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尋找自己

易長安開始苦惱：“我是誰。”

這種哲學問題，自然不可能被一個十三歲的少年幾個時辰便想明白。可是易長安又很固執，如果沒有七成把握把這件事情做到最好，他絕對不會動手去做。現在就是這樣啊，一方面因為這是羽逍遙佈置下來的任務，易長安不得不去做；另一方面這暗器是給自己用的，怎麼說都會希望是最好的。而最好的完成這個任務的辦法，就是解決那五個問題。現在易長安就像是在走迷宮，怎麼走都是個死胡同。

羽逍遙站在門口看着，眯起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看着易長安苦惱的樣子，羽逍遙突然泛起了一陣心疼。

易長安思考的樣子很特殊，他很安靜，安靜到詭異，臉上沒有表情，彷彿一些都靜止了，雙眼失焦，嘴角微微的向下耷拉，就連眨眼的頻率都下降了不少。羽逍遙覺得動起來能夠讓自己思維活躍，易長安大概覺得靜下來能夠讓自己專心思考。好吧，這不重要。

羽逍遙也是干著急，他也沒有什麼辦法，這種東西只能靠他自己想明白。

過了很久，易長安突然站了起來，一隻手拎起自己之前挑的材料，另一隻手從自己面前的暗器架子上抓了一把不知道是什麼的東西，又折回頭去挑了些其他的材料，立刻頭也不回的鑽進了旁邊的煉器室。

羽逍遙有點好奇，悄悄的跟在易長安身後想要看看究竟。真去看的時候，發現他抓的那一把暗器是一套梅花針。梅花針一套三十六根，說是針也不太像回事，看起來像是繡花針，甚至還要細一點，後面沒有針鼻兒，原本該是針鼻兒的地方變成了一朵小巧精緻的梅花。羽逍遙有點驚訝，這麼女氣的東西真的不像是易長安會選的，不過也沒有干擾他，只是在窗口朝里看着。

易長安的動作一氣呵成。不過並沒有羽逍遙那如行雲流水一般的動作優美，但至少可以看出是個熟手。煉製暗器這種類型的法寶並不算太難，再加上易長安自身的水平也有限，最高等階也只能勉強算是能摸到法寶的門檻，連下品都算不上。所以沒多久，易長安就捧着一套三十六根梅花針走出了煉器室。

出了煉器室，反手就把手上三十六根針甩到了羽逍遙臉上了。羽逍遙伸手，迅速的把正沖自己面門刺來的暗器一把抓在手裏，卻好像被燙到了一樣立刻鬆了手。“不錯啊，有點小聰明，這個就算是個過關了。”羽逍遙又立刻改了口，“不對不對，你怎麼突然想到要用這個的，這個問題回答了，我才算你過關。”

易長安白了他一眼：“還帶改口的，賴皮。”

“我是你師父，我說什麼你聽着就是了。”

易長安做了個鬼臉，看着羽逍遙一臉不爽作勢要抬手抽他的樣子，“噗嗤”一聲笑了。“快別鬧了，說不明白今天考核可就不通過了，下個月任務可就翻倍了。”羽逍遙收回手去，板著臉說。

“哪有這麼多為什麼，我想不明白哪一種暗器適合我。但我知道這把扇子適合我，那找一種適合我的扇子的暗器不就夠了。”

羽逍遙默然，這是個取巧的回答方法。（說書人插句題外話：這種感覺就像高考做的幾何題，第一問不會證明沒關係，把第一問當做已知條件解第二問就好了。）但是並不能說他這樣做有什麼錯誤，反而是一種很聰明的回答。但是這樣回答的話……“易長安，就算你這一關過了，還有三個問題呢？那可也是這次考核的一部分。”

“那三個問題啊，沒問題啊。對了，師傅你還記得我剛進歸雲山的時候在煉魂塔第四層發生了什麼嗎？”易長安一臉奸笑。

羽逍遙下意識地感覺得到易長安沒安什麼好心，也就沒有答話。易長安卻難得的自顧自的說了起來：“我看見一個紅頭髮的小男孩，裝得像大人一樣，坐在一個老爺爺對面。老爺爺問了他三個問題，他卻一個也沒答上來。”

羽逍遙聽到前面一點點就知道是在說自己的事情了，兩頰有一點點紅。裝模作樣的咳了一聲，也便不再作聲。

看到羽逍遙的表現，易長安沒來由的一陣輕鬆。聳了聳肩說道：“至於你問的問題，我有答案了。扇子和別的武器相比，它太不像武器了，沒有刃，不夠鈍，看起來並不能給人造成任何創傷。但是，看起來人畜無害並不意味着就沒有什麼危害，反而會讓小瞧它的人吃一個不小的虧。也因為這個，我才在梅花針這種除了針尖以外沒什麼攻擊方式的暗器的強化過程中，用了大量的火靈石，就為了它多一樣攻擊手段。”

羽逍遙微笑着點了點頭，這個回答不能算非常完美，但是也超出了他的預期。

“至於第二個問題，為什麼選扇子。雖然很想就着上一個問題的回答拔高一下你的人格，回答什麼：師傅希望我想扇子一樣不露鋒芒一鳴驚人之類的。不過話到嘴邊我就覺得噁心，太假了。所以我還是覺得你就是那天看到了扇子所以就順手把它煉了給我了。不過話說回來了，你看到扇子和準備把他讓我用之間還有一個原因連結，我想那個原因大概是，我喜歡。我一眼就相中了那把扇子，所以你覺得那扇子和我有緣，就給了我。”

“勉強算你對好了。”羽逍遙皺了皺眉，不過他也得承認，與其牽強附會的解釋，這個回答剛好就是羽逍遙當時內心唯一的看法。

“最後一個問題，也是當年師祖問你的問題。”羽逍遙聽了易長安這句話，咳了一聲，易長安瞥了他一眼，繼續說道，“我的回答是，你看到了和你自己不一樣的可能性。我不太懂你的身世，但是我知道，你在我身上看到了一個和你的過去完全不同的樣子，也是你最想成為的樣子。如果你小時候就是我現在的樣子，你覺得一切都會不一樣。你在後悔，所以你對我不遺餘力，你想在我身上看到不一樣的可能性。師祖說過，你是一把有着厚厚甲殼的利刃，不過我想，你應該是一把丟掉了刀鞘的利刃，又在一些事情當中罩上了那把厚厚的甲殼。師祖想要看到你的利刃，又找不到你的刀鞘，這才遲遲沒有教你任何的東西。師祖在第四層跟我說過，他把你託付給我了，還說我能打開你的心結。我現在才明白，我就是刀鞘。只是你渾然不知，還想要刀鞘可以傷人。”

羽逍遙悚然：“我……我不知道……”

“不過，誰說刀鞘不能傷人？師傅你不是做到了嗎，這不就是你問的第一個問題的答案嗎？”易長安俯下身去撿起散落一地的梅花針，攥在手裏，對羽逍遙笑着說。

“如果不是我看着你長大，我一定會懷疑你究竟是不是一個十三歲的孩子。”羽逍遙揉了揉易長安的頭髮，那一頭黑髮十分的柔順，軟軟的。現在他才知道當年那個六歲的孩子就已經在煉魂塔中見過了師傅，還接受了師傅交給他的任務，儘管那時候易長安還小，但是，羽逍遙還是感覺得到當時易長安的不安感。也再一次感受到了自己師傅究竟有多麼用心良苦，羽逍遙感到了當年感受到了那種被算計的不舒適感。這種感覺讓他脊背一涼，冷汗立刻就從身上冒出來，濕透了身上的衣服。臉上的表情也漸漸地扭曲了起來，開始變得有些緊張的過分了。

易長安感覺苗頭不對，覺得他怕是想起來過去的事情了。不得不說，在這件事情上，易長安確實很敏銳。於是，易長安跳了起來，兩條胳膊抱住羽逍遙的脖子，直接吊在了羽逍遙的脖子上：“怎麼樣，師傅，這次我考核通過了吧。”

“當然，你這個妖孽。”羽逍遙拍了拍他的後腦勺，看着易長安的笑臉，自己臉上也悄悄爬上了一絲溫暖的微笑。

“如果說我是妖孽，那你又算是什麼東西。”易長安不懷好意的說著。

“好啊，敢罵你師傅。”羽逍遙盯着易長安，瞬間就知道了易長安的小心思。多虧了自己這個好徒弟，他感覺自己漸漸開始收起了鋒芒，就像上次聽到有人說易長安不好，羽逍遙也只是事後找了那幾個人一個大麻煩，並沒有當時發作。當然，這並不是什麼值得誇耀的事情，不過對於周海瑞死後那個飛揚跋扈的羽逍遙來說，這已經算是很大的進步了。

羽逍遙把易長安從自己身上抱下去，放到地面上：“好好好，就算你過關了。現在我有一件事要跟你說，很重要的事情。”

“你還能有什麼重要的正經事？”易長安白了羽逍遙一眼。

“別貧了，這次是真的有正經事。”羽逍遙輕輕地拍了易長安腦門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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