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百年滄桑
正月二十八，宜嫁娶、開市、出行，實乃難得的好日子。
其實也還是福伯找鎮頭王瞎子算的，這事塗個吉利，畢竟當初臘月十八開市的日子也是王瞎子定的，那也的確是個好日子，一路順風順水。
“大小姐，我找王瞎子算過了，正月二十八是個好日子，剛巧就是明天，我看你們就明天啟程吧！”福伯不止找王瞎子算了個好日子，更是到鎮上的香慧寺求了支簽文，此刻正拽在手中了。
看着福伯的神情，那應該是支好籤，這才找王瞎子求的日期吧。
近幾日的時間，易若男一直忙着處理交接囑託一些香鋪，家裏的事情。要出遠門，自然得將家中、鋪中，以及東莞寮步所有的事情交代妥當，這方能安心出門。
除了這些事情，出行相關的易若男到沒怎麼打點，都是福伯忙前忙后，替她操勞。
易若男才將手頭的事情忙完，便撞見門口進來的福伯。
看着這個為易家香鋪操勞了一生的老人，此刻滿臉風霜，兩鬢斑白，連日奔波的疲勞之下，看起來還有些興奮。
易若男看着老人為自己打點出行的所有，眼眶有些濕潤，呵呵笑道：“本來就是打算明日出發，這又是何苦尋那王瞎子算那一卦呢！”
福伯也是微微一笑，“求個心安罷了！明日啟程，我看你這幾日打點的也差不多了，再說家裏有我看着，你大可放心。今夜你還是回去看看太奶奶吧，這幾日裏她高興，也就沒人去同她說這事。”
近幾年來一直半睡半醒之間，難得遇着易千枝的後人尋親，這才清醒過來，也算是完成了她此生最大的心愿。
至於說易家香火，莞香傳承，那已然不是她所能操心的事情了。
這一切已然交給她那最為看好、信任的孫女，這便是最好的安排，而且她現在做的挺好。
幾日來，老太太一直樂樂呵呵的，親自將那剩餘的小半箱女兒香搬出院子曬了又曬。
是夜，易若男推開了家中佛堂的木門。
“來了？”裏面傳來太奶奶莫蘭兒的聲音。
“嗯！”易若男心情忽然有些沉重了起來。
“要出遠門了？”莫蘭兒繼續開口道。
易若男先是一愣，轉瞬便又想通，太奶奶平日裏瞧着糊塗，可誰又真的當她是糊塗，其實她心裏敞亮着呢。
“你們是不是都瞧着我糊塗呢，什麼都不告訴我，就真當我什麼都不知道呢！”莫蘭兒像個孩子似的笑着站起了身來。
易若男這才趕緊上前，攙着太奶奶起身。
“傻孩子，你現在是一家之主，想好的事情就去做，我都活了這麼大歲數了，沒什麼好擔心的。”
雖說家中近些年生離死別見的多了，可當太奶奶莫蘭兒說出這話的時候，易若男的鼻子微微一酸，眼眶一下就變得有些溫熱。
“我還硬朗着呢！沒事，放心去吧！不然我這幾天不是白忙活了么！”說話間，老太太莫蘭兒領着易若男來到了佛堂的正中間。
敲了敲地上的一塊地板，“來，孩子，打開它！”
易若男看了看太奶奶，又看了看地上的那塊光滑如玉般的石板石。
太奶奶常居的佛堂之中，居然還內有乾坤，藏着暗匣子呢。
既是太奶奶吩咐的，易若男懷着強烈的好奇心，將那塵封多年的地窖給打了開來。
只見其中齊齊的碼着兩口大木箱子。
易若男看了看，一臉好奇。把頭轉向太奶奶，只見太奶奶頷首點頭。
小心翼翼的打開其中一口箱子，一股沁人心脾的香氣鋪面而來。
箱子裏面滿滿的一大箱子的女兒香，除卻少量的香木疙瘩，基本都是整塊整塊的香脂。
一塊塊，在燭火的照亮下，閃耀着點點光亮。易若男雖說自幼在莞香世家長大，可也從未見過如此之多的極品女兒香呀！
有些顫抖的雙手，輕輕打開了另一個箱子，裏面同樣的齊齊碼好了整整一箱的極品女兒香。
任何一塊拿出去售賣，那都將引起轟動。
“太奶奶，這……”易若男有些痴了。
“這得從頭說起呀！”莫蘭兒這才將當年火燒易園的一些事情說了出來。
當年無奈之下，一把大火，將易園之中那數十年乃至百年樹齡的莞香樹全數燒了個精光，當然那棵老香樹幸免於難。
可這事也是因禍得福，那些火燒之後的樹樁，埋在地里，被白蟻真菌腐蝕，經久累月，居然凝結出這麼多香脂。
當時易存濮領着莫蘭兒，兩個人，在易園裏忙活幾天，這才將這那遍地的女兒香搬回家，藏了起來。
這件事情，如今怕只有莫蘭兒知道了。
“孩子，你這趟遠門，我知道你是要去辦大事，到那些個洋毛子的地方，要花錢的地方肯定不少，我年級也大了，收守不了多久了，這兩箱女兒香就交給你保管了。”莫蘭兒語重心長的交代着。
這應該才算是易家最大的秘密吧，莫蘭兒真正交付給了易若男，象徵著真正將易家交到了易若男手上。
“對了，明天出門前，記得將千枝姐姐那半拉箱子帶上，要是還能見着他的話，就親手交給他吧！”
易若男看着太奶奶離去的身影，心中漣漪驟起，看着那兩箱女兒香，萬般滋味湧上心頭。
這是太奶奶對自己的信任，自己只能砥礪前行，不覺間對自己的歐洲之行，充滿了期待。
……
自東莞寮步鎮出，順着寒溪河而下，入東江口，直至香港石排灣碼頭，再往世界各地。
這便是當年能夠莞香聞世界的原因之一。
寒溪河的風光，易若男先前廣州之行，早已瞭然於心，今次也未做多餘的逗留。
一行四人，直向香港而去。
石排灣碼頭。
一艘巨大的豪華輪船停靠在側，正是易若男等人乘坐的輪船。
易若男站在碼頭之上，看着來來往往的行人客商，心中有着無限感慨。
百數年前莞香就是通過這個碼頭，運向東南亞各國，世界各地，這才造就了名聞世界的東莞女兒香，也成就了香港這個小島。
今日自己也將從這個滄桑的碼頭，登船離港，就是不知道自己的離去是不是也會像莞香一樣帶去什麼，歸來之時，是不是也會有着什麼樣的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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