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美女司機
“劍哥，不夠意思啊。你就不能把你的勾引女孩的招數對我傾囊相授嗎？”最後郭運輝憤憤憤不平地道：“對兄弟你還保守啊？”
龔劍笑道：“我有什麼勾引女孩的招數，我那些招數根本沒用。我在上海聖約翰，追求過三個女孩，一個學妹，一個學姐，還有一個是樓下裁縫鋪王師傅的小女兒王楠，結果都一樣，通通失敗。”
“切，我就知道你那些笨招難有效果。”郭運輝又踢了龔劍一腳，“不過葉姐是怎麼回事？別說你們沒有關係，傻子都看得出來。難道是她先追的你？”
“她沒有先追我，我也沒有先追求她。”龔劍悠然道：“我們是一見鍾情。”
“什麼？”郭運輝騰地從床上坐起來，“快給我說說你們怎麼個一見鍾情。你如果藏着掖着，小心我跟你翻臉。”
他小小一個還沒有到任的特務連副連長，敢跟教導團上校團長說這種話，也真是目無上級了。
龔劍微眯着眼睛，陷入深深的回憶之中，半晌才緩緩道：“那是我進聖約翰的第二年……”
上海，不高的高樓鱗次櫛比，不少的少年吶喊前行。龔劍站在示威遊行的學生隊伍前列，情緒激昂。他和他的同學們，平日也要面對生活，學習之中的各種抉擇，但在這一刻，他們都拋棄了種種顧忌，全身心地為國家民族而吶喊，盡情地發泄着心中的憤懣和訴求。
這次示威是學聯為聲援廣州沙面工人罷工而發起的一次遊行。規模並不大，因為學生幹部之中很大一部分認為，工人罷工與學生運動關係不大，所以並不很熱心。而龔劍激烈反駁，這次沙面工人罷工，是因為洋人歧視中國人，在廣州頒佈“新警律”，禁止國人自由出入租界，無關學生工人的區別，只要是國人就應該奮起抗爭。他在學聯之中並非激進分子，也不是主要學生幹部，之前組織學生遊行示威，如果他有異議，他會消極應對，上次學聯組織學生聲援上海碼頭工人提高待遇，他就沒有參加。因為他認為，上海碼頭工人的待遇相對於全國水平，已經很好了，至少比家鄉省城的碼頭工人高得多。但這次他比誰都激進，他認為國人的尊嚴不容褻瀆。
上海的普通市民早已對此習以為常，只要不影響他們的生活，他們甚至圍觀也沒有什麼興趣。而上海各個巡捕房的巡捕，只要學生遊行沒有發展成暴力事件，沒有嚴重影響交通，沒有上頭髮話，他們甚至裝聾作啞。
巡捕們可以欺壓小市民，甚至有些印度巡捕狗仗人勢，尋釁還對老百姓肆意毆打，但他們並不想輕易招惹這些激憤的青年。這些上街的學生可不是普通人，不但本身是萬里挑一的人中龍鳳，個個是文曲星下凡，而且家庭出身大多非富即貴，小小的巡捕，沒有上頭撐腰，還真是惹不起。
龔劍這一隊示威的學生，規模本來就不大，加上市民冷眼旁觀，甚至旁觀者也寥寥無幾，巡捕消極應對，甚至連應對都沒有，大多即使碰到，也改道走開。學生們拳頭打在空氣里，漸漸便泄氣了。漸漸的，遊行隊伍稀稀拉拉，鬆鬆散散，口號也喊得有氣無力。一些意志不堅定的，或放慢腳步掉隊，或閃進路邊的茶樓酒肆……到隊伍行進到河南路到南京路一帶繁華商業區時，甚至街市上的喧囂聲也比剩下的學生隊伍口號聲要來得高亢，學生們的熱情完全被淹沒在紅塵雜音之中了。
龔劍這一路激情高昂，嗓子都快要喊啞了，但眼見身邊沒剩下幾個戰友，拚命吶喊只被人當作耳邊風，忽然覺得全身被抽空，連路都走不動了。他站住，轉身對僅剩的幾個同學道：“同學們不要喊叫了，我們這次遊行……已經儘力了。”
餘下幾個同學紛紛道：“這些市民太麻木不仁了，終日裏就是關心他們油鹽醬醋那點雞毛蒜皮的事。”
“國家危急，什麼時候民眾才能猛醒啊……”
龔劍沉痛地道：“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要改變民眾，震懾列強，不是輕易能做到的。時候也不早了，大家各自回校吧。”
“學長不和我們一起回校嗎？”一個拿着一面彩旗的短髮女生問道。
“不了。我想到處走走。”龔劍意興蕭索地回答，把手中的標語橫幅捲成一團，扔到路邊一堆垃圾上，獨自向前走去。
那女學生跟着他走了幾步，見他頭也不回，無趣地折返回來，和幾個同學原路返回去了。
龔劍低頭漫無目的地在繁華大街上獨行，他一腔熱血上街，卻被人當成了空氣，受的打擊實在太大，甚至覺得人生是如此無趣，胸中那些救國救民的偉大理想是如此可笑。
“不如還是回去好好學習，退出學生組織，不看報，不參加集會，不聽進步人士的演講，埋頭讀書，畢業之後按父親的設想出國留學吧……”
龔劍抬眼望去，周圍人群熙攘，每個人或行色匆匆，或悠然自得，不會有人發現身邊這個熱血青年正在進行着人生的重大抉擇。他甚至有些羨慕他們，如果他也如他們一樣只關心自己的一畝三分地，是不是會活得更輕鬆更開心？
忽然，刺耳的汽車喇叭聲在他身邊猛然連續地響起。
當時的上海，是上海縣的縣治，雖然英法美日租界久已存在，城市規模已經遠超內陸省城，但在1927年正式設立上海特別市之前名義上還是縣城，最繁華的街道，也沒有步行街一說，而且整個上海的汽車也不多，龔劍不禁被身邊突兀響起的汽車喇叭聲嚇了一跳。
他扭頭一看，一輛汽車喇叭狂鳴，接連不息，車頭距他不到一尺。
這是一輛敞篷福特小汽車，開車的是一個波浪捲髮，明眸皓齒的美女。
這個美女就是葉嘉綾了。
當時上海即使是中上家庭，也少有能夠買得起小汽車的，頂多是租借車行的汽車臨時使用。這種租借，是連司機一起的，可以說是出租車的雛形。那些富家公子，也少有自己開車，女司機整個上海恐怕沒有幾個，美女司機……龔劍想：“這是上海唯一的美女司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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