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紅拂夜奔
“直到那時，”龔劍太息，“我還不知道葉嘉綾的名字。”
“連名字都不知道，你們就睡一起了！？”郭運輝哈哈大笑，把一床薄被都踢落床下。
郭運輝真是羨慕嫉妒恨啊。葉姐這是什麼行為？就是傳說中的紅拂夜奔啊。而且，紅拂女是什麼身份，葉姐什麼身份？紅拂女據說是隋朝大司空楊素府中的一個歌妓，說白了就是賣身入豪門的家奴，葉嘉綾劍橋大學出洋歸來，家世非富即貴，如今男子留學都是鳳毛麟角，女子那更是滄海遺珠了。這樣花中仙子，女中鳳凰投懷送抱的桃花運，怎麼就沒有降臨到自己頭上哩吶。
想起自己在省城小西門躉船碼頭，剛想跟晏紫搭訕，還沒開口呢，就被晏紫父母推開，一家人如避瘟神一樣躲開，待遇如此不同，真是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啊。
龔劍訕笑着赤腳跳下床，撿起被郭運輝踢下去的薄被，回到床上重新躺下，訕笑道：“當然，那天早上我知道她的名字，她也知道我的名字了。”
其實，那天早上，葉嘉綾告訴他，昨天下午她一路跟隨，並非被他的革命激情所吸引，而是被他英俊的相貌，健美的身材，正義的熱血……所吸引。她明白的告訴他，她就是被他青春荷爾蒙所吸引，加上晚上兩人相談甚歡，又喝了很多酒，就順理成章地水到渠成了。
“後來……”郭運輝打破砂鍋問到底。
後來龔劍退學到廣州進陸軍軍官學校，不久葉嘉綾也到了廣州，兩個愉快地生活過一段時間。那時龔劍才知道葉嘉綾是上海紗業大亨葉樟山的幼女，中山先生夫人身邊的紅人，是大元帥府參謀處的情報員，後來大元帥府改組國民政府，葉嘉綾就進了組織部調查科，成為副科長兼高級調查員。
“當調查員沒什麼啊。”郭運輝大惑不解，“她是副科長，可以居中指揮，不需要外出奔波。你們同在國民政府，並不妨礙你們結婚。要是你把葉姐帶回長沙，她要相貌有相貌，要才華有才華，要家世有家世，倍有面子，姑父姑媽見了她，還不高興壞了。”
“我們已經談婚論嫁了。我本來已經想好，北伐成功，就帶她回家見父母，但是……”龔劍痛苦地抱住了自己的腦袋，“她事業心太重。這本來也沒什麼，至多我遷就一下她。可是她不該瞞着我把我們的孩子到西醫院偷偷打掉……”
這下郭運輝也沉默了，他與龔劍骨子裏都是傳統觀念，不孝有三，無後為大，孩子是家族血脈傳承，那是能隨便打掉的嗎？
兩兄弟一個在床這頭，一個在床那頭，一個坐着，一個躺着，相對默然。
良久，龔劍忽然跳了起來，道：“我想喝酒了。”
“好吧。”郭運輝也跳起來，“我陪你喝。”
兩兄弟下床穿衣，龔劍從一個木櫃裏拿出一瓶白酒，道：“可惜沒有下酒的，喝光頭酒我可真喝不習慣。我去找胡頭要點花生米，皮蛋之類的下酒菜來。不知道他睡着沒有。“
“這樣的小事怎麼能勞動長官？”郭運輝這時才提起龔劍龔團長，是他的頂頭上司身份，一溜煙地開門跑出去。伙房就在團部旁邊，倒是不用擔心驚動崗哨。他也不管胡頭是否入睡，拍門把胡頭叫起來。胡頭聽到團長要喝酒要下酒菜，那是毫無怨言。他從長沙到上海到廣州再到韶關南雄駐地，一直跟隨龔劍，和少爺感情那叫一個深厚，當即去伙房，把壓箱底的下酒菜都貢獻了出來。
郭運輝帶着花生米，辣椒蘿蔔和一碗酒釀魚回到龔劍的營房，兩兄弟就相對而坐，就着這幾樣極有湖南風味的現成下酒涼菜喝酒。
酒至半酣，胡頭還送來了一盤熱氣騰騰的湖南名菜紅燒肉。
當晚，兩兄弟喝得酩酊大醉。
半醉半醒之間，龔劍拍着胸脯表示，運輝你好好乾，跟着大哥，李顯亭許諾的什麼少校營長，根本不在話下。
但小弟跟着大哥並沒有跟多久。
龔劍對郭運輝拳拳友愛，為他安排得妥妥貼貼，把他調入教導團直屬特務連任副連長，夜晚並不在特務連營地休息，而是回到團部和龔劍抵足而眠。之後的半個月，兄弟倆再也沒有提起葉嘉綾，龔劍翻出他珍藏的軍事書籍，德國軍事家卡爾-馮-克勞塞維茨的著作《戰爭論》，深入淺出地為郭運輝這個軍事小白逐頁講解，並說這是可以和《孫子兵法》媲美的偉大軍事著作。郭運輝對外國軍事著作不感興趣，對那長長一串的外國名字更加難以記住，不過《孫子兵法》他是耳熟能詳啊，在侯老先生的書院讀書時，他就爛熟於胸了，通過龔劍的講解，加上與腦海中的《孫子兵法》兩相印證，感悟良多。如果龔劍手頭上這本《戰爭論》不是曲里拐彎的英文，他恨不得把這本書也象記《孫子兵法》一樣記在腦海里。
不過或許他不能象記《孫子兵法》一樣記下《戰爭論》，但有了龔劍這個全心全意又循循善誘的好老師，他對《戰爭論》的理解，甚至比他囫圇吞棗記下的《孫子兵法》的理解更深刻全面。
半月之後，郭運輝就出征了。
正如葉嘉綾所透露的軍情那樣，湖南唐生智在北洋吳佩孚重兵壓迫下放棄長沙，退守衡陽，急電向南方國民政府求援。國民政府任命唐生智為國民革命軍第八軍軍長，北伐前敵總指揮，並派遣第七軍兩個旅和**獨立團為前鋒入湘。北伐戰爭雖未正式開啟，但序幕已經拉開。
本來龔劍屬於韶屬警備區陳嘉祐司令麾下教導團，屬於警戒部隊兼教導隊，如果不是全面開戰情況下不會出戰，但國民革命軍派遣前鋒軍隊入湘，郭運輝就接到了調令。
這要怪於承恩那個馬屁精不遺餘力的宣傳，或者還有三營長李顯亭的推薦，北伐司令部選鋒官直接給團長龔劍下令，調郭運輝進入先鋒部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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