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俠骨柔情

第21章 俠骨柔情

此言一出,場上立時七嘴八舌的交頭接耳說了起來。有人道:“啊呀,那是神龍俠揚名立萬的獨門絕學啊。”有人道:“他害死了我們的堂主,還來假仁假義,哄騙我們,誰知道他是真心還是假意。”也有人道:“這般厲害的武功不學白不學若學的有五成的樣子,那可就是高手啦。”還有人說:“大夥還不知道啊,昨晚上風雪山莊跟長青門的人可都在山下屯紮着呢,想要將我們一網打盡啊。乖乖,差點我們大夥就跟着林堂主送了性命。哪能見到今天的日出。”旁人道:“這般說來,呂兄弟還是我們的救命恩人呢。”又有人道:“可不是,幫主跟呂兄弟關係好得不得了,幫主讓他做我們的堂主,那是給我們飛豹堂莫大的榮耀啊。”也有人道:“那是幫主的高明之處,他想要收攏人心,不想再發生兄弟鬩牆的事,影響到她的計劃。”有人道:“不管怎麼說,林堂主死了。大夥還得過下去不是,我們總還是青龍幫的人,林堂主做得也的確是太過了,我們手上沾了自家兄弟的血,。難得幫主不計我們的罪過,待我們寬宏大量,還派了武功學識強過林堂主十倍的呂公子做我們的新堂主。我們可不要生在福中不着福啊。”

那十數個頭目聽者身後兄弟們七言八語地說道,一顆痛恨呂棟的心逐漸的軟了下來。呂棟想道:“我以至誠待人,將心比心,不怕他們不服。”遂說道:“兄弟們散開一些,我現在就教你們神龍七絕掌法。”那十數個頭目指揮者各自手下的人散開。呂棟隨即從基本功教起。一人道:“我們想看看整套掌法,呂堂主能為我們先來打一套么?”呂棟笑道:“好啊。”遂開聲吐氣,掌腿並用使出神龍七絕掌法,只見掌出迅捷,招沉力猛,攻守有方,縱來躍去,風聲颯颯,精妙絕倫中不泛凌厲的殺招,衣袂帶風,瀟洒極了。一套掌法使完,立刻搏得一片喝彩,歡聲雷動。眾人歡叫道:“堂主,快教我門吧。”呂棟笑道:“這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所謂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這得慢慢來。只要你們有堅忍不拔的意志,水滴石穿,鐵杵也會磨成針。我就從第一招第一式開始教你們。”

呂棟剛剛教了一招,就有人道:“吃飯了。”呂棟見早飯做好,就說道:“大夥散了吃飯。”隨着他們來到灶上,親自給自己盛了一碗麵條,端到聚義廳上吃了。那頭目們也在聚義廳上吃早飯,見他卻不要廚下另外做可口的美味,心下好是敬服。吃過了早飯,呂棟洗漱了,逕自召集飛豹堂兄弟們又開始演練神龍七絕掌法。至晚就睡在聚義廳的左耳房,堂主的房間。這裏原本就是林雲鶴睡覺的地方,周猛早已將林雲鶴使用過的東西全部換了新的。上官嫣情知林雲鶴手下有幾個生死之交,心怕他們暗算呂棟,至晚聽說了呂棟託大,全無警惕的睡在了那裏。她心神不安的暗暗帶着周猛跟一名屬下來到呂棟的住處,觀察動靜。不出所料,那幾個林雲鶴的心腹,懷揣利刃摸索進了呂棟的卧房。上官嫣跟周猛就躲在窗外,窺視着他們的一舉一動,只要他們動手行兇,他們就闖進去將他們處置了,以絕後患。那時節屏住呼吸,神經崩的緊緊地,只怕一個不慎弄巧成拙,使得飛豹堂跟青龍幫徹底決裂。

卻見那幾個人在呂棟的床前似乎有些猶豫,舉起的刀就是落不下去,過了一盞茶竟自悄無聲息的退出了呂棟的卧房帶上門去了。上官嫣虛了一口氣,心道:“總算是有驚無險,虧的他們還有一點良知,幡然悔悟。”再看看呂棟依然熟睡着,根本不知道幾乎被人取走性命,暗道:“呂兄弟大智大勇,大仁大義。以他的聰明絕不會想像不到會有人對他不利,可是他卻泰然處之,想要以自己的真誠換取仇人的諒解,這份氣魄實在少有。”只聽那幾個人在聚義廳上唉聲嘆氣,自語道:“是林堂主氣量狹窄。呂堂主宅心仁厚,胸懷坦蕩,對我們推心置腹,披肝瀝膽。我們若是再對呂堂主不敬,那就禽獸不如了。林堂主可莫要怪我們不為你報仇啦。兄弟們,我們去睡覺。”

上官嫣跟周猛領着那名屬下走進聚義廳,她說道:“你們也看到了呂兄弟對你們怎樣?”那幾個人一見是幫主,嚇出一身冷汗,磕頭道:“屬下知罪。”上官嫣道:“起來,你們在最後一刻良心發現救了你們自己一命,往後可不能再有三心二意,好好輔佐呂堂主。”那幾人道:“我們不會啦。我們徹底信服呂堂主了。他肯與我們同甘共苦,品德高尚絕非林堂主可相比。”上官嫣笑道:“睡覺去吧,這件事只有你們跟我們幾個知道,誰也不會說出去。”那幾人道:“謝謝幫主。”

呂棟自此逐日教飛虎堂兄弟們神龍七絕掌法,心知他們一時也學不會,只教他們記熟了招式,待日後慢慢練習精熟。他又開始教他們天龍劍法,如此數日,一套天龍劍法也全教給了他們,若要練得精熟達到一定火候只看他們個人的勤奮與否了。這一日,來人說是幫主有請商議事情。呂棟來到忠義堂,卻見只有周猛跟祁八兩人,說道:“幫主,有什麼吩咐?”上官嫣道:“這幾天你跟飛豹堂兄弟們相處得很好,他們已經完全信任你了。我很高興,你穩定住了這班兄弟們的心。坐下來吧。”呂棟見她神色凝重的樣子,心下猜想着她要做什麼重大的決定,忽然眼睛一亮想道:“不會是要準備攻打日月教吧?”

上官嫣道:“呂兄弟,我聽說張志光是你的結義兄弟,可是?”呂棟道:“是啊。”上官嫣道:“他前幾天去了大寧,你知道么?”呂棟道:“不知道,如果是真的說明他是要跟寧王聯手了。他跟我是水火不容了。”上官嫣道:“既然你們分道揚鑣,那我就開門見山了。我這次請你來就是商量攻打日月教的事,還請你鼎力相助。你可不要顧念往日情誼啊。”呂棟笑道:“不會,我正盼着幫主攻打日月教救出我的妹妹呢。”上官嫣道:“難得呂兄弟深明大義,不計個人得失,顧全大局。張志光不在日月教,我們就少了一個勁敵,會減少很大的傷亡。你們誰還有異議麽?”周猛跟祁八當即說道:“沒有。”呂棟眉頭一蹙道:“我有。”上官嫣道:“你說。”呂棟道:“我向幫主討個人情,可不可以少些殺戮。他們當中有很多的人是迫於無奈失身匪穴,願意棄惡從善的給他們一個改過自信的機會。”上官嫣眉峰緊鎖,思考良久道:“我同意,只要他們肯放下武器,我就不殺。只是我想他們作惡多年,個個都是亡命之徒,怎麼會輕易就降服了呢?”

祁八道:“也就呂兄弟俠義心腸,依我的性子,最好殺的一個不留,為民除害。”周猛道:“呂兄弟,有時候你不殺他,他可是會反咬你的。”上官嫣道:“好啦,我已經同意了呂兄弟的要求,你們就別再多言。”呂棟道:“我願意帶着飛豹堂兄弟們打頭陣。”上官嫣笑道:“你是擔心青龍堂跟飛虎堂兄弟們大開殺戒吧?”呂棟道:“我不是不放心幫主的命令得不到落實,只是想日月教的地形我比大家誰都熟悉。我在前面開路會最大程度的減少傷亡。”上官嫣道:“依你就是,事先可不能泄露機密,使得日月教有所防備。兵臨城下我們再說此行目的是打日月教。”遂說道:“兩天之後拔寨啟程,奇襲日月教。”周猛笑道:“這叫出其不意,攻其不備,兵貴神密。”祁八道:“日月教肆虐無忌,荼毒天下數十年,也該風流雲散,從武林消失了。”

呂棟心中有一個疑團一直解不開,此時問道:“幫主究竟是怎麼使令狐卓深信而沒有對青龍幫動手的?”上官嫣被他這一句話觸着內心深處那根敏感的神經,心思波動,臉色刷的變了。呂棟突然見她神色間有恓惶之象,惶然道:“幫主,怎麼了?”上官嫣怔怔的瞧着他三人驚異的眼神,強自克抑住內心的悲苦情緒,一笑道:“沒什麼。周猛、祁八你們兩個忙各自的事去吧。”他二人知道幫主有話想單獨跟呂棟說,逕自辭別走了。上官嫣道:“呂兄弟,周猛跟祁八都是我父親一輩的人,從小看着我長大。雖說親密卻也比不上我跟你。有些心事我是不能對他們說的,只能跟你說。你懂我的意思么?”呂棟道:“在下承蒙幫主見愛,何幸如之?只是什麼話不能向他們說呢?”上官嫣道:“隨我來。”逕自起身轉過後堂。呂棟遲疑一下道:“幫主?”上官嫣回頭見他躊躇不前,疑惑的說道:“怎麼啦?”呂棟道:“周大哥說?”上官嫣道:“你知道啦?”

呂棟道:“上次我不知道幫主的規矩,無意冒犯,幫主見諒。這回哪敢明知故犯。”上官嫣莞爾一笑道:“你已經破壞了我的規矩,這會還婆婆媽媽的作甚?來吧。”呂棟道:“有什麼話不能在這說么?”上官嫣笑道:“你很在意這些繁文縟節么?”呂棟知道是她決定了的事是不容任何人拂逆的,遂說道:“盛情難卻,我就恭敬不如從命啦。”徑隨她進入後堂。上官嫣微笑引路,徑直進了花園。呂棟那一晚只覺得園中花奇草異,幽香濃烈,清雅忘俗。這時瞧得真切,小路兩旁栽植滿了鬱鬱蔥蔥,香醇誘人的花草樹木。上官嫣見他饒有興趣的觀賞着,陶然若醉,欣悅的問道:“呂兄弟養過花么?”呂棟道:“哪有幫主這份閒情逸緻呢?”上官嫣瞧他心曠神怡,賞心悅目的樣子,不覺興趣盎然的指着一朵翠綠葉子飄逸紛飛,花梗橫伸卧倒,懸空憑虛的花說道:“這朵名喚吊蘭。元代詩人謝家可詠說‘午窗試讀離騷罷,卻怪幽香天上來’的佳句,正是綠色仙子吊蘭的寫照。”

呂棟聽她竟自講解花草名稱典故,微有詫異,心道:“幫主縱橫沙場,豪爽霸氣是一個巾幗不亞鬚眉的豪傑。想不到她對花草也頗有研究,卻也奇了。”遂手指着一塊天然怪石旁邊的一株奇花道:“那株呢?”上官嫣道:“木芙蓉。‘落盡群芳獨自芳’,芙蓉盛開之時,乃是秋季標誌之一。將它裝點在山石水邊,更添美觀,相得益彰。”呂棟拍手笑道:“絕妙,的確是相得益彰。”上官嫣見他被一株結滿了拇指大的卵狀球形果實,三米高上下的樹吸引住,笑道:“金橘,別名金棗。它四季常青,花開白色,帶芳香之氣。夏季開花,秋冬果熟,金黃色的果實皮薄而肉厚,食之酸甜,有清心開胃之奇效。世人對它的說法很多,有人說它有四悅。”呂棟瞧着樹姿優美的金橘,笑道:“哪四悅?”上官嫣道:“味悅人口,色悅人目,氣悅人鼻,譽悅人耳。”

呂棟歡喜的說道:“名不虛傳。我已經被它悅目悅鼻悅耳啦。幫主,它現在果實熟了麽?”上官嫣笑吟吟的說道:“它已經熟啦。遇此良品而不嘗,豈不遺憾。”呂棟喜道:“那我倒要嘗一嘗,看它是不是果能味悅人口。”上官嫣道:“不會讓你失望的啦。”雙足輕點,嬌身一躍,在樹上雙手飛摘,身子一晃在華草叢間一點,飄回到小路上。呂棟贊一聲:“好俊的輕功。”上官嫣雙手各握着幾顆果實,遞給他幾顆,她竟自吃的津津有味,眉飛色舞,神采飛揚。呂棟迫不及待的將果實送入口中,品嘗之下只覺酸甜可口,氣味清香,贊道:“真是味悅人口,好吃。”吃完了棗,說道:“幫主愛好花草,研究的很深。這是我始料所不及的。”上官嫣嫣然一笑,神情歡悅極了,說道:“嗯,你還是第一個誇讚我喜愛花草,有研究的呢。”呂棟笑道:“那是沒人領略過幫主對於花草的學問,他們根本不知道幫主養花很有一套,將諾大的花園佈置的花團錦簇,景色清幽,生機勃勃。”卻見她臉上掠過一絲凄愴。

上官嫣將他帶到樓閣前,推開門道:“呂兄弟,請進。”呂棟又自有些遲疑,見她坦誠相請,絕無矯揉造作,遂一笑走進房中。他立刻就被窗前的花卉所吸引,感嘆道:“這麼多的花,我可大飽眼福了。”上官嫣趨步走近,指着東邊第一株花,說道:“這株叫臘梅花,宋朝黃山谷賦詩道‘金蓓領春寒,惱人香來展。雖無桃李顏,風味極不淺。’”呂棟道:“不說它那份錚錚骨氣,只它酣醇誘人,香氣別具一格,也足以令人陶醉。”上官嫣接著說道:“那盆名喚蘭花,蘭花始於宋代,品種名稱很多,有‘春蘭、蕙蘭、建蘭、墨蘭’等雅稱,人稱它是香主,天下第一香。它姿容優美,芳香馥郁,素以香幽秀姿取勝,高雅雋逸,芳香清遠是人人喜聞樂見的花。”她見他興緻不減,指着另一盆道:“秋蘭,也稱建蘭。這盆建蘭不久就要開花,一梗花有四至十朵,花較小呈淡綠色、有紫條紋,其味很濃。”呂棟道:“快開花啦?”上官嫣道:“在我們打下日月教回來的時候,它也就應該在那個時候開啦。”呂棟一聽日月教,不由得愕然了一下。

上官嫣自知失言,不該在這時后提起攻打日月教的事情,簡直大煞風景,遂笑道:“你瞧,這兩盆。一盆叫菊花,一盆叫水仙。他們加上菖蒲與蘭花並稱‘花草四雅’。只是可惜我這沒有菖蒲。”呂棟瞧着這盆花葉碩大,莖粗挺拔的菊花,笑道:“四雅有其三,已經很好了。”上官嫣道:“菊花名稱很多,有黃花、秋菊、壽容、金蕊、帝女花、九華等。這盆菊是菊中的大品種,也屬早菊。”呂棟笑道:“關於菊花有甚麼名人佳句麽?”上官嫣笑道:“有啊。東晉陶淵明‘採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還有楚國屈原在《離騷》中有‘朝飲木蘭之墜露兮,夕餐秋菊之落英’。”

呂棟聽她抑揚頓挫的吟哦詞句,古韻十足,頗覺好笑,忍俊不禁,笑出聲來道:“幫主,還有么?”上官嫣見他取笑,面帶嗔薄之色,說道:“有也不說了。”佯裝發怒閃身走開。呂棟慌忙上前勸解道:“別生氣啦,是我不好,恕我失禮好么?”上官嫣原也沒有真生他的氣,見他軟語道歉,笑道:“你能不能嚴肅點,不然我可沒興緻給你說啦。”呂棟一本正經的說道:“再不會啦。”上官嫣走至一株水仙花跟前道:“這水仙花雅名也不少,有雅客、雪中花、凌波仙等稱呼。因它與蘭花一樣高雅素潔,示以視其為一對伉儷,故又稱儷蘭。古有詩云‘淡墨輕和玉露香,水中仙子素衣裳’。”呂棟瞧着一株花,它肥大的鱗莖很像蒜頭,清脆的葉子皮似蒜葉,亭亭玉立的花葶有很像是蒜薹,說道:“這朵名喚甚麽?”上官嫣道:“它叫雅蒜。那一株叫叫金盞銀台。”他見旁邊一朵水仙花,花被裂片乳白色,副花冠呈鵝黃色,脫口道:“卻似金盞銀台。”上官嫣道:“小仙花可做多種造型,雕刻成蟹爪、花籃、鳥類等,千姿百態,栩栩如生。”

呂棟接着望了過去,說道:“這朵名喚山茶花吧。”上官嫣笑道:“不錯。呂兄弟你能說出關於他的詩句來么?”呂棟道:“山茶花又名曼陀羅。詩人陸遊‘東園三日雨兼風,桃李飄零掃地空。唯有山茶偏耐久,綠叢又放數枝紅。’這首詩將山茶花刻畫得惟妙惟肖。”上官嫣笑道:“很好,那盆呢?”手指着一盆花葉子較長窄,花朵小而下垂,多朵花呈傘狀花序的花。呂棟一笑道:“這盆我也知道,他就是高雅肅穆的‘垂笑君子蘭’。”上官嫣大為嘆服,喜不自勝。呂棟忽然嘆息道:“可惜沒有一盆姿質艷麗的‘大花君子蘭’。”上官嫣詫異道:“呂兄弟喜歡大花君子蘭?”呂棟聽出她語中的深意,想她不喜歡姿質艷麗的大花君子蘭,鍾愛高雅肅穆的垂笑君子蘭,乃說道:“談不上喜歡,只是覺得二者缺一,有點遺憾而已。”上官嫣見她這麼說,也就釋懷了。

上官嫣游眸瞧到茉莉花,說道:“翆葉光如沃,冰葩淡不妝。”呂棟聽着她的詩句,眸光閃動,望見一盆葉片橢圓,復瓣的小白花玲瓏剔透,素潔光潤,飄溢着濃濃香氣的花,說道:“幫主說的可是這一朵茉莉花?”上官嫣見他聽了一句詩就從這麼多的花當中找出茉莉花來,歡喜的眉開眼笑,笑道:“呂兄弟眼光獨到,一下就發現說的是它。”

二人賞花賞至此時,情趣漸濃。觀玩着璀璨奪目,麗若丹霞,猶如火焰一般令人心醉的一品紅。姿態瀟洒而嫻靜,葉如細鱗層疊,恍如輕薄浮飄得綠雲,給人以清秀文雅美感的文竹。懸挂於粉壁上,猶如綠龍騰空飛躍,很有情趣的綠蘿。小花簇里,色彩鮮紅,嬌艷異常如同美人倦妝的秋海棠等無不給呂棟以無限的神清氣爽,寧靜與陶醉,無窮意趣,彷彿進入了一個世外桃源,忘記了一切煩惱。上官嫣又指引着他瞧向壁室上懸挂着橘紅色喇叭狀花,婀娜多姿的植物道:“它叫凌霄花,又名紫薇、女疏、傍牆花。”呂棟完全沉醉在了這遮瞞了牆壁的奇物,它們花朵像一對號兵手輪番吹奏前進的號角,枝葉柔軟紛披,疏影參差,碧英蔥蔥,紅英灼灼,使這個本已溫馨幽香,古樸典雅的房間又增添了無限的詩情畫意。

上官嫣望着他的背影,忽而有一種淡淡的哀愁,從身邊摸出那個絡索,目光注視着這件金光閃閃雕工精細,玲瓏剔透的絡索,不覺眸子當中淚珠滾滾。呂棟觀賞了半晌凌霄花,轉身之間見她神情有異,傷心垂淚,臉上的笑容剎那間消失的無影無蹤,駭異道:“幫主,你怎麼了?”當他瞧見她手中拿着的那件絡索的時候,身子一震猶如五雷轟頂。他在那一晚之後就發覺一直帶在身邊的父親留着的李婕的那個絡索,不翼而飛。原想也許是掉在日月谷底什麼地方了,之後就不在意了,可是今天他卻見這個絡索竟然在她的手上。他隱隱感覺到了這是怎麼一回事,為什麼令狐卓會那麼的相信她?

呂棟失魂落魄的喃喃道:“不是,不是。怎麼會是幫主呢?”簡直不敢相信這是事實。他的腦海一片紛亂,思緒翻滾,頓時一切的疑竇好像全都明白了,心如明鏡,看得透徹極了。他跟幫主是那麼好的朋友,他敬佩她崇拜她,鬼使神差的卻讓他跟她之間關係變得複雜起來。他真不知該怎麼面對她,事出猝然,一時難以接受。上官嫣凄笑道:“我給呂兄弟說。”當她抬眼間見他神色恍惚,莫名的驚慌失智,驚異道:“呂兄弟,你怎麼啦?沒聽我說么?”呂棟迴避着她的眼睛,愧然道:“不不,我什麼也不想聽。”說完竟自衝出門來,直往忠義堂上。上官嫣慌得奔出來,喚道:“呂兄弟,你怎麼啦?”心下怪異他怎麼突然變得這麼反常。呂棟來到忠義堂上,卻見周猛進來。周猛見他神色不對勁,問道:“怎麼啦,你跟幫主發生了什麼不愉快?”

呂棟木然的搖搖頭,向外走了幾步,倏地止步。周猛關切的說道:“不舒服么?”呂棟似乎沒有聽到他的話,腦海思潮滾滾,想道:“令狐卓說過的不會將這件事泄露給其他人。還說我若是認了這件事就會招來殺身之禍。我該怎麼辦?呂棟啊呂棟,你不是千方百計的想要找到她么,甚至不惜跟召妹分手,也要給她一個公道。她而今就在你的面前,你難道因為怕死就不向她承認么?你是呂氏後人,怎麼可以這般的不負責任,膽小畏縮?”轉身問道:“幫主從日月教回來氣色怎樣?”周猛不知他何以有此一問,說道:“情緒很是低沉,悶悶不樂,寡言少語。有好些日子將自個關在閣樓中不見我們,送飯的丫頭對我們說聽到幫主還哭了呢?好像受了什麼委屈似得。”呂棟聽言更是確定了,深信不疑。喟然長嘆,心道:“我得向她說清楚這一切,就算是她惱怒之下一劍將我殺了,也得這麼做。我不能讓她活在陰影中,而我隱瞞下去終身也不會心安。”至此下定決心澄清一切,轉身邁開腳步走回花園。

上官嫣見他誠惶誠恐,六神無主的去而復返,問道:“你是怎麼了?”呂棟瞧着她關切的眼神,誠摯的笑容,卻是如鯁在喉,難以開口,心緒紛繁極了,期期艾艾道:“我,我。”羞愧驚慌之下逕自轉身踅了出來。上官嫣道:“你想說什麼啊,你回來。”呂棟加快腳步走回堂上。周猛道:“你一定有煩心事,我跟你去喝酒。我帶你去一個地方,你一定喜歡。”挽着他的手臂逕自走出大堂,向左方穿過青龍堂兄弟們住的排樓,來到一座高峰上面。這裏地勢開闊,居高臨下,道路兩旁蒼松翠柏,林巒秀異,翠郁幽靜。峰頂上有一座亭子,匾額上有黑底紅字忘憂廳三字。周猛道:“這裏是幫主很喜歡來的地方,常常一個人坐在這想事情。我想有很多的決策她就是在這決定的,從這裏鳥瞰青龍幫,山上的一切盡收眼底。。”呂棟坐在亭子上的石墩上,俯視着青龍幫來回行走的人,他們的一舉一動都在眼中,遙望遠處層巒疊翠,山林秀麗,壯觀極了。

少時,兩名嘍啰搬上來兩壇酒,還帶來幾盒炒菜,擺滿了石桌。周猛道:“我跟呂兄弟喝幾杯酒消消愁,解解悶。”那兩名嘍啰給他二人倒酒,說道:“周爺好有雅興,怎麼想到要來這喝酒?”周猛道:“呂兄弟心上有煩心事,我陪他來散散心。你們忙你們的去吧。”他們逕自別過去了。周猛本待要敬他的,卻見他已經將一杯酒喝下去了,又自斟滿了一杯,說道:“呂兄弟,慢點喝,會很快醉的。大哥說啊,酒不解真愁的。”呂棟笑道:“大哥,我敬你。你是我認識的朋友中最要好的一個。”周猛呵呵笑道:“我也很喜歡你啊。來咱們今天不醉不歸。”呂棟道:“一醉方休。”兩人你一杯,我一杯,飛觴把盞,互吐衷腸,不覺均大醉。夕陽西下,天色漸暗下來。驀地,傳來腳步聲。周猛抬着惺忪的醉眼模糊的回頭望去,卻見是上官嫣提着劍領着兩個丫頭打着燈籠,踱上忘憂廳來。

周猛道聲:“幫主?”起身想要去迎接,身子一個搖晃差些摔倒。上官嫣眉頭微蹙道:“你怎麼喝這麼多,還拉來呂兄弟跟你一塊喝。”遂吩咐身邊的兩個丫頭抬周猛下去回房休息。她將兩個燈籠掛在兩端的柱子上。周猛道:“那呂兄弟呢?”上官嫣笑道:“你回去吩咐兄弟們一聲,一會就來接呂兄弟。我還能將他扔在這過夜不成?”周猛被兩個丫頭架住胳膊,踉踉蹌蹌向著峰下走去。上官嫣走至呂棟身邊,推推他輕聲道:“呂兄弟,你醒醒。”呂棟含糊地說道:“幫主,我沒醉。”抬起眼來,模糊地看着她說道:“我很清醒。”上官嫣笑道:“哪個喝醉的說自己醉了,還硬撐着說沒醉。”呂棟吐着酒氣道:“我有一件事要跟你說。”上官嫣笑道:“什麼事?你今天怎麼那麼反常,欲言又止,究竟你想跟我說什麼?”呂棟道:“你手上的那個絡索是我家的,我爹跟一個女人的定情信物。”

上官嫣聞言,聳然動容,怔了一怔,笑道:“你怎麼這麼不小心,給弄丟了。既是你家的,我還給你就是了,沒什麼大不了的。你還跟我吞吞吐吐的作甚?”呂棟勉強坐起身子,一本正經的說道:“我沒有丟失。”上官嫣心頭一震,驚訝無比地說道:“你,你想說什麼?”語音竟自有些激顫。呂棟道:“我什麼都明白了。”上官嫣強打精神,緩緩坐下來,說道:“你知道什麼啦?”呂棟從懷中取出那根金光閃閃,璀璨奪目的鳳釵,晃悠的拿到她的眼前。上官嫣一見到這個鳳釵,聳然變色,猛然間似乎意識到了什麼,身子如遭電擊,打了一個寒顫,驚疑的問道:“你,你從哪裏來的?”正是那眾里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心下已自料到了八九分,可是她怎麼能接受這個現實呢?呂棟道:“那一晚的人是我,你還不相信么?”上官嫣見他竟說了出來,身子一震,猛地站了起來,厲聲道:“你胡說什麼?”呂棟大聲道:“我沒亂說。”上官嫣鳳眼中滿是淚水,激動而羞氣地說道:“你喝醉啦,有話明天再說。”逕自轉身就要走。呂棟鏗鏘有聲的說道:“我沒醉。”

上官嫣刷的抽出長劍,一眨眼間就刺到他的喉嚨上,搖頭道:“不是你,是不是?”呂棟站起身來,目住着她淚光瑩瑩的眼睛,一字一頓的說道:“是我。”上官嫣聲色俱厲的道:“你信不信我殺了你。你還說?”呂棟含恨垂淚道:“令狐卓逼我入教,我不答應。他就給我喝了藥酒,威脅我。我不想的,我沒有辦法。你殺了我解恨的話,你就殺了我,我絕無怨言。”上官嫣想着令狐卓的話“只怕你到時候會心慈手軟,不忍下手”,長劍一挺抵在他的咽喉上,望着他視死如歸的表情,竟是再不忍刺下去,怨恨、氣憤、羞慚一股腦湧上心頭,整個人幾乎要崩潰了。想着他為青龍幫所做的一切,還幾度挽救她於危難,竟有無限的不舍。她淚流滿面的說道:“我怎麼也想不到會是你。”於心不忍之下,長劍飛揮竟自將身邊一個石墩劈成兩段。

呂棟愧然道:“你為什麼不殺我?”上官嫣道:“你是我的朋友,知己。我最信任的人。我,我下不了手。你為藥性所制,我為了青龍幫考慮。這件事以後別再提起,就當什麼都沒發生過。”呂棟道:“我拼了一死說出來,就是想還幫主一個公道。幫主不殺我,我已經是很愧疚了,怎麼可以當什麼也沒發生過呢?”上官嫣惱羞成怒,長劍再次抵在了他的脖子上,痛恨的說道:“你想怎樣?究竟你要幹什麼?”呂棟道:“我給你應得的名分。”上官嫣一聽這般言語,猶如天崩地裂,好像被人當頭打了一棒,失聲哭道:“你明知道我不能,我放不下青龍幫。我不需要你負責什麼,你若是還當我是朋友的話。”呂棟見她情緒激動,一時難以接受,事出猝然,總得給她時間考慮,遂說道:“我不提就是。”上官嫣心煩意亂,將劍擲在石桌上,竟自抱起一壇酒昂頭一頓鯨吞狂飲,剛將酒罈放下來望一眼他,竟自又提起來一頓狂吞。

她醉意朦朧的瞧着他,潮濕的目光瞧着身着紅色衣裳卓爾不群,儀錶出眾的他,想起了令狐卓的話,凄然笑道:“名門之後,人中龍鳳,為人正派,當世英雄。”呂棟盯着她美貌如花,嬌艷的臉龐,竟自有一股憐愛的衝動,情不自禁的神起手掌摸向她的臉。上官嫣惺忪的醉眼中見他伸過手來,勃然怒道:“別碰我。”抬手臂格架,卻沒有格開。呂棟幫她將臉上的淚痕拭掉,情真意切地說道:“你沒有了青龍幫,至少還有我。”上官嫣從未想到過要放棄青龍幫,也從未感受過被人同情愛惜的滋味,此時竟有些無所適從。呂棟道:“以後的路我們一起走好么?”上官嫣猛然道:“不不,我不要。”逕自格開他的手,站起身來,搖晃了一下,堅毅地說道:“不可能,你我只能是朋友。你別胡思亂想,我此生註定了跟青龍幫分不開的。這件事若是傳出去,我們就連朋友也做不成。”提了劍就向山下走去。祁八領着人飛奔上山來。她走走停停,三步一回頭的瞅着他,不知是愛是恨。呂棟見她似有很多的話想說,彷彿意猶未盡,欲要跟上去,卻趑趄不前,恍惚的僵在當地,竟自痴了。

祁八奔至她跟前,說道:“呂兄弟呢?”上官嫣道:“在亭子上的不是。”逕自領着人下去。祁八帶兩人上來,說道:“幫主怎麼啦,她好像很愁悶的樣子。”呂棟道:“喝了點酒,想心事吧。”祁八道:“幫主一身酒氣,你們喝的不少吧。”呂棟道:“我們回去吧。”同祁八等人踱下山來。他跟祁八別過了,回到飛虎堂,躺在床上輾轉反側,思緒如麻,思前想後,怎麼也睡不着,想道:“我是不是不該告訴她,來日幫主一覺醒來,會怨恨我么?”只是覺得心頭的一塊石頭總算是放開了,感覺輕鬆多了。不由得又想起召詩來,尋思道:“幫主若是執意不改變初衷,我跟召妹還是可以走到一起的。我好想她啊。”他原以為想要找到這個人是很不容易的,曾經還想到要幫主幫他打聽,沒想到這人卻是幫主本人。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寥寥幾日就有了進展,實在是始料所不及。他真不知她竟會如何抉擇,心緒紛繁,焦躁不安的翻身起來,走出聚義廳,來至院中。想要散散心,以度過漫漫長夜。

卻見淡淡的月光下,一人遠遠地來回踱着腳步,雙臂合抱,在月下垂首低徊,忽爾望望星月。呂棟仔細分辨之下,見是幫主,想她也是為此事夜不能寐,心道:“我不能與她碰面。”遂轉身回房。上官嫣聽到輕微的腳步聲,朝着這邊望來,見是飛豹堂聚義廳方向,不禁一頓錯愕。呂棟在窗前暗暗瞧着她信步低徊了很久,這才慢慢的回到忠義堂中去,心道:“希望幫主不要為此鬱鬱不樂。”坐下沉思跟她在三橋鎮上相遇,示以他又在狼山跟她相識,那時只是很單純的敬佩她,卻想不到事情會弄成這個樣子,生出這般糾結不開的情感來,他難以想像這就是緣分。想到此,心道:“那召詩呢?我跟她結識要早過幫主,感情深厚,情投意合,心靈相通。難不成我們的相識是錯誤的么?”

不覺天已破曉,東方發白。飛豹堂樓上人聲逐漸鼎沸起來,呂棟倦意濃濃的正有些睡意,卻天亮了。吃過早飯,指揮他們操演天龍劍法,他竟自來到忠義堂。只聽她說道:“明日一早出發。”他們瞧見呂棟進來,都歡喜道:“呂兄弟。”上官嫣卻連正眼也沒有向他看一下。呂棟見她臉色難看,很是冷淡,想道:“他們商議事情,竟不通知我。一定是幫主不要我知道。”遂說道:“我這就去準備。”上官嫣目光望着別處,氣咻咻的說道:“誰說要你去了?”呂棟道:“不是昨天一早決定了,我飛虎堂打頭陣的?”上官嫣一掌拍在桌子上,嗔怒道:“我改變主意了,這兒我說了算。”呂棟瞧她眼神中大有怨憤之色,心下吃驚:“她不再將我當朋友了。”周猛跟祁八不知道他們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麼不愉快,竟不要人通知呂棟來商議攻打日月教的事,而且還大發雷霆不要呂棟參戰。上官嫣悻悻地瞥了他一眼,逕自起身去了。呂棟僵在當地,作聲不得。

祁八道:“呂兄弟,你怎麼惹幫主生氣啦?”呂棟怎麼能說呢,只是說:“沒什麼。”周猛不信,說道:“你倒是說啊,或許我能幫上你。”呂棟心灰意懶,踽踽涼涼的踱出忠義堂。在回到飛豹堂的路上想道:“我留在這幫主只要一看見我,就會想起在日月教受的創傷,抹不去那段傷心的往事。我還是離開她的視線,這樣對她會好一點。”他來的時候雙手空空,卻也沒有什麼好收拾的,將已經清洗過了的原來那身青衣換上了,把這一身紅色的錦緞衣裳摺疊好擺放在床上。出來跟飛豹堂兄弟們打聲招呼,他們都聚攏來問這問那說為什麼要走。呂棟說道:“我有我的事情要做。來日方長,會有相見的日子。”戀戀不捨的跟他們別過。飛豹堂的兄弟們眼裏噙着淚水,想要去找幫主要幫主將他留下。呂棟苦笑道:“沒用的。”周猛聞聽說他要走同祁八火急火燎的趕來挽留,他們也猜想出了八九分,他的離開跟幫主有着千絲萬縷的關係,自知不可挽回,只得與他道別。

呂棟惆悵的走出大門,望了一眼忠義堂。周猛道:“你不向幫主辭別了?”呂棟道:“幫主是不會見我的。”周猛道:“你跟幫主究竟發生了什麼,就不能坐下來好好談一談,解決么?一定得走才能解決?”呂棟道:“你們就不須知道了。”周猛跟祁八徑直將他送至山下。呂棟道:“送君千里,終須一別。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我們後會有期。”周猛使人牽來一匹駿馬,將韁繩遞給他道:“好兄弟,祝你一路順風。”呂棟翻上馬背,一甩韁繩,縱馬望東疾馳開來。周猛跟祁八懷着失落的情緒回到山上,卻見幫主衣袂飄飄轉入山門中去了,想她也是眷戀不舍他的離去,出來遠遠目送他遠去。

呂棟首先想到回家鄉看望母親,一路歸心似箭,如飛似射半天時間奔出一百餘里,忽然想起就這麼回去,怎麼向母親交代。他將妹妹丟在日月教,自個兒回來,於心有愧,羞於面見母親,心念電轉調轉馬頭往西返回,想道:“三弟不在日月教,我大可以溜進去,神不知鬼不覺將妹妹救出來,即便有人阻止也奈何不得我。”此時秋盡冬來季節,北雁南飛,秋風蕭瑟,黃葉紛飛,萬花凋零。他心中感懷際遇,甚覺凄涼。曉行夜宿,不數日來到日月山下,就在客棧住下來。逗留兩日從日月教教眾的口中打聽出張志光果然不在山上,想着乘着晚上夜色上山,出人意料的發現了青龍幫幫眾的身影,暗駭:“他們來得好快。”他哪裏能想到在他前腳一走,上官嫣為達到兵貴神速,隱藏行蹤的目的。

在當晚就一聲令下秘密讓幫眾輕裝上路,倍道兼程趕往日月教。示以呂棟一到,他們也隨後到了。他遂又想到既然趕在一塊了,那就當一回開路先鋒為青龍幫掃清障礙,還幫主一個人情。他探聽出幫眾來到日月教山下才知道此行目的是要奇襲日月教,而攻打的時間就是今晚。上官嫣卻不知道日月教已經有了防備,數十年日月教虎踞龍盤,稱雄一方,從沒有任何人任何勢力撼動他分毫,豈是幸至,他們若連這一點風吹草動也覺察不到,那還能令人聞風喪膽,望而卻步么?上官嫣想要奇襲日月教不過是一廂情願罷了。

呂棟給客棧結算了錢,將馬牽來跨上縱馬馳到山下,在樹上拴住。徒步上山,他知道這第一關乃是一座百米高下的山崗。山崗左右是萬丈深淵,此崗名喚缺英嶺,意思是英雄難過,過則送命。關上是十數個百步穿楊,精於射箭的高手把守。呂棟見月光如水,潔白溶溶,星光璀璨明亮,心下甚喜,正好攀山越嶺,心道:“天公作美,幫主今日一定夢想成真,了結了多年的夙願。”他展開輕功攀越了一程,猛然間無數的利箭朝着他射來,勁風猛惡之極。他驚駭的慌忙伏低身子,待他們射過一陣,展身而起凌空一個翻騰閃過他們射來得箭,如雄鷹般撲至他們身跟前。那十數人嚇得魂飛天外,哪見識過這等神勇的人,兩番亂箭也沒有將它傷了,哪裏還敢掙扎反抗。當下就跪了下來,磕頭如搗蒜似得,請求饒命。呂棟尋思:“殺他們不是,放了又不是。我還要往前趕,他們在後面阻止幫主他們可怎麼辦?”忽然瞥見他們身後有一間屋子,就將他們呼喝的鑽進房間裏,他將房門從外面落了鎖,說道:“只要你們乖乖等到明天,就不會有生命危險。”那幫人都說到:“不敢。”呂棟知道他們都是見風使舵之人,豈會冒死為日月教盡忠,遂坦然不疑。

他過了這一關,真有一種死裏逃生之感,剛才身在半空如果不是輕功高絕,向上拔高數尺難免被射傷,想來還心有餘悸。他下了缺英嶺,徑直來到第二關,這第二關名喚狹路相逢,兩方是懸崖絕壁,中間是一丈余寛的峽谷。這裏有八騎快馬長槍勇士把守。呂棟原想他們還不知道有人闖關,走來這裏的時候卻見他們已經嚴陣以待了,心道:“難道他們有未卜先知之能?”他不知道日月教的耳目早已知道青龍幫就要來攻山,示以做好了對付青龍幫的準備。那八騎馬分開四隊,兩人一組挺槍向呂棟奔來。人喊馬嘶,踢聲驟急,眨眼間就奔了過來。呂棟縱身而起,閃過第一隊的兩桿長槍,緊接着第二隊的兩桿長槍戳來。呂棟足尖在地上一點,又縱身掠起,驚險的從槍尖之上竄了過去。第三隊,第四對接踵而來,他都憑着過人的輕功跟膽量,反應迅捷的閃過,逕自出了一身冷汗。他們好像很詫異,想不到此人竟有這麼好的身手,難怪能夠過了第一關。他們躊躇一下,后隊變前隊,再次發動了衝鋒,氣勢洶洶,殺氣騰騰的縱馬挺搶飛馳過來。

呂棟心念一動,雙掌平推,使出七丁開山掌,那掌風勁力排山倒海般涌了過去。八騎馬受了驚,前蹄揚了起來,嘶吼不已,竟將他們一個個摜下馬背來。八匹馬一道煙跑走了,只留下八個摔傷的人,掙扎不起來,呼叫道:“啊,你是呂棟?”呂棟笑道:“我的掌力,當日你們見識過?”他們說道:“聽山上的兄弟說的,普天之下只有你有這份掌力。”呂棟道:“我不殺你們,但你們不要難為後面的人。”他們說道:“不敢,有你為青龍幫搶關,日月教哪會不敗?我們棄惡從善迎接青龍幫的人上山就是了,何況我們已經摔傷想打也打不了啊。”呂棟笑一笑,逕自趕往第三關奪魂坡,他情知想要去日月教必得經過這片樹林,林中一定機關遍佈,駐足在林外就是不敢踏進去。他苦思良策破解機關,忽然瞧見剛才跑下來的馬,說道:“只好犧牲幾匹馬拉。”逕自過去牽來一匹,猛抽馬臀,那馬受痛嘶叫着闖進樹林,只聽林中響箭嗖嗖,飛射的排槍等機關響個不停。那馬左衝右突終於栽進了陷馬坑被利刃刺死了,一切又歸於平靜。只聽到蟲蛇響動,驚鳥飛鳴。呂棟依然不放心,又找來一匹馬,拍打着它闖進樹林,還是觸動了機關,衝突一陣負着傷衝過了樹林。

呂棟喘了一口氣,全神戒備的走過樹林,料想機關已經沒有了。忽然一個人喝道:“甚麽人?”呂棟道:“自家人,慌什麼?”走過去猛地一掌將他震暈,來到第四關,犀牛望月潭,這是一片水域,一條軟橋通往對面。橋上橋下均有人把守,他想走在上面對方一旦將軟橋斬斷,難免落水,就會被橋下的人亂箭射死在水中。那橋一斷,青龍幫的人就只能從水中渡到對面,沒有船隻的情況下,日月教的人居高臨下射殺。青龍幫的人會很損失慘重。那對面的人見這邊出現了一個人,猶豫不決,不敢上橋,遂喊道:“甚麽人?”呂棟情急計生,答道:“別放箭,自己人。青龍幫的人就要打上來了,我得過去稟報教主。”那人道:“教主知道了,你回去把守你的關卡吧。”呂棟道:“我還有要事要見教主。”說著展開神行奇步輕功快如飛箭般的掠了過去。那人疑惑間說道:“你,你?”顯然他發覺不對勁,教中哪有這麼快輕功的人。呂棟見他將要舉刀,說一聲:“我來了。”如飛趕了過去,一把抓住他手中的刀,說道:“我就是青龍幫的人。”逕自點了他的啞穴跟中樞穴,推倒在旁邊的草叢中。他慶幸沒有驚動下面的人,逕自來到他們睡覺的地方推門進來,數十人正圍在一起聚賭還沒有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就被呂棟迅捷的逐一點了穴位,僵在那裏。

呂棟剛要向第五關走的時候,卻見一條身影迅捷的向著橋的這一邊疾掠過來,藉著月色他注視一下,驚道:“幫主?”想道:“她為了兄弟們少受些傷亡,竟然單槍匹馬闖上山來,破壞關卡。”內心有愧,不想與她見面,慌忙展開輕功向前掠去。上官嫣瞧見一人身法快捷的向山上奔去,想道:“此人是誰,為什麼要幫我?”過了軟橋她立即發射一支信號箭,招呼周猛祁八領人上山。她則守住橋頭,只怕日月教的人來斷橋,那就難弄了。呂棟知道她已經召集人馬迅速上山,只要有人過了橋頭,她就會趕上來。

呂棟還沒有到第五關左右逢源,就被數十名手挺刀槍的人阻截住。他們說道:“甚麽人?”呂棟道:“我。”那群人中竟然有識出他口音的,驚叫道:“呂棟,你是呂棟。”呂棟道:“不錯,是我。我來接我妹妹,你們倘若不想死的話,就讓出一條路來。”他們說道:“你一個人來的?”呂棟道:“我是為青龍幫開路的,他們隨後就到。日月教覆滅就在須臾之間,你們還想負隅頑抗么?”他想曉之以情,動之以理,勸服他們放下兵刃。他們說道:“青龍幫是打不上來的,你們是痴心妄想。你跟副教主是兄弟,何以非要兵戎相見呢?”呂棟道:“他逆天而行,何必多言。”那幫人道:“既然沒什麼可說的,你就放馬過來吧。我們明知打不過你也要一拼。”呂棟道:“不識時務難免蘭艾齊焚,玉石俱碎。”展開神行輕功如一陣風似得沖了過去。他們一幫人舞動刀槍劍戟,風馳電掣般兇猛迎來,劈頭蓋臉,分胸便刺,驚險之極。呂棟見微知著,應變靈敏,矯健的穿行於他們當中,風捲殘雲,吹枯拉朽般或掌或腿將他們打翻,下手頗重,一盞茶時間他們都倒在地上哀嚎痛呼不已。呂棟望着他們多有殘廢的,不無愧疚的說道:“別怪我心狠,你們逼我的。”

他繼續向前走去,這第五關左右逢源,那是中央一條通往山上的路,兩旁各有一座陡峭的山崗,崗上均有數十名善射的人,只要有人從中間通過,左右兩方的人就會朝着中間的路上射擊,雖說是左右逢源,還可以說是左右逢殺更為貼切。呂棟知道想要從中間通過,即便是絕頂的高手也很難保全無虞。只能是先將兩方的弓弩手解決掉,才好通過。當他向著左端絕壁上攀沿的時候,崗下出現了一個身影,他知道是她來了,就朝着她揮揮手示意她去右端的絕壁上。上官嫣歡喜之下想道:“他對日月教的卡衛佈置很熟悉,幫我破了四道險關。此人武功智計均屬一流,究竟是誰啊?”尋思一下想着破關要緊,趕緊展開輕功翻越上右端的絕壁。呂棟在攀越間,驚動了崗上的人,他們不住地向著下邊放箭。呂棟機警的輾轉騰挪,躲開飛箭,縱身一躍登上崗頂,使出七丁開山掌一輪輪的掌力將弓箭手都震翻,又一頓忙亂將他們點了穴位。

這座崗上的響聲驚動了右端崗上的人,他們將注意力都集中到了這邊,想着這個人拿下了這座崗,就會去攻擊他們那座,全沒想到另外有人已經攀上來,為此極大的掩護了上官嫣的行動。她在一路騰躍之時,一點也沒有受到攻擊,安全的上了山崗,大喜過望,拔劍追風逐電般一頓斬殺將他們解決掉了。他們驚覺的時候,一個個驚悚的進了鬼門關。上官嫣欣喜的向著對面的人,揮手致意,喊道:“六關上見。”忽然她感覺到了什麼,那個人一路上似乎在躲閃着她,而且不發一言,心道:“難道是他?他不是向東去了么?”心序紛亂,竟有一些說不出的感動。

她見他急速的掠下崗來,向著第六關趕去。她也不再遲疑,展輕功掠下山崗向上飛馳。這是最後一關,上去就是日月教的大殿,名喚鬼見愁。兩方都是絕壁,中間道路險絕,跌宕起伏,峰迴路轉,上面只要有人向著山下滾動巨石,在這陡坡上沒有隱蔽的地方是很難躲避的,可謂一夫當關,萬夫莫敵,鬼也上不去,故名鬼見愁。呂棟料到關上會滾下巨石,一路上小心在意,向上縱躍了一程,只聽的山上如雷聲一般隆隆作響。他心道:“來了。”就見那十數斤、數十斤,甚至上百斤數百斤的巨石如飛似射,亂飛亂濺,氣勢磅薄的滾飛下來。呂棟聳然變色,左閃右避,只想一個不慎甚至計算稍有失誤就會被巨石砸傷,甚至砸死。他一邊閃着石塊,一邊縱來躍去向著山上飛騰,實在看着石塊巨大無法迴避就使出七丁開山掌,將巨石在數丈外擊的粉碎。如此他距離山上愈來愈近,僅留下十數丈高下,而山上的人也瞧得他真切了,巨石更為猛惡的滾落下來。

呂棟將一輪輪的七丁開山掌朝着頭頂上方落下的巨石打出,轟隆轟隆,石屑狂飛激蕩。他舉步維艱,自知此時騎虎難下,猶如羝羊觸藩,進退維谷,進則有一線生機,退也是僅僅有一線生機。他知道就這樣一輪輪的掌力打上去,就算是最終上去了,也會虛脫力竭,所受的內傷跟失去的元氣,將養半年也很難恢復,弄不好會有殘廢之危險。這時上官嫣提劍奔了上來,見他一排排的掌力將滾下來的巨石震破,艱難的向著山上挪動,不覺眼中淚珠滾落,脫口道:“呂棟。”呂棟耳聽着身後她激顫的聲音,直呼名字,而不說兄弟兩字,心頭一盪,只見頭頂兩塊巨石滾落下來,只怕阻止不住傷了她,心急如焚慌忙奔下來一把將她推到絕壁上的一個坑凹處。一塊巨石貼着他的頭頂翻騰過去,而那另一個數百斤的巨石已近眼前,倉猝的舉起手掌打出七丁開山掌,龍吟虎嘯般的聲音中,那一輪輪的掌力居然打進巨石之內,巨石就在掌上爆碎,山崩地裂,轟隆聲中石屑紛飛,好像是天女散花一般,灰塵瀰漫。

這一下相距極近,呂棟被那巨石的反彈之力震傷,額頭上冷汗如雨,手臂欲裂,胸臆間氣血翻騰,血脈紊亂。上官嫣驚心動魄的瞧着他將巨石震碎,忽見他愣住了,放眼一望又是一陣飛石下來,扣人心弦之極。忽然卻見他身子仰天摔倒,嚇得魂飛天外,顧不得危險奔出去將他拖拽回來,見他人事不省,急得直掉眼淚,呼喚道:“呂棟,呂棟你醒醒。你怎麼啦?”呂棟半晌蘇醒過來,說道:“我沒死啊?”她含淚道:“嗯,你沒死。你怎麼這麼傻?”呂棟愧疚的說道:“我欠你的。”上官嫣道:“你不欠我什麼,你誰也不欠。”呂棟見她眼神中沒有怨恨之色,問道:“你不恨我了?肯原諒我了?”上官嫣潮濕的眼睛,掠過一絲的猶豫,說道:“你本就沒有錯。”逕自起身將臉送右垂淚不已。呂棟聞她言語,回答的模稜兩可,究竟是什麼意思,看來她心中的結還是解不開,只想:“我跟幫主應該是朋友的,卻連朋友也做不成。我跟召妹應該在一起的卻也被搞得天各一方。令狐卓啊,我被你害慘了。”

那陣巨石過後再沒有見飛射下來,忽爾傳來怪叫聲。呂棟想是山上有人接應,砍殺往下放巨石的人。上官嫣遠遠聽到山下大批的青龍幫兄弟們蜂擁上山來,說道:“你在這休息一下,我上去了。”抹去眼淚逕自向上走去。忽地,傳來令狐刺珠的聲音呼喊道:“哥哥,哥哥,你在么?”呂棟心情激動不已,站起來頑強的向上攀去,喊道:“珠兒,我來啦。”刺珠喜不自勝的奔下來迎接他,說道:“日月教這時在我的挑唆下引起了內訌,我才得以趕來接應你們。”呂棟歡喜的說道:“我終於可以帶你離開這裏啦。”刺珠見着上官嫣,詫異地問道:“幫主跟我哥哥在一起,你們認識?”呂棟尷尬的笑道:“認,認識。”上官嫣道:“我們上去吧。”向前走去。刺珠問道:“哥哥,召詩姐姐呢?”上官嫣身子一震,駐足朝着他們望來,卻見呂棟一臉的愁苦,大是不悅,心道:“他跟這個召詩關係一定非比一般。”故作沒聽見的繼續向前走了。呂棟想到了上官嫣,望着她逐漸遠去的背影,說道:“這些事我以後跟你說。”逕自帶着她攀向日月教大殿。

羅妤肖葉二人遠遠見呂棟來了,歡喜極了,說道:“我們自由了。”刺珠道:“哥哥,你跟召姐姐究竟是怎麼回事啊?”呂棟道:“這些事你就別問啦。”刺珠道:“召姐姐才貌過人,品性賢淑是一個不可多得的佳麗。你怎麼忍心跟她分手了呢?”呂棟道:“你知道了?”刺珠道:“看你愁眉苦臉的樣子,閃爍其詞,傻子才看不出來呢?你說到底是怎麼回事啊?她人呢?”呂棟瞧着上官嫣的背影,只怕她在意,說道:“你就別問這問那了,說說你秦姐姐呢?”上官嫣耳力極佳,對他們的話字字聽得清清楚楚,心下對他跟召詩的事已是揣摩的八九不離十,尋思道:“呂棟就是為了這件事忍痛跟召詩分手的吧?”由是對他生起一種敬意,他對這件事竟是這般的認真在意,絕非巧言令色,虛情敷衍。

刺珠嘆息道:“秦芫姐姐人在那裏,我也不知道。父親失智而走,山下來了一對官兵,秦姐姐說去打他們,就一去不復返,再音信全無。”呂棟道:“也許這是她使得金蟬脫殼之計呢。”刺珠道:“可不是,幸好她沒有回來,不然難免受令狐邪傷害。羅姐姐跟肖姐姐一直被關着,挨了不少打呢。我今天才將她們救出來。”呂棟笑道:“秦芫足智多謀,做事果決,她這一去正如魚脫網,鳥出籠,還不知道有多快活呢。哪還回來受別人迫害?”刺珠道:“但願秦姐姐遇難成祥,逢凶化吉。”呂棟道:“你秦姐姐是貴人,不會有事的,別擔心啦。”走至山巔,羅妤跟肖葉拜見呂棟,喜道:“小妹好久不見呂公子啦,呂公子還是這麼英俊瀟洒。”呂棟苦笑道:“二位妹妹就別取笑我了。”羅妤肖葉這時發現他似是受了內傷,恨恨地盯着地上被她們殺死的那幫人,說道:“該死。”

呂棟發覺仝湘不在,問道:“仝湘妹妹呢?”刺珠聞言,眨着淚光瑩瑩的眼睛,說道:“她,她。”羅妤道:“令狐邪誣賴仝妹妹下毒害教主,以死明志死了。”呂棟聞言,不勝唏噓,說道:“她是那麼的憨厚誠實,這就死啦。人之修短有數,不全非謬言。”此時周猛跟祁八領着人馬蜂擁攀上來,一見呂棟,詫異道:“呂兄弟,你不是從東而去了么?怎麼會回來?”呂棟望了一眼上官嫣,說道:“我來接我妹妹,順便破了關卡,讓兄弟們少些殺戮,傷亡。”周猛道:“啊呀,如果不是呂兄弟這般的身手為我們掃清障礙,日月教易守難攻,我們不知要死多少兄弟呢。”上官嫣道:“周猛還不快帶兄弟們殺進去。”忽然從大殿中衝出數十個教眾,一見這等陣勢,大出他們的意料,“啊呀,不好,青龍幫上來啦。”一片聲的呼喊。

周猛跟祁八吼一聲:“兄弟們殺啊。”率着人如狼似虎,狂風掃落葉般的衝殺進日月教大殿。一時刀光劍影,血肉橫飛,慘叫怪喊交織成一幅血雨腥風的屠戮場面。上官嫣提着劍趾高氣昂,雄姿英發,神氣十足的踏進大殿,目睹着兄弟們將一撥又一撥沖入大殿的教眾殺翻。那血腥彷彿能洗清她心中的痛,耳中回想着凄厲的慘叫聲,眼中注視着身首異處,血腸流淌出身體,這一切是那麼的熟悉,又好像那麼的陌生,淡漠的走上台階,坐在教主的交椅上。在這一刻她感覺舒暢極了,前所未有的一種優越感。她多年的夙願,終於實現了,為武林將這個人神共憤的天下第一邪教剷除掉,這會給她帶來多大的榮耀,受人崇敬,讓人畏懼,這一切卻也掩不住她內心深處那股淡淡的哀愁,她的臉上沒有半分的喜悅。

呂棟跟刺珠,羅妤肖葉走進大殿來的時候,她的目光從呂棟臉上急掠而過,望向別處。刺珠跟羅妤肖葉似乎感覺到了什麼,想他們兩人眉目中好像有很多的事,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關係。日月教的人哪見過這等洪水猛獸般的屠殺,畏懼之下兵敗如山倒。青龍幫的人兇悍如虎,所向披靡,八面威風的一路砍殺進去。周猛跟祁八分別帶着青龍堂跟飛虎堂兄弟們從左右大殿趕了進去,進入日月教的腹地廝殺角逐。大殿上留下數十個兄弟清理屍體,拖出殿外,然後將大殿上清洗一番,乾乾淨淨的好像什麼也沒有發生過一樣。呂棟見她在自己進來之後就沒正眼來看一下,左手托着下巴,拄在扶手上,一輪月兒般的秀眉緊緊鎖着,心事重重的樣子。呂棟道:“幫主,你答應過我不妄殺的。”上官嫣想着心事好像沒有聽到,依然不則一言。

羅妤跟肖葉道:“我們分頭進去,讓我教的人放下武器。”刺珠道:“快去吧。”二人分頭從兩側提着劍趕了去。刺珠禁不住道:“你太讓我失望了,你是個劊子手,殺人魔鬼。”上官嫣回過頭來,冷冷盯了她一眼,逕自起身走入右側的過道。呂棟跟刺珠跟了過去,想看看她要做什麼。刺珠忽然想起來,說道:“我還有幾個姐妹被關着,我去解救她們。”別過走了。傳來羅妤呼喊的呼喊聲:“日月教的兄弟們,大家放下手中的武器,上官幫主就不會趕盡殺絕。”卻聽到周猛的叫聲:“格殺勿論。小丫頭你亂說什麼?”羅妤辯駁道:“這是幫主的口令,你聽是不聽?”周猛猛地想起當日幫主確實是答應過呂棟的,遂喊道:“我青龍幫興弔民伐罪,仁義之師,只為除暴安良,激濁揚清,弘揚正義,替天行道。只要你們放下武器,我青龍幫既往不咎,網開一面。”青龍幫的人個個呼喊,聲震如雷。那日月教的人聞言,多有放下武器,不再抵抗的。由此,廝殺逐漸的零落了,只剩下小範圍的反抗。

上官嫣不理會青龍幫的人繼續向著內部挺近,她七拐八繞徑直來到一所院子,這就是她在日月教時候的住處。走進院子中她有一種物是人非的感覺,輕輕推開房門,物品依舊沒有更變過。那晚發生的一切歷歷在目,恍如昨日。她胸潮起伏,恓惶的坐在椅子上,將劍橫放在桌子上,想着:“當日我要是一劍殺了他,或者拒絕令狐卓,走出房間。青龍幫跟我還會有今天么?”想着當日的付出有了今天的回報,一切是值得的,淚眼中臉上泛起一縷喜慰。

忽地腳步聲輕微的傳來,她抬頭道:“誰?”雪姨出現在門口,小心翼翼的說道:“幫主,是我。”畏懼的不敢抬頭看她。上官嫣提了劍走出來,說道:“你還敢來見我?”雪姨道:“教主瘋癲而去,令狐公子封鎖上下山的路,我哪裏也去不了。知道幫主打上山來,就知道幫主會來這裏。我就過來了。”上官嫣料她害怕被殺,所以自來請罪,說道:“當日你沒錯,我不怨你。”雪姨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抬起頭來,驚疑的注視着她。上官嫣抹掉眼中的淚水,說道;“你走吧。”雪姨瞪大了眼睛道:“你真的放我走?”上官嫣道:“是。”雪姨慌忙謝恩道:“謝謝幫主不殺之恩,我沒齒不忘。”上官嫣道:“雪姨,一路保重。”雪姨聽她還這樣稱呼,顯然將過惡一筆勾銷了,感動地說道:“幫主真是一個好人,以德報怨,讓我無地自容啊。”上官嫣揮揮手,示意她可以走了。雪姨忽地想起來什麼,說道:“幫主想知道那個人是誰么?”

呂棟走進院中來,見到她跟一個中年婦人說話,將眼望來,見她怫然不悅,餘氣未消,不禁有些尷尬。雪姨驚奇的望着呂棟,說道:“他,他?”瞧他兩人眉目間的不對頭,恍然大悟,敢情他們相識,而且似乎已是知道了這事的來龍去脈。上官嫣道:“我都知道啦,你走吧。”雪姨怔怔地瞧着他們兩,離開了。呂棟對這裏是陌生的,說道:“幫主?”上官嫣沒好氣的說道:“你來這作甚?”呂棟道:“我擔心你。”上官嫣嗔薄地說道:“用你擔憂?我好着呢。”這時傳來一頓激烈的拼殺聲。呂棟正想出去觀看,卻見一個人提着劍慌慌張張的跑進來,一見呂棟跟上官嫣,嚇的退縮了幾步。呂棟道:“令狐邪,你作惡多端,也有今日。”二十幾個飛豹堂兄弟追趕進來,見了幫主跟呂棟,知道他休想跑掉,便將他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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異志英雄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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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俠骨柔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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