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喪家之犬南下蜀地”
望着福康安獃滯的模樣，乾隆帝眼眸間閃過一絲光芒，他輕輕的咳嗽一聲，對這富察氏的子孫做了個提醒。
很快，福康安回過神來，他很是自然了回了一句，“皇上，虎毒尚且不食子，那孫可望或許擔心，吐露了實情，全族上下也會不得好死。”
乾隆聽后，點了點頭，道，“瑤林，言之有理啊！”
一時間，二人又是無話。過了一會，福康安率先開口道，“皇上，想必您老人家，早已做好完全準備了！臣赴湯蹈火，在所不惜！”
這一次，乾隆沒有攔住他行禮。“戲得唱足才好，整治孫家，就像那溫水煮青蛙一樣，慢火才好。過上幾個月吧，饒他孫姓子弟再是沉得住氣，有我手裏的刀快么？朕之一言九鼎，便可決定其生死。”
福康安跪在地上，感受着乾隆帝鏗鏘有力的話語，他知道既然自己牽扯進皇家秘史，唯有盡心儘力去辦好，才有活路吧。他不禁想起父親那句話，“有時候皇家過於恩寵，也不是一件好事”，可他沒有退路了...............
一轉眼，夏去秋來，北京城裏頓時蕭瑟起來，日益驟降的氣溫，似乎在預示着，冬天真的要來了。
同肉體上的冷相比，精神上的冷，更為可怕。自打乾隆帝下令‘孫可望子嗣今後，不可承襲’以後，孫家當真門可羅雀了。有時候，孫宏相心想，若他家真是個臭雞蛋，沒人管沒人問，自生自滅，於族人又何嘗不是一件好事？
只是這世間從不缺乏落井下石的。聖旨下達的半個月後，就有人往孫府門前潑狗血。這還了得？誰不知道本朝太祖曾被一忠犬給救了？你老孫家敢偷吃狗肉？這個罪名可不輕！換做以前，肯定有御史彈劾了，現在，也不過官府遣人痛斥了一番。
還有孫宏相一新娶的小妾，在衚衕口裏，竟被人給當眾給糟蹋了。旁人都說，“這下，這姓孫的可真當了活王八！”還有人說，“孫可望和吳三桂可是一丘之貉，當年陳圓圓受辱，吳三桂可是起兵投靠了大清。今時今日，歷史是何等的相似，孫宏相會不會效仿先祖呢？”
種種誅心之言，一時間像是插了翅膀一樣，傳遍了整個北京城。
好像很多人都在等着，‘老孫家幾時滿門抄斬’。
終於在一個夜晚，孫宏相率領着一家人離開了北京城。臨行前，這廝算是把祖業賣了個乾乾淨淨。他總想着一路得打點不少人....................
從此以後，京師的好事者，總在想孫家怎麼可能一夜就消失呢？很多人開始編造起謠言，說什麼前明餘孽滅了孫宏相滿門，誰讓他家先祖孫可望當了永曆朝廷的叛徒呢？
時間是最好的良藥，在官府的刻意壓制下，慢慢地老孫家不再出現京城百姓的口耳相傳中。
這個時候，孫府上下已然到達了蜀地。
初聽聞孫宏相全族要跑路，最激動地莫過於福康安了，老孫家能順利地賣掉家產湊夠遠行的銀子，若沒有他暗中相助又豈能順順利利？他知道這姓孫的全家一路南下極有可能就是去找那張賊獻忠留下的寶藏了。
於是乎，粘桿處的大部分人馬在福康安的率領下，按照暮楚留下的暗號，也尾隨去了。
孫瑜和孫宏相叔侄二人，到達彭縣江口鎮有些時日了。全天下都知道當初大西皇帝張獻忠，在這裏和楊展展開了戰鬥，結果大西軍慘敗。戰鬥結束后，據老蜀地人說，楊展是截獲不少財寶的。後來清軍佔據四川，也曾派人四處挖掘，可就是至今還是沒人找到那批巨額財寶。他二人沿‘故地’轉了一圈后均心想，“一群沒腦子的蠢貨，找財寶若像個沒頭蒼蠅似的亂碰能行？”
今日江口鎮很熱鬧，‘武陽茶肆’門前來了個說書先生，雖說天氣漸寒，但附近的村民，還是有不少人過來聽書湊熱鬧的。
就在這時，遠處來了一男一女，男的身材高大，皮膚略黑，看那骨架結實的很，一點也不像蜀中人士體格。至於那女的，頭梳雙丫髻，身穿貂絨大襖，腳下蹬了雙鹿皮靴，眼睛大大的，眉毛彎彎的，甚是可愛。兩人所過之地，眾人自動的讓出一條路來了。還有人喊道，“少東家，小姐這邊坐！”
孫宏相往日裏輕薄慣了，見到漂亮女子自然是看呆了，走不動路的。孫瑜對於這個侄子早就失望透頂了，看那淫賤的模樣，也懶得管他了。對於那個被稱作少東家的人，孫瑜很感興趣，一眼望去，他覺得那個與侄子差不多大年紀的人該是個練家子。
說書的人，四十歲左右，身着一破棉襖，有的地方都漏出了棉花。那被人稱作‘少東家’的人，觀說書的人體態，當真覺得孟子說的那句，‘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究竟是為何物！他心思，“待他說完，我給他一兩銀子..............”
“各位看客，上回我們說到那永曆朝廷的孫可望。”說書先生剛一開口，立馬就有人起鬨了，“老哥，還談國事啊？不怕官府捉你過去？”
那說書人一聽這話，立馬朝那發聲之人，抱了抱拳，表達一下感激之意，然後說道，“這位兄弟不用害怕，乾隆爺剛剛找人寫了《逆臣傳》，這裏面記載的可都是臭名昭著的‘狗腿子’，儘管他們對咱大清也立下赫赫戰功，但這種賣主求榮的人，官府都棄之若敝，小老弟今日給他表一表，教一教後輩又能怎地？”
話還未畢，周遭的人開始轟動起來，不管婦孺老幼，一個個地呸呸起來，甚至有年紀大的忍不住嚎啕大哭起來，“那孫可望，原叫張可旺，是張獻忠的一位義子，這龜兒子在咱們四川可沒少霍霍人，要是他的崽敢來咱們四川，殺了做毛血旺.....................”
待在不遠處的孫宏相，一聽這話，不禁惱怒起來，立刻就想找那說書的報仇。他三叔孫瑜握住他的手，一發狠，痛的這廝只咧嘴。“宏相，出門在外，少惹事！先祖既然干過這等醜事，別人說說又何妨？”
自打逃離北京城以後，孫宏相對他三叔愈發地敬畏了，在他眼裏不駝背的老東西實在過於可怕了。
“那孫可望投降大清以後，火速的出賣了自己的結義兄弟李定國，這廝後來竟被順治爺封了義王。現在想來也是怪可笑，一個三姓家奴焉能配得上‘義’字？現在好了，聽京師的來人說，姓孫的家裏一個爵位都沒有了，好像還被同黨給滅了門，當了絕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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