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小鎮刀光（1）

夕陽懶散的向著自己的被窩走去，留下了一抹不情不願的餘暉照耀在這個西北的邊陲小鎮。

小鎮叫做野馬鎮。據說在明成祖北征的時候，在這裏看到了大批的野馬，所以才會得了個野馬鎮的名字。

作為一個以商貿業為生存產業的小鎮，這裏的晚上是從來不用熄燈的。因為那些商人走到這個中轉站的時候總是要休息一下的。所以這裏的酒館和妓館總是會營業到很晚。

小鎮的正中心，悅來客棧。（雖然名字很俗，但是確實很實用。很招客人的喜歡）

“掌柜的，趕緊的，兩斤牛肉，十斤酒，要燒酒。”一個留着絡腮鬍子的豪客，一屁股做到了客棧下面唯一的空位上，咋咋呼呼的大叫着。

“行嘞，三號位老客牛肉兩斤，燒酒十斤。”店小二有一個明亮的嗓子。即使十里地之外也能聽見這一大嗓子叫喚。

“他***，可累死老子了。這他娘的是什麼世道？”那豪客坐下后看了看左右都是熟人就大聲的罵了起來。

“老胡，怎麼了？”一個書生模樣的中年人，看樣子和這位胡姓豪客十分熟絡。

“還能怎麼了？就是那該死的萬。。”老胡左右看了看，“千戶。他娘的，這次竟然抽了我三成貨。這生意，”

“噓。莫說，莫說。那萬千戶正在上面呢。”另外一個老頭子模樣的同桌趕緊的勸阻了老胡的抱怨。

“老胡，怎麼抽了三成？”此時整個桌子上四個人中唯一的少年問了起來。

“趙小哥兒，你這可問着了。今天中午路過關卡的時候，那兵丁二話不說，直接就抽了壓下了我一輛車。要知道我一共也就三輛車而已。這一下子就是三成多，後來我死活的又要下了一包貨。要不然都不止三成。這些禍害。”老胡左右看了看，發現整個大廳裏面的人都在自己喝自己的酒。並沒有人注意他們這一桌，才又繼續說下去“韃子來的時候不見他們英勇抗敵，可這收起厘稅來真是英勇無敵。呸。”

“誰說不是？就這些廢物，還真是讓人討厭，”那書生很顯然是個憤青。

“別說了，快別說了。”

“又加稅金了。這生意可怎麼做？”這一桌人忽然都不說話了，形成了一個暫時的冷場。其實他們只是沒有仔細聽，要是仔細聽得話，他們就會發現左右幾桌人所說的話題，和他們所說的沒有什麼不同。只不過都和他們一樣，聲音很小罷了。

老胡這一桌人忽然的停頓像是傳染一樣，漸漸地整個大廳都沒有人說話了，誰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都只是那麼生生的坐着。每個人的心理面都很害怕，未知的東西是最可怕的。

就在這些人都大眼瞪小眼的時候，“啪嗒，啪嗒”一個邋邋遢遢的中年人要上挎着一把倭刀，身上穿着已經洗不出來的飛魚服，滿臉的無賴相懶懶散散的從樓上走了下來，來到悅來客棧的大廳，“喲，都不說話了么？老子還以為到了鬼宅了呢。你們最群龜兒子。平時走生意沒見你們這麼齊心。現在老子來了，都這麼齊心的不說話了？怎麼？嫌棄老子收的錢多了？告訴你們，老子收錢那是有依據的，從來就不多要你們一分錢。今天收你們三成那是保護你們，TNN的。老子昨天剛剛才費勁巴基的將姚刀子收拾了。死了十幾個弟兄。這些弟兄為了你們清理這商道，連命都搭上了，多收你們幾個子，還敢嫌貴？切。一群白眼狼。”

“那是多收幾個子？簡直是把我們都當肥羊了。”小趙低着聲音自己在那裏小聲的說著。可是另外有一個更大的聲音說著同樣的話。讓小趙心裏一突兀。趕緊抬頭看看是誰說的，可是這大廳裏面人太多了，根本找不到是誰說的。

“誰說的？”那中年人，抽出腰間的倭刀，大着嗓門叫喚。“不知道感謝我們的恩德也就算了，還想違抗官家朝廷么？朝廷的大軍可不是吃白飯的，你這些刁民，等着吧。哼。怎麼著還是沒有人出來認么？再沒有人認賬的話，少不得要請這裏的認吃些棍棒了。我萬老虎可不是白叫的。”

“棍棒有什麼好吃的？難道比玉米棒子好吃?”說話的又是小趙，而更加奇怪的是，這次的聲音又一次在大廳中傳了出來。

“誰？到底是誰？不知道本千戶的厲害。”萬千戶說話的聲音不由得加大了幾分。兩隻眼睛迷了起來。對方接二連三的大聲反對自己，可是自己竟然聽不出來對方的聲音是從哪裏傳出來的。要知道萬千戶可是世襲的軍戶。祖上也是跟着成祖東征西討的將軍。他自己也在東北跟着老李總兵大小几十戰，才博得了個世襲千戶的職位，皇上還賞賜了一套飛魚服。就是他現在身上穿着的這套已經洗不出來的邋遢衣服。萬千戶這樣的人，已經是身經百戰家學淵源，論武藝方圓百里內能夠和他平手的認都沒有。可是現在竟然有個人在他面前說話，而他卻不知道對方在什麼地方。

萬千戶害怕了，所以他才加大了生音，可是給他回應的卻還是沉默。沒有任何人應聲。沒有任何人來和他說哪怕一句‘不是我說的’。

“沒人出來承認是嗎？”萬千戶做了個吞咽吐沫的動作，左右看了看，卻依然沒有任何人有動作。要說人類最害怕的是什麼，那不要想肯定是未知最可怕。因為所謂的未知會引起人的遐想。

“哼。老子先原諒了你，咱們等着瞧。”萬千戶環繞了整個大廳看了一遍。並沒有發現異樣，就撞着膽子出去了。

“這，這是誰說的啊？”老胡拉着小趙問，因為他就坐在小趙對面，再出聲音的時候，他發現小趙的嘴在動了。

“我，我也不知道啊。要知道這萬千戶，外號叫萬老虎，誰敢魯他的虎鬚？”小趙也是一陣后怕，這些生意人雖然也是跑江湖的，可是畢竟都是一些本本分分的生意人。沒事情，誰也不想惹下官府。

“莫說，莫說，等等，在等會再說。”那老頭看着老胡要說萬千戶的壞話，馬上就開始制止。

“我說老楊頭，你怎麼這麼膽小怕。。。”老胡那句怕事還沒說出來，就聽見客棧外面一聲大叫：

“啊。別，別。”這個時候，大廳裏面忽然竄出了十幾個人，急急忙忙跑出大廳，每個人都拿着刀劍。

“這聲音怎麼這麼熟悉？”小趙問道。

“當然熟悉，這不就是剛才那位。這十幾個人就是他的走狗。我不是讓你們莫說了么？”老楊頭搖了搖頭。

時間不大，一個黑從門口竄了進來，這個人披頭散髮，一身已經洗不出來的飛魚服已經有了三四道的長口子，滿身的污血。

“別殺我，別殺我，不管誰給你多少錢，我都出他的雙倍。”萬千戶衝著門外大叫着。渾身有些顫抖。

“哦，當年叱詫戰場的萬瘋子現在已經墮落到這樣了么？”一個沙啞的男中音從門外傳來。

“你，你是誰？你怎麼知道我的過去的？”

“我不是誰，我只是個流浪的刀客，有人出了一個饅頭，要你的命。呵呵”沙啞的嗓音笑的有些變態，不過卻很酣暢。

“你，一個饅頭。你。。”

“別廢話了，萬瘋子，老老實實的把腦袋交給我吧。我已經將那個饅頭吃了。沒法子還給人家了。”

“看來，你是沒救了，哼。”萬千戶做了個夜戰八方藏刀式，原本頹廢的表情一掃而光，聲音也變得不再慌張反而十分的鎮定。“你只知道我叫萬瘋子，恐怕還不知道我也叫彎刀吧？小子，能死在我的刀下算是你的福氣。小子，現身吧。背後暗殺可不是什麼高手所為。”

“你能殺死我么？”隨着沙啞的聲音臨近，一個中年人，要上插着一把刀慢慢的走了進來，這個中年人，一臉的木然好像這張臉自從出生就沒有過表情一樣。

“石，石佛？”

“我不是石佛，如果我是石佛的話，你早死了。你覺得你能殺了我？”中年人問了一句。

“哼。管你是不是石佛，先殺了再說。敢和我萬老虎為敵，算你倒霉。看傢伙。”萬千戶果然不是蓋的。將那倭刀僅僅的握住刀尾，全力的向著中年人刺了過去。

“喲？不錯嘛？竟然學會了這一招直搗黃龍。沒想到你竟然這麼厲害。”雖然嘴裏說著厲害，但是看中年人的動作卻並沒有任何的重視對方的感覺。他只是一個閃身就來到了萬千戶的背後。

“還真是不忍心一下子殺死你呢。畢竟你也帶給我這麼多的快樂。嘿嘿哈哈。不過既然你給了我快樂，我就決定在你死前交給你最後一招絕學。拔刀術。”

萬千戶一轉身，面對着中年人，“教我拔刀術？你算老幾，小子，看我怎麼殺了你再說。”

說完話萬千戶拿起刀直接沖向中年人，還是那一招直搗黃龍。

這一次中年人沒有動，只是兩隻眼睛死死的盯着對方。然後兩個人錯身而過。並沒有想像中的武器相撞的叮噹聲。也沒有武器砍人的噗噗聲。只是一道白光閃過，兩個人錯身站在兩邊。

中年人回過身：“我叫烏雲，烏雲的烏，烏雲的雲。記住了這一招，也許地府的時候你用的上。”中年人慢慢的走出了門口。

萬千戶這才轉過身，喉嚨裏面咕嚕咕嚕的響個不停。忽然，一個皮球樣的物體滾落到地下，萬千戶死了。

“啊，啊，萬老虎，萬老虎死了。”聽說樓下打架的店東家跑下樓的時候發現整個大廳的人都處在石化的狀態。而萬老虎只剩下一個屍身，頭顱已經不知道去向了。

“啊。”

“快跑啊。”

。。。

客棧里的眾人這才反應過來要跑。這才知道自己親眼看見了一場殺官大案。

當眾人跑出客棧后才發現此時的天已經黑了，非常的黑了。好像是在說著，烏雲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