也有些奇怪。
李長老也不遮掩,說道:“柳鳴風是我青龍門的前任門主,已於兩年前因積勞成疾去世了,我記得當時通知了不少武林同道。”他一邊說著,一邊悄悄打量白衣青年的反應。
“死了?”白衣青年有些不敢置信,面色一陣變換,然後冷笑着說,“想不到這小人,呵呵,也是天道循環,報應不爽。”說著,他移開了注視着李長老的目光,看向了層雲籠罩的天空,神色中有點解脫,又有點遺憾。
白衣青年的反應讓李長老愈發放心,不過還是試探着說道:“雖然不知道前門主與閣下有何深仇大恨,但這樣的言辭侮辱,對一個已逝的人是不是不太尊敬?”語氣中似乎帶了一絲責備。
“尊敬,這個小人值得尊敬?”白衣青年反問,依舊冷笑着,忽然他像想起了什麼,又看着李長老,“難道你就是新任門主,看你的樣子像是這些人的首領。”
李長老感到了脖子上的劍又變得寒冷了起來,這讓他心頭一跳,連忙否認:“非也,非也,我只是門中的大長老而已。”神色有些倉皇。
“大長老,那十二年前的事你也有份嘍。”白衣青年又問。
十二年前?十二年前發生了什麼?過去很多年間發生的事在李長老腦海中一一閃過,突然,他想起來了,十二年前不正是柳鳴風約戰蕭門門主慕容秋的時候嗎,約戰之後慕容秋身死,而李長老自己帶人暗中聯合其他門派,一舉將蕭門覆滅,連老幼婦孺都未曾放過。難道說眼前的白衣青年就是當年蕭門的漏網之魚,如今學成歸來,要青龍門血債血償,這可如何是好,無論怎麼算,自己肯定都是逃脫不了關係。
想到了這茬,李長老表面上還是神態自若,可心裏已經冷汗直冒,腦海中無數的想法,無數的對策涌動。最後發覺只能打苦情牌,畢竟看起來那白衣青年對當時究竟發生了什麼知之甚少。他這般想着,已經停下的眼淚又再度湧出:“原來是這樣,我真是該死,十二年來,我沒有一夜不想起那天的事。可大錯已經鑄下,事後再如何後悔,再如何自責,又於事何補呢?”悲戚的話語配着他傷心的表情,真的讓人感受到了他的巨大痛苦和悲傷。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白衣青年見李長老聲淚俱下,很是懇切,話語也不再那麼冷漠,“準備好為過去償債了嗎?”
“嗯。”李長老點了點頭,又輕聲說道,“只是可憐我那卧病在床的老父親,我這一去,怕是無人再能照料他了。”聲音細若遊絲,好像並不想讓別人聽聞,說著還抹了一把眼淚。
白衣青年看他神情悲切,又這般說辭,道:“當初行這錯事的時候,你可曾想過別人是否也是高堂已老呢?”
“當年如果我能阻止柳鳴風就好了,可是他是門主,我只是普通的長老,又哪有那麼大的能力呢?我苦勸他不聽。”李長老言詞懇切,哽咽着斷斷續續說道,“雖說我在門中有些威望,可不慎又被他偷襲制住,終沒能阻止得了他。”
白衣青年問道:“你當時勸他了?嗯,那日山上確實沒有你。”語氣有些鬆動。
又抹了一把眼淚,李長老接著說道:“可不是嗎?柳鳴風是無父無母的孤兒,而我從小在父母膝下長大,當時也已經娶妻生子。自然明白蕭門門主也是上有老,下有小的人,設身處地的想一下,若是我死了,那我的父母妻兒該如何是好?”
“後來我還聽說,蕭門門主死後,蕭門竟然被周邊的小派圍攻,就此消失在江湖中。這讓我更加痛恨自己,如果當初以死來阻止柳鳴風,想來他也算器重我,說不定還有一線機會,就不會有那麼多人喪命了。我真是該死!”李長老越說越傷心,一副痛心疾首之象。
他的表現打動了白衣青年:“也不能怪你,柳鳴風本就是卑鄙無恥的小人,想來就算你以死相逼,他也不會停下他的陰謀。只可惜他已身死,否則我定將這小人碎屍萬段。”說著的同時,他將架在李長老脖子上的劍收了回去。
此時此刻,李長老明白自己已然安全,這白衣青年看來涉世未深,對往事所知也甚少,竟被自己一番言辭所矇騙。此時,忽然一計突然湧上了他的心頭:“柳鳴風雖死,但他還有一個兒子留在世上。”
“兒子,是誰?”白衣青年眼中閃過一絲寒光。
李長老毫不猶豫,脫口而出:“現任門主,柳塵。雖然名義上是柳鳴風的徒弟,但明眼人都清楚那就是他的私生子。”剛說出來他就有些後悔,自己太過急切了。
只是白衣青年很明顯沒有察覺到這點,問道:“那柳塵現在人在何方?”
這讓李長老暗鬆了一口氣,平緩了一下心情后說道:“含雲城,明日他要與玉劍山莊的人約戰。”
“約戰?”
“對,就是同當年令尊和柳鳴風的戰鬥一樣。”
“那我去將他殺了。”白衣青年冷酷地說道。
這時,李長老阻止了一下:“若是這麼明目張胆地前去,怕是沒有那麼容易,柳塵年紀雖輕,但武功深不可測,輕功尤其出眾,怕是見有不對就會逃之夭夭了。”
白衣青年詫異地看了李長老一眼,李長老接著說道:“我倒有一計,可助你一臂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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