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老鼠掉米缸里
靜悄悄的大殿前
趙懷腳步輕輕的靠近門邊,探頭看了一下。
正殿裏面沒有一個人,一旁的偏殿裏面,傳來幾個人說話的聲音,不時的引起一陣鬨笑。
現在無所事事,這些人聚在一起,談論什麼風花雪月的事情,等待下值的鐘聲響起。
此時,
趙懷心中忐忑不安,一顆心七上八下的狂跳不己,害怕是人之常情,他生怕被人當場抓個正着。
一旦叫喚起來,插翅也難飛,就真的成了瓮中之鱉了。
盤查起來什麼都要露餡,自己做下的這些驚天大事,絕對是十死無生的結局,一切的辛苦謀划全部化作東流水。
走到這裏……再退回去不成?
時間不多了,富貴險中求,
想到這裏,
趙懷索性一咬牙走進了正殿,闊大的正殿光影昏暗,每個書案桌上都掌着一盞油燈,火苗一閃一閃的晃動,帶來溫暖的光芒。
他腳步猶如狸貓一樣輕盈,沒有發出任何聲音,也沒有觸碰任何東西,一路向前行去。
繞過正殿裏兩邊的書案,悄悄地接近偏殿的門口,這裏距離正殿後方照壁已經不遠。
只要越過偏殿門口,繞過正殿後方照壁,應該就萬事大吉了。
趙懷停下了腳步,看見窗欞上有處紙糊的破洞,他湊上前去細看;
只見偏殿裏面有六名下級官吏,或坐或站的聚在一起閑談,好死不死的,幾個人臉都朝着偏殿門口。
趙懷如果強行通過,必然會被他們發覺,到時驚叫起來就遭了。
哇……靠!
運氣這麼差。
他抬眼看了一下不遠處的日冕,距離下值不到半刻鐘的時間了,須得抓緊點方好。
透過窗欞上紙糊的破洞,趙懷目光左右的搜尋了下,落在偏殿邊上的兩個桌面大的架鼓上,心中有了計較。
他隨手從牆縫裏摳出一塊硬泥,趁着幾個人哄堂大笑的時候,順着偏殿門口揚手丟了出去。
硬泥塊劃過一道弧線,正好落在架鼓上,擊發出“嘭”的一聲響,頓時吸引了幾個人的眼光,轉過頭去看……
“這是什麼響?”
“好像是什麼東西落在架鼓上了,噢!是房頂掉下來的泥巴塊。”
“直娘賊,嚇了本大人一跳,我說這個殿堂年久失修,早應該翻建一下了,下個雨都漏水。”
“誰說不是呢?我的那個案桌旁,只要外面下雨,裏面就滴個不停,一天能夠接上幾盆水,官袍都濺濕了。”
“呵呵呵!主事大人每天都可以見到樞密院使大人,應該向他面呈此事。”
“要去你去吧,我可不想那麼早尋死,留着大好頭顱吃用不盡,比勞什子修補殿堂要緊得多。”
“哈哈哈!我也是同感。”
趙懷趁着他們注意力轉移的機會,腳步輕盈的越過偏殿門口,閃入躲入照壁後面。
一路謹慎地向前去,並沒有放鬆絲毫警惕性。
他腳步跨出正殿後門,看見正殿後面有一座耳房,按照袁居囤詳細的描述;
這裏是守闕主事日常理事的地方,耳房的前面有一條蜿蜒的小徑,穿過半月形的門洞,通向後面的庫房。
前來辦差的武官應該到此為止,不能繼續前進了。
必須在外面等待守闕主事進入庫房,取出武官印綬,具結取用憑信才可取走,規矩相當的嚴謹。
再好的規矩也要有人執行,原本嚴密無暇的流程,遇到下面的官吏偷懶,就會出現天大的漏洞。
現在這個耳房裏空空如也,想必都聚在偏殿裏面說笑,正好方便趙懷行事。
從耳房門口條小路通向半月形的門洞,走過去就是後面的庫房,正是倉庫保管員袁居囤的崗位。
趙懷一路走過門洞,抬眼看過去,只見袁居囤正坐在一邊的棚子下,心神不寧的左右張望,看見自己時臉色都變了。
可憐袁居囤平日上值連個官房都沒有,只能蹲在小棚子下面苦等,不知道這麼多年風吹雨曬如何熬過來的。
這就是倉庫保管員的待遇,到什麼地方都高不起來,哪怕高高在上的軍府重地樞密院,依然是個倉庫保管員。
聯想到袁居囤離開衙門趾高氣揚的派頭,有種哭笑不得的感覺。
“大官人,您……您沒有被人看到吧?”
袁居囤神色非常緊張,如果被別人看見就大禍事了,自己渾身是嘴都說不清,有多少腦袋也不夠砍的。
到了這裏,趙懷倒是長舒了一口氣。
“你就把心放到肚子裏吧,沒有被人發現,趕緊的,時間不多了。”
“大官人,庫門沒有鎖,你自己進去找,兩淮路的官印,都在庫房右手裏面第三排,只管看上層的猛安(千戶)官印就好,下層是謀克官印。”
“我知道了,現在就進去找。”
“請您一定要快點出來,下值的時候,守闕主事要來加一道鎖。
我們兩道鎖封了庫門后,還要到副承旨那裏繳鑰匙,才能下值離開官房。
您如果不出來,今天就被鎖在庫房裏出不來了,明天一早,查庫的時候肯定會被發現……”
“行了,甭啰嗦了,我都知道。”
趙懷不耐煩地揚了揚手,閃身鑽進包了厚重鐵皮的庫門,動作靈敏地消失不見,像極了一個靈活的小賊。
庫房裏
這個“小吏房”庫房重地並不大,全部都是厚重的巨石砌成,建造的非常結實,整個庫房裏外三間房子,約莫二百餘尺大小,擺着二十排一人多高的檀木架子。
想必金國十九路兵馬都總管轄下,每一路兵馬都總管一排架子,多出來的檀木架子就是零散官。
一枚武官印綬只有小孩拳頭大小,能夠佔用多少地方?
注目看過去,有的架子上只有零星的五六個武官印綬,有的架子上卻有二三十個不等,全都盛放在精美的檀木盒子裏,庫房裏這種情況,與金國目前的情勢符合。
目前的戰事危急
金國戒備森嚴的陝西路、秦州路、關西路等大軍所在,還有沿着黃河岸邊,各路兵馬都總管轄下,各路金國大軍渭集。
武官的缺額不多,這裏檀木架子上武官印綬自然就少。
那些淪陷的山東,兩淮,黃河北各路兵馬都總管轄下,戰亡、空額、絕嗣的武官印綬就多了,架子上多的就是屬於這種情況。
趙懷看的簡直滿心歡喜,就像老鼠掉進了米缸里,幸福的不要不要的!
既入寶山,豈能空手回。
趙懷腳步風一般的掠過,所過之處風捲殘雲,連盛放官印的檀木盒子都沒有放過,一概全部清空。
短短的時間裏,把這個庫房裏所有的武官印綬,約有一百七十餘枚,全部收入了儲物空間。
然後,趙懷不慌不忙的取出幾個罈子,打着火摺子點燃了香頭,把它們放在柜子的裏面藏好。
按照時間測算,這些罈子上的香頭,應該在三個時辰後點着盛着易燃油料的罈子。
在午夜時分開始熊熊燃燒,毀滅庫房內一切的罪證。
這不是為了證明什麼,而是給官員們留一個推脫責任的借口,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做完了這一切,趙懷閃身溜出了庫房,正好看見一臉緊張的袁居囤,焦急的在外麵糰團亂轉。
趙懷心情放鬆的輕笑一聲,“你不要再轉了,我已經祭奠過家父的官印,一會兒溜出去就行了,神不知鬼不覺,沒有人能夠知道丁點。”
看見趙懷速度很快的出來,令史袁居囤長舒了一口氣,拍拍胸口說道:“可嚇死我了,請大官人委屈下,在耳房後面的夾壁里躲一下。
等到我們鎖門封庫完事之後,交完了手上的鑰匙,再尾隨着我們出去。
出了別院混在人群中,就再也沒人能夠曉得了,那時才能夠大功告成。”
“這些我都曉得,你也不要露出馬腳。”
“大官人,出門的時候要應付搜檢,您……您千萬不能夾帶什麼東西,萬一被搜出來……”
“這我知道,不要啰嗦了。”
趙懷隨口應了一聲,邁步走到了耳房旁邊。
在耳房后牆與院牆之間,有個一人多寬的極窄夾道,正好可以容人藏起來。
此時,傳來一聲悠揚渾厚的鐘聲,遠遠的聲音傳播出去,聽起來清晰無比。
下值的鐘聲響了……
鐘聲一連敲響了九次,“小吏房”里聊天的官員們一涌而出,循舊例,把庫房門加二道鎖封了起來。
然後,是按照程序交出庫房的鑰匙,一切繁雜手續不提。
幾名官員一路說說笑笑的離開跨院,趙懷不動聲色地尾隨,匯入了離開的大隊官吏,在出門的地方,排隊等候搜檢。
“你是何人啊?到衙門裏來辦什麼差遣?”
一個聲音在耳邊響起,原來是個等候搜檢的下層官員,閑的無聊發問。
趙懷心中一凜,麻煩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