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七天 終末 最後的動搖
“叮噹”
金屬碰撞的聲音。
“叮噹”
隨着身體的動作不斷響起。
“誰！”我猛地睜開了眼，睡夢中那個小女孩凝視天空的背影揮之不去。
“你醒了。”堪比機械的聲音傳進耳朵。
“這裏是哪？”蒼白的燈光，映射着一張桌子，一張矮凳，還有一張床。
這分明就是監獄好吧！
“這裏是中央庭的地下，昨天我派人過來稍微清理了一下。以會議室牆壁的特殊材料製成，能夠保護在這裏的一切東西。原本是為了監禁違反律令的神器使而開鑿的，但是那麼多年來你才是第一個入住這裏的人。東西雖然都擦洗過了，但難免還是會有些灰塵，還請不要在意。”
“安呢？她現在在哪裏？！”
“愛繆莎已經在路上了，應該過一會兒就會在另一個地方，和你一樣。”
“叮啷”
我手上的手銬發出清脆的響聲。
“為什麼你要這樣做！為什麼！我們已經做了那麼多，你知道安為了重新獲得你們的信任付出了多少嗎！幸虧她是神器使，又有着不同與常人的身體，不然我都不敢想像會發生什麼！”
“...........”
晏華沉默了。
“我也沒想到，你們竟然會做到這種程度......但是很抱歉，我依然無法相信你們。確切地說，我不能相信安。”
“你........”
“先不要着急反駁，這個東西，我想你有必要看一下。”晏華說著把戰術終端扔了過來。
扭曲的空間..............紛飛的劍光與破碎的光片...........狹小的空間裏，兩個我無比熟悉的身影互相交錯又再度分開。那個乘坐在方舟上的女性無疑就是鷸。可另一個身影，不是安又是誰！
“這是什麼！”
“這是從鷸的戰術終端里調出的剩餘鏡頭。”
“我問的是，你想說明什麼。”
“我知道這很難相信，但事實就擺在眼前，殺死鷸的最終兇手，就是‘安’。”
怎麼會.........這怎麼可能！
“不！我不相信！她明明一直跟我在一起，在那樣認真地幫助每一個人！我不相信！！！！！！”我瘋狂擊打着我的手銬，閃亮地金屬不斷發出哀鳴。
“你先冷靜一下！”
“你要我怎麼冷靜！我心愛的人殺了我的救命恩人，你讓我怎麼冷靜！！！”
“啪”
清脆的聲音響起。
“很好，這樣就安靜了。”晏華甩了甩手，取回他的戰術終端。
“你能確定每天跟你在一定的是真正的安嗎？你追上的安，真的是安嗎？之前每天所見的，是同一個安嗎？”
“給我時間，我一定能全部弄明白的！”
“可是，我們已經沒有時間了。”
“轟隆~”隱約的震顫從上方傳來。
“什麼聲音！”
“城市上空出現了巨大黑門，我們正在想辦法處理它，當然你不計算在內。鸞肯定在尋找你的下落，只有在這裏你才是安全的。”
可是，安怎麼辦？我不能眼睜睜看着她合我一樣被關進監獄！
“這樣吧，我答應你，相應的也請你答應我，放過安。”
“我不管有幾個安同時存在，但我可以保證，這個安，一直都是最最善良的人。”
“如果你不答應我，我會自己想辦法救她的，到時候如果我和你們的計劃有所衝突，我可不會負責。”
“......”
晏華沉默了。
“可以，交涉成立。”
……………………………………
蒼白的燈光下，監禁室再一次恢復了安靜。封閉的地下室里，幾乎無法感受到時間的流逝。
蒼白的燈光下，一切都顯得蒼白無力，室內彷彿無盡的白晝一樣令人惱火。
桌子上的食物和飲水沒有動過，我早已失去了進食與喝水的慾望。隱約的震動從剛才開始就一直沒有停歇，我估計着，上面晏華正在與鸞進行着激烈的衝突。幻力在體內不間斷地流失，沙漏已經被我事先取出握在了手裏，它釋放出的能量不斷補充着我體內流失的力量。
不知道安怎麼樣了。我輕笑了一下，晏華雖然為人小心謹慎，表情也總是一副別人都欠他幾百萬的嚴肅表情，可說話也還是算數的，我也不用太過擔心。
“咔嚓。”
監禁室的門突然發出了一聲輕響。
“咔嚓。”
房門上的鎖緩慢地轉動起來，隨着輕微的咔噠聲響，門鎖被解開了。
走進來的人是............安？！
“安！你怎麼來了！”
“對哦，是我來了。”
“你怎麼會來這裏！”
“我來救你啊。”她甜甜地笑着，臉上紅紅的，似乎是蒼白牢房中惟一的顏色。
“愛繆莎找到了我，她說按照晏華原本的計劃是要把我也抓回中央庭關起來。但是她相信，為中央庭做了那麼多的我們不會傷害大家，於是就告訴了我進入地下的方法，讓我來救你出來。”她漂亮的大眼睛閃動着晶瑩的光澤，“我們的努力被認可了，我好高興，真的好高興！”
安朝我伸出了手。
“來，讓我么一起逃走吧！”
從昨天開始就一直想着怎麼從這裏逃出去。堅固的大門，吸收掉所有遊離幻力的特殊牆壁，房間裏到處都是的攝像頭，這一切的一切都在阻斷我對於逃跑的幻想。而此刻出現在我面前的安，對我而言幾乎就是救贖一樣。可我真的能就這樣離開嗎？似乎是看出了我的猶豫，安的眼神黯淡了下來，但很快就恢復了原先的笑容。
“也是呢，就這麼離開，確實有些不甘心吧。為中央庭做了那麼多，為這個世界做了那麼多，為什麼最後要逃跑的還是我們呢？”
“安...........”
“即便如此，我還是希望你能夠活着，好好地活下去。我是一個機械，早晚會因為各種各樣的誤解而離你而去，但我還是希望能和你呆在一起，能陪你走過更多的路程。即便不抱希望一起走到盡頭，也要掙扎着，看看能走多遠吧。”
“但是如果你覺得一定要留下的話，安也不會阻止你。無論你做出什麼樣的選擇，安都會一直陪伴着你，走到我的盡頭。”
“..............安............”
“所以，告訴我吧？你想跟我一起離開這裏嗎？也不用勉強自己哦！”
羨慕着人類的安，孤獨生活着的安，接近我的安，一直想成為一個“人”的安，費勁了千辛萬苦，從一點一滴做起，慢慢讓人們相信她，努力天真到令人心疼的安，最終克服困難來到我面前的安，站在門邊，用盡自己全身力氣一般對我說道。
“請跟我一起逃走吧。”
我又有什麼理由不答應呢？
“既然安那麼說了，那我們就一起走吧。”
“.........！”
“我好高興。”
“墨玉清，你真是............太令我失望了！”鷸的身影突然出現在了面前。“！”我和安都被嚇了一跳。這是........鷸？不對，鷸已經死了！“你是誰！鷸已經死了!”
“啊，是呢，我確實已經死了。你可以把我看做中央庭的一縷殘魂。我只是想問問你，你這真的要逃走嗎？神器使們在外面拼上性命戰鬥，急需你的力量支援，你卻拋下大家，獨自逃走？.........墨玉清，我知道你不是這樣的人。你仔細想一想，眾多神器使的性命，這個世界的拯救，我想你可以做出正確選擇的。”
她的臉上掛着笑意，就像是我的長輩一樣勸導着我留下，可是我真的能留下嗎。我和安已經做了那麼多，我和安已將一起走過了那麼多，為什麼還要留下..........可是，在這裏美好的一幕幕又出現在眼前，如果我離開了，很快這裏就會變成一堆廢墟，成為怪物的樂園。
所有的人...........都會死。
不行！不能想這些！“墨玉清，你不用勉強自己的。確實，留在這裏..........會有很多人保護着你..........一定會比和我離開這裏要好得多吧.........對不起，我之前的想法..........果然太自私了吧...........”
我的腳步依舊沒有停下。快了，只有兩步，只剩下兩步了！“想想吧，這個城市所有無辜的人，還記得你在七人眾大會上說的話嗎？還是說，你已經忘記了？”我當然記得，“我之所以會站在這裏，就是為了不讓普通的民眾受到傷害！”這是我說過的話，我也是一直在向這個目標努力。“如果你現在離開，和鸞..........又有什麼區別？”我癱坐在了地上。我可是指揮使啊，受民眾愛戴的的指揮使啊！在他們面臨死亡的時候，我卻不在？“為什麼，為什麼！在中央庭最需要你的時候，你偏偏不在！要是你在的話，要是你在的話.........”珈兒的表情，讓我無法忘記。
要是我在的話，或許鷸就不會死，也不會有其他人受到傷害了吧。鸞也沒有辦法繼續消減中央庭的力量，晏華就可以騰出手來處理黑門了吧，世界............或許就有救了。造成這一切的原因，就是因為我的擅離職守.............而現在，同樣的問題擺在了我的面前。走還是不走？
.............................................
在死寂一樣的沉默之後，我開口了。“對不起....................安。”
安很顯然能明白我的意思。
“........這樣嗎。唔，果然是這樣，當然的嘛。因為你是......我認識的最善良的人類了。當然是沒有辦法在其他人還在戰鬥的時候..........拋棄一切..........離開這裏的吧。”
“安..............”
“沒關係，這是你做的決定。這也是你聽過了我的願望，想過了我們的約定，鄭重考慮過的選擇。”
“安.............我............”
“你放心，安一直在這裏。安會一直在在門外陪着你。安是你的劍，是你的盾，只要你需要，就會為你所用。嘿嘿，畢竟‘隨叫隨到’可是女僕的天職嘛。”
為什麼，為什麼要露出這樣的笑容？！
我不敢直視她的眼睛，甚至都不敢看向她，生怕我只要看她一眼就會灼傷我的心，直達靈魂的最深處。
“不要擔心，你的選擇一定是正確的，也不要有任何的心理負擔。因為，你是我最最最最喜歡的人...........了。”
安溫柔地拍了拍我的頭，退出了門外。
“吼！”走廊的那一頭傳來了怪物的嘶吼。“安！怎麼回事！”
“沒什麼，只是幾隻沒有威脅的小怪物罷了，不用擔心，請交給我吧。這扇門，會把一切危險都關在外面，保護你的安全。我是絕對，不會讓怪物接近這扇門的！”
房門被輕輕地關上了。安總是這樣，單方面的告知一些事情，又單方面地接受一些事情。喜歡微笑，喜歡勞動，從不討價還價，只會開心地點着頭說“好！”。這樣好的一個女孩子，怎麼能讓她跟着我一起............在末世中逃亡。
只有我在這裏，晏華他們也在這裏，將鸞的計劃完全粉碎，把黑門徹底破壞，我們才有重見天日的機會，到那時，我會拉着她的手，鄭重的向所有人說明，安是個好人，她值得被信任。
在一切都結束之後...................
等一等，安，只要再等一下就好...............
懷着心底一陣接着一陣的悸痛，逐漸沉入了黑暗。
激昂的鋼琴聲，這..........像極了一個人的心跳。
睜開眼，入眼的卻是安在門外與怪物奮戰的畫面。金色的長劍已經蒙上了一層紫色的血，不再明亮。
但她依然堅持着，不間斷地用手中的長劍將潮水般湧來的怪物撕裂。
一刀……
兩刀……
早已經數不清了……
“撲通～”
強而有力的心臟聲傳入我的耳朵……
安…………
門外，漆黑的液體浸濕了土壤，怪物結晶化的身體不斷汽化，黑色的濃霧無時無刻不在侵蝕着她的身體…………
安………………
走啊，安！別管我了，晏華他們，已經…………
不。
響徹天際的回答。
安不會走，安會一直陪着你，直到……我的盡頭。
呃啊……
尖利的爪牙刺進了身體，毫無阻礙地貫穿了鋼鐵的外殼。
安反手將它斬斷，身體卻不由自主地倒在牆上。
不……安……不能倒下…………
站起來啊……站起來啊……
站起來…………啊…………
“撲通~”
輕柔的跳動聲傳入耳朵。
像午夜的細語，像清澈的流水。
安…………
走啊，安…………
沒有回應…………
沒有……
回應。
她靠着依舊完好無損的大門，逐漸.....沉入了.......終焉之海。
時間，再此停止了，瞬間，即為永恆。
半跪於地，淚水不停滑落……
不，我怎麼會……怎麼會！！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你不走啊！總是叫我笨蛋的你，為什麼也會那麼笨啊！
安…………
因為我遲到而生氣的安……
斬殺怪物，英勇的安……
受到冤枉，毫不氣餒，堅強的安……
但為什麼，你就是不願意拋下我，獨自離開啊！明明……明明你想走的話，是可以離開這裏的啊！
“安！！！！！”
空無一人的房間內，只迴響着我一個人的喊聲。
……………………………………
“歡迎回來。”
被淚水模糊的雙眼慢慢恢復清明，我無聲地看着她，那個永遠看不清臉龐的小女孩。
“看上去，這一周過得不太開心啊。”
“…………”
我看着她背後的那塊大屏幕，上面一幅幅地顯示着我在這裏度過的一點一滴，從我第一次到這裏來下了火車，到最大黑門的敞開，畫面最後定格到了安平靜的睡顏。
不，心裏的絞痛，停不下來……
“…………看起來，這有點刺激你了啊。”
“神明”站起身，她背後的熒幕被粗暴地關掉了，取而代之的是圓桌頂上天花板垂下的吊燈。
當然燈光一樣灰暗。
“你有什麼想說的嗎？”
“…………沒有。”
“嗯，我看也是。”她離開座位，在我的對面來來回回走來走去。
“雖說是第一周，但是你的表現另我很不滿意。”
“我辛辛苦苦設計出的，貼心可人，強大美麗的小女僕就這麼被你賣了！說你是豬隊友都便宜你了！”
我懵懂的抬起頭，並不能理解她在說什麼。
“總之，你好好考慮一下接下來該做些什麼吧！”
燈，被關上了。
絕對的黑暗，似乎讓頭腦稍微冷靜了一點。
怎麼辦？
聽她所說，似乎，一切都還有挽回的機會。
“提醒你一下，中央庭負責人的神器，是掌控空間之力的方舟。”
沒有聽見過的陌生女子聲音。但這現在已經無關緊要了。
據我所知，中央庭並沒有將黑核凈化的能力，在中央庭本部的那顆還是雷切兒用了半年時間一絲一毫地理清暴走異能才慢慢凈化的。也就是意味着，在個各區域沉澱着的黑核，其實都是已經被破壞黑門，只因為一時間無法運回中央庭，只能留在原地！
既然如此，我直接去把它們凈化，藉助鷸的方舟，不就可以避免黑門的二次爆發了嗎？！
既然這樣…………
燈，突然打開了。
等我意識到發生什麼的時候，身體卻不由自主地旋轉起來，在冰冷的液體中。
手腳漸漸變得麻木，冰冷，不聽使喚。
在意識沉入海洋的時候，浮現在眼前的，只有那個天真爛漫，臉上始終洋溢着如陽光般燦爛笑容的女僕。
我的安。
……………（我是分割線）…………
很感謝各位大大的推薦票啦！
感謝書友201801070038501贈送的三天共九張推薦票！
感謝書友馭天寒贈送的兩張推薦票！
感謝書友墨鏡水月贈送的五張推薦票！
非常感謝以上小夥伴們的支持！
也感謝一路以來陪伴着我這個高中學子的其他我叫不上名字的書友們！
為了你們，我會儘快完成二周目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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