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渭水河畔

第19章 渭水河畔

呂棟飛身攔在張志光跟召詩之間,說道:“三弟,你為何要咄咄逼人呢?”張志光道:“呂棟,你又為什麼這般執着呢?”呂棟道:“你是何意?”張志光道:“你明知帶不走珠兒,幹麼一定要呢?你非要我跟你分個高低不可麽?”呂棟道:“你豈非早不認我這個二哥了。”張志光道:“那好,我們就一決勝負。”呂棟道:“我正想帶你回全真,這樣不至於讓你再做錯事。”張志光冷笑道:“你能帶走我么?”呂棟斬釘截鐵的說道:“只要我還有一口氣在,就要將你從這條不歸路上拽回來。”張志光道一聲:“貓哭老鼠。”逕自拔步攻來。呂棟使出祖傳神龍七絕掌法,掌風猛惡,虛實交錯,一掌快似一掌的打了出去。張志光竟自使出天羅地網百變手進行反攻,一時就將他打來的招式盡數封住。呂棟見對方手影如麻,變化詭譎,竟被壓得透不過起來,身上各處要害都在他的一雙手攻擊範圍之內,想道:“好厲害,我竟分不得身,變不得招。”沒有一盞茶時間就已經幾番險象環生,幸好見機的快以奇招化解。這也是得益於跟李婕與索袖風打鬥瞧出來的玄妙之術,否則早已被他傷了。

召詩心性聰慧,瞧出端倪,知道這樣下去,呂哥哥一定要輸,於是斜里閃出來一簫點向張志光的左肋。張志光識的厲害,慌忙向後躍開。召詩已經轉到呂棟身後去了。呂棟想道:“召妹與我心靈相通,是我對不起她了。”當下雙掌蓄勢,使出七丁開山掌。張志光見他這路掌法,一層層掌影中挾風雷似龍吟,狂風颯颯勢道兇猛如山洪暴發,瀑布狂瀉,剛猛霸道的推了過來。張志光慘然變色,見勢不妙,難以力敵,喝叱一聲振臂而起掠了開去。那一輪掌力直直擊到對面的石壁之上,轟隆一聲,竟然將一塊磨盤大的石塊打了下來。張志光站在一旁目瞪口呆,暗道:“他的功力這般精純?”他那裏想得到這路掌法以力推力,即使是功力再弱的人學了,打出來的掌力也會超過自身的數倍。大殿上跟苗玉芝拆斗的人聞聽到巨響,不約而同的向這邊瞧來,均被眼前的一切震懾住,渾然忘了身處何地。

呂棟向召詩眨眨眼,召詩會意將玉簫放至口邊,竟自悠悠吹起了簫。呂棟則雙掌一上一下,相隔三寸五分,橫於胸前欲使動八劍齊飛武學。召詩的簫音四絕跟呂棟的八劍齊飛兩項絕學,均是可以震懾數百人的絕世武學,遠遠勝過任何單打獨鬥的武功。召詩的簫聲悠悠揚揚,美妙絕倫的傳了出來,大殿上的人聽了渾然忘我,竟有一種飄飄欲仙的感覺。張志光知道她吹簫一定另有玄機,眉頭蹙起,暗自戒備,心道:“她搞什麼名堂?”忽地有的人感覺到手臂在顫動,叫道:“她使妖法。”他們不知道這是呂棟在仗動凌空馭劍之技,誤認為是曲子在作怪。張志光道:“不對,大家將手中的劍捏緊了,這是呂棟想要使用凌空馭劍攫奪你們手中的刀劍。”

張志光的話剛出口,就有一個人的手抓劍不牢,那口劍直飛上半空盤旋起來。那個人差點沒有被嚇死,出了一身冷汗,驚悸的盯着半空中的劍發痴。其餘的人驚慌失措的將手中劍抓得更緊,可是怎麼也控制不住手臂的顫動。呂棟在服用了第兩顆靈丹之後,功力增加到了三十餘年,大殿上除了張志光之外再沒有第二個人可以跟他相提並論,他雙掌翻轉一圈,立時又有十數口刀劍凌空飛起,在大殿頂上如飛盤旋,絲絲有聲,勁急異常。日月教教眾膛目結舌的瞧着,神情慌張恐懼極了,他們何曾見識過這等怪事,真是天方夜譚。呂棟見到他們的神情,意氣風發,想要看究竟現在的功力能驅使多少口刀劍,將功力繼續壓了上去。至此,從地上從他們的手中不斷地飛起刀劍,直至達到八十三把,再沒有飛起。那八十三口刀劍在空中急速飛轉,愈來愈快,氣勢駭人之極。

苗玉芝瞧着這般蔚為壯觀的場面,嘆為觀止。欽佩不已,心道:“呂公子有此神技,還怕群魔作祟么?”張志光身負天羅地網百變手,知道就是專門對付八劍齊飛的,渾然不懼,一副成竹在胸的樣子,悠閑的望着飛劍,但想道:“日月教的其他人可就要遭殃了。”令狐邪惶恐不安地說道:“副教主,怎麼辦啊?”張志光沒好氣的說道:“我也沒辦法啊?”令狐邪一呆,心道:“看來我跟那召詩無緣,想要留下她是不可能的啦。”召詩此時已經將全部功力融入簫聲當中,簫音四絕,從一絕轉至二絕,二絕吹到三絕,最後吹至四絕,簫聲愈來愈凄厲蕭殺,傳入每個人的耳朵中,使得他們頭暈眼花,身不由主的手舞足蹈,有如中魔一般。畢竟她的功力有限,僅能使他們喪失鬥志,根本傷不了他們。張志光見數百人在剎那間喪失了抵抗能力,不禁怒不可遏,欲要上前攻擊他二人,卻懼怕飛劍從身後襲擊,一時躊躇不決。

呂棟想道:“我不給他們一點厲害,他們是不會甘心放我跟妹妹去的。”心念電轉,凌空中一口劍激射而下飛刺入一個人的腿上。那個人抱着腿倒在地上哀嚎不已,其餘教眾吃一驚嚇得跪在地上求饒。召詩見狀,將簫聲力道減弱了許多。張志光道:“反了,反了。你們都給我上,不信他將你們全殺了。”呂棟道:“三弟,你何以要逼我殺人呢?”張志光笑道:“你不想殺人,太好了。”飛步就掠向呂棟。呂棟情急之下,翻轉雙掌,凌空中的八十二口刀劍呼嘯而下,下一陣劍雨般射向他。張志光冷笑聲中,雙手飛抓,隨抓隨丟,快捷絕倫的竟然將八十二口刀劍悉數抓下拋擲在地上,端的乾淨利落,瀟洒極了。呂棟大駭道:“這就是天羅地網百變手了,八劍齊飛的剋星。召前輩所言不虛。”召詩一聽他說召前輩,尋思:“難道是說我爹麽?”隨即一想父親神龍見首不見尾,哪有那麼的巧他就能夠認識,也許是另有其人吧。

苗玉芝見大殿上他二人一個仗動馭劍神技,一個吹簫擾亂群魔,相互配合默契,彼此心意相通,可謂郎情妾意,融洽極了,想道:“他們若能走到一塊結成鴛鴦眷侶,老婆子我就是死也瞑目了。”猛然間瞧到令狐邪要挾持着刺珠溜走,大喝一聲道:“哪裏走?”急急趕了過去。令狐邪聽得身後衣袂帶風,勁急異常,猛然回頭見是苗玉芝,冷笑道:“老婆子,別不識好歹。”苗玉芝道:“你還是及早懸崖勒馬,放了令狐小姐吧。”令狐邪呵斥教眾道:“你們這班酒囊飯袋,還不快攔着她?”日月教的教眾見呂棟的馭劍之技被張志光給破了,精神鼓舞,舞動刀劍殺向苗玉芝。苗玉芝身陷重圍當中,渾然不懼舞動拐杖橫掃直擊,指東打西,殺得血肉橫飛,氣勢磅薄。召詩道:“苗嬸危險,我們去幫她。”張志光道:“那裏去。呂棟,你我的賬還們有算呢?”呂棟瞧出他神色不善,說道:“無可理喻。召妹,我們走。”牽着她的手縱身而下,掠入人群中向著苗玉芝方向殺去。張志光想道:“呂棟一向言出必行,我不將召詩抓住,以此做籌碼,他是不會放棄帶走珠兒的。”遂如影隨形跟上前來擺掌就打向召詩後背。

召詩還擊教眾的攻擊之間,感覺到後背一股強大的掌風襲至,慌忙轉身用玉簫反擊。卻見是張志光,不由畏懼的心慌意亂,知道不敵,還擊間呼道:“呂哥哥。”呂棟正全神貫注的仗動七丁開山掌開路,沒有聽到她的呼喊聲,他直打到苗玉芝身前,說道:“擒賊先擒王,我們抓住令狐邪,他們就陣腳大亂了。”苗玉芝道:“對。抓住他我們就事半功倍了。”忽然發覺召詩不在他的身邊,急道:“小姐呢?”呂棟回身,失聲道:“啊呀,召妹。”

此時大殿之上一片混亂喧鬧,有的抱頭鼠竄、有的躍躍欲試、有的興風作亂、有的隔岸觀火、有的伺機發難,大多不敢過分逼近。呂棟耳聽亂鬨哄鼎沸的人聲中召詩情急的喊叫着:“呂哥哥。”急忙與苗玉芝向後殺去。召詩被張志光纏住,脫身不得,一支簫上面點穴功夫雖然了得,但怎經的張志光百變手厲害。張志光意欲在數招之內將她擒下,脅迫呂棟放棄帶走刺珠的念頭,一雙手仗將出圓滑老辣的百變手法,疾如風快如電封的她使不開精妙招數。呂棟顧不得苗玉芝,逕自展開神行輕功追去,猛然就見張志光跟召詩酣斗,不由震怒,長嘯一聲,凌空躍起,雙掌疾出使出了七丁開山掌。他剛剛打出就又有些懊悔:“倘若三弟躲閃不開,我這一掌豈不是要了他的命么?”可是掌力已經打出,覆水難收,只能是看他的造化了。

張志光倏地覺得一股強大的掌風排山倒海般凌空打來,心知是呂棟來了,心道:“你以這為我就當真怕你這一掌麽?”卻不再閃避,暗暗運功以十成的功力朝上相迎,想要以天羅地網百變手的速度化解掉他的掌力。呂棟身在半空,掌力更是如同巨浪猛墜,氣勢何等的威猛。張志光的雙手疾出疾收,變化詭譎將攻下來的掌力化解,可是那股剛猛之氣源源不絕的湧來,而且愈來愈是兇悍。他逐漸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恐懼,體內氣血翻湧,經脈紊亂,似欲窒息。他不敢再硬拼下去,驚慌的支撐一下向後躍開數丈。那股巨大的掌力打下來,竟將堅硬地面砸下一個方圓一丈,兩尺余深的凹坑。張志光瞧着塵飛石濺的凹坑,冷汗如雨,心跳劇烈,喘息兩口氣真有一種劫後餘生之感,倘若是慢走上一剎,那就是一個屍骨無存的下場,想道:“百變手雖然快但不足以跟他的這等掌力相抗,百變手快捷有餘剛猛不足啊。”暗暗羨慕呂棟何以學的這等神功。

呂棟初見他竟然用天羅地網百變手化解七丁開山掌濤濤掌力,料他招架不住,只怕他傷了,卻見他見機不妙及早開溜,暗自歡喜道:“不論怎麼他都是我的三弟,我殺他就是不仁不義。他沒事就好啊。”召詩見他返回來相救,含情脈脈的眼神充滿了欣喜跟感動。呂棟哪裏顧得這些,只道:“召妹,快走。”情急之下拽了她的手就向外走,喊道:“令狐邪,乖乖的放我妹妹,不然我就大開殺戒了。”日月教教眾本就震懾於他的掌力厲害,不敢逼近,聽他這麼說,更是畏首畏尾,不敢阻止。召詩且走間還用簫點倒了幾個人,隨着他走出重圍。令狐邪自知他一旦帶着苗玉芝跟召詩衝出重圍就會使出凌空馭劍威脅他放人,於是縱身趕近,手中扣着的數十枚淬了毒的銀針,迅疾的朝着他的后心打了過去。召詩見他全無防備,驚慌地叫了一聲:“呂哥哥。”飄身就擋在他的後背。苗玉芝見小姐痴情為救心上人,不惜犧牲自己性命,深受感動不及細想,就在那一瞬間她縱身一躍,飛身迎向打過來的銀針。那數十枚銀針盡數打進了她的胸膛,哼了一聲摔在地上,口中鮮血不住涌了出來。

召詩趕上去抱着她的身子,墮淚不迭的道:“苗嬸,苗嬸。”呂棟恍然不知發生了什麼事,彷彿剛才是召妹要守護自己,卻怎麼又會是苗玉芝中了暗器,他想:“一定是苗前輩又為了救召妹而縱身擋住了暗器。”默默地站在召詩跟前,淚水模糊了眼睛。令狐邪只暗叫:“可惜,沒有殺了他。”張志光本想乘他們不備,一舉殺了他們,可是當他見到刺珠怨恨的眼神中,傷心的流着淚水,不禁想道:“他們這種以死相救對方的精神,感天動地。我怎能乘人之危呢?”遂收了殺他們的心,只感自慚形穢,嘆息道:“我以前不是這個樣子的。也許這就是本來的我吧。”

苗玉芝身中劇毒,強提精神望着他們兩個,說道:“棟兒,我可以這樣稱呼你么?”呂棟含淚道:“可以的,你有什麼吩咐么?”苗玉芝道:“小姐捨命相救於你,她對你一往情深,你知道么?”召詩見她臨死前還是關心着自己的終身,悲慟萬分道:“苗嬸別說了。”苗玉芝逕自拽着他的手臂。呂棟蹲下身來,知道她想要說什麼,黯然難過,自怨自責。苗玉芝身上毒性發作,面色腫脹,喘息的說道:“答應我,答應我好好待詩兒。你要娶她。”呂棟想着自己做下的不可饒恕的錯事,怎麼能違心的答應她呢?召詩急的抓住他的手臂,要他答應,見他躊躇不決,面有難色,傷心絕望之下心道:“苗嬸已是將死之人,你就算是不愛我,也不能讓她死不瞑目吧。”呂棟的手臂被苗玉芝抓的疼的鑽心刺骨,瞧着她雙眼暴睜,氣若遊絲。知道自己若是不答應,她就是斷了氣,也會帶着遺憾,遂違心的點點頭,說道:“我答應前輩,娶召妹,照顧她一生一世。”苗玉芝聽完,臉上終於現出一縷笑容,然而僅是曇花一現就蕩然無存了,雙眼沉沉的合上,氣絕身亡了。

召詩扒伏在苗玉芝的屍身上號啕痛哭起來。呂棟抽身起來,眸子中淚光晶瑩閃動,心道:“呂棟啊,你怎忍心違心的騙一個前輩,哄她上路。我不配跟召妹在一起,苗前輩你別怪我失信。”召詩見着相伴她長大的忠心的苗嬸離她而去,悲痛欲絕之餘想到呂棟已經答應了苗嬸,想道:“他是一個極守信諾的人,不會自食其言不娶我的。”她彷彿看到了璀璨的明天,對生活有了嚮往跟信心,憧憬着將來。呂棟星眸如電注視着令狐邪,說道:“令狐邪,多行不義必自斃。”令狐邪道:“張志光,你快殺了他啊。”張志光道:“我殺他,珠兒會恨我一輩子。”令狐邪道:“我是教主。”張志光道:“我不做副教主,你還能做幾天教主?”令狐邪一呆,頓時想清楚了其中的利害關係,嘆口氣道:“你都不擔心,我怕什麼?”張志光道:“呂棟,你走不走。”呂棟見苗玉芝身死,召詩悲痛欲絕,自己獨木難支,心如死灰,哪裏還有心繼續打下去,遂道:“三弟,我也奉勸你一句。一失足成千古恨。”張志光道:“誰教你的,反來教訓我。”呂棟道:“善惡只在你一念之間,你好好想一想。剛才你沒有乘人之危殺我們,足以證明你還有一點良知。”

張志光道:“你清楚就再好也沒有了。我這一念之仁是因為珠兒,她不想我殺了你們,所以我今天對你們網開一面,下次可就沒有這麼幸運了。”呂棟道:“我可以跟珠兒說幾句話么?”令狐邪道:“不成。”張志光道:“就讓他們說幾句何妨。呂棟不會食言的,更何況我們這麼多人,他們就兩個人想要將人帶走是做不到的。”令狐邪遂點開了刺珠的啞穴。刺珠熱淚盈眶的奔到呂棟跟前,一頭栽進他的懷中,哭泣道:“哥哥。”呂棟語音哽咽地說道:“哥對不起你,說過要保護你的,不要你受半點委屈,可我沒有做到。”刺珠岔開話題道:“這位召姐姐就是哥哥朝思暮想的意中人吧。”呂棟強顏歡笑道:“啊,是。”召詩見他當著這麼多人承認了下來,滿懷甜蜜,愉悅極了。刺珠道:“召詩姐姐,以後我不在哥哥身邊,就有勞你費心啦。”召詩道:“我會的。”刺珠道:“哥哥終於找到了意中人,我很開心。”說著就向後退開。呂棟急了道:“珠兒。”刺珠道:“我會自己照顧自己,你別擔心了。”

呂棟道:“我會儘快來救你的。”刺珠道:“不用了,只要你好好的對待召姐姐,我就開心了。”令狐邪見刺珠回來,鬆了一口氣,想道:“張志光果然料事如神,就知道呂棟不會食言,強行帶走珠兒。”張志光望着呂棟擔心刺珠的眼神,說道:“我不會傷害珠兒,你大可放心。”呂棟聞言,想他素來喜歡珠兒,對她痴情已久,現在已經得到了,也該知足了,遂對他的話坦然不疑,心下寬慰了許多。當下抱起苗玉芝的屍體轉身走出大殿。令狐邪望着呂棟帶走了召詩,怏怏不樂,心道:“終究不是屬於我的。可見古人的話沒錯,命里有時終須有,命里無時莫強求。”呂棟心情惆悵極了,回頭望向張志光,希望他能夠翻然悔悟。張志光雙手后負,見他縱眼望來,隨即將目光轉向一邊。呂棟見他鐵了心的不肯回頭,絕望之餘對他多了幾分怨恨。刺珠瞧着他們的身影逐漸消失在視線當中,淚珠撲簌簌的淌了下來。

呂棟跟召詩下了日月山,時近黃昏。召詩道:“呂哥哥,就將苗嬸葬在這裏吧。”呂棟恍然沒有聽到她的話似得,抱着苗玉芝的屍身一直向前走去。召詩一怔,急走幾步趕上道:“你要抱着她去哪裏啊?”呂棟心道:“是啊。”漠然的將苗玉芝放下來,瞧着這裏是一個荒蕪的土崗,說道:“就這吧。”召詩見他懷着悲痛的心情用一雙手挖着土,不禁悲從中來,泣道:“是我害了她。若不是我粗心大意被人挾持來日月教,她也不會千里迢迢追到這來,最終回不去家鄉。”呂棟本想說這不是她的錯,是令狐卓父子害得她做了異鄉之鬼的,可是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他的淚水滴在一雙手上,坑中,回想着多日來跟苗玉芝的相處,她嫉惡如仇,忠心報主知遇之恩,甚至是多年別人對她的恩惠,她也牢記在心,圖謀報答。這樣的信義有幾人能夠做到。她的品行深深震撼着呂棟的心,她是那麼的偉大可親,令人可敬。他完全忘記了雙手已經血腫,竟是愈挖愈用勁。

召詩見他情緒激動,幾近瘋狂,想要去幫他,卻被他一把推開,不禁花容失色,嚇得後退了幾步,對他又是憐惜又是害怕,說道:“我去找件鋤頭來。”呂棟吼道:“不用,走開。”心下卻有些懊悔,不該對她發脾氣,但又一想反正自己也不打算跟她在一起了,答應苗玉芝也是出於一時權宜,怎麼能對她忽冷忽熱的,讓她無所適從,有道是快刀斬亂麻,斷的愈快對她愈是好。在日落之前呂棟將苗玉芝屍身埋葬進了黃土,築起一座墳。二人在墳前矗立良久,緘默不言,心情都是十分的沉重。

一陣寒風吹過,召詩忍不住道:“呂哥哥,我們走吧。”呂棟道:“召妹,你走吧。我不能跟你同行。”召詩聞言如遭雷擊,脆聲道:“為什麼呢?”呂棟道:“我跟你不適合。”召詩凝視着他,似驚似詫,似痴似怨,似羞似氣,芳心突突其亂如絲了。半晌才輕聲說道:“你是怎麼了?你怎麼變了?”呂棟咬咬牙,果決的道:“我們變,是你自作多情了。我從來就沒有答應過你什麼。”召詩見他竟然不敢正視自己的眼睛,情知他言不由衷,慌急地說道:“可是你答應過苗嬸的,說了要娶我的。”呂棟想着做下對不起她的事,嘆息一聲道:“我從來就不是一個守信的人。我答應苗前輩是怕她死不瞑目,否則我是不會答應的。你死了這份心吧。”召詩聽到這,大聲責罵道:“苗嬸就是有先見之明,就是不能完全信任你。你口是心非,是個不值得依靠的人。沒想到你竟是這等的無情無義,我看錯了你,再也不想見到你。”說著淚流滾滾,悲痛欲絕的抹着眼淚,轉身就朝着山下奔去。

呂棟見她傷心到了極點,想要追上去將她留住,可是不知怎麼的雙足竟似有千鈞之重,邁不開腳步,眼睜睜的望着她的身影逐漸消失在視線中。他不知何時淚水已經模糊了雙眼,情緒激動的悔愧的喃喃道:“召妹,我對不起你。我不該這樣對你的。長痛不如短痛,我這是為了你好啊。”

驀地一人道:“大哥哥,你很喜歡她,為什麼不將她留住呢?”呂棟聞言回頭見陸訥言提着劍從樹林中閃了出來,喜道:“陸訥言,你怎麼在這?你來得太及時了。”陸訥言道:“我在桐柏山上聽說了兩個人說話,說你來了日月教。我想你是不會真心投靠日月教,所以就來這裏觀望你的消息。”呂棟道:“你是擔心我?”陸訥言道:“嗯,我在這個世上再也沒有親人了,只有你愛護我幫我。還將你家的天龍劍法秘笈傳授我,我無以為報,只是希望你能平安。”呂棟道:“你瞧見剛才那個姐姐了么?”陸訥言道:“瞧見了。”呂棟道:“我很擔心她的安危,你能暗中幫我一路護送着她回家去么?”陸訥言道:“我樂意為大哥哥效力,可是她若是發現了我怎麼辦?”呂棟道:“那你就光明正大的說願意幫助她,別說出是我叫你這麼做的就是了。”陸訥言道:“你們之間發生了什麼不愉快啊?”呂棟道:“別問這麼多了。”就將一疊寶鈔塞給他,說道:“快去吧,送她安全回家后,你也不要來找我。你還回桐柏山吧,我們後會有期的。”陸訥言說道:“我等大哥哥回來。”提着劍就朝着召詩下山的方向趕去。呂棟終於吁了一口氣,想道:“有訥言跟她同行,一定能夠安全返家了。”

呂棟向著苗玉芝的墳,恭恭敬敬拜了三拜,說道:“苗前輩,請恕晚輩有負你的期望。希望您的在天之靈保護召妹平安回到家裏。”望着四野茫茫,漸漸沉寂下來,想道:“我該去哪裏呢?”忽然想起上官幫主來,尋思:“她是那麼的豪情萬丈,睥睨萬夫。我當日說過有朝一日能夠有命下了日月山,就去找她。她神通廣大,一定有辦法給我找出那個被我傷害的女子。周大哥義薄雲天,我可以跟他好好痛快的喝酒,暢談生平之志。”辨別一下方向往東北方向而行。

一路尋思着這數日時間在日月教經歷的種種跟令狐卓的針鋒相對,跟刺珠兄妹相認,跟召詩不期而遇,相識相愛,至最後不得已以分手結束這一段刻骨鏤心得感情,還有張志光竟然利欲熏心,自甘墮落直至無可救藥。這一切恍如就像是在做夢一般。他又想到了令狐卓,一世英名,最終禍起蕭牆,落得一個可悲的下場,令人喟然長嘆。

他走了不知多久,倏地前面閃着亮光。他心念一動,竟自走過去,見是一家客棧,遂用手拍門。那店裏的人道:“住店的么?”呂棟道:“是啊,難道是打劫的不成啊?”那店裏人聞言倒吃了一驚“啊呀”一聲道:“大王啊,小店本小利薄,您老還是別出去唄。”呂棟真是又好氣又好笑,說道:“開門吧,我不是打劫的。”那老闆道:“您總是用這一招賺門,瞞不過我們了。”只聽樓上一扇窗子推開一條縫,擲下一樣物事來。呂棟不解這是何意,拾起來打開布包,見是幾張寶鈔,數一數是兩百文寶鈔,想道:“他們真將我當成是大盜了。”那老闆道:“老朽就有這麼多了,求求您您還是走吧。”呂棟道:“這也不能當飯吃啊,說什麼也得在他這裏叨擾一晚。”左掌倏起在門上輕輕一拍,那門應聲而倒,直嚇得那老闆跟幾個夥計魂不附體,戰戰兢兢哆嗦成一團,就差給呂棟跪下啦。那老闆愁眉苦臉道:“大王敢是嫌少?”呂棟微笑着揀一張椅子坐下來,說道:“大王餓啦,快備酒飯。”眾人都傻了眼,見他眉清目秀,相貌英俊,器宇軒昂,着實不像是個打家劫舍的強盜。

呂棟見他們心上狐疑,遂將手掌在桌子上一震,看似輕描淡寫的一掌,竟然就將桌子上嵌下一個幾分深的掌印。眾人一見這份掌力也真夠嚇人的,慌忙張羅酒飯。老闆一個勁的賠罪不迭,說什麼招待不周,怠慢貴客,多多包容之類的話。那老闆又說道:“上幾次大王沒來,恕老朽眼拙,您是幾時落得草啊?”呂棟差點沒有將口中的酒噴出來,忍住道:“哦,我初來乍到,不知他們是怎樣勒索您老的?”老闆笑道:“不敢,他們跟大王您一樣啊。”呂棟想就是自己剛才這樣騙開了門進來的,遂笑道:“哦,我回去之後就叫他們別再來你這兒搗亂了。”老闆感激的道:“多謝大王,多謝大王。”呂棟聽旁邊那幾個夥計竊竊私語道:“瞧,這個大王還是個頭兒呢。”“怪不得手掌那麼厲害。”呂棟聽得眉開眼笑,大口吃肉,大口喝酒,食慾大振。

只是他在得意的吃喝間猛然想起了召詩來,尋思道:“召妹現在怎樣了,訥言跟上他沒有。他吃上飯了么?”想着跟她不能在一起生活就是一頓悲傷難受,禁不住想要落淚,淚眼模糊着雙眼,哽咽着吃着酒飯。老闆見他忽然變成這個樣子,心下嘀咕是哪裏沒有將他伺候好,苦思冥想,就是沒有個結果,遂小心的說道:“您這是什麼意思啊?”呂棟道:“不干你的事。我還得叨擾您一晚,明天就走。”老闆道:“不叨擾,不叨擾。大王自便,老朽給您準備一件上好的客房就是。”吃過了酒飯後,老闆遂領着他至下榻處。呂棟鑽進房間,和衣倒頭就睡,又自一個人傷心落淚,低聲抽泣了一回才沉沉睡去。睡到半夜只聽得樓下吵嚷成一片,心道:“甚事,又來作怪?”逕自推開房門踱下樓來,見是十數個強盜拿着刀子架在老闆跟幾個夥計的脖子上威逼着要錢財,叫囂着再不將錢全部拿出來就要殺人。呂棟道:“放開他們。你們幾個忒大膽,敢在我的地盤上撒野。”那為首的一個道:“甚麽,你的地盤?”

呂棟哪裏跟他多饒舌,縱身掠下來,展開神行奇步快捷絕倫的在他們當中閃來閃去,只一晃眼功夫就將他們手中的刀悉數攫奪下來道:“你們再來這裏搗亂,我就取了你們的狗命。”那十數人這才晃過神來,磕頭就像搗蒜似得,一聲聲說道:“再不敢了。”呂棟雙手握刀,暗運功力,只聽鏗的一聲將那口刀從中扳斷,沉聲道:“滾。”眾人彷彿是見了鬼似得,連滾帶爬,跌跌撞撞,大呼小叫的衝出客棧,頭也不敢回的一道煙去了。那老闆跟夥計人等一時誇讚呂棟不住,說他是一個好大王。呂棟道:“他們恐怕這輩子也不敢從這經過了。”老闆卻想道:“他雖然還算客氣,可畢竟是一個強盜。他幫了我這一回,說不準就賴着不走了,吃喝不算,走的時候還會勒索很多的錢。”呂棟瞧出他愁緒滿懷的心思,說道:“我不是本地人,明天就走。”老闆大喜過望道:“啊,原來是個過路的大王。”呂棟一笑,自上樓睡覺了。

次日一早,呂棟吃過酒飯,將夜裏老闆給他的那兩百文寶鈔還給了他道:“我不是強盜。”老闆跟夥計們將信將疑的望着他只是抱了一罈子好酒上路了,僵在地上如墜五里霧中,迷茫地說道:“原來不是強盜,是個好人。”呂棟於路上想着往事傷痛欲絕,情不自禁借酒澆愁。這日,他腳步踉蹌的走着,頭暈目眩逕自摔倒,剛剛爬起來又是一跤跌倒在路旁的泥水坑中,弄得渾身狼狽,泥濘不堪。他氣急敗壞的從泥水潭中爬起來,就見不遠處幾騎快馬揚鞭而至。呂棟放眼一望,見那為首的竟是上官幫主,情急之下將身子轉過,自罵道:“我這副模樣怎麼能跟她見面。”當時真恨不得有的地洞鑽進去,真是無地自容,悔愧交加。他原想着這番要衣着光鮮,精神抖擻的上青龍幫,沒成想在這個時候遇上了她,寧不叫他自慚形穢。只希望她認不出他來,那就阿彌陀佛了。

上官嫣的馬隊轉眼已至跟前,急掠而過。呂棟暗叫一聲:“謝天謝地。”邁開輕浮的腳步繼續向前走去。耳朵中猛然聽到那馬隊又疾馳而回,不由得叫苦不迭,逕自將臉轉過,停下腳步。馬上一人道:“幫主,他只是個酒鬼而已。”上官嫣道:“僅是個酒鬼也便算了,可是我卻瞧着他像一個人。”那人道:“誰啊?”上官嫣不答,縱馬掠至呂棟身後,鳳眼如電眨動,說道:“呂兄弟,是你么?”呂棟羞愧難當,真懊悔酗酒。那旁邊的人道:“我們幫主問你話呢,你轉過身來。”呂棟吁了口氣,下了很大的決心才轉過身來,情知這番又要讓她失望了。上官嫣一見到他的面目,不覺眉峰蹙起說道:“這數十天你怎地還是這個樣子,你要消沉墮落到什麼時候才罷休?”呂棟聽着她的數落,羞愧難言,只是苦笑而已。上官嫣遂吩咐着兩個人送他回隴山,轉念一想:“他對青龍幫有大恩,我好不容易找到他,他若是半路上又溜了可怎麼辦。也罷,還是我親自送他回去才夠穩妥。我就遲去日月教幾天何妨。”

原來令狐邪繼任教主,家傳父親的口令傳召四煞回日月教。實則是騙他們回總教,想要脅迫他們繼續聽從日月教的管制,一旦他們有二心或是表示對新教主的不滿,即會有殺身之禍。上官嫣路上巧遇呂棟,實際上在無形當中挽回了青龍幫的又一場覆滅危機。

在路上呂棟從青龍幫屬下的口中得知他們此行就是要去日月教,心中奇怪:“上官幫主成了日月教的狂煞,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我只是知道她去過日月教,怎麼能夠說服令狐卓相信一個素來跟他做對的敵人呢?她的雄辯濤濤,還有金銀珠寶也未免不足以打動令狐卓的猜忌。”饒是他絞盡腦汁也想不透。上官嫣對呂棟一路上很是關照,只要是他想要的都如數照辦。呂棟想:“幫主慷慨,乾脆就喝個痛快。”這日他們回到了隴山,呂棟微睜惺忪的醉眼仰望着巍峨壯觀,高聳入雲的山勢,心道:“這就是青龍幫的總舵所在了。”他一路上窺視着沿路的險峻的峭壁,迴旋的山道,那守衛東一撥西一撥,名卡暗哨不知有多少,尋思道:“上官幫主將個青龍幫總壇佈置的固若金湯,兵卒驍勇。她本人有事這般的大智大勇,德才兼備,難怪志氣恁般大。”

一行人行過了十二道關隘,呂棟見那守衛的健卒輕功也頗為了得,加上據險而守,當真是燕不易入,心有感觸脫口道:“好險關。”上官嫣陡然見他說出這一句話來,回頭來瞧。呂棟自知失言,慌忙目光挪開裝着酒醉是亂說的。上官嫣尋思:“這呂棟真是醉了么?”想着也許是自個兒多心了,莞爾一笑繼續前行。呂棟見前面出現了一處斷崖,兩端相隔十餘丈,中間是一個藤子結成的軟橋,遙望對面山峰上就是青龍幫的所在地,房舍林立,鱗次櫛比的排列着。上官嫣率着眾人走上天橋,搖搖晃晃的走向對面。呂棟走上軟橋,感覺搖晃得厲害,浮雲就在腳下煙霧繚繞,不時遮住雙眼的視線。心下戒懼,慌忙振作精神,小心翼翼的跟在他們後面,只怕一個不慎墜入這萬丈深淵。

上官嫣過了天橋,城樓上的人俯望了一下詫異而又驚喜的喊道:“幫主回來啦,快快開門。”一剎那重逾千斤的大門嗚嗚的開了,對面那醒目的忠義堂三字躍入眼帘。那是一棟三層高的樓房,雕樑畫棟,氣派輝煌,甚為壯觀。呂棟措愕間發現僅有自己一個人跟着她了,那些人自顧去了。大院裏周猛祁八跟林雲鶴三人領着人操練武藝,見幫主回來,均前來問候。林雲鶴一見到呂棟,就是分外的憤恨。周猛笑呵呵的道:“呂兄弟,你可總算是來了。”逕自過來挽着他的手臂,關切的問道:“這些日子你都去了哪裏?你怎麼弄成這個樣子?”呂棟自知身上污垢不堪,羞於啟齒,只道:“我,我。”祁八道:“你不是一直想着要跟他拼酒的么,這會見了只顧問這問那。”周猛笑道:“對對,一會我們就開懷暢飲,不醉不散。”祁八笑道:“還有我呢。”上官嫣聽着他們三個在身後說笑,渾不在意,徑直走進忠義堂,想道:“父親給我留下這麼幾位鐵骨錚錚,勇敢忠心的人輔助我。我若不能精忠報國,洗雪父親的冤屈,鳴冤昭雪。我怎對得住您的在天之靈。”

林雲鶴想着她卻而復返,難道就是因為中途遇上了呂棟麽?一干人進了忠義堂,林雲鶴坐在右方的第一張椅子上,周猛坐在左方的第一張椅子上,接下來就是祁八,其餘大小頭目分別按着職位高低坐下來。上官嫣凝視一下正面牆壁上一幅畫之後,閃身坐在右方的一張交椅之上。而那左方一張交椅虛位而設,那是上官嫣擔任幫主以來就空在那的一張交椅,意思是她的父親時刻就在自己身邊看着她將如何抉擇青龍幫的命運,如何為他昭雪。

呂棟瞧着當中的那幅畫一時入神。那是個身穿鎧甲,相貌粗獷,年過四十的中年人。他眉宇間透射出一股勇悍果毅之色,右手橫握着一口大刀,雙眼炯炯有神的望着遠方,形態甚是威嚴,讓人有一種不敢仰視的感覺。他就是上官嫣的父親,上官夕武。上官夕武一生戎馬,功勛卓著,品行忠勇卻因為藍玉黨案,遭人誣陷謀反,落得個身首異處的下場。上官家一門只有上官嫣因為秦王跟燕王的庇護才倖存下來,上官嫣無時無刻不在想着領着兄弟們走出一條輝煌的康庄大道,為國盡忠,替父昭雪。呂棟看了良久,想了很多上官嫣的言語,感觸甚深。他晃過神來猛然見那麼多雙眼睛直直朝着他注視過來,這種莊嚴肅穆的氣氛使他不知所措,知道他們就要商量事情,留在這裏多有不便,於是轉身朝外走去。驀地,上官嫣道:“呂兄弟。”呂棟道:“幫主有什麼吩咐麽?”

上官嫣道:“上一次你在狼山挽救了青龍幫,此番幸會。我們已是朋友了,但請坐下來何妨。”林雲鶴聞言一震,她這是話中有話,心道:“她明擺着就是說那次是我害她,想要毀了青龍幫。呂棟是挽救她的英雄了。”周猛跟祁八不知是怎麼一回事,為何幫主會說呂棟挽救過青龍幫,這麼長時間幫主從來都沒有提過,示以她不說明他們也不敢多問,只是暗暗揣測。上官嫣命人搬過一張交椅來,擺放在周猛那左方的末位。呂棟抱拳道:“謝幫主厚愛。在下就恭敬不如從命了。”上官嫣含笑擺擺手,示意他坐下。呂棟閃身坐下來,想道:“幫主好意相邀,我若不坐,豈非要她難堪。”。上官嫣見他也不固辭,暗自歡喜他能顧全大局。那右方林雲鶴等幾個人都知道那次的事,怨恨呂棟攪局,原以為他是瘋癲發病,現在看來他是故意破壞的,心中忌恨呂棟更甚。

周猛說道:“幫主,幫中近日出了點小事。我已派人去追趕幫主,豈料派去的人沒有回來,可喜幫主返了回來。”上官嫣道:“什麼急事,還要人去追我?”周猛道:“你看看這封信函就知道了。”遂將一封信交到她的手上。上官嫣接過信函從頭看至尾,說道:“鄺達海的戰書,約我在渭水河畔落英林了結私人恩怨,一決生死。”凝思片刻,說道:“令狐卓親口答應我,在他有生之年不對青龍幫採取任何行動的。這件事恐怕教主並不知情,是他的個人行為。他既然約我,我就成全他。”周猛道:“可是幫主這不妥吧。你一個人去太冒險了。”上官嫣一笑道:“大火併,不值得。我與他兩個人決定勝負,就能使天鷲堡冰消瓦解,何須搭上更多人的性命去拼殺呢?”周猛道:“屬下擔心鄺達海不守信用,另邀了高手暗算你。”上官嫣道:“此人心無城府,我相信他只是一個人來。我不能因為怕他就多帶人去赴約,壞了規矩,這樣會讓江湖上的人恥笑。”

祁八道:“鄺達海養的那隻鷂鷹非常的兇悍,你也莫要大意了。”上官嫣道:“我在日月教已經領教過他的武藝,不是什麼大事,你們就等着我凱旋而歸吧。我會一舉將天鷲堡這棵大樹隨着鄺達海的死四分五裂,煙消雲散。從而使我青龍幫離最終的目標更進一步。”周猛等人見她下了決心也就不再相勸,知道她又豈肯放棄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他們是很敬服她的膽識跟智慧的,她的英明果決使得青龍幫總能平安無虞的渡過難關。上一次就是她只身前往日月教使令狐卓放棄了圍攻青龍幫的念頭,保全了青龍幫。只想只要是她認為可行的事,一定會全力以赴,做得完美無瑕,相信這一次她也會大獲全勝。

呂棟卻想令狐卓已經不是教主,應承下幫主的事怎麼可能兌現了,鄺達海等人記恨幫主甚深,豈會不耍花招,尋思道:“我不是青龍幫的人,她管束不了我。我瞧瞧跟着去,倘若只是鄺達海一個人,我便袖手旁觀。如果鄺達海另邀了人對付幫主,我就不能坐視不管了。”上官嫣再次打開信函念叨道:“九月初一。周猛今日是?”周猛思付着今天是什麼日子時,林雲鶴道:“正是今天。”上官嫣道:“什麼時候送的戰書?”周猛道:“在你離開后的第二天就送來了。”上官嫣笑道:“我前腳剛走,他後腳就送來了。我回來的可真巧啊。”周猛道:“送戰書的人說是今天你若是不赴約,他就率着人打上山來。”上官嫣道:“快快備馬。”周猛命人速去準備了。上官嫣道:“我走之後,周猛、祁八、林雲鶴你們三個要嚴加防守,以備不測。”周猛道:“在這多事之秋,兄弟們都枕戈待旦,時刻不敢鬆懈的,幫主就放一萬個心吧。”

一會那備馬的人進來稟報道:“幫主,馬備好了。”周猛道:“吃過了午飯再去吧。”上官嫣道:“我回來吃晚飯吧。”周猛等人見她這般的自信,當下放心了許多。上官嫣跟他們一一辭別過了。上官嫣見林雲鶴神不守舍似得,想他今天就說了一句話跟往日的表現大相逕庭,心道:“他是怪怨我當著人說呂棟挽救青龍幫危機的事么?”也不去理會他逕自提着劍走出忠義堂。呂棟道:“周大哥,我去找一壇酒來跟你開懷暢飲。”周猛大喜道:“好啊。”見他急匆匆去了,恍然想起了什麼似地道:“你認得酒窖在哪么?”呂棟揚聲道:“我會找到的。”聲中閃身避開他們的視線,想道:“我若是從正門出去,一定被他們發現。我還是翻過牆出去吧。”竄到牆角下振臂一躍,身如一溜輕煙掠過一丈余高的牆垣,飄至牆外。尋思道:“幫主跟他們辭別寒暄完了出來,城樓上的人也會瞧見我。我得趕緊穿過天橋,躲避起來,悄悄尾隨。”逕自展開神行奇步輕功一道煙似得飄過軟橋,縱身一掠上了左近的一座山崖,伏下身子來,避開了巡視的眼睛。

這時大門開處,上官嫣跟人們招手分別,神采奕奕,大步流星的走上天橋,過了這邊朝着山下走去。他瞧着山崖下面上官嫣跟屬下含笑分別,想着上山來時還想着這等明崗暗哨,那是燕不易入的,可是眼前形格勢禁他不得不體會一下這做燕子的感覺。還有上官嫣身懷上乘武學,耳聰目明,一個不慎就會被她發覺阻止同她前往,一番好意也會被看作是惡意,那可就得不償失了。他非常的小心謹慎,一顆心也提到了嗓子眼裏,心跳劇烈就像是做賊似得。上官嫣左手提劍大步前行,紅色的披風飄飄揚揚的時起時落,豪邁極了。呂棟緊緊跟在她身後數丈之處,時而以神行輕功快步前行,時而止住身子伏貼在峭壁上,時而縱身掠上高出,他憑着過人的膽量跟輕功,機變百出數次躲過巡視的眼睛。當到了最後一道關卡的時候,他更是閃身躍上巡視者的住房頂上。那巡視揉揉眼睛道:“莫名其妙,今天是怎麼了,總出現幻覺。”在他們回到房中的時候,呂棟輕輕飄落下來繼續跟上上官嫣。

上官嫣從屬下手中接過馬韁,跨上馬背往南疾馳而去。呂棟從那般人身邊飄過,閃入深林中,他們感覺衣袂着風響動,恍然以為是見鬼。呂棟又見兩個青龍幫兄弟提着酒罈子過來,心念一動一陣風似得從他們之間掠過,順手攫奪下他們手中的酒罈子。二人驚魂出竅似得回身張望,只瞧見一角青衣閃到林中,瞬間不見了人影,只留下樹枝在晃動。呂棟以神行奇步輕功緊緊跟着上官嫣的棗紅馬,始終不教她走出視線範圍。那匹棗紅馬四踢騰滾,翻山逾嶺,腳程很快。呂棟意氣風發使出渾身解數,足不點地,就像是風飄起來一般,凌空虛渡。這時節已經是秋季,草木已見枯黃。上官嫣來到渭河岸邊的落英林,將馬拴在一株械樹樹身之上,瞧着即將落下的日頭,自語道:“鄺達海葫蘆里賣的什麼葯?人還沒到。”悠悠的坐下來望着靜靜流淌的渭河水,竟自獃獃的想着心事。

呂棟見她停了下來,想這就是落英林了。當下悄悄地掠上一株械樹上面,將身子隱藏好,開了酒罈上的封泥,怡然自得的喝着香醇的美酒。他觀望着這械樹林景色,色彩斑斕的樹葉,有的呈現紅色,有的呈現黃色,還有紫色的,真是層林盡染。呂棟瞧見一片片如丹霞般的樹葉時,感嘆道:“一葉知天下秋。”說出來后擔心她聽到,抬眼望去見她一動也不動的依然望着河水發痴,遂放心了,繼續瞧着那樹種不同的葉子、形狀、大小色彩各不相同。葉形有大有中有小之別,形狀有三角、五角、掌狀、爪狀,絲條狀等各具異狀,色澤就更引人入勝了,有猩紅如血的、有黃綠璀璨如金者、更有綠葉上面鑲嵌淡黃斑暈者。呂棟瞧着心曠神怡,目不暇接,不覺昏昏欲睡,將酒罈子掛在樹上合上了眼睛沉沉睡去。

上官嫣想了一番心事,醒轉過來,望着天色逐漸昏暗下來,不耐煩了,就想要離開。忽地傳來一陣馬蹄聲,愈來愈近。那人翻鞍下馬,朝這奔來大聲道:“好你個上官嫣,你還真敢來啊。”上官嫣見鄺達海來了,詰問道:“下戰書的人是你,你何以會姍姍來遲呢?”鄺達海道:“我來遲來早,你都是一個下場。”上官嫣道:“你憑甚麽那麼自信,可以殺的了我?”鄺達海道:“哼。對付你這個壞女人,還講什麼江湖規矩。”上官嫣一怔尋思道:“他果然是有備而來,都怪我太託大了,中了他們的圈套。”淡淡笑道:“你約了多少人來殺我?那就請出來亮亮相吧。”鄺達海一聲唿哨,遠處又傳來一陣馬蹄聲,近前來是兩個人。上官嫣注目觀望之下,為之動容,竟然是寒煞秦尚武跟血煞雲逸飄兩人。

上官嫣想:“我一個人怎麼可能敵得過他們三人呢?論單打獨鬥我也不見得就打得過秦尚武跟雲逸飄,何況是他們三人聯手。”知道就是自己再有多大的神通也不可能打得贏,既然他們是合謀要來算計青龍幫,又何不來個坦然面對呢?遂一改震驚為自若從容,風致翩翩的瞧着他們。秦尚武戟指着她,聲色俱厲地說道:“小丫頭,瞧你今天還有什麼能耐。當日在日月教仗着教主有幾分賞識你,你就飛揚跋扈,趾高氣昂,強詞奪理跟秦某過不去。秦某今日就要跟你做個了斷。”上官嫣道:“你們為了殺我可是煞費苦心,安排了這麼一個鴻門宴。”秦尚武道:“倘若是在往日秦某還可以看在教主的面子上不與你計較,可是今日大有不同。”上官嫣笑道:“如何今日就不怕教主了?”雲逸飄道:“教主已經變得瘋瘋癲癲,不在日月教了。諒你也不知道這個消息,所以還會趕去日月教。不知你怎麼又回來啦?”上官嫣聽說令狐卓瘋癲,身子似被什麼擊打了一下,晃悠了一下,她簡直不敢相信這是事實,喃喃道:“這怎麼可能呢?”一下就陷於沉思當中。

鄺達海道:“狂丫頭,你豈是真的想要追隨教主,就別假惺惺的為教主而擔憂了。”雲逸飄道:“現在即位的是令狐邪,誰不知道他有幾下子本事,還想要騙我們回日月教受他的擺佈。教主一中了他們的暗算,我們在日月教佈置的眼線就將這個秘密透露給了我們。我三人受日月教的壓迫,已經忍了很久了。你今天已經是個死人,不妨告訴你,我們今天殺了你攻下青龍幫總壇,接着我們就聯手殺上日月教掌控西北局勢,由秦掌門接任日月教教主之位。”鄺達海道:“在這一方除了令狐卓之外就數秦掌門武功最高,他當教主那是眾望所歸。令狐邪趁早滾蛋,讓位於賢能的人。”

上官嫣原見他們三人均對日月教忠心不二,不想卻是畏懼令狐卓的武功才會俯首帖耳的效忠日月教。而今令狐卓一旦中瘋,他們三個就包藏禍心,想要鳩佔鵲巢,心想道:“他們三人秦雲二人武功最強,智計膽識又均屬一流。他們又怎會真心將鄺達海當是朋友,而是利用他罷了。一旦打下日月教就會一腳將他踹開,置他於死地。然後只剩下秦雲二人,相互吞併廝殺,角逐誰是最後的贏家。”可想而知這西北道上令狐卓一瘋,三人用武,二虎相爭最終會將這方寧靜的天地搞得烏煙瘴氣,腥風血雨,不知何年何月才會收場。她想着這些即將發生的混戰,不覺出了一身冷汗,卻是無可奈何的事。知道今天自身難保,青龍幫也岌岌可危,如何能夠力挽狂瀾,定亂於未然。

秦尚武道:“鄺達海,你就先跟她動手吧。我們還等着今晚上青龍幫總壇擺慶功宴呢。”上官嫣道:“你們殺我容易,但你們想要在一夜之間就攻上青龍幫,未免也太誇張了些吧。”秦尚武道:“事已至此,我就要你死個明白。你青龍幫的林雲鶴已經出賣了你,你還不知道吧。”上官嫣聞言,一頓驚悚道:“甚麽,你是在說笑吧。林雲鶴的父親是我爹的生死之交,他一生追隨我爹忠肝義膽。你們用這樣的離間計挑撥我們之間的關係,目的何在?”鄺達海道:“他是很喜歡你,是不是?”上官嫣道:“這。”想着上一次在狼山他威逼自己的事,心有餘悸,他們既然這麼說恐怕不是空穴來風。鄺達海道:“他暗中給我們寫信說是做內應幫助我們打下青龍幫,就送給我們青龍幫的一半家當,只有一個條件就是要我們將你送給他。可是他太異想天開了。我們怎麼能讓你活着呢,他不過是痴人說夢吧。”雲逸飄遂從懷中取出幾封書信來擲給她道:“你自己看看吧。”

上官嫣接過信函,打開一封封的極快的看完,果然是他的親筆,全身如受電擊搖搖欲墜,伸手抓住手跟前的一株械樹,心如刀絞,淚水奪眶而出,說道:“雲鶴,你隨我多年,竟然這麼悖逆叛亂。你毀了你父親的一世英名,我真為你傷心。”秦尚武道:“青龍幫此時恐怕已經是刀光劍影,自相殘殺,打成一片了。你想不到你苦心經營的青龍幫會毀於一旦吧。你當初是何等的野心勃勃,率領着一班亡命之徒,狼奔豕突之輩,窮兵黷武,一意孤行專橫恣肆,想不到到頭來會是竹籃打水一場空吧。”上官嫣氣極,想道:“只要我還有一口氣,就不能放棄青龍幫的兄弟們。不能讓這一切付諸東流,一夜之間風流雲散。”咬着銀牙咯咯作響,長劍刷的出鞘,冷聲道:“你們三人一塊上吧,我沒有倒下就不會任你們得逞。”秦尚武等人原以為她會就此萬念俱灰,變得毫無鬥志,意想不到她竟然這般的堅強勇毅,心中對她都是大為欽敬。

雲逸飄道:“話已說到這個份上了,那咱們還等什麼。”鄺達海當先縱身躍下馬背,雙手挺着鋼叉,足下生風分心便朝着上官嫣刺來。上官嫣側身閃過,長劍飛揮斬向他的手掌,這一劍去勢很快,根本不容得他變招反抗,他必須立即作出抉擇。鄺達海情知性命相博她已經孤注一擲,哪敢硬拼,一見她飛劍揮來,就立即撒手丟棄了鋼叉。上官嫣恨極了這幾個人,殺一個就出一口氣,哪裏容得他有絲毫的喘息餘地,見他撒手後撤,身子一掠就如影隨形的趕了上去,劍氣縱橫將鄺達海殺得手忙腳亂。雲逸飄見狀,曉得鄺達海此時被殺死,攻打青龍幫就少了一個強勁的幫手,哪裏還敢袖手,當下身子一長,從馬背上撲了下來擋在鄺達海的身前。他用一雙帶着鋼刺的手套招招緊逼,想要攫奪下她的長劍,一動上手就使出進手招數,根本不將她長劍上的攻勢放在眼裏。

上官嫣見他一雙手劈抓刺打,惡招險招層出不窮遞將出來,找找兇險,式式狠辣端的驚險絕倫。秦尚武瞧着上官嫣冷靜沉着,攻守有方,在雲逸飄強悍的攻勢面前處變不驚,還能夠堅持一時半會,遂想道:“這一戰得速戰速決。我哪能顧忌長輩身份就做旁觀者。”想到此,一聲大喝猶如虎嘯,縱身而起,凌空一掌打了出去。那股寒流就像是朔風一般凜冽,狂潮似得湧向上官嫣。上官嫣正跟雲逸飄酣斗激烈,陡然間感覺到一股強勁的寒氣迎面襲來,先自激靈靈打了一個冷戰,暗駭道:“這就是秦家的獨門絕學寒冰掌了。”知道不能攖其鋒芒,腳下展開輕功向後掠開。鄺達海拾回鋼叉,凶神惡煞一般從側刺來。上官嫣再向後躍開,望着他們三人並肩站在一起,殺氣騰騰的,一心要將她殺死在渭河岸邊的這個落英林中。

雲逸飄道:“告訴你一個秘密。”上官嫣一驚想道:“不會是令狐卓將這件事傳出去了吧。他答應過我要保守秘密的。”隨即一想道:“不會是這件事的。”雲逸飄道:“林雲鶴還告訴我們你暗交燕王,得到一批火銃跟火藥,足可裝備三百人的神槍營。事成之後他就將這批火器送給我們。”上官嫣氣憤的道:“林雲鶴忒愚蠢,他就不想想你們是不是值得可信。”雲逸飄道:“你以往是如何的嗜殺成性,慘酷狠歹,而今就要被殺了,你怕么?”上官嫣道:“怕?我從來不怕死,只是怕我死之後青龍幫上下遭受飛來橫禍,男女老幼兩千餘人會遭受血腥的屠殺。”她輕撫着劍身,這口劍是她的父親在她小的時候送給她的,她一直佩戴在身邊,用它隔斷過很多人的脖子,刺穿過很多人的心臟,它身上沾滿了鮮血。在它的身上散發出來的殺氣遠遠要比一個人遠遠要比一個人目光中投射出來的殺氣要強。上官嫣輕輕一嘆道:“我以後不再會是你的主人了。”

秦尚武道:“雲門主快快了結了她吧,我們的人馬還在隴山下屯紮着呢。”上官嫣道:“你們會將青龍幫一舉拔除,就連林雲鶴你們也不會放過,是么?”秦尚武道:“你很聰明。我勸你也別做最後無謂的掙扎了。”上官嫣道:“我不會坐以待斃,你們儘管放馬過來吧。”雲逸飄吼叫一聲,雙手運爪如飛撲向她。上官嫣見他眨眼間就已攻到面門上,當真有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令人望而生畏,心下恐慌不敢硬拼,急向右閃。鄺達海一桿鋼叉斜里刺到,險些戳進小腹,更是心慌意亂,難以反擊。秦尚武雙掌拍出封住她的退路,想要雲逸飄跟鄺達海將她殺死。上官嫣識的雲逸飄殺招厲害,明知退路被封死還是向後閃了過來。秦尚武雙掌上一排掌風勁風颯颯,寒氣刺骨的朝着她打來。上官嫣閃躲間,頭上盤着的蝴蝶結被掌風震開,一頭的秀髮亂紛紛的披散開來。

雲逸飄乘勢長手將她手中的長劍攫奪過去。秦尚武瞧着她驚慌失色的神情,見她已經全無反擊之力,猛然對她痛下殺手,揮掌如飛似射的朝着她的面門上打了過去。上官嫣命懸一線之間,猛然聽到一聲長嘯猶如龍吟,就見一條人影從一側竄了出來,身手之快無與倫比。那人雙掌就向著秦尚武打來的手掌迎去。

這個人就是呂棟。他在械樹之上睡夠多時,後來聽到激烈的拼殺聲傳來,睜開惺忪的醉眼,觀望一下,卻見是秦尚武跟雲逸飄,鄺達海三人聯手圍攻上官嫣,想道:“果然不幸被我猜中了,他們耍花招對付幫主。秦雲二人均是一流高手,我若是公然出現他們一定戒備起來,我很難得手。他們一旦溜走,縱虎歸山,反會弄巧成拙。我得在最恰當的時間出手,出其不意,讓他們連跑的機會也沒有。”他暗中觀望良久,見他們已經不加防備,心無旁騖圍攻幫主,就悄無聲息的掠下械樹來,趕到他們左近隱藏了起來。至此見到秦尚武雙掌對幫主痛下殺手,形勢緊張千鈞一髮,他再不敢遲疑,踴身而起截住秦尚武的雙掌。自然而然的使出了七丁開山掌,尋思道:“他雖然作惡多端,然而上天有好生之德。他以一身精純凝練的功力練成了寒冰掌,別無高招,我只是廢了他的一身功力算了。”

那時雙掌相交,他只使出了七成的功力,一輪輪的掌力排山倒海般打入秦尚武的身體,將他的一身功力催逼至頭頂的百會穴,一瞬間衝破天靈,冰寒的功力化作一股真氣衝天而去。秦尚武就像泄了氣的皮球萎靡在地上的時候,雲逸飄一雙鋼爪迅疾如電,懾人心魄的攻了過來。他似是沒有發現跟秦尚武過招的另有其人,詫異秦尚武癱軟下去的同時,這才發覺眼前的人不是上官嫣,想要退出時已是有所不及。呂棟瞧得真切,想也不想身子半蹲,雙手疾出抓住他的一雙手腕,暗運功力一捏將他手腕上的功力封閉,緊接着就是運勁將他的手腕一擰一翻,連筋帶骨齊告折斷。

雲逸飄為那一陣鑽心刺骨的劇痛,發出一聲震耳欲聾的慘嚎,竟自渾身冷汗如雨,驚叫道:“你,你。”堅持一下暈死過去跌在秦尚武身邊。鄺達海見他二人在黑暗中被人打壞,不知傷成什麼樣子,知道對方厲害,但還是咬着牙挺着鋼叉向著呂棟當胸刺過去。呂棟身子一長躍在鋼叉上面,使出千斤墜將鋼叉壓得低了下去,飛起一腳踢在他的胸膛上。鄺達海哇的一聲口噴血箭,就向後跌去。呂棟復起一腳踹在他的肩頭,他又是一聲怪叫,肩頭的骨頭已是被踹的碎裂,恐怕這輩子也難以痊癒,不能再舞動鋼叉。鄺達海內傷外傷劇疼之下,跌倒在地上暈死過去。他們三人均未料到在這裏還隱藏着一個極為厲害的高手,示以在受到突襲之極全無準備,變起倉促都着了呂棟的道。

從呂棟出現迎擊秦尚武至打暈鄺達海,只是兔起骰落之間的事。上官嫣做夢也沒有想到還會有人突施援手,暗喜之餘見他在三招兩式之間就將他們打成了殘廢,這份功力着實駭人聽聞,想道:“普天之下能夠在瞬間使秦尚武跟雲逸飄,鄺達海變成殘廢的人寥寥無幾。”昏暗中望着他的背影,猜付着這個高人究竟是誰。呂棟瞧着他們三個氣息奄奄,暈睡不醒,想道:“日月三煞作惡多端,致有今日也是咎由自取。召妹被你們挾持到日月教,使得苗前輩死在他鄉異土。你們簡直是罪孽深重,我不殺你們,你們好好的反省反省吧。”上官嫣瞧着他模糊的背影,感激之情溢於言表,竟不知如何啟齒,頓了半晌道:“前輩可是召島主?”呂棟一怔,想道:“她竟然將我當成了召島主?”正想轉身與他相見。上官嫣又說道:“前輩及時來到這兒?”呂棟忽發奇想,笑道:“哦,我是今日才到的。我們相識很久了,我還在今天上你青龍幫做了一回客呢。”

上官嫣眉峰一揚,想他何以這麼語無倫次,笑道:“前輩是在說笑吧。”此言一出,她立時感覺到說話的人不像是一個中年人的口音,反而有一些像是呂棟的語音。她額頭上的彎彎的新月眉蹙了起來,滿腹狐疑尋思:“這怎麼可能啊。他明明留在山上的,怎麼可能下來。就算是他悄悄溜了下來?何況他就算是有武功也不可能有這麼深的功力。”心中閃過無數的念頭,懷着好奇心迷茫的向著他走了過去。呂棟道:“幫主,你聽不出我是誰么?”上官嫣驚愕的止住腳步,疑惑的說道:“呂,呂兄弟?”呂棟轉過身來,笑道:“是啊。”上官嫣藉著天上微弱的月光,瞧得清清楚楚,驚喜交加,歡喜的道:“真的是你。”她原以為他只是會一點功夫,不想他的武學造詣竟然這般的出神入化,只暗暗自責有眼不識泰山,心道:“今天若不是他,我就死定了。青龍幫的基業也會化為烏有,我該怎麼感謝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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異志英雄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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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渭水河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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