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簫仙劍魔
法王已經明白了她的用意,說道:“那好,老衲就以一敵三,領教李施主的高技。”呂棟與索袖風均奇怪她為什麼會出手相助,詫異地看着她。呂棟瞧見令狐刺珠在提防着令狐邪,令狐邪站在洞口邊上畏首畏尾不敢前來,他忽然想到李婕出手一者是出於她自負的性情,再者是出於私心,法王若大勝,令狐邪必然要帶走令狐刺珠,而那時她將無力阻擋令狐邪跟法王帶走刺珠。所謂唇亡齒寒,畢竟法王是潛在的敵人。索袖風悄聲對呂棟說道:“呂棟,你不是說你陸大哥臨死前給了你些東西的么,他有幾顆靈丹給你了么?你若是有就趕緊吃上一丸,立時可以助你恢復元氣,並且可以增長十年的功力。”呂棟說道:“有是有的,可是??????。”索袖風道:“沒什麼可是,生死關頭,救命要緊啊。”呂棟想道:“是啊,不孤注一擲的話,今天誰也活不成。”索袖風一把將呂棟推開,逕自仗劍殺了過去。李婕運刃如飛,挺身進招夾攻法王。令狐邪見到李婕去打法王,令狐刺珠孱弱可欺,於是疾步衝上前來掌腿齊施,猛攻刺珠。令狐刺珠咬牙接戰,鞭子舞的虎虎生風,說道:“你總是欺負我,回去就要告訴父親。”令狐邪道:“我正是要帶你回去,你為什麼不回去呢?”手下愈漸狠毒,步步緊逼,想要在法王面前抖擻威風,讓法王對自己另眼相看。
李婕聽得令狐邪打得很兇,暗道:“珠兒,堅持一會,等娘打退了法王,一定給你打這小子出氣。”呂棟從貼肉處取出盒子,打開看着三顆棗兒大小的紫色丹丸,猶豫了一下,取出一顆放入口中吞了下去,將另外兩顆依舊放回懷中。他猛然覺得渾身真氣充沛,精神煥發,心下狂喜,當下氣沉丹田,雙掌橫於胸前,地面上那十數把刀劍立時尖刃朝上,豎了起來,彷彿活了一般。呂棟眉頭微皺,星眸暗淡,功力逐漸從丹田傳到臂掌,雙掌心之間似有風聲獵獵作響,那十數把刀劍身上發出一聲“鏗”,聽得眾人振聾發聵,均是驚異。令狐邪聞聲,轉身就見刀劍飛上半空在呂棟身前團團旋轉,心驚膽戰地說道:“那是什麼?”李婕見了大吃一驚道:“呂棟?”法王一環子震開索袖風,轉身看着呂棟,暗道:“怎麼這一會他的功力竟然就像是增長了十年,他難道服用了什麼妙藥?”索袖風口中溢出血來,然而目注着他馭動十數口刀劍,眼中興奮異常,彷彿又見到了陸繼風
呂棟口中發出一聲低吟,雙掌滾動,十數口刀劍在空中忽而轉動的圈子變大,忽而縮小,轉動愈急,破風之聲“絲絲”驟響,宛如狂風怒號。令狐刺珠見了,看得目瞪口呆,繼而歡蹦亂跳說道:“呂哥哥,好厲害啊。”李婕乘着法王愕然發怔,展開幽靈步發如鬼魅般欺近令狐邪身邊,比及令狐邪發覺,她已經長出一掌打在令狐邪胸口。當即將令狐邪震得倒撞出數丈,跌落塵埃,半晌爬不起來,口中嘟囔道:“李娘,你好狠。”李婕道:“珠兒,沒事吧?”令狐刺珠道:“娘,我沒事。呂哥哥武功怎麼一下子就這麼厲害啦?”李婕道:“娘也不知道,就連他的父親傾其一生精力也沒有練到他這般境界。”心下盤算道:“這小子是習武奇才,若不早除,它日必然為他掣肘。”法王見刀劍飛的愈急,壓得更低,知道隨時會飛來攻擊,暗自提防。昔日他與陸繼風在擂台上,僅僅是仗着天罡真氣將百劍阻擋在罡氣外,實際沒有真正過招,不知該如何應付。今日又遇到此技,驅動的是十數口刀劍,到不需要用天罡真氣對付,只憑手中金環應付,增長閱歷,自料可以遊刃有餘。呂棟眸子變得灼灼生光,十數口刀劍猛然俯衝下來。
法王一雙金環迎着刀劍來勢迴環出手,如電掣風馳,一環快似一環地砸出,竟將刀劍分開左右格開打落在地上。刀劍在地上只一會就又飛起,掉轉劍尖攻向法王。法王急掠出一丈,轉身用環子再次擊打刀劍。令狐刺珠瞧着法王手忙腳亂的樣子,拍手笑道:“呂哥哥,快點斃了法王。”令狐邪遠遠看着這邊形勢,想道:“如果法王打不過呂棟,我可得趕緊溜掉。”見李婕全神觀看拚鬥,暫時不會對付自己,當下心安。法王左躲右閃,金環幾番打落攻來的刀劍,它們又如飛似射地從四面八方刺來。法王被攻的目不暇接,心神不安,想道:“好小子先聲奪人,老衲用起天罡真氣又何懼你這區區幾口刀劍?”呂棟一時佔了上風,暗暗得意,忽爾覺得肋下疼痛,氣血逆涌,禁不住口中噴血。刀劍在半空正俯衝下來攻擊法王,當時就有三口劍脫離劍陣跌落塵埃,另外那些刀劍的力道也大大減弱,被法王輕而易舉的打了下來。呂棟胸腹間氣脈不順,暗道:“我知道了,剛才服下靈丹沒有用它先調息療傷,急於求成就運行真氣攻擊法王,導致傷勢愈重而發作。”法王大喜過望,見他傷勢惡化,乘這千載難逢的良機,舞動一雙金環龍騰虎躍,殺氣洶洶的打向呂棟。索袖風跟李婕見狀,雙雙搶上前來,兩柄劍直刺法王后心,欲攻他之必救。法王想也不想,轉身雙環左砸右打震開她二人的劍,同時上身後仰,雙腳飛起踢出蹬在她二人的胸脯上,將她二人踹的倒撞出數丈,痛的站不起來。法王繼續撲向呂棟。令狐邪大聲道:“法師好武藝。”令狐刺珠驚叫道:“大和尚,別殺我呂哥哥。”
倏地,兩口劍橫里插了過來,擋住了法王朝呂棟頭頂砸下來的一對金環,雙劍急收急發迎面刺向法王。法王急向後退,看着這兩個道人。呂棟見是全真馬志信跟宋志義兩位道長,勉強起來抱拳道:“多謝二位道長救命之恩。”馬志信道:“同道中人,義不容辭,何須言謝。”呂棟道:“二位道長因何到此?”馬志信道:“哎,小徒志光久久不歸,我們才來找尋。聽聞出現在這片山中,我師兄弟已在山中找尋多日啦,卻杳無音信。”法王忽聽得這道長說張志光是他的徒弟,寧王想要收服張志光,那就不能得罪他的師父,心道:“我若得罪這道人,如果張志光因此而憎恨寧王,就會怪罪我辦事不力了。”令狐刺珠見兩個道人救了呂棟,不禁破涕為喜,抹去臉上的淚水,靜靜觀看者形勢發展。呂棟知道他二人聯手也決計抵擋不住法王十招,說道:“二位道兄,你們走吧。志光他已經下山去了。”馬志信道:“呂少俠,貧道就是豁出了性命也是非救你不可。”宋志義振臂道:“全真教哪有貪生怕死之輩。”馬志信道:“你就是挑戰陸莊主的天罡法王?”法王道:“令徒武功高強,你這當師父的也一定差不了。”馬志信道:“差不差,劍下見真章。”宋志義道:“相請不如偶遇,當日錯過了一睹法王神功的機會,今天可以真刀真槍的較量上一番了。”
法王想張志光應該離此地不遠,還是先找到他最為要緊,更犯不着為了殺一個武功不如自己的呂棟而得罪全真道人,使勸服張志光投靠寧王的計劃變成泡影,想到這一點轉身就向山下走去,心道:“朱權的許諾沒有兌現,就幫着他殺人放火,俗話說眾怒難犯,我可不能太趕盡殺絕了。全真號稱武林泰斗,沒殺了呂棟而結好於全真,利大於弊,何樂而不為呢?在寧王那兒也有了交代。”令狐邪見法王大步流星向山下走去,心道:“兩個全真的臭道士就將你給嚇住了,甚麽天下無敵,第一高手。”又看看呂棟,想道:“便宜你了。”出其不意地逕自過去拽住令狐刺珠的手臂道:“走啊。”令狐刺珠道:“呂哥哥,救我。娘,救我。”李婕欲要去相救,卻爬不起來,只是呼喊:“珠兒,珠兒??????。”眼睜睜看的令狐邪將她帶走。呂棟用盡全身力氣想要挺劍攔截,誰知氣血逆行竟然提不起劍來,說道:“令狐邪放開她。”令狐邪道:“我帶我妹妹走,關你屁事。”馬志信跟宋志義想要阻止,但想到法王武功厲害,一旦將他激怒,惹得他大開殺戒,那可就不可挽回了。
令狐刺珠道:“呂哥哥,我不會怨你,你要來日月教找我啊。”呂棟道:“我會去找你的。”令狐刺珠眼中噙淚,點頭道:“我相信你。”令狐邪只顧催促道:“快走,快走。你不聽我的話,就讓法王將他們全殺了。”令狐刺珠戀戀不捨的跟着令狐邪遠去。呂棟又急又氣,不禁喉頭咕嘟張口哇的一聲,吐出一口血來。馬志信當即運功給他調息真氣,約一盞茶時間鬆開了貼在他背上的手掌。呂棟感覺體內真氣回復平緩,傷口已不那麼疼痛。馬志信道:“看不出呂少俠的內功如此深厚,休養三兩日就可以復原如初啦。”呂棟道:“二位道長得趕緊去找張志光,我想法王會對志光不利。”馬志信道:“呂少俠,何以斷定?”呂棟道:“志光在三橋鎮壞了寧王的陰謀,法王一定會去殺他的。”宋志義道:“依我看未必,法王如果要殺志光,沒理由不殺我們,他們顯然對志光並無惡意。”呂棟道:“不管怎麼,他們一定有陰謀企圖,不可不防啊。”馬志信道:“我聽你的。三師弟,我們快去找他。”宋志義道:“呂少俠,再會。”馬宋二道遂匆匆而別。
李婕這時踉蹌地往西而去。呂棟道:“李前輩,你上哪去?”李婕道:“不用你管我,死不了。你記住,我總有一天會殺了你。”索袖風背靠在一棵樹身上,有氣無力地說道:“你以後可要小心啦。”大聲向李婕喊道:“我們約定日子再決勝負如何?”李婕頭也不回地說道:“如果你還死不了的話,有的是機會相會,再見到的時候就是一決高下的時候。”索袖風道:“好,他日重逢就是你我的決戰之期。”李婕已經遠去,索袖風勉強站起來說道:“索謀縱橫江湖十數年從來沒有敗過,更沒有像今天慘敗,我低估了法王。”說著邁出腳步,剛走了一步,逕自痛的摔倒。原來右腿上傷着了筋骨,走不得路。呂棟提了莫邪劍過來說道:“我來背你吧。”索袖風凄然笑道:“你背着那小丫頭從南到北跑了上千里路,我追殺來追殺去,弄的自己都不能走路,得要你背,真是造化弄人。”呂棟道:“令狐妹妹很好的,她從來沒有干過壞事,以後你不要殺她啦。”索袖風道:“我累啦,懶得跑。這小丫頭倒不像是他令狐家的人,算啦。她有你這麼一個哥哥疼愛,我愛屋及烏,不恨她啦。”
呂棟心下歡喜,竟將索袖風背起來,朝山下走,下了山逕自往南而行。索袖風道:“呂棟,不對。”呂棟道:“甚麽不對?”索袖風道:“方向不對,我要去桐柏山,方向是在東北。”呂棟想道:“她現在受了這麼重的傷,怎麼能讓她去那裏。她見了雷大哥的墳,還不氣得要命。那時創傷加痛,鬱結於胸,可就遭啦。”索袖風道:“你聽到沒有,往東北走啊。我師弟要跟我回煙波島的。”呂棟道:“你師父不在煙波島。”索袖風道:“他在哪兒?”呂棟道:“他去了雪峰山蘇寶頂。”索袖風道:“去那兒作甚?”忽地似乎想到了什麼,說道:“哦。他去找沒羽金雕趙衝天遺下的那部《天禪》武功秘籍。”呂棟道:“不是這樣的。”索袖風道:“啊,不對。他淡泊名利,決計不會貪慕那樣一本若有若無的秘笈。”又問道:“那他去那裏做什麼?”呂棟搖頭道:“我不知道。”索袖風說道:“咦,你怎麼還向南走,快向東北走。”
呂棟一聽,尋思一會,說道:“你受了重傷,還是療傷,找大夫吃過葯再去吧。”索袖風道:“我的傷沒有師弟的重,快帶我去找師弟。”呂棟道:“雷大俠傷得不重,不用擔心。”索袖風道:“你胡說。快轉過身走,不然我就不讓你背了,我自己走。”呂棟躊躇不決,尋思良策。索袖風道:“你怎麼閃爍其詞,是不是師弟出了什麼事?”呂棟道:“沒有啊。”索袖風道:“不對,你有什麼事瞞着我,幾次三番岔開話題。枉我幾番救你性命,你還不跟我說實話。”呂棟想道:“她最喜歡的是她的陸師兄,提到他也許她就不想去桐柏山了。”於是說道:“你不想知道陸大哥的事了么?”索袖風見他這時候提到陸繼風,愈加心疑,大覺不對,說道:“我現在不想聽他的事,你帶我去桐柏山。”呂棟見她執意要去,好是作難。索袖風道:“別跟我胡扯,究竟雷師弟怎麼啦,你不讓我去見他。”呂棟道:“那好,我帶你去。你自己看吧。”
索袖風已經感覺到了不祥的徵兆。呂棟背着她疾馳一陣,驀地停止了腳步。索袖風道:“怎麼啦?”呂棟道:“馬道長跟宋道長在那裏。”索袖風順着他眼睛望的方向,縱目望去,只見馬宋兩個人獃獃的站在那裏,不知發生了什麼事。呂棟道:“我們過去看看。”索袖風道:“看他們的樣子很是傷心,一定出了什麼事。”呂棟展開神行步法,眨眼間就到了。他二人面前竟然是一座新砌的孤墳,石頭跟土還是新的,像是剛剛掩埋的。呂棟小心翼翼地說道:“馬道長,是誰去世啦?”馬志信說道:“薛師叔。”呂棟駭然道:“是怎麼回事?”宋志義牙齒咬得咯咯作響,說道:“呂少俠,就算是你絞盡腦汁也決計想不到殺死薛師叔的人是誰?”呂棟聞言,想道這個人一定跟薛志高大有淵源,卻想不到會是誰。馬志信慟聲道:“師叔你死的好慘啊。”呂棟道:“令師叔傷在哪裏?”馬志信道:“他老人家死的時候被人打了十幾掌,每一掌都足以震碎他的五臟六腑。”呂棟聞言,失聲道:“不會是志光罷?”馬志信跟宋志義,詫然道:“你知道是他?”呂棟道:“武林中僅用一掌就能夠震傷人的五髒的人屈指可數。”
馬志信道:“我們來到此地的時候,就看到志光跟令狐邪,法王和一紅衣服姑娘在一起。我們還以為是他們捉住了志光。薛師叔倒在地上。我們躲在林中瞧見志光淚如雨下,抱着薛師叔的屍身大哭一場,隨後跟着他們遠去了。我們這才出來。”呂棟道:“你們的薛師叔迴光返照說殺他的人就是三弟張志光,而不是法王。”馬志信道:“若不是師叔說出真相,我們不會想到殺他的人竟然是他用四十餘年功力造就的張志光。”呂棟卻想像不到張志光何以會跟他們一起走了。原來張志光自從被令狐刺珠奚落,獨自離開,卻又想着令狐刺珠,就在山頂之上歇宿,遠遠地看着她,至夜裏燃氣篝火取暖,燒烤食物。他沒有想到會引來狼群攻擊,於是拔出雁翎刀砍劈,殺死多浪。狼性狡詐,四處圍繞,想要困死他。張志光跟狼群鬥智斗勇,絞盡了腦汁,到了第二天他飢餓難忍,孤注一擲,奮起還擊掌刀並起搏殺群狼,沖開一條血路就向山下奔跑。狼群在身後緊追,氣勢異常兇猛。張志光失張失智地奔逃,耳畔風聲鶴唳,直撞下山來,不想卻撞到了一個人。這個人就是薛志高。薛志高一身功力全都給了張志光,已經是一個年近花甲的人,哪裏經得住他這麼猛烈的撞擊,又且見了是他歡喜之下全無防備,當即傷重跌倒。
張志光神志清醒過來,一見撞傷了薛師叔祖,頓時慌了手腳,支吾道:“師叔祖,我不是故意的。”薛志高勉強爬起來,耳中聽到的謠言在他看來並非空穴來風,怒道:“你欺師滅祖,罪大惡極。我要告訴你的師父,你當真不學好,枉我苦心栽培你一場,恩將仇報。”張志光極力分辨,無濟於事,想道:“薛志高在全真德高望重,輩分最高,他說出的話就是金科玉律。如果讓他在全真這麼一說,有誰會相信我呢。這一生就算是毀啦,無毒不丈夫,神不知鬼不覺的打殺他算了。”驀地,這時一個聲音響起說道:“咦,小道士,你怎麼啦,你打傷他啦?”張志光道:“不是我,不是我。啊,令狐小姐,他們是誰?”令狐刺珠本不想跟令狐邪回日月教,見他這麼一問,眉頭緊蹙,頗是難受。張志光見他們不像好人,以為是他們挾持了她,暗自戒備,伺機奪人。薛志高一眼瞧見法王,恨得咬牙切齒道:“法王,你胡作非為會遭報應的。志光,你快殺了他。”令狐邪笑嘻嘻問道:“珠兒,他是誰啊?”令狐刺珠道:“張志光啊。”令狐邪大喜過望道:“奇貨可居也,正是得來全不費工夫。喂,張志光,寧王爺器重你,只要你歸順寧王爺,榮華富貴唾手可得。”法王道:“此人在三橋鎮壞了王爺大事,就讓老衲結果了他吧。”從懷中取出一雙金環就要邁步上前火併。張志光聽得薛師叔祖呼這藏僧是法王時,已知他們的來歷,心下尋思脫身之計,想道:“無論如何我是打不過法王的,這可怎麼是好啊?”
令狐邪說道:“只要你肯歸順王爺,高官得坐,駿馬任騎,沒有不能答應的。”張志光聽着薛志高一聲聲的催逼要他跟法王打,一邊看着法王凶神惡煞的樣子,再聽着令狐邪的甜言蜜語,猶豫不決,說道:“你們放了令狐小姐,我就跟你們走。”令狐邪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說道:“甚麽?”以令狐邪的狡獪機警,從他的眼神中瞧出端倪,暗道:“這小子竟然喜歡珠兒,這倒是可以利用一下。”當下笑道:“刺珠是我的妹妹,何來放與不放之說,就算是她的終身大事也是我這個做哥哥的說了算。怎樣?跟我們走是不走?”張志光一聽他們是兄妹,她的終身由她的哥哥做主,生死禍福全在一念之間,當下已經有了主意,想道:“毒蛇纏手,壯士斷腕。反正我已經得罪了師叔祖,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打又打不過法王,白白丟了性命太不划算。”隨即揮掌如雨打向薛志高。薛志高做夢也沒有想到,心目中那個膽小怕事,心地善良的小徒孫竟然會變成一個喪心病狂的惡魔。他瞪着懷疑驚懼的眼神在挨了十數掌之後,倒在了地上。令狐邪喜形於色,拍手說道:“識時務者為俊傑,幹得好。你的付出總有回報的。”法王將一雙金環揣入懷中,說道:“張志光,你果然是個能當機立斷的明達智者。柳一青沒有看錯你,往後前程無量啊。”
令狐刺珠嚇得俏臉煞白,半晌目光中閃着鄙夷痛恨的神色,沒想到他會聽從法王跟哥哥的對自己的親人下手。張志光瞧出了刺珠眼神當中的異樣道:“我,我。”令狐邪道:“志光兄弟,走吧。我妹妹就這樣,別太計較。”張志光抱着薛志誠屍身大哭一場,暗道:“師叔祖,你不要怪我,我是逼不得已的。”令狐邪將他攙扶起來說道:“兄弟,走吧。”眾人一路往北而去。馬志信跟宋志義躲在林中瞧到張志光痛哭一場而後跟着他們去了,這才出來給薛志誠埋葬,他迴光返照說出打他的人就是張志光時,馬宋二人驚呆了。呂棟聽了馬宋二人的話后,沉思一會,說道:“我相信三弟的為人,他一定是受了法王等人的誘惑威脅,身不由己。”馬志信道:“志光打小在全真教長大,沒有處世經驗,極易誤入歧途。薛師叔的死,我們會暫時保密,希望他日跟志光相逢問清真相,能夠勸他迷途知返,將功贖罪。”呂棟道:“我遇到他一定會勸他棄惡從善,二位道長放心好啦。我們就此別過了。”馬志信道:“有勞呂少俠費心啦。”呂棟道:“志光是我的結義兄弟,對他的規勸,我責無旁貸。”呂棟別過了他們,背起索袖風,展開神行步法,竟投桐柏山而來。
呂棟感覺到索袖風氣息奄奄,於是背負着她晝夜兼程,在第二天清晨就來到桐柏山上。呂棟搭蓋的木屋猶在,陸訥言正在屋前練劍,見着呂棟背一個人回來,歡悅的迎了上前來,說道:“呂哥哥,你回來啦。”呂棟“嗯”一聲,逕自走到雷迅風的墓前,說道:“索大俠,我們到了。”索袖風睜開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座孤墳,墓碑上面赫然竟刻着鐵金剛雷迅風之墓的字樣,顫聲道:“師弟真的死了?”呂棟將她放了下來,說道:“你走之後他就不行了,我給雷大俠埋葬了立的碑。”索袖風忽然發了狂似的說道:“不可能,我走的時候他還是好好的,死不了的。”呂棟道:“他不想讓你走,沒有運功逼毒療傷,一路爬着追你,流了大量的血,最後氣竭身亡。”索袖風悔恨交加地說道:“我害死了師弟。”陸訥言默默地站在她的身後,眼睛被淚水浸的濕透,想要說出是他用匕首刺殺了雷迅風。呂棟暗示他不要說出,想道:“雷大俠那時已經傷重不治,訥言是受害者他又有何錯?豈能讓索大俠再造殺孽。”索袖風悲痛欲絕,口口聲聲地說道:“師弟,我對不起你。”抱住墓碑聲淚俱下大哭一場,萬念俱灰之下說道:“我此生負了你的一片痴情,來生報答你吧。我們在陰曹地府做一對鬼夫妻也不錯。”說著提起手掌對準自己當頭用盡全力拍了下去。呂棟驚叫道:“不要啊。”身子奔前來阻止,可是為時已晚。索袖風已經腦漿迸裂,倒在血泊當中。
呂棟扶着她的頭,悲痛地問道:“為什麼?”索袖風微睜開雙眼,含笑道:“將我跟師弟葬在一起,我要做他的髮妻,永遠再不分開。”呂棟哽咽地說:“我答應你。”索袖風最後問道:“他活着麽?”呂棟低低說道:“陸莊主沒有死。”索袖風聽完這句話,臉上掛着微笑,合上了雙眼,斷了呼吸。呂棟見她氣絕,痛哭了一陣,隨後依從她的話將她跟雷迅風葬在一處,重新立碑,上面刻下“煙波門人鐵金剛雷迅風妣索氏袖風之墓”。呂棟目視着墓碑,悲傷自責地說道:“也許我不該帶你來這兒。”陸訥言道:“人死不能復生,呂哥哥別太傷心自責了。”呂棟道:“我要走了,你要好好照顧好自己,後會有期。”陸訥言道:“你也要保重啊。”呂棟一笑辭過了,走下山來的時候,斜風細雨,綿綿不絕的下了起來。
呂棟冒着霏霏雨絲下了桐柏山,來到一個鎮上的時候渾身已經濕漉漉的了。他逕自來到一家飯館點了酒飯自顧吃喝。那飯館子中有幾個江湖中人跟當地鄉紳談天說地,津津樂道武林軼事,往往添油加醋,捕風捉影,說什麼“安樂侯被身邊的人出賣,差點送了性命。”甚麽“寧王動用了三萬鐵騎對尚武山莊大開殺戒,殺良冒功。”甚麽“陸繼風被寧王部下生擒活捉回到大寧,經不起誘惑竟然投靠了寧王。”說得頭頭是道,鄉紳們信以為真。呂棟聽言暗自哂笑不已。又有人說道:“方孝孺從蜀王朱椿那裏辭別進京面聖,得到重用了。你們聽說了麽?”呂棟放眼望去,那一桌上坐着幾個穿戴整潔的白面書生,想道:“方孝孺才華橫溢,聲名顯赫,譽滿天下,成為他們眼中的文人領袖,再正常不過了。”有人說:“當前形勢吃緊,暗流涌動,他在漢中府學講學不是挺好的么。”旁人道:“他在先帝朝本來可以得到重用,然而卻不受重用,就因為他跟太祖皇帝以猛治國的理念格格不入。而今新皇登基,寬行仁政。方孝孺崇尚禮治跟新帝仁義治國理念如出一轍,他的理想,抱負信念驅使着他展示自己的才華,怎麼會安於就在府學講學,著書立說過閑居生活呢?”眾人道:“說的也是。”
呂棟吃了酒飯,結算了錢,提了莫邪劍走出飯館,逕自取道望南而行。曉行夜宿,遇水乘舟,翻山越嶺,沒人煙之處就使神行步法趕路,他希望能在七月二十那天趕到雪峰山蘇寶頂。水陸兼程,行了數日,這天來到雪峰山下,投宿時向本地土人詳細詢問了蘇寶頂的方位。他又問起他們可曾見到過一個身着綠袍的中年人,土人中有個人說:“前幾天好像見過來着,這幾天不見了。”呂棟暗喜:“召前輩果然來了。”他一問土人時日,方知明天就是七月二十日,召鏡明跟令狐卓相約見面的日子。
呂棟住宿一晚,次日一早徑直朝南疾馳往蘇寶頂。山上怪石嶙峋,古木參天,懸崖峭壁好不險峻。呂棟此時任督二脈已通,又加服用了一顆靈丹,身懷二十餘年功力,仗着神行步法,翻山越嶺如走平地,飛馳快急如電,不用半日功夫就已經到達峰頂,卻不見召鏡明。呂棟想道:“難道他們不在這裏相約?”見到前面石柱林立,心下奇異逕自走過去,誰想剛剛進入石林當中,就見石林崢嶸,似在移動,眼花繚亂之下,暗駭:“不好,誤入陣中了。”腳下的亂草之間隱約瞧見一堆堆的骸骨,想道:“這是甚人苦心佈置的陣法,這回死定啦。”他左右衝突不出,汗流浹背,驚恐萬狀的看着千變萬化的石林。他展開神行步法,舞動莫邪劍拼力向前走去,眼前呈現了一座石門。忽地,一聲長嘯震耳欲聾傳來。呂棟被這一聲驚醒,心神甫定,眼中幻覺頓時消失,趕緊振臂掠起,幾個起落出了石林,兀自心有餘悸,喘息不已,看着麗日晴空,石林寂寄,彷彿剛才是在做夢。
正在他疑惑之際,耳聽峰北面似是有人在說話。他飛掠上去,向峰下眺望,只見召鏡明腋下夾着一架古色古香的琴。在他對面十餘丈處有一個人仗劍而立,可想而知,這人就是日月神教教主,劍魔令狐卓。呂棟見那令狐卓衣着樸素,形貌粗野。他豹頭凹眼,鷹鼻海口,雙睛深邃灼灼有神,鋒利如刀。老氣橫秋的直視着召鏡明,提着一口奇形怪狀的劍,那劍彎彎就如蛇遊動時的樣子。呂棟猜想剛剛的那一聲長嘯就是令狐卓掠上山來的時候發出的,卻將他從幻覺當中震醒了過來,從而脫身出了石林,暗想道:“若不是他這一聲,我恐怕就要葬身在石林當中了。”雙眼忽地緊緊盯住他的那口劍,想道:“那難道就是當今劍類三絕之一的金蛇劍?玄武劍而今為寧王竊取,莫邪劍在我的手上,金蛇劍就是令狐卓的。”
召鏡明長身玉立似是跟令狐卓說著什麼。呂棟努力傾聽,依然聽不到說什麼,只因相距太遠,沒法分辨。但看他們的神情似乎話已經說絕,沒有了挽回的餘地。他見到令狐卓臉上掛着殺氣,不禁暗暗擔心召鏡明的安危。只見召鏡明袍袖一拂,盤膝坐在地上,將琴橫放在腿上,竟然悠然地彈起琴來。琴聲悠揚,抑揚頓挫,遏雲繞粱,美妙動聽,聽之令人遐想連連。呂棟聽得心曠神迷,渾然忘我,漸入佳境,竟有飄飄欲仙之感。令狐卓居然衣決飄飄,微風和煦,舞起劍來,雙腳就如閑庭漫步,金蛇劍或削或刺,或點或挑,心隨意走,意隨音動,宛若行雲流水,人與劍彷彿已經連成一體的了。二人就如一對知音,好像鍾子期跟俞伯牙再現,盡情作樂。呂棟不解他們怎麼會在憤怒當中做出此等異常之舉,實在出乎人的意料,暗道:“召前輩不是人稱簫仙么,為什麼不吹簫而要撫琴。一定是召前輩忘了帶簫,所以撫琴。令狐前輩將劍使得隨心所欲,酣暢淋漓的是一流的用劍高手。難怪人家稱他是劍魔。”
召鏡明似乎無視令狐卓的存在,心無旁騖的沉浸在彈琴當中。雙手一顫,琴音忽改優美婉轉,清幽的曲調而為急促,似秋風瑟瑟,似淫雨霏霏,獵獵有聲。呂棟聽出琴聲中的變化,心領神會,想道:“召前輩這是將上乘的武學,用內功傳入琴聲當中跟令狐卓較量勝負。”當年召鏡明就是以一根簫,將功力融入簫聲中震的幾名江湖上邪惡敗類心膽俱裂,命喪黃泉。武林中遂傳出簫仙的雅譽,端的非同小可。令狐卓隨着琴聲的變化而變化,身手漸急,滿山遊走,劍法也變得繁複多變,削刺之間袍袖帶風,颯颯作響。
召鏡明跟令狐卓一生兩次交手,難分軒輊,均以和而終。這回第三次交手,各自仗出精湛的功力較量勝負,實是武林兩大絕頂高手競技的盛會。呂棟暗為自己有如此榮幸能夠親眼目睹這場比拼而歡喜。召鏡明恣意撫琴,根本不抬頭望一眼令狐卓。琴聲一變轉而尖刻凌厲,鏗鏘有聲,似刀劍相擊,似敲打鐃鈸,銳利刺耳。他一點點的將上乘功力傳了進去,琴聲逐漸變化,似雷電交加,似山崩地裂,穿雲裂石振聾發聵。呂棟聽之毛骨悚然,驟然變色,只覺頭暈腦脹,噁心不以,他急忙用功力相抗,方始勉強不使受到傷害,暗道:“好厲害。如果換了任督二脈沒有打開的人早已經被震死啦。”
令狐卓忽地一聲沉喝,金蛇劍使得電掣風飄,剪雲截月,金光潑灑着璀璨奪目的光芒,尤其是劍身之上竟然時而發出一股聲郁風雷的聲音,時而發出一股清奇尖銳的聲音,金玉交輝,彷彿天籟之音。這時而發出的聲音跟召鏡明的琴聲互相配合,相得益彰。呂棟想:“這又是日月教中的那一絕?”他只知道幽靈教有幽靈劍法,卻不知幽靈劍法練到最高境界就是靈音劍法。靈音劍法先聲奪人,懾魄驚魂,,的是霸道之極。
呂棟見令狐卓勢如奔馬,顛張狂走,劍法愈來兇猛,劍身上發出的嘹亮高亢響聲震動雲霄。呂棟逕自將耳朵堵了起來,即使如此,他的心脈激蕩,熱血沸騰,抑制不住。召鏡明盡情撫琴,手指變化愈來愈快,宮商角徵羽五種琴弦發出的聲音,殺氣愈來愈駭人,竟以排山倒海之勢鋪天蓋地狂湧向四面八方,刮的破土揚塵,飛沙走石,對面不見。呂棟耳鼓欲裂,雙眼發黑,咕地一聲口噴血箭,道一聲:“好厲害。”逕自暈厥過去。
令狐卓一聲長嘯,劍氣陡漲,風捲殘雲,摧枯拉朽般飛刺向琴弦。琴弦上發出的滾滾黑氣湧向令狐卓,跟他劍刃上的光芒相互撞擊,沙飛石走,異常驚悚。呂棟清醒一些,說道:“我要命喪在此地啦。”他這時已經心有餘而力不足,離不開此地了。兩股絕世功力迎空相撞,激蕩不絕,周圍形成了一股強大的漩渦,嗚嗚作響。令狐卓仗着劍身發出的靈音,沖向召鏡明。呂棟道:“召前輩,小心。”他受內傷極重,說這句話提醒是聲小力微,更何況相距懸殊,召鏡明哪裏聽得到。召鏡明對於令狐卓的這等勢若蛟龍般的突然發難似乎置若罔聞,仍舊處變不驚,鎮定自若,從容撥動琴弦,將畢生功力融入其中。令狐卓的攻勢氣勢磅薄,在他的周身驟然捲起一道數丈高的以沙塵構成的巨大漩渦,以泰山壓頂之勢壓了過去。眨眼之間就已從數丈外進入到距離召鏡明不到一丈。琴弦上的蕭殺之氣不絕傳出,迎向令狐卓。
突地,“錚”地一聲,琴弦上的一根角弦崩斷,緊接着一根徴弦“錚”地崩斷,羽弦相繼崩斷。令狐卓虎吼一聲,奮力向前邁出兩步,金蛇劍身上發出異常嘹亮刺耳的聲音向前推送,彷彿在刺進一塊岩石當中那麼費力。只聽“錚”地一聲,商弦崩斷。令狐卓相距召鏡明不足一丈,千鈞一髮,已經到了生死攸關的緊要關頭。召鏡明竟然連眉頭也沒有皺一下,依舊專心致志的撫琴,在僅僅剩下的一根宮弦上彈出了宮商角徵羽五種音調,氣勢依然,絕頂的上乘功力在這一根琴弦之上發出狂潮怒吼,萬馬奔騰的聲音,鏗鏘有力的一浪一浪的涌了出來。令狐卓仗着絕頂的武學造詣進入到距離召鏡明不到一丈之處,卻是再不能夠前進一步,心中暗嘆召鏡明這種泰山風雨來不動於色的氣度跟驚世駭俗的武學修為,暗道:“想不到今天交手又是和局。不行,不能就這麼和了。”
令狐卓恃才傲物,何等自負,堅決不肯再打成平手,想道:“召鏡明啊召鏡明,你大義滅親,沽名釣譽。老夫絕對不會再跟你打成和局,貽笑後人。”原來令狐卓為取得寧王的信任與器重,不惜派遣秦尚武跟雲逸飄千里迢迢乘着煙波島上無得力人,竟然將召鏡明的女兒綁架為人質,隨即寫書信約他見面商談,然而召鏡明大義凜然,堅決不跟令狐卓同流合污為寧王效命。俗話說話不投機半句多,令狐卓惱羞成怒就跟召鏡明打了起來。
令狐卓口中發出一聲低沉的吼聲,傾盡全身之力,金蛇劍氣貫長虹地沖撲上去。召鏡明足尖沾地抱着琴向後急滑出數丈。令狐卓窮追不捨,如影隨形追了過去。只聽得“錚”地一聲,猶如驚雷猝發。令狐卓的前沖之勢嘎然而止,口中汩汩流出血來,顯然已經被震傷。呂棟在峰頂之上被這一聲震得滾下山去。令狐卓慘笑道:“到底還是你勝了。”召鏡明道:“我今天就為民除害,你認栽吧。”令狐卓冷哼一聲,轉身展開輕功幾個起落就縱身躍下山去。召鏡明也不追趕,任他自去。他將畢生功力融入這一根宮弦當中,將它崩斷,這一崩之聲何其強大,竟以此巧勁乘他追擊當中功力分散震傷了他。這是令狐卓求勝心切,求榮反辱,功敗垂成。
呂棟昏迷當中覺得有人將他背起來飛馳,隱約覺得這人就是召鏡明,耳畔風聲呼呼,其人輕功之高匪夷所思。在第二天,天甫黎明。呂棟睜眼醒來,就見自己躺在一張床上,腦袋發懵,四肢百骸隱隱作痛。他努力回想昨天發生的事,覺得是那麼的遙遠,記不甚清晰,怎麼來到這的更是想不起來。倏地,房門“吱”地開了,進來一個人。呂棟扭頭望去,歡喜地說道:“召前輩,是你救了我。”召鏡明道:“你醒了。你知不知道你昨天有多麼危險,換了別人就算是神仙也救不了你了。”呂棟默然一會,說道:“你是怎麼發現我的?”召鏡明坐在床邊,說道:“這實屬巧合,也是你命不該絕吧。我在打退令狐卓之後,就上蘇寶頂去祭奠一下趙衝天,不想卻發現了你。當時我真被你嚇了一跳,你不該出現在那的,幸好你功底深厚,生命力之強超乎常人。二者缺一,你必死無疑。”呂棟道:“趙衝天當真就在那片石林中么?”召鏡明道:“你進去過啦?”呂棟“嗯”一聲道:“我誤打誤撞進去的,險些出不了來。”召鏡明道:“近數十年來已經有不少人進去就再也沒有出來,你能夠出來,足見慧根深厚,稟賦異於常人。”呂棟道:“召前輩進去過么?”召鏡明道:“這陣法是趙衝天最後設下的疑陣,內按四象八卦,外合二十八宿及周天之數,本應該有生門的,可是他將生門擺設在了進入石門的方位,除非進入石門。他這樣做就是要將進入者困死在裏面,用以懲治姦邪之人。不光如此進入他遺體的洞窟有一道石門重逾上萬斤,機關在裏面,外人根本無法將它打開,可以想見,欲求的天禪神功,無異於鏡中花,水中月,枉費心機。”呂棟道:“那道石門竟然是真的,我還以為是錯覺呢。”
召鏡明道:“當年,我的一位摯友想要探究天禪武學是否真的存在,不顧我的再三勸解逕自進入其中。三日不歸,我憂心如焚,拼了一死進去解救,而他已經憂懼而死。我也曾試圖打開石門,最終徒勞無功罷手,幾經周折我才憑着簫聲壓制住陣中的殺氣,縱身出了陣,想來心有餘悸。從那以後就再也沒有進去。令狐卓也曾經進去過一次,也是無功而返,以金蛇劍發出的靈音突出陣來。”呂棟道:“他跟你相約在這裏見面,他是否又想進去?”召鏡明道:“在我來之前,他就已經來了幾天了。也許他又進去過了,只還是沒有辦法打開石門。”呂棟道:“武林中連召前輩跟令狐教主的絕世功力都無法打開石門,那還有誰可以呢?”召鏡明道:“若想打開石門除非有上百年的功力,才有機會震破石門進去。人生七十古來稀,又有誰能夠有百年功力。即便鳳毛麟角出來一位,時日無多,又哪會想要去獲取甚麽稀世武學。”呂棟道:“趙前輩原本就是不想讓人打擾他的亡靈,更不想讓天禪武學傳於世上然後才布下迷陣,放下石門與外界隔絕的。”
召鏡明道:“你好好休息一下吧,往後可不能再這麼莽撞了。”呂棟道:“索女俠死啦。”召鏡明身子一震,說道:“你又來報喪?”呂棟道:“我聽從她的遺言,將她跟雷大俠葬在一起了。”召鏡明道:“罷了。而今我只剩傳風一個徒兒啦,她說了什麼么?”呂棟道:“她說對不起她的師弟,要跟他合葬在一起。”召鏡明道:“沒了?”呂棟見他微有失望之意,於是扯謊說道:“她說很想念你,對不起你,當初不該離開煙波島。”召鏡明嘆息道:“她在臨死前翻然悔悟了。哎,我也很是想她,當初是我一時不明,才讓她跟繼風不能在一起。我有愧於她,害她顛沛流離,無家可歸,最後抱恨終生。”呂棟道:“別自責啦,這不怨你的。是她任性所致。”召鏡明道:“你能這麼想我很高興。哎,不說啦。呂棟,我很欣賞你,看到你就像看到他們年青的時候。一個個英氣照人,就像是我的兒女一般。我很疼愛他們,嘔心瀝血撫育他們成人,可最後一個個離我而去,只剩得我一個孤家寡人,難免落得孤獨終老。”呂棟見他說著竟自傷感難過起來,不覺竟有一股衝動,說道:“晚輩一直很敬重召前輩,若果不嫌棄晚輩可以??????。”召鏡明一聽他的話就知道他想要說什麼,臉現喜色,隨即冷卻了下來,打斷他的話說道:“你身上的傷還沒有痊癒,還得將養幾天,有話往後再說吧。”呂棟暗自想道:“召前輩不願意認我做義子?不是,看他樣子很喜歡我的,只是有什麼難言之隱。”望着他離去的背影,陷入了沉思中。
中午的時候,召鏡明端來飯食,呂棟吃了,說道:“召前輩,我欠你的太多啦。”召鏡明道:“說這些作甚?你又何償不是擔心我才來到這裏,誤入石陣在先,被震傷在後,兩番險些送了性命。”呂棟黯然道:“可是我幫不上你,還拖累你。”遂從身邊摸出一疊寶鈔,說道:“我不能讓召前輩破費花銷,這錢給前輩用吧。”召鏡明見那一疊寶鈔,每張都是一貫的,足有兩百貫之多,驚奇道:“你怎麼有這麼多錢?”呂棟想道:“我怎麼能說是令狐妹妹給的,那樣他更不會接受了。”於是說道:“是一個朋友送的,花用不完。召前輩離開煙波島這麼久了,沒有錢怎麼能行的。”召鏡明道:“那你呢?”呂棟笑道:“我還有很多的,召前輩你就收下吧。你不收下我就更過意不去啦。”召鏡明道:“那好,我收下就是了。”呂棟跟召鏡明在客棧逗留兩天。呂棟身上的傷經過召鏡明的精心醫治,迅即好轉,想道:“三弟被法王帶走,極有可能去了大寧。我得趕緊趕上去,設法解救三弟脫險,不能讓他愈陷愈深,干出傷天害理的事來。”於是向召鏡明辭行。召鏡明道:“我也該回南京去了。”呂棟感傷道:“不知下回見面我們會在什麼場合。”召鏡明語重心長地說道:“時局動蕩,好自為之。”呂棟聞言,又想起了萬暘辭別時說的那句話:“一失足成千古恨。”不禁暗道:“我會審時度勢善自珍重的。召前輩,你也要保重貴體啊。”
呂棟跟召鏡明分別過了,徑向北行,走了兩天。這天他趕路間發現草叢間似乎有血漬,他心下疑惑跟着血跡徑直走進一座山嶺,溪流蜿蜒,潺潺流水。在溪流旁邊赫然爬伏着一個人。呂棟驚異地說道:“令狐卓?”他小心翼翼的走過去,見他左手抓着金蛇劍,右手浸在河流當中,不知是生是死。他伸下手去捏住他的脈搏,發覺脈搏還在微弱地跳動,心道:“沒死。原來那天召前輩最後一擊將他震傷,他一路疾奔到此,耗盡體力,想要喝水時暈死過去。因為沒人解救他醒過來,所以昏睡了兩天,而今他命懸一線,我該怎麼辦呢?”想着他殺害了那麼多的人,手上沾滿了鮮血,血債累累,惡貫滿盈。立即提起莫邪劍,拔出劍來,迎着令狐卓的后心刺下。驀地想起殺了他若是就這麼死了,令狐邪執掌日月教依然會作惡,令狐妹妹沒有了父親的保護更加會受到令狐邪的欺負。他當即將劍提住,想道:“我殺一個生命垂危的人,有失光明正大。算了,任他自生自滅吧。”
呂棟將劍入鞘,轉身拔步就走,剛剛走了幾步,想起父親一生的夙願就是覆滅魔教,甚至不惜違背道義使用美人計,最終害了一個無辜女子。呂棟道:“父親的遺願,我要為他完成,顧不了那麼多啦。”踅過身來,疾步走到令狐卓身邊,抬腳將他翻過身來,莫邪劍如飛出鞘刺向他的咽喉。但他看着令狐卓臉上痛苦的表情,又不忍心下手,動了惻隱之心說道:“他是一代梟雄,就這麼默默死了,豈不是太冤了,做鬼也不會放過我。”又想:“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行善功大莫過於救人性命。罷了,不論他曾經做下甚麽罪惡,我又豈能妄自剝奪他的生命。”遂將莫邪劍重新插入鞘中。遂將他扶坐起來,盤膝坐在他身後,右掌抵在他背心的“至陽穴”上。此穴在人身第七脊椎之下,乃人體督脈大學。他將真氣源源不斷輸了過去。
在過了一盞茶時間,令狐卓鼻子中輕微地哼了一聲,微睜開眼睛,扭頭看了呂棟一眼之後,暗自氣沉丹田,運功調息。呂棟在這一瞬間轉過幾個念頭,是否再繼續為他灌輸真氣,想道:“我這時放手的話,他若想復原如初就不可能了。他就不會再仗着武功驕橫跋扈,恣意行兇。”令狐卓道:“你為什麼救我?”呂棟道:“你想死么?”令狐卓道:“大志難酬,生有何益?”呂棟暗道:“原來他跟召前輩談不到一塊,又被召前輩打傷,一時萬念俱灰,所以才一路狂奔跑到這裏,暈死過去。”令狐卓嘆息道:“你怎麼懂得我的話呢?”呂棟緘默不語。令狐卓“咦”一聲,說道:“小子,你的武功是誰教的,功力很深啊。”呂棟道:“無門無派,你好自為之吧。”逕自收掌起身。令狐卓聽他語外弦音,說道:“你識的本座么?”當目光瞧見他手中的莫邪劍時,怪異道:“三絕之一莫邪劍怎麼會在你的手上?”呂棟暗駭,心道:“此地不宜久留與虎謀皮,惹禍上身。得趕快離開他為好。”令狐卓察言觀色,說道:“你一定識的本座,這樣你跟我走,一定不會虧待你。”
呂棟道:“我不稀罕。”令狐卓笑道:“有意思,本座愈來愈喜歡你了。你恨本座還要救本座,究竟是為什麼?”呂棟道:“我原本要殺你的,可是我不想乘人之危,所以才就你。只希望你以後洗心革面,迷途知返,重新做個好人。卻不知多行不義必自斃的道理。”令狐卓大聲道:“說的好,好久沒有聽到這樣鋒芒逼人的肺腑之言了。很好,你叫什麼名字,本座好記住你。”呂棟道:“行不更名,做不改姓。在下呂棟,告辭。”轉身就走。令狐卓忽然說道:“你原來是呂天鵬的兒子,難怪儀錶堂堂,器宇軒昂,出語驚人,而且光明磊落。”呂棟道:“可惜我終究還是沒殺你。”令狐卓道:“你父親愚不可及,你不像他那樣不擇手段。你救了本座一名,本座送你一個人情,只要你跟本座走,一定讓你有意想不到的收穫。”呂棟道:“你的一切都是非法所得,我不稀罕。”令狐卓道:“你以為我要送你的是金銀玉帛麽?”呂棟道:“無論什麼我都不在乎,道不同不相為謀,告辭。”逕自向前走去。
令狐卓眉頭一皺,一雙鷹眼中怒火燃燒,雙掌伸起,掌下風聲颯颯。呂棟倏地身子一頓,腳下竟然邁不開步,身子好像就要向後倒退,慌然道:“這是什麼武功?”心下駭異道:“想不到這麼快他就恢復了元氣,我真的是太小覷了他。我還那麼數落他,這回可死定啦。”當下潛運功力相抗,但還是經不住那麼強大的拉引之力,雙足滑動。令狐卓說道:“以你現在的功力還不足以抵抗住本座的吸食大法,怎樣?”呂棟暗道:“這魔頭心狠手辣,恩將仇報的事一定做得出來的。”令狐卓不顧自身安危,一意要降服他,一分分地將功力加了上去,掌下播土揚塵,沙飛石走,洶湧異常。他說道:“本座乃武林一代宗師,縱橫天下有幾個敵手。你倒跟本座較上勁了,瞧瞧是你厲害還是我高明。
呂棟努力將身子前傾,衣服中兜滿了風鼓囊囊的,想道:“大不了魚死網破,決計不能跟他去邪教。”逕自將莫邪劍拔出來,拼力轉過身去,面向令狐卓。只想在滑了過去的時候挺劍刺殺令狐卓。令狐卓當然看得出來他的用意,冷笑不已,掌上又加幾分功力。呂棟抵制不住,身子急滑過去,同時莫邪劍對準了他的心臟。令狐卓左掌倏起,格開劍鋒,右手長出飛快地點了他的穴位。呂棟動彈不得,說道:“要殺便殺,要我跟你做為非作歹的事萬萬不行。”令狐卓說道:“你就不問問本座要送給你一件什麼驚喜麽?”呂棟道:“我救你全因為動了惻隱之心,並不希求報答,現在落在你的手上,更有何言?”令狐卓說道:“你別到死都恐怕不知道一個秘密,我想告訴你。”呂棟道:“關於我家的?”令狐卓道:“是。你想知道么?”呂棟道:“甚麽?”
令狐卓道:“你的父親還有一個女兒。”呂棟聞言,驚奇地說道:“怎麼可能呢?”令狐卓道:“看來你對你父親的過去一無所知。”呂棟當然知道父親曾經辜負了一個愛他的人,想道:“看來他不像是說笑。”令狐卓道:“本座的續弦夫人本座後來才知道她竟然是你父親派來的姦細。”呂棟道:“這我都知道,你想說什麼?”令狐卓道:“他生下一個女兒,居然是你父親的。”呂棟目瞪口呆,驚叫道:“刺珠是我的親妹妹?”歡喜之情溢於言表,簡直就是喜從天降。之前他就從李婕說的話當中隱約覺得刺珠不是令狐卓的女兒,所以令狐卓說出來,他是深信不疑。令狐卓驚詫道:“你見過她了?”呂棟喜不自勝地喃喃道:“難怪李前輩堅決不要珠兒跟我在一起,就怕我們做下越禮的事來。還打她,不要她呼令狐邪叫哥哥。”令狐卓道:“她現在在哪?”呂棟道:“跟着你兒子走啦。”令狐卓道:“他們一定回到教中了,你還不跟我去么?”呂棟道:“因為珠兒么?”令狐卓道:“李婕自己都不知道她來到日月教的時候已經有了身孕,本座可不笨,立時覺察到這個女人來路不明,不簡單。可是本座還是對她百般呵護,希望她能夠回心轉意。後來她知道了孩子的親生父親不是本座,就要遛出日月教,本座最後沒有殺她,只搶奪下了孩子。本座一直耿耿於懷,派人去查,結果發現李婕去找了你的父親,大鬧一場而去。由此判定孩子是你父親的骨肉,也是因為這個孩子,本座才一直沒有派人去找他的麻煩。想要等到孩子長大之後,讓孩子跟她的親生父親做對,沒想到本座喜歡這個女兒,視如掌上明珠。”
呂棟道:“在下多謝教主這麼多年來對刺珠的照顧。”令狐卓道:“可是從今往後,她的榮辱禍福就掌握在你的手上了。”呂棟道:“什麼意思?”令狐卓道:“本座本來可以殺了你,但本座知恩圖報不殺你,咱兩算是扯平了。然而你不聽本座的話,那就是本座的對頭,你想我會怎麼對付你的親人?”呂棟道:“你威脅我。”令狐卓道:“本座正在用人之際,也許會將她許配給日月教最得力的屬下。或許會將它直接送給寧王爺,那樣的話朱權一定很高興。”呂棟道:“不可以。”令狐卓道:“本座養育她十幾年,她難道不肯為本座做些甚麽事麽?”呂棟想道:“妹妹一定會違心的答應的。”於是說道:“她若是有個三長兩短,我一定不會放過你。”令狐卓道:“你現在的性命都在我的手掌心裏捏着,憑什麼這麼說。你好好考慮,本座給你一段時間考慮。這樣,在下月,八月十五之前你若還不來日月教,本座就會在教中選擇東床快婿。你來了正好跟她親人相聚,團團圓圓過中秋佳節。本座喜歡你的人品跟武藝,我教當中儘是些陽奉陰違,阿諛奉承之輩,缺少你這樣的人才。相信你不會令本座失望。”說吧站起往北而去,又傳來他的話說道:“你的穴道兩個時辰之後就會自動解開,本座屆時在日月教為你接風洗塵。”
呂棟知道如果真去了日月教就等於同意跟他合作,那時他就會向武林公佈呂氏後人投靠在日月教門下,那時就算長了一百張嘴都難以辯白了。又想:“令狐卓對妹妹那麼好,他只是危言聳聽,並不會那麼做。這是令狐卓耍的詐術。”隨即又想:“令狐卓父子野心勃勃,為達目的不擇手段,怎麼能保證他們不會打妹妹的主意?父親在生前沒有盡到責任,我得代父親彌補對珠兒的虧欠。”可是他又想到父親一生的付出,也許就會因此而付之東流。而他就會背上不忠不孝,不仁不義不智的罵名,那可就真應了萬暘那一句忠告。現在想來萬暘的擔心不無道理,果真人在江湖,有的時候就出現了身不由己的情況,剛剛別過的召鏡明還特別囑咐了一句好自為之,想不到今天就走到了騎虎難下,進退維谷的兩難境地。他思潮起伏,百轉千回,悲從中來,黯然淚下。
他竟然忘了用功自動解穴,一直等到兩個時辰過後,穴位解開,身子就如一堆爛泥軟癱在地上,泣不成聲。半晌方起,心情沮喪的提了莫邪劍,茫無目的的走着。忽然腰間“中樞穴”上一緊。呂棟情知被人點了穴道,心志消沉,全不在意。若在平時,有人靠近他豈有不覺,今天情緒低落,痛不欲生才會着了別人的道。一人拍手笑道:“呂棟,久違了。”呂棟聞言,已經知道來者是誰,說道:“盧定?”盧定說道:“不錯,冤家路窄。想不到這麼快就又見面啦。”呂棟想道:“坐山虎在這,那麼其他幾個也一定在附近了。撞着這幾個冤家,正好拿他們打架,出出悶氣。”當下暗運功力沖穴。一會盧震海,盧康,盧剽三個說說笑笑的走了過來。盧鎮海詫異道:“呂棟,是你小子?上一次讓你走掉,今天可沒那麼容易啦。”呂棟道:“你們來這作甚。”盧剽聞言,氣乎乎地抱怨道:“瞎跑一趟,就連召鏡明的影子也沒有見到。”呂棟道:“你們找他作甚?”盧剽道:“聽人家說他打開了蘇寶頂上趙衝天的墓葬,好多的奇珍異寶。誰想,沒有的事,都******是以訛傳訛。”
盧定說道:“老四,這麼說你是怪怨大哥跟我了。”盧剽悻悻地道:“哪有啊?”呂棟在這須臾間沖開了穴道,向前走了兩步說道:“你們要單打,還是想要群毆?”盧定大駭道:“你怎麼穴道開了?”呂棟笑道:“你以為能夠點了我的穴道么,你也太高估自己啦。”盧定道:“不可能,我明明點了的。”盧剽十分相信二哥的點穴功夫,叫道:“不可能的,他一定學了什麼妖法。”盧定也是這麼認為。盧鎮海說道:“呂棟,短短几天不見,就學會了沖穴秘法,賀喜你啦。”呂棟道:“還不止如此呢。”盧鎮海道:“還有什麼?”呂棟道:“我的凌空馭劍可是大有長進呢。”盧康道:“大哥,聽說寧王爺的屬下在四處找他,聲言殺了他的人,王爺會給他萬貫錢的賞賜呢。”盧鎮海道:“聽誰說的?”盧康道:“人們都這麼說,大哥這回我們可發財啦。”盧鎮海道:“呂棟,你何以得罪了寧王爺?”呂棟曉得他們坐井觀天,沒甚見識,終究會跟自己動手,怎麼說都無所謂了,扯謊道:“告他謀反唄。”盧剽當即喝道:“大膽。王,王爺也是你告的?”盧康道:“我們將這不知死活的東西,綁了送給王爺處置。”盧定說道:“那麼遠的送?乾脆殺了得了,去向柳一青報喜,領了賞錢走人得了。”
呂棟暗暗好笑:“還是什麼閩江四虎呢,改個名稱,就叫閩江四丑得了。”當下說道:“想要在我身上弄到錢,那也得拿出真本事來。呂棟的命就在這,有種就過來拿啊。”盧剽叫道:“老子劈了你。”飛步撲上前來揮刀就砍。呂棟吼一聲,莫邪劍如飛出鞘,燦然一道電光一閃而過。盧剽就見手中的刀被齊刷刷的削為兩截,驚得半天合不攏口。呂棟轉而展開身形步法,一眨眼間就衝到盧定跟前。盧定才剛剛舉起判官筆來,就被他一劍刺中手臂,接着被一腳踹飛,摜在地上半晌爬不起來。盧康跟盧鎮海見他身手矯健,出手狠辣,直如瘋了似的,驚得魂飛天外,生怕他對盧定痛下殺手,慌忙衝上前來阻止。呂棟殺得興起,吼叫道:“你們為什麼惹我,我跟你們有什麼仇恨?”盧康一根九節亮銀鞭使得光影千重,其急如電,卻心慌意亂只怕抵擋不住。盧鎮海愈打愈吃驚,心道:“這小子武功進境這麼快,功力在寥寥幾天就似乎增加了十年。”盧剽痴痴地看着呂棟背影,恍然是在做夢。盧定爬將起來,走到盧剽身邊,說道:“四弟,沒事吧?”盧剽道:“這小子瘋了么,這麼力大。一下子就將我多年隨身的刀劈成兩半。”盧定道:“我們都太大意啦。”
盧鎮海忽然說道:“呂棟,且慢動手。”呂棟見他后躍開去,說道:“怎麼?”盧鎮海道:“士別三日,刮目相看。你的武功在數日內竟然有這麼大的長進,一定有什麼奇遇。”呂棟道:“要打就打,瞎啰嗦甚麽。”盧鎮海道:“你當真告寧王謀反麽?”呂棟道:“那還能有假?”盧震海道:“那你一定受了別人的蠱惑,我們之間有誤會。”呂棟道:“你什麼意思,不殺我了?”盧鎮海道:“冤家宜解不宜結,我們這樣打下去,不是兩敗俱傷,就是同歸於盡,又有什麼意義。”呂棟道:“你想怎樣?”盧鎮海道:“跟我們去見寧王,解釋清楚,不就沒事了么。”呂棟冷笑道:“愚不可及,你到底還是為了賞金。”盧鎮海道:“人誰不要錢,盧某保證你的生命安全。怎樣,跟我們走吧。”呂棟說道:“錢對你們來說,就那麼重要?”盧鎮海聳然變色道:“你太過分了。”呂棟道:“我這賤命一條,你有膽就來拿。”說著從懷中取出一疊寶鈔說道:“殺了我,這些就是你們的。”
盧康笑道:“呂兄弟說笑了,我們怎麼可以為了一點錢而殺人呢。”盧定在他的身後瞧得清晰,他手中那一疊寶鈔,一貫的面值,五百文,四百文的多是大的面值,看樣子似有一百幾十貫之多,想道:“荒山野嶺地殺了他,得了他的錢還能領上賞錢。這小子命衰,不想活了。”盧剽見了那麼多錢,豈不眼紅,手中抄一根木棍,慢慢踱上去。盧定從三弟的笑語中聽出語外之音,分明要他從背後偷襲,於是雙手持着判官筆悄悄走了上去。盧鎮海眼看着兩個兄弟逼近呂棟,默然認可。呂棟感覺身後有異,急地轉身,正見盧剽揮棍打來,暗罵:“果然要謀財害命。”當下急閃過去。盧定一對判官筆緊接着朝呂棟胸口戳去,快的就如離弦的箭,端的是要置他於死地。呂棟應變迅捷,將莫邪劍揮起格開,說道:“鼠輩暗算我。”盧定道:“認命吧。”判官筆再次戳了過來。呂棟再次揮劍隔開,正要出劍攻過去時盧剽手中的棍子兇猛強悍的打在呂棟右腿上,將呂棟打的單腿跪了下去。盧康手中抖動鞭子捲住他的右手,奮力拉扯。盧定就用判官筆朝呂棟胸脯戳了下來,臉上顯出得意之色。呂棟怒不可遏,左手迎着判官筆來勢飛快地抓住一雙筆,向外一送,竟然奪下一根判官筆,如飛刺入盧定左胸。盧定面無血色,向後急躍數尺,查看傷勢,幸好見機得快,入肉不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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