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丑嬰誕世
雪府後院。
天眼開啟下，方圓數里之內的事物，點滴不漏地落入眼中。
尋常人看過去，能見的不過一個生產的婦人和一個裏裡外外忙不迭的產婆。可在歸渺和元一看來，卻遠不止此。就在瓦屋背後的山林里，有至少百隻小妖虎視眈眈着。在瓢潑大雨的掩護下，朝着屋舍愈走愈近。
“師傅，馬上就到極陰時辰了。”
極陰時辰，每年都有一次，乃山野小妖作害人家的絕佳時刻。此時，是人體最脆弱的時候，也是那些惡妖們汲取人之陽氣的絕佳時刻。而新生兒的陽氣，則是那些惡妖們最偏愛的，足足抵得上十個成年人。
歸渺輕揮衣袖，寄附着雪兮偌魂魄的冰靈雪蓮從袖口飛出，徑直往屋裏找尋自己的新主人去了。
屋內，產婆臉上的焦灼恐懼愈來愈甚，心裏念着極陰時刻馬上就要到了。到時候別說這腹中孩子保不住，就連她這個產婆也怕會命喪妖口了！
悔不當初，為何要貪戀這筆錢，接下這樁費力活？
本是顧忌着雪府是官家，不比那些有錢沒勢的商賈之人，實在得罪不起。
可等她跟着雪府的老管事來到這處偏僻的院落時，才知道自己是給這麼一個沒名分的丫鬟接生。
想到這裏，產婆只覺眼前有一束光閃過，耀得人眼發痛。等回過神來，四顧屋下，卻什麼都沒看見。
這一來，產婆心裏的火氣越來越大，只好衝著產床上的元婉發泄：“要我說，你就是狐媚事情做多了，老天爺要懲罰你，才會讓你受這等苦！”
就連一個產婆都敢欺負她，可見日後這對母女的日子有多艱難。
屋外，歸渺一手成掌，立於胸前。一手拇指輕扣中指，其餘三指曲張。輕念兩決，一層光暈順着師徒二人的身體輪廓長了出來，逐步蔓延，直到形成一層結實的保護罩，將整個院落都囊括其中。
與此同時，山林之中也並不安寧。
貓妖，豬妖，狗妖，山雞妖……各類小妖，遊走山間，磨刀霍霍，準備着享用一頓饕餮大餐。
倏然，只聽山林異動。聲響越來越大，有地動山搖之勢。百妖停步，環顧四周，未有他物入眼。待百妖剛剛放鬆警惕，一群火紅色烈鳥自半空俯衝而下，呈威逼包圍之勢。
“是鳳妖族的聖物，火金烈鳥！”妖群中，一隻貓妖率先認出了這些火紅烈鳥。
儘管百餘只山野小妖已經意識到了情況危急，可想逃之夭夭卻早已來不及！未等它們做好攻防之備，千百個烈火金球不間斷從火金烈鳥的嘴中噴射而出。自半空分作兩股勢力，一股徑直奔向妖群，另一股停在妖群半徑五米處的地方，一個連一個，形成一堵密不透風的半球型火牆。
轉瞬，妖群化為灰燼。
天眼可見，原本掩在山林背後的山野妖獸，盡數銷聲匿跡。
……
屋外，風雨驟停。準確說，是院落上空晴朗了起來！
怪事！真是怪事！
“啊—”伴隨着一聲撕心裂肺的吟吼，一聲響亮的嬰啼聲虹貫長空，驚了產婆的心。
此刻，正是極陰時辰！這孩子竟然平安降生了？！這麼多年了，從來就沒有過這種事！從來就沒有生於極陰時辰的孩子活下來過！可今日……
如此想着，產婆快步踱到產床尾，小心翼翼抱起嬰孩：“是個女孩。”
正當產婆要將嬰孩抱到元婉跟前時，低頭一望襁褓，驚吼一聲—妖怪—將嬰孩整個拋了出去。這孩子，怎麼變成了張狐狸臉？！方才看的明明是張皺巴巴的小紅臉啊！
說時遲那時快，元一不知是從哪裏躥了出來，一把接住被拋到半空中的嬰孩。同時，另一邊的產婆也被歸渺的仙力給打暈。
產床上，元婉也被眼前之景深深震懾，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只見一花甲老人立在床邊，仙胡飄飄，頗有遺世獨立之感。
“此乃仙界仙尊，歸渺上仙。還不速速拜見？”元一懷抱嬰孩，嚴聲道。
元婉看了一眼仙尊，眉心微蹙，眼中異樣轉瞬即逝，沒叫任何人看出端倪：“仙……仙尊！”說著，便欲下床躬身跪拜。
“元婉姑娘，無需多禮！生產着實是件大傷元氣的事情。”歸渺面色無改，從元一手中接過嬰孩。
“不知二位仙人今日造訪寒舍，所為何事？”
歸渺垂眼一視，將懷中嬰孩交與元婉手中：“今日我師徒二人來此，正是為了這孩子。”
元婉接過孩子，低頭一看，着實被嚇了一跳，險些沒將孩子丟出去：“怎…怎麼會？”
懷中嬰孩，時而人臉，時而狐面，飄忽不定。
“本仙掐指一算，此女乃天選之女，若能順利長到及笄之年，日後必定大有作為。只是在那之前，命格多舛。”
“仙尊所指，是這孩子？我的孩子？”這個分不清是人是狐的小傢伙？
“是！”
“小女命運，還請仙人指點。”元婉跪立於塌上。一想到這孩子出身貧苦，還生得這般人狐難辨的模樣，日後必定多受嘲笑刁難，不禁啜泣起來。
歸渺袖口輕揮，便從真元虛空中取出了一塊雪白面紗和一條雪鑽項鏈：“她本是人狐同體，並非妖怪附身，只不過現在少了些自控力。這條項鏈給她帶着，十年後她便可在人形與狐身之間隨心所欲地轉化。在那之前，凡是見人，就讓她戴着這塊面紗。”
“可戴面紗這種事，總歸要找個由頭才好。再者說，倘若有人硬要摘下她的面紗，元婉只怕自己也無力阻攔！”元婉所指，自然是雪府里那些不省心的女人們，大夫人自不必說，就連那兩個妾也必定會時常欺負她們母女。
“這個你不必擔心。”說著，歸渺伸出兩指，在嬰孩的臉上畫了幾道符：“這道符亦可保她十年，若有人要摘下她的面紗，只能看到長滿小半邊臉的紅色胎記。但是切記，每次只能保最多兩個時辰，倘若兩個時辰后她還沒戴上這塊面紗，別人就會看到她的人臉狐面。十年後，我會讓元一再來尋她，拜入師門，上山修鍊。切記，萬不能叫旁人看到這孩子的人臉狐面。”說著，歸渺手指輕點，朝暈倒在地的產婆施了一法。
“婉兒謹遵仙尊教誨。”
“是福是禍，就看你們母女二人的造化了！”歸渺長嘆，隨後欲攜元一離去。
“還請仙尊為這孩子賜名。”元婉跪立在床，請託道。
良久，歸渺開口道：“兮兒，就叫雪兮兒吧！”
“兮兒……”元婉默念了幾遍：“多謝仙尊賜名。”說罷，元婉將身子埋下，深叩一個響頭。
隨後，師徒二人騰雲離去。
此時，雪府正廳，一年輕男子帶着凝重面色從偏門走入，在家主雪峰耳邊耳語幾句，雪峰匆忙遣散賓客后，火速離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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