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不友善的交流

分隔空間的光亮因子在分隔“牆”上飄散着。

路遇雖然好奇這些東西做出來的原理，但還沒有在這裏問出口的打算。普及基礎知識，怎麼也得等到他們脫離了當前的困境之後。不過有一個路遇怎麼也想問的問題，他還是打算先說。

“這東西隔音嗎？”

“自然……”駱默不明所以地看他，“而且效果非常好。我們剛才說話的聲音，只在這個空間內，不會傳出去。”

“那就好。要是我們說的話都被道長聽見了，也不用‘交流’什麼了。”路遇小心翼翼地說著，走到那片分割空間的“牆”前，“我們是不是應該出於禮貌先和道長先打聲招呼？”路遇問。

駱默白了他一眼，反問道，“你覺得他會在這個密閉的空間裏做什麼嗎？”

“總是個人的空間，不好這麼侵犯別人的私隱。”路遇還在堅持自己的看法。

“你是認為這種將空間隔離開的簡單裝置上，會配備門鈴這種東西？”駱默不遺餘力地吐槽路遇。

路遇無奈地點點頭，“那算了。”說完后，路遇先走近了分割空間那一層漂浮的因子中。很容易通過，看來猜測無誤。這種分割是利用光的障眼法或者其他素材而完成的簡單裝置，並不是實際分割空間的確實物質。

以駱默一個女孩子的能力，也不可能短短時間內在這個管道里修這麼多堵牆。

微弱的光線里，靈序道長好像早知道他們會來一樣，正等着他們。

“施主，這麼久不見，我正想去找你說話。”道長熱情地招呼着路遇。這裏如果是正常的地方，路遇毫不懷疑他會立刻拿出茶或者飲料招待他們，宛如一個正常的主人招待上門拜訪的客人。

“我也有很多話想和道長說，正好她也一起來了。”路遇在道長面前盤膝坐好。

道長眨眨眼，一副瞭然的樣子，“某種意義上說，這算不算是促膝長談？”

“可以這麼算。”路遇笑了笑。

駱默也在旁邊坐下。

“貧道發現施主變了很多。”靈序道長雙眼盯着路遇上下打量，“施主看起來好像沉穩了很多。貧道記得第一次見施主的時候，還為施主的小寵物而覺得新奇。”道長說著，視線就落在路遇的肩頭。

第一次見面時候，路遇耍寶說自己的手臂上有一隻小寵物，不受控制。

那個時候啊……路遇不由也懷念起來。按照地球的時間計算，距離自己離開地球，也就是一個月的時間。這一個月如果不去參加那場莫名的投票，自己現在也許仍舊躺在卧室里的小床上，翻着老林的直播，為他搖旗吶喊。

這些日子，路遇總忍不住回頭去想以前。人嘛，大抵就是如此。真正失去的那一刻起，就開始了無盡的懷念。

路遇淡淡笑着，“怎麼每個人見了我，都要說這句話。真的那麼明顯嗎？”

“太明顯了。貧道在施主身上看見了一些貧道不太想看到的東西。”道長垂下眼睛，輕輕嘆息着。

路遇故作驚訝地急忙往後縮身，“道長莫非在我身上看見了什麼靈體？”

“這可不是貧道的能力範圍了。”靈序道長笑起來。

駱默在此時突然道，“那什麼是道長的能力範圍？”

“這個……比如念念經，打打坐之類？”道長臉上仍舊掛着笑容，溫和地說著。

“就像最近播的那個叫做‘最古講解’的紀錄節目裏說的那樣。”路遇像是想到什麼，對駱默說。

駱默聽了路遇的話，彷彿在記憶里尋找相關的東西，“是啊，我也有看，那個節目還非常出名，就是介紹這些的。說起來我還錄下了幾期。道長有沒有看過？”

“沒有……”靈序道長沉思着，和他們一樣在自己的記憶里翻找，“貧道沒有聽說過這個節目，大概是我那裏沒有播放吧。”

“這樣，明明是哪裏都看得見才對。”駱默挑了挑眉，“道長是哪裏人？”

“貧道是Z市人。不過居住的地方離市區很遠，在山上。”道長笑着解釋，“或許是因為這個原因，所以沒有接觸過兩位施主說的節目。”

“原來如此。”路遇臉上露出一些愧疚的神色低下頭，“對不起，道長……”

靈序道長驚訝無比地看他，“施主這是為何？貧道並不覺得施主做了什麼需要道歉的事情。”

“其實，我剛才說的那個節目是假的。”路遇嘆口氣，視線在駱默身上掃過，重新轉向靈序道長，“之前我們懷疑道長，所以才故意說一個假的節目名字來試探道長。要是道長謊稱自己確實看過，那就佐證了我們的猜測。”

靈序道長整個人都愣愣地看着路遇。

“對不起，其實並沒有這個節目。”

“對不起道長，是我的提議。”駱默也同樣說。

兩個人互相看了一眼，同時向道長道歉。

“兩位施主……沒事沒事。”靈序道長急忙擺手，“在這個地方，施主們懷疑別人也是正常的。畢竟這個地方到處都可能是敵人。”

“道長也覺得我們中間，有GORA星的人？”路遇沒有輕易結束這個話題，緊跟着追問。路遇雙眼緊緊地凝視着眼前的人。光線不那麼好，他更想看清楚對方的表情。

道長急忙搖頭，“不不，貧道不是這個意思，只是覺得施主們可以合理懷疑。”

“我還以為道長有什麼線索……”路遇沉吟，隨即低下頭，“是我們太急了，畢竟這段時間發生了很多事情，忍不住就變得疑神疑鬼起來。”

“沒事沒事，貧道明白的。不過……”靈序道長一瞬間的故作停頓，是想要吸引路遇和駱默的注意。

“道長想說什麼？”駱默問。

“今天貧道和路遇施主同時被那個機械人抓住的時候，施主……好像有什麼特殊的方法掙開？”

路遇心裏一顫，這是他有意迴避的問題。他沒有想到靈序道長竟然在這個時候提了出來。而且，偏偏是在自己和駱默表示出懷疑他的時候。這個問題，無疑是把駱默的懷疑引到了自己這邊。

當然，這不是路遇最吃驚的。真正讓路遇吃驚的是這位道長如此赤裸裸的反擊。這種反擊，很明顯地暴露出眼前的這位道長並不如表面表現出來的隨和。

“不是道長掙脫開的嗎？”駱默接話接得很快。

靈序道長饒有興味地打量着路遇。他眼神里的那種興味，只有路遇這個角度感覺得到。這分明就是告訴路遇，他確實不一般，但此刻路遇拿他沒有辦法。

芒刺在背，約莫就是這種感覺了。

路遇覺得身上每一個毛孔，都隱隱透出寒氣。這種感覺，真是難受啊。原來像小說里寫的那種鬥來鬥去，這麼難。路遇還真以為自己已經掌握了其中的精髓，只要仔細地觀察，注意別人的一言一行就可以。

“不是貧道，貧道被鉗制住以後也是在等施主們來救。可那個機械人不知道怎麼，就倒下了。”靈序道長嘴裏說著“不知道怎麼”，視線在路遇身上固定，再明確不過地告訴駱默，他懷疑路遇。

就是兩個人，不是他，那就只能是路遇了。

“貧道想，也許路遇施主知道些什麼。”

就在路遇冒汗的時候，靈序道長已經拋出了這個問題。路遇很容易解釋，他只要告訴駱默自己之前和星際管理局的交流，再拿出那些設備，輕而易舉就能證明自己確實是個好人。

可路遇也知道，不能那麼做。

這位道長暴出的發言太過蹊蹺。在這個時候這個地方向駱默和盤托出，太被動了。完全不知道對面路數的情況下，就將自己的底牌拋在別人眼前，無異於自斷後路。

路遇又開始後悔。他已經對後悔這件事習以為常了，再不會像最初那樣，覺得後悔無用。

後悔確實無用，但真的是由不得自己。要在之前，自己向駱默坦誠說出，也許此刻就不會如此被動了。人要在試探別人的時候，確實需要自己問心無愧。若是問心有愧，不過是作死而已。

路遇低下頭，他只能保持沉默。

“他應該也什麼都不知道吧。”駱默眼神里掠過一絲輕蔑，將這個問題接了過去。“他大概完全沉迷在美色里，只顧着和那個美麗的少女說話了。”

靈序道長輕聲笑起來，“施主這樣說，貧道也只能這樣想了。”

駱默沉默須臾，再次抬頭看着道長，“其實剛才，我也欺騙了道長。”

“施主欺騙貧道，騙了什麼？”道長臉上有着毫不掩飾的詫異。

駱默沉聲道，“剛才他說的那個節目，並不是假的。”

“哦？”

“我們剛才說的那個節目，確實是真的，只不過不是講打坐之類的而已。這個節目，是星際管理局推出的講解地球變遷的科普節目，播放度極廣。縱然道長居住在山上，我想應該看得到才對。畢竟，”駱默沉下聲音，“現在，可已經進入三千年了。而且，道長剛才說了一點有漏洞的地方。”

路遇驚訝地看駱默。駱默不但在關鍵時候幫了他，而且將他們的懷疑，繼續了下去。路遇仔細回想，他在道長的發言裏，沒有窺出一點破綻。

靈序道長也陷入了沉默。他沉默的時間很長，長到路遇以為他不會再接話的時候，道長才問，“是什麼地方？”

“道長說你是Z市人，居住在離市區很遠的山上。”駱默重複了這句話。

靈序道長低聲地笑了起來，笑聲中透露出一點無奈，“現在的Z市，附近已經沒有山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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