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掠殺
說穿了，中州人就是無聊！
人家潘金蓮其實並沒有那麼壞！
但是你看看！
都成個上千百餘年了，她也還那麼樣地深入人心！祖國的花朵們，知道的古名人，除了諸葛亮、關公、屈原、曹操，剩下的恐怕也就不得不只是潘金蓮了。
一個婦道人家，人盡皆知！
這是怎樣的一種悲哀呀，真是讓人心寒！
當然，這也可以說是文化上的一種硬傷，如果有的話！
俗話說，路見不平拔刀相助！都死去活來了幾百幾千個億的人了！但至今卻無一人肯站出來為潘金蓮喊冤叫屈！試問，公理何在？
即便就是退那麼一萬步地道：是滴！潘金蓮因為出軌，主要謀殺了老公！她的確是該死！但大家有沒有想過，這個地球上，真正具備良心的人，有嗎？這——哎！還是別說了。
好！按照大宋律法，斬殺！
那——斬殺就斬殺唄！只是——為何還要富之於書呢？難道說，別的人好彩，無惡不作，可以惡名不播，將死也善！而唯獨那條船到了她潘金蓮這兒，就算是到了橋頭一樣，不得不直了！以至於事到如今，潘金蓮家喻戶曉，不得不被整成了五大名人之尾、最大惡人之首！
遠的不說，就說現在吧，新聞報道，哪裏出來了個簍子貨色，那大家能夠有好似潘金蓮所給的那種深刻感覺嗎？！回答是：NO！
所以，水滸全傳就是這樣地描寫潘金蓮就死的：武松提起刀來，望那婦人臉上便擱一擱；那婦人見勢頭不好，卻待要叫，被武松腦揪倒來，兩隻腳踏住她兩隻胳膊，扯開胸脯衣裳，把尖刀只往胸前一剜，口裏銜着刀，雙手去挖開胸脯，供養在靈前；咔嚓一刀，便割下那婦人頭來！血流滿地！
誰也不想落到一個這樣的死法，對不對！
沒了心肝五臟，倒還好說，反正自己原本就是沒心沒肺的！但——沒有了頭，可是真的難頂。女人本身就是靠臉來混吃混喝的，那你叫人如今怎麼活？！是不是！簡直就是無地自容！
黃泉路上，年老體衰的孟婆守在奈何橋頭，此時，她正渴望着早點兒退休，看見潘金蓮這個樣子地過來，膽戰心寒，便也還是十二分熟練地照例地遞給了她一碗忘情水。潘金蓮整個腦袋都被人借去做了法事，那她也就再也看不見自己的脖子了，結果，好好的一碗孟婆湯，搞得自己前胸後背都是，糟蹋得不得了！可是，哪知，這還沒玩呢，剛從喉嚨里滾下去的東西，無疑卻又是再從腹部給滾將出來一大半。即便又是一地的血水，差點就要灑到孟婆的身上，幸虧她躲得及時！
害得金蓮連連聳動着兩條腿道歉不止！好不難過！
孟婆也還不錯，趕緊接過潘金蓮手上的碗，再想舀一碗給她時，卻發現，金蓮已經痛苦地上了奈何橋！那她也就只好再放回去，不管了！
看着一地的狼藉，孟婆也是咩咩着兩片枯萎的臉頰子，直勾勾地望着！驚訝不已！
縱是夏天，但地府夜風也寒，冷風一吹，潘金蓮這個時候也才回過神來。出於女人的本能，金蓮偷偷摸摸地整理了一下凌亂不堪的衣衫，再古古怪怪地把些武松尚且看不上的皮肉，疊好，彎折，調順，該扔的扔，該留下的留下！好生包裹了一下！然後才想着要將衣服口子給扣將起來！可是，那武二哥的也是真狠，下手忒嘛地重，愣是沒有給她留下那麼的一顆半顆紐子！無奈之下，金蓮也只好憑着自己僅存的一點感覺，哆哆嗦嗦地將上衣開處，就着胸脯的位置，牢牢地打上了一個死結！
牛頭和馬面自是懶得再去催她！竟然一改傳統，心甘情願地慢慢等、寂寞無言地陪着。他們其實很想做些什麼，但就是……那他們也就只好百無聊賴地在路邊抽起煙來！他們也都還在默默地想着：閻王要是升堂的話，又怎麼樣來錄口供！豈不是太尷尬了。但是，當著潘金蓮的軀體，他們鐵定又會是不那麼願意地好似八婆那樣！張口就噴！
當然，他們自然也都明白，即便就是大家忍不住地八婆一下，那潘金蓮固然也是聽不到的。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牛頭的手機響了。看來，地府就是地府，先進得很！
“喂——嘛子事嘛？”牛頭有意拉長了聲音意味深長而且玩世不恭地問道。
“喂，牛頭是吧？！那個西門慶家的一個家童又被人害死了！你趕快過去應付一下！很急的！是暴亡！”總部人員自以為是地吩咐道。
他們這些鬼整天坐在空調房子裏吹牛、打牌、喝着咖啡玩遊戲！根本就當牛頭和馬面這兩個跑業務的是渣渣！那個該死的值班經理，哪裏就能夠體會到他們兩個現在的心情！所以，他這時說話的口氣，也就還是好象平常那樣地隨隨便便、那樣地囂囂張張！牛頭也是早就對他們懷恨在心了，這時候心滾！也就沒好氣地怒道：“我們現在沒空！你就叫他們慢點死！”
總部的人員還都在想像着潘金蓮的鬼樣子呢！哪裏就會料到牛頭會來這麼一手。經理拿着手機不肯放手，自己愣住一下。不過，他也倒還算是識趣，很快地也就明白了對方那兒又可能會是怎麼樣的一回事！
因為這一切的發生，和總部人員的日常工作也還是有着很大的內在關係的。經理可能也是被牛頭罵得清醒了起來，然後立即好一個輕身跳躍，趕緊一溜煙地跑到操作室內，在後台把地球的潛規則指針，向左滿舵地打到了最低限度。他晚上還要陪老婆孩子，可是不想自己出去跑業務。這樣一來，地球上的那些冤死鬼、該死鬼，也就都算是得到了一些晚點死的難得的好機會！整個人間，就因為潘金蓮的衣不蔽體、一把鼻涕一把淚地，給減少了不知道多少的罪惡！
儘管是黑夜，但也不缺乏明亮。地府的光，和太陽光還是大不相同的，它們打在身體上，無聲無息、無溫無度！而且不痛不癢。可你就是能夠感受到它們的存在！
儘管是黑夜，但也不缺乏藍天白雲。地府的天，和人間的天是一樣的，也還是晴朗的天！它們罩在頭頂上，無聲無息、無休無止！而且，那些個雷公雨婆，全都被屏蔽了！金蓮要是在這樣的一片天空下慢慢長大，那她一定就不是如今的這副鬼模樣了！可是，這個世界，無論你走到哪裏，也都是並沒有如果這兩個字的！還好，此時的金蓮也還並沒有倒霉地搞到不得不觸景傷情的地步！那她自然也就因此而少了些完全不必要的痛苦！
儘管是黑夜，但也不缺乏風景如畫。地府的沿途景象，和人間的幾乎就沒有任何區別！它們也都還是那樣地山河表裏潼關路！大部分依舊崎嶇難行，少部分則偶生平坦，卻足可跑馬！
金蓮這一路揮灑着一身的氣憤過來，要山得山，要水得川，要多風光就有多風光！
可就是這一切，她看不到！
走着走着，金蓮覺得腳底下生痛。也難怪，長這麼大，自己去到最遠的地方也就是隔壁的王婆家。哪有不打腳的道理！
和人一樣，想干一番事業，都是很講究士氣的！
金蓮一旦意識到了腳底板上有血泡，那她立馬也就頂不住了！
沒想到趕路其實比砍頭挖心還要難過！
金蓮當然就不知道這所有的苦，其實就是自己剛才把孟婆湯差不多全都糟蹋了的緣故！
“哎呀”
但她也就是還叫痛不出來！
金蓮只好把腳面停下來稍微捏一捏！希望自己僅剩的神經能夠舒服一些。
牛頭和馬面看見她脫了，也就放肆地跨出一步。但他們不知道，金蓮說到底也都還是個講究的貨色。事實上，那裏，比其它的任何地方都乾淨，而只是有點兒痛！
走不了啦，金蓮踮着腳用鞋子把手啪啪兩下道。牛頭和馬面他們即是心領神會，也就又開始抽起煙來。
但腳痛這東西，往往還都是越怕痛也就越痛的主兒！再次起身時，潘金蓮更加地一路難行了！簡直就是唉呀飛雀！
冷風中，古道上，寂寥的明亮中，衣衫不整的潘金蓮就象是一個苟延殘喘地病患者一樣，一步一個腳印、一步一個踉蹌、一步一個有尾無頭地走着！
牛頭和馬面看在眼裏，納悶在心上：好象這樣的網文，儘管帶着個尾巴，但她還會有出頭之日嗎？
但潘金蓮也鐵定還要作為一名鬼而好好地活下去！
潘金蓮知道自己不能夠放棄，她很想找到一個依靠，哪怕就是一枝細細的柳樹條也好。
這樣想着，潘金蓮也就伸着雙手，唧唧默默地轉向了路邊！
可是，路邊的柳樹條好象全都帶上了針刺一樣，扎得她生痛！金蓮只好再重歸正軌，繼續忍受着肉體上的莫大的痛感，前進着。
也許是過於痛苦的緣故，金蓮竟然想到了武松！但她似乎已經就不再記得起當初他那舉刀的小模樣了。那她自然也就還沒有來得及去想，自己為何沒了頭，沒了心肝五臟！
在金蓮的意識中，武松還是那麼樣地一種英俊瀟洒的印象，當然，他也還多少帶着些冷峻，令人更加地魂牽夢縈、無法不去思念、無法不去以為那就是一種寄託，乃至於幸福！
牛頭和馬面這個時候也是完全能夠知道潘金蓮的任何心思的。看着心寒地不得不去面對此情此景，那他們又還能夠再做些什麼呢？除了滿含熱淚之外！
女人……女人……
各自心中默默地念叨過後，牛頭和馬面便都再也忍受不住了！
嗯——哇，嗯——哇！
好兩聲牛叫！
喲——嚯嚯，喲——嚯嚯！
接着又是兩聲駿馬的嘶鳴！
它們牛馬結合，深深地震懾了地府的天和地，但卻始終打動不了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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