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兩個地方
安樂推開林湛，小跑上了她等了許久都沒等到的公車。
他的身影隨着公車的轉彎消失在拐角，安樂忍不住，眼淚撲簌簌就掉下來。早晨的公車上沒什麼人，她便專心哭着。沿途的街道好似那日她出發去靈堂的道路，急匆匆的一閃而過，完全不在她的關注範圍內。
快到學校前，安樂終於止住了眼淚，眼底有着從未有過的平靜。
其實，自己很在乎。
學校剛剛開門，安樂在霧氣中拖着僅有的一個行李箱，背着一個包往宿舍樓走。林家人也算待她不錯，這個學校果然大。安樂方向感一般，所以只好帶着鼻音問保安：“叔叔，請問女生宿舍是在哪邊？”
保安淡漠地指了一個方向，回頭繼續抽他的煙。秋天的早晨還是微涼的，可是等安樂連拖帶提地走到宿舍樓樓下時，鼻尖上早覆了薄薄的一層汗。宿管阿姨翻到了她的名字，將她安排上了二樓的一個宿舍。
屋裏沒人，安樂選了一個靠門的床，把行李放進下面的柜子。以前經常幫母親做家務事的她，很快就弄好了一切。
安安靜靜的凝視着自己桌子上的那幾分早餐，她重新低下了頭。
“我的天，重死老···哎？嗨，你好你好，我叫戚桃蹊。”一個長得很耐看的女孩子拖了行李箱進來。
安樂笑一笑：“你好，我叫安樂。”她把早餐給她，仔細觀察着。戚桃蹊沒有化妝，難得。她的額頭很飽滿，牙齒也白亮白亮的，剛剛的那個笑容非常放肆，但是很漂亮！她的雙眼皮痕迹很深，五官細看起來，其實都很正。
戚桃蹊笑着：“你可真貼心，還準備多了一份早餐，其實我已經吃過了。下次請你吃我外婆家的枇杷啊！”
枇杷······
安樂有一瞬間的失神，母親還在的時候，一到秋天，她一定會去爬樹。摘了枇杷往下扔，小夥伴們就撿，然後大家六四分。安樂一定會留幾顆給媽媽吃，剩下的全部賣給別人。錢掙得不多，但是至少可以補貼一下家用。
接二連三的女孩都進來了，利落的短髮女生爽朗的介紹自己叫薛舞，另外一個矮一點的叫佟恬。她們看起來都很好相處，每個人的臉上都洋溢着微笑，笑聲飄到秋風蕭瑟的小路上。
其實很滿足，有這樣一幫女孩陪着，安樂不會太孤獨。
學校的生活還是很順利的，安樂深知自己是在一所很不錯的學校上學，上課專心聽着老師的講解。但是她力求更進一步，因為對於她的水平，老師的講課進度稍稍慢了些。
當天晚上回宿舍，安樂就聽見那個很可愛的女生戚桃蹊在向薛舞抱怨：“莫柳陌簡直是個妖孽，上課做的那些題目天書一樣。”
“正常，現在但凡是尖子生，上課偶爾聽一聽，其他時間都是在做習題。”薛舞擰乾了毛巾。
安樂記在心裏，隔天體育課，她趁着自由活動，找到了在樹蔭下認真做題的莫柳陌。戚桃蹊對他的評價有很多，但是不外乎那幾個字：學霸，尖子生，美男子。
“你好，我想問一下，哪些習題可以推薦給我？我想，練一練，謝謝。”安樂怯怯的問。
那個男生長得是真不錯，但是話說的如同寒冰：“昨天測驗差多少分滿分？”
“······十分。”
“都錯哪兒了？”莫柳陌合上了書。
“應用題計算過程和輔助線。”安樂見他認真的對待，也老實的說。
“嗯······就買跟我這個差不多的，再買一本普通的。又不懂，儘管找······盡量自己解決，或者去問老師。我不會教你的。”莫柳陌一下子撇清自己。
安樂已經很感激了，連聲道謝，中午休息時，偷偷用手機查了一下各種練習題。各種科目加起來，她需要六本。而六本的錢，將近三百。
她不想問林家借錢，更不願找林湛借錢。林澄倒是給她充過一萬，讓她自己去買點吃的。那筆錢沒有動過，安樂猶豫着。
她最終沒有點下付款。
“安樂啊，你家住在哪兒？”佟恬趴在床上問，剛才女生的話題就繞到了這兒。
“我，沒有家。”安樂看向佟恬，“我的父母早就去世了，現在靠着一個收留我的家庭過日子。”
宿舍的人全部放輕了手腳，只有薛舞上前來，移開話題：“安樂，你在買練習題啊？”
手機屏幕已經暗下去，安樂點點頭。
只有戚桃蹊在嚷嚷：“學霸就是學霸，力求上游的衝勁兒為什麼不給我呢······”安樂勉強扯一扯嘴角。
每晚，她只有三件事可想。一件是思念母親，一件是想辦法買下練習題，另一件······是思念林湛。
他不在的日子，只有無止盡的瘋狂想念。每次面對班裏使着小眼色的男女同學，安樂居然會有一種瘋狂的念頭：要是他在就好了。
挨過了一個星期，周五，有部分同學匆匆跑回家。宿舍裏面，居然還是滿滿當當。先是戚桃蹊當著所有人的面，和她爸爸視頻通話說自己不回家，被罵一頓。然後是薛舞一個電話拒絕了她父母讓她周末回家的要求，佟恬只是簡短的發了個信息，告訴父母學校的同學和她一起學習效果比較好，她父母也就選擇了理解。
嘴上沒說什麼，可是安樂心裏清楚，自從那日透露自己的事情，她們都小心翼翼呵護着安樂。這次周末不回去，大抵也是想陪一陪她。
四個人難得放鬆，全部穿了休閑服裝到學校散步。景色的確不錯，秋高氣爽的，校門口還站了個氣質很好的男生······安樂停住腳步，看向站在校門口朝着她傻笑的林湛。
也不知道他怎麼做到的，保安把林湛放了進來。兩人一見面，安樂本來礙着室友在一旁不好說話，誰知林湛卻直接擁上來。
懷抱很溫暖，涼絲絲的手貼在林湛的背脊，也感覺一股暖流順着指尖流回心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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