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 孤影

二十三 孤影

我覺得我的健康教育課相當失敗。

“侯爺,來了個官差,說是送宮裏消息的,要見侯爺。侯爺讓下人們伺候起床嗎?”楊媽在外面喊。

“進來吧。”濟蒙將我的衣服往下一拉,故意做出酥胸微露的樣子,將她們叫了進來。

楊媽帶着幾個老婆子進來,高興地收走了白綢,伺候我們穿衣梳洗。

濟蒙先穿好了衣服,去見差人。等楊媽她們出去了以後,我立刻行動起來,開始尋找路費。本來不想這麼早走的,可是現在的情況,不走不行了。找了半天,才發現自己混得真差,所有的財產只有平時省下來的月錢,大約有三十幾兩,唯一值錢的東西恐怕要算濟蒙送我的幾件衣服,還有那套落星首飾,當了應該夠路費。

自己在濟蒙家這麼久,從來沒主動問他家要過一塊布料,要過一枚大錢。老夫人送來我就穿,發點月錢下來我就用,郵局和伊人的收入一分不經我手全部直接發到錢庫。雖然不像誓言裏那樣不讓濟蒙受一點傷害,也算對得起他了。我有點自豪,看我把這個小弟弟照顧得多好。

想起濟蒙昨天的樣子,我的臉有些發燙,不知我走了他會不會難過?不經意間一個難題冒了出來,我畢竟是皇上御封的義德夫人,就這麼平白無故的失蹤,濟蒙會吃官司的,我得想一個辦法。

正在我冥思苦想的時候,春紅來叫我:“夫人,侯爺請您去大廳。”

我只好先把包袱藏了起來,帶着春紅來到了大廳。廳里冷秋和肖師傅都已經到了,正在和老夫人濟蒙商量些什麼。

“有事嗎?”我有點做賊心虛。

“落星,皇后薨了。”濟蒙跟我說。

“啊,你說什麼?”我沒聽懂。

“皇后薨了,已有三日,所有王侯命婦得前往京城哭喪,國喪半年,我們得……”

我聽不清他在說什麼了,只覺得心口一痛,吐出一口鮮血。“江蘭——”在倒下之前,我好象看到了那個孤獨的身影。

“夫人,把葯喝了吧。”春紅在我身邊哀求。我沒理她,只是獃獃地盯着眼前的這棵樹。那個在樹上胡亂彈着琵琶的人再也不會出現了嗎?

江蘭,亦師亦姐亦友,我韓竹何德何能,有你這樣一位摯友。不管是現代還是古代,你是我最信任的朋友,最疼我的姐姐,最為我着想的老師。幫我開創事業,教我怎麼做人,給我儘可能地鋪路。你毫無保留地對我這個傻瓜好,我卻什麼都不能幫你,一點小忙都是借花獻佛。

從來只知道情侶之間,生死離別肝腸寸斷。卻不曾知道,原來摯友離去也足以讓人痛不欲生。

“嘔——”我又吐出了一口鮮血。

“夫人——”春紅嚇得眼淚直掉。

“落星——”濟蒙不知什麼時候來到我後面,用手按着我的後背,一股暖流涌了進來,讓我順暢了許多。

“落星,陶先生說你這次太傷身,要好好調養幾個月。你少出來走動……”

“什麼時候去奔喪?”我只關心這個問題。

“今天就走。”

“走吧。”,我撐着站起來。

“落星,你的身體不行。”濟蒙趕緊扶住我。

“濟蒙,不去我會後悔一輩子的,我要去送送她。”我哀求。

在路上,我的咯血症好了許多,只是臉色越來越蒼白。想起在靈堂上已經停了半個月的江蘭,我焦急萬分。你當這個受氣的皇后,死了都要被折騰。

江蘭死得不明不白,有人說明城謠傳發生了瘟疫,皇后前去抗災,半路上暴斃。有人說是海貴妃下毒,皇家為遮醜,故不聲張。皇家的解釋是皇后暴病,亡於洛水行宮。說法很多很多,全都指向一個事實——皇后死得不明不白。

到達京城,濟蒙遞交名帖后一天,我們被分開安排前往靈堂哭靈,我和宮裏的三等妃嬪們分到了一批。

在黃門官的帶領下,我終於進了靈堂。高高的停屍台上放着一口厚重的棺材,四周點滿了長明燈,台下環繞着一圈碧水。江蘭,你就呆在那個孤獨的檯子上嗎?

周圍的女人們開始跪下痛哭起來,我卻忍不住大聲哀號。六院妃嬪只是一個名詞,放在眼前卻是一支部隊。看她們個個扭捏作態,像極了紅樓選秀里哭靈的黛玉選手。天下的美人類型,在這都能找得到代表。江蘭,你就被這樣一群人逼瘋,你就為這樣一個丈夫出生入死,你就為這樣一個男人守着江山,當著盡職的皇后。不需要你時囚禁深宮冷院,後宮交給海貴妃管理,需要你時讓你奔忙打探,將你送到危險重重的瘟疫區。到頭來,他得盡民心,你卻死得不明不白。

“義德夫人,請留步,你不能再往上走了。”一個太監叫住我。原來我不知不覺地向棺材走去,已經走到了水邊。

“公公,我能不能去看看皇后?”我哀求:“就一眼。”

“夫人,不行啊,已經蓋棺了。”

我忍不住又吐出了一口血。

“義德夫人哀痛吐血,銘煙,你叫人帶夫人下去診治一下吧。”一個白色身影走到我面前,我抬頭一看,眼前的少年渾身素白,整個一個皇帝的縮小版,只是在眉眼之間透着江蘭特有的倔強神采。他手裏還抱着一個用白布包裹的嬰孩。

“讓我再呆一會。”我甩開摻我的手。

“雲霄和雲謠多謝義德夫人對母后的一翻心意,請夫人下去找御醫診治吧。”付雲霄的臉上充滿了一種與年齡不符的神氣,與當年的濟蒙一樣。江蘭這一走,將這對孤零零的兄妹留在了危機四伏的皇宮。付雲霄,已經準備好保護自己的妹妹了吧。

出宮,濟蒙已經在馬車旁等待。他把我輕輕扶上車,將藥丸化開喂我喝下,我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等我醒來,已經是第二天早上,我躺在一間裝修考究的屋子裏,窗外是一座假山,一片芭蕉,昨晚好象下了雨,**的。看着芭蕉葉上晶瑩的水珠,我發起了呆。

“醒了?”濟蒙端着一些食物進來:“我就算着你該醒了,特地去給你弄了些早點。”

他端過一碗素粥,用勺子送到我嘴邊。

“這是什麼地方?”我喝了一口粥問。

“這是京城的義侯別院,我前不久剛買的,一個侯爺,在京城怎麼能沒有落腳的地方呢?”,他繼續喂我粥。

“不是要三年才恢復元氣嗎?怎麼花錢大手大腳?”

“那是在我不是義侯的前提下,現在我是義侯了,何必需要三年。”他說得自信滿滿。

我搖頭表示吃飽了,他將空碗端回了桌子上,自己另剩一碗吃起來。

什麼別莊,什麼提前的恢復元氣我都不知曉,這個少年已經遠遠地超出我能理解的程度了。

“你安心呆在京城養病,等你身體好了我們回去不遲。”濟蒙吃完端好碗筷對我說。

我點點頭,繼續看着窗外,思考着江蘭所說的為自己活的問題。

江蘭逝后三月,入葬皇陵,謚號貞華皇后。封貞華皇后所出皇子付雲霄太子,封貞華皇后所出皇女付雲謠永安公主。

這次的病很重,兩月後我才停止了吐血,之後雖然休養了三個月,仍然還會咳嗽。這五個月是我穿越以後最輕鬆的五個月了,整天吃了睡睡了吃,把這幾年的假全休完了。而且什麼都不用考慮,標準一白胖胖米蟲。濟蒙則每天早上等我起床后,喂我吃過早餐,然後出門處理事務,在京城百里家的生意也不在少數。他回來后匆匆吃過飯又開始學習,少年侯爺做着並不輕鬆。看我身體大好,濟蒙已經在考慮幾日後返回秦中。

這幾日我的精神越發好,陶大夫替我診斷後說我可以去室外活動了,濟蒙難得地提出陪我去逛街。

京城比秦中熱鬧很多,濟蒙本來陪我坐在馬車裏,在我的一再要求下,他終於同意我下車走。

我們並肩慢慢地走着,盡情地享受着古代純樸的喧鬧。

“夫人,看看我們這正宗的風業綉傘吧,配上夫人這個大美人,就像畫一樣好看啊。”一個女店主熱情地招呼。我被她的招呼吸引過去,欣賞起她的傘來。

這種純色油傘上,每一把都細心地描繪出了一種花,而且把把畫工不俗,看上去秀美無比。

“好漂亮!”我欣賞着這些傘,不由發出讚歎。

“夫人,買一把吧,才一兩銀子,傘是貴了點,可是這也不是平民用的傘啊。”聽了店主的話,想起我三十幾兩的存款,我把傘放下了。

“阿元,每種花兩把,裝到車上。”濟蒙回頭招呼後面跟着的家人。

“買這麼多你想開傘鋪啊?”我挺吃驚。

“落星喜歡啊。”他替我撐開一把淡綠百合傘,和我一起繼續走,街上的女人們都紛紛看着他。

“那個娘子好幸福啊,相公又帥又體貼。”“是哪家公子那麼俊俏啊?”……呵呵,京城的女人就是比秦中的要開放啊。可惡的濟蒙好象得到了鼓勵一樣摟住了我的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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奔日之童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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