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風 陵 渡（下）

果不其然，一炷香的功夫過後，那個砍柴小哥，飛步上山而來，一邊走，一邊左右觀察着動向。眼看就到了馮歡他們隱身的樹叢旁，突然左轉，順着林中一條小徑向樹林深處走去。約走了三四里路，來到一個石壁前，輕輕放下柴擔，一閃身，沒了蹤跡。

馮歡和四時祠主縱身躍下樹梢，來到石壁前，搜索着小哥的去向。很快，馮歡就發現了石壁旁的樹叢里有個山洞，兩人偷偷的潛了進去。

不料，山洞卻很長，走了約有一柱香的功夫，兩人眼前一亮，原來已經繞到了山的右側，平坦的的山地上現出一座精緻的道觀，道觀裏面青煙裊裊。

馮歡輕叩山門：“晚輩琅琊弟子馮歡，拜見龍王前輩。”山門吱呀一聲打開了，一個人閃出頭來，正是那個砍柴小哥。那人一見是馮歡二人，怒道：“你們是怎麼找到這裏的？你們到底是誰？想幹什麼？”

馮歡忙從懷中取出玉符，遞給那個小哥道：“請將此玉符呈給龍王，就說有故友弟子求見。”

那小哥拿起玉符看了看，順手揣到懷裏，向馮歡道：“這裏沒有你說的龍王，你走吧。”說罷，急關山門。

馮歡不再和他啰嗦，一運內力，啪的一下推開山門，一縱身躍入了觀內，只見觀內丹爐旁，一個魁梧的身影正在那裏燒火煉丹。

馮歡料到此人一定就是黃河龍王，遂高喊一聲：“拼漿只需東海里，比劍還要上琅琊。”隨即一招“飛鉗奪命”，直取龍王后心。

龍王卻不回頭，待馮歡劍已近身，突然身形一閃，隨手抓起丹爐旁的一根木棍，一下緊似一下的向馮歡打來。

那木棍攜帶的石破天驚的真氣壓的馮歡有些喘不過氣來，馮歡只好施展開九宮八卦步法，使出“上善若水”的功夫勉強支撐。

轉瞬間，兩個人已經鬥了二十多個回合，龍王見馮歡沒有落敗，隨手扔掉了木棍，哈哈大笑道：“果然是那老東西的弟子，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啊！不次於那老鬼，說吧，找我何事？”

馮歡趕緊施禮，隨後，簡要的說明了來意。龍王聽說是名滿天下的孟嘗君落難，急需過河，沉思了半晌，突然哈哈大笑道：“我閉關煉丹多年，遲遲不見正果，原來是因為此事未了啊！”

說罷，轉身向馮歡道：“當年我稱霸黃河，自認為水中功夫天下無敵，就自不量力，號稱黃河龍王。後來聽說膠東有個人，竟然號稱膠東水鬼，我受好強心的驅使，趕到膠東，非要找膠東水鬼殷水生比武。我們二人先是比試水上功夫，竟然平分秋色，不分勝負。後來藉著酒勁，聯手下水擒拿了危害膠東多年的蛟龍，為民除去一害。從那時起，我們彼此惺惺相惜，遂成知己。

那時候，你師父剛剛練出‘上善若水’的絕技，傳說天下無敵。我們聽說后，心中不服，相約到琅琊山找你師父比武，結果我倆相繼落敗，後來我們二人聯手才同你師父打成了平手，那一戰後，我才明白‘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遂棄槳回鄉，隱姓埋名，閉關苦練。

現在回憶起來，原來膠東之行，全都是上天的安排，一切只是為了今天。好了，既然天意如此，我終於可以了此凡塵俗事，修成正果了。”說罷，向那小哥高呼道：“取我鐵槳來，我要送他們過河。”

風陵渡前的拼殺進行得異常的慘烈，無言在東方龍越的緊逼下苦苦支撐，不得已，一招“仙女飛天”跳出圈外，東方龍越卻得勢不饒人，舉刀又殺了上來。

無言見東方龍越毫無反應，知道他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急忙連連倒退。田三見狀，趕緊躥過來，接住了東方龍越。

無言試探不成，稍稍喘了口氣，仗劍又向秦一殺去。幾個回合之後，無言不敵，趕緊使出“仙女飛天”躍出圈外。

秦一見到“仙女飛天”的招式，大吃一驚，急忙收劍，怔怔的看了無言一眼后，遂撇下無言，仗劍向田三殺去。

田三的六個方隊已經被殺得七零八落，剩下的一點人勉強的圍成了一個方隊，努力的拼殺着，掩護着田三漸漸的接近了渡口。

這時，就聽見黃河中有人高呼：“薛公，不要戀戰，快上船。”田三回頭一看，見雞鳴搶了一條船，已經靠近了離渡口一丈遠的地方，正在焦急的等待。

眾客卿見雞鳴的船已到，齊聲高喊：“薛公，快走。”隨後，激發出生命中最後的一點潛能，轉頭兇猛的向秦軍殺去。

無言一拉田三，飛身向渡口縱去。這時，只見眼前人影一閃，秦一仗劍擋在了身前。他讓過無言，攔住了田三，刷刷兩劍，逼得田三連連後退。

無言趕緊過來助戰，兩個人雙戰秦一。但是，秦一就象一道門神，牢牢的將兩個人擋在了黃河渡口之外。

焦急之中，田三眼光一瞥，見留在後面拚死阻攔秦軍的客卿們，被東方龍越的青龍刀一頓砍殺，一個個倒在了血泊之中。

田三長嘆一聲，知道大勢已去，想脫身根本就不可能了，還是能救一個是一個吧。想到這裏，他一推無言，高喊一聲：“快走，不要管我。”

隨即，反身殺向身後的東方龍越，向眼前的客卿們喊道：“兄弟們，殺啊，殺一個夠本，殺兩個賺一個，黃泉路上我們一起走！”

眾客卿見田三又殺了回來，大驚道：“薛公，你怎麼又回來了。”說罷，回頭一望，見秦一牢牢的守在渡口前，知道薛公已經走不了了。眾客卿熱血上涌，高呼道：“好，那我們就全力殺賊，到奈何橋上會合。”隨即，吶喊着殺了過去。

無言見田三又殺了回去，知道“薛公”這個誘餌是徹底的準備犧牲了，她見拚死掩護自己過河的客卿們一個一個的倒在了血泊之中，頓時心如刀絞，她兩眼冒火，高喊一聲：“兄弟們，殺賊怎麼能少了我？我來了。”說罷，一個縱身向秦軍殺去。

不料，無言剛剛落地，秦一已經擋在了她的面前，仗劍又將無言逼向了渡口。

轉瞬間，田三周圍的客卿們又相繼倒下了一片，鮮血染紅了田三腳下的土地。田三目眥盡裂，高喊一聲：“兄弟們，等等我。”拼勁力氣又連殺數人，漸漸力竭，身中數劍，渾身鮮血淋漓。

田三顫抖着身體，用劍支撐着隨時都可能倒下去的身軀，向東方龍越喊道：“我田文，堂堂大丈夫，如何能遭汝等群小所辱，我們來生再戰吧。”說罷，舉劍向脖頸上狠狠的一抹。

無言見田三要自刎，急忙高喊道：“薛公，不要啊。”飛身想來阻攔，但秦一接連兩劍，又將無言逼了回去。

田三轉過頭來，用盡最後的一點力氣，氣若遊絲的喊了聲：“快……走……”隨後，偉岸的身軀轟然倒了下去。

無言淚流滿面，狠狠的向秦一刺出兩劍，隨後，一個縱身向渡口躥去。

東方龍越見無言要逃，高喊一聲：“放箭。”立刻就有幾隻箭呼嘯着向無言射去。

秦一見東方龍越下令放箭，心中大驚，急忙高呼：“不要放箭，留活口！”隨後，一個箭步搶上前去，手中劍上下翻飛，接連挑飛了數只箭。卻不料，東方龍越射出的那一箭，力道甚猛，再想擋時，已然不及，那箭噗的一聲正中無言後背。

無言踉蹌着又向前連奔數步，只覺得眼前一黑，再也堅持不住，身形一晃，一頭扎進了黃河之中。

雞鳴見無言中箭，拚命划槳向前來救，但見，滔滔黃河水急奔而下，一個漩渦將無言卷得無影無蹤，雞鳴手錘胸膛，痛苦的高喊着：“無言，無言！”

這時，秦一也已經趕到了河邊，他見滔滔黃河水面上只留下了一圈淡淡的血痕，無言已經被河水捲走，頓時，痛苦得捶胸頓足。

雞鳴見東方龍越等人趕到了河邊，再也不敢停留，急忙調轉船頭，流着淚水，急速划船而去。

馮歡陪着龍王來到了黃河邊，龍王見到奔涌的河水，三步兩步搶到水裏，雙手捧着黃河水，眼中立即放出了興奮的光芒：“老夥計，我來了，我來了，十多年不見，你怎麼還是這個樣子？可曾想念於我？”一邊自言自語，一邊向臉上、前胸撩着河水，似乎在親切的撫摸着闊別多年的兄弟。

忽然，只見黃河龍王一系前擺，嗖的一下躍到了船上，雙腿扎開馬步，手中鐵槳向河水裏一插，那魁梧的身軀猶如一尊天神，威風凜凜，剛才還隨波漂浮的小船一下子被龍王馴服的紋絲不動。

馮歡急忙帶領孟嘗君、四時祠主、殷盛楠和狗盜上了船。

黃河龍王高喝一聲：“站好了，開船了。”船槳一拔，順勢一個划水，船離開岸邊，向河中飄去。

龍王操控着船隻，漸漸的駛入了黃河主道，船在洶湧的激流中越行越快，船頭直奔蛟龍石撞去。

眾人神情立刻緊張起來，只見黃河龍王全神貫注的注視着蛟龍石，就在船頭即將撞向蛟龍石的那一刻，龍王伸出鐵槳輕輕一點，船頭立刻轉向，在激流的衝擊中順着漩渦一轉，船頭再次向蛟龍石撞來，龍王再次一點，船頭速度減緩，而船身卻急速向蛟龍石撞去。眾人一聲驚呼，眼看着船身就要撞得粉碎，就在這生死的一瞬間，龍王的鐵槳又是一點，船頭立刻變直，小船成功的繞開了蛟龍石，順流加速向前衝去。

龍王同馮歡眼神一碰，馮歡帶領四人騰空而起，縱身向船頭落去，而龍王卻相對而行，縱身急速向船尾方向落去。此時船上空無一人，重量銳減，船身上浮，猶如激流中漂浮的一片落葉，搖擺着加速向前衝去。

龍王與馮歡早已算好了時間，馮歡等五個人同時落在船上，五個人落地后，馬步一紮，如釘子般穩穩的定住搖擺的船頭，而幾乎就在同時，龍王也已經穩穩的落在了船尾，就在龍王落地的一瞬間，龍王急調內力，千斤之力聚於兩臂之上，二百斤大鐵槳平平的急速拍打在水面之上。

只聽見轟的一聲巨響，瞬間白浪滔天，船身猛的一頓，極速前沖的速度頓時減了下來。

馮歡長長的出了一口氣，知道危險已經過去，無限感激的看向了龍王。

只見龍王如雕塑一般，天神一樣，矗立在船尾，雙目直視着濤濤江水，許久許久沒有出聲，似乎在回憶着自己不平凡的一生。

馮歡感嘆着走到龍王身邊，突然發現龍王神情有異，再看時，只見龍王瞳孔已經放大，原來龍王已經仙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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