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0e8：言情
韓穆死了。
韓穆，擁有天生的觀察到外星生物的能力，之前被她寄生，本來她應該在韓穆20歲那天就殺了她，可是她沒下手，而是選擇了繼續共生，然後事情也是在那天開始變異的。
何睿，韓穆當時的未婚夫，原本是一個普通人，突然就擁有了和韓穆，不對，是比韓穆更加優秀的能力。
歸納。
完美的探測出外星人，並且得出他們的種族信息：弱點，繁衍方式，生存形態，壽命，能力......
何睿想過隱藏，但是他眼裏的驚恐很快暴露了他。
韓穆24了，很快就該25了，現在她死了。可是她好像還是跟記憶里一樣栩栩如生。
她佔據了韓穆的身體，像欣賞藝術品一樣看着鏡子裏的軀殼。
她離開了，畢竟和何睿有着美好回憶的是韓穆，而不是她，穆寒。留下了何睿和剛剛出生的孩子。
她不知道要不了多久她又會和何睿見面。
只有一瞬，何睿就30了，她也是在那一天重新找上他。人類，脆弱的生物，他們把一生劃分為不同的階段。不像她，依靠記憶來劃分階段——每一次用不同的身份體驗的生活都被載入她的基因里，一步步構成了她。最後這些生活也只存在於她的回憶和基因里。
記憶是很奇妙的東西，每一個她覺醒后都這麼說，她在幼體的最初階段不會記得自己的過去，然後隨着自己的長大原本的記憶蘇醒，最後她會佔據宿主的身體，使用前世的、今生宿主的記憶。銀蟲有着隱藏的特性，他們的性格會和宿主很相似，但是這無法改變她不是人類的事實。
當一隻幼鷹誤入了雞窩，日積月累，它或許就會忘掉有關鷹的記憶，然後有一天本能被喚醒，血液里對天空的嚮往和雞群的習慣所照成的矛盾會日夜折磨它。直到有一天它被逼到懸崖上縱身一躍，它就會徹底忘記作為雞的習慣恢復鷹的本能。
她坐在客廳的另一端，和何睿相隔得非常非常遠，用一種生澀的語調講訴這個故事。
“我不喜歡你這個比喻。”何睿儘力表現出冷靜和剋制，他還是在恐懼。他身體僵直，隱隱發抖。他想撲上去用刀捅她，他憎惡那個“東西”，卻因為那個東西寄居的軀殼無法下手。
韓穆，他的一生摯愛，如果非要將她比作一種飛禽，那也一定是白鴿，攜帶着自由和和平而來，象徵著美好的祝願。現在韓穆死了，屍體裏還住着世界上最醜惡的餓鬼。他什麼都沒能做，韓穆還在世時他注意到了她的異樣，但是為了保護好自己的愛人他只是自己獨自一人尋找資料想要除去這個怪物，結果他還什麼都沒來得及做，就失去了他的摯愛。在韓穆離開人世后，他更是沒有辦法對這些怪物造成一絲一毫的威脅，也無法讓愛人入土為安。
穆寒很容易判斷出了何睿已經在崩潰的邊緣了，也許還不需要她做什麼何睿自己就會選擇死亡，原本今天來了結何睿的生命這件事可以直接交給手下的人來做，但是她發現自己也很想見見老朋友，畢竟，除了穆寒這個名字，她就沒有任何東西和韓穆相關了，而何睿卻享受了韓穆最美好的時光，她想親眼看見何睿死。
何睿身上有着一股煙味也掩蓋不了了酸臭味，並且有着內臟壞掉的味道，她在透過來的氣息中捕捉到了它，腐臭。
何睿坐在那裏，魂魄彷彿早已經遠離，身軀是只有骨架一樣的瘦削，曾經的翩翩貴公子飽受折磨變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
她盯着何睿，用母語說了一句話，說得太快以至於她自己都沒意識到自己到底在說什麼。
韓穆的死，是她的錯。只不過其實她，也不打算也不想讓韓穆死的。如果未來有一天，人類的機械可以如同他們設想的一樣擁有自己的意識的也能思考的話，那麼他們也可以擁有情感的。說白了，以為只有人類擁有情感本身就是人類自己狹隘的想法。她和韓穆共生了那麼久，就算是養寵物也該養出一些感情來了。
她也曾經疑惑過自己是誰的問題。
記憶的恢復是一次信息龐大的複習。
溫習每一次人生，重複每一次死亡。
在韓穆小時候，她也會睡着，每一次睡眠都意味着夢境，見到不同的自己，很久過後她才知道自己是不會做夢的，那些真真假假的場景不過是某一部分記憶的溫習。
她透過韓穆來凝視自己，解答不了自己是誰的問題。
她是銀蟲，可是她和其他同類，有區別嗎？
她可以，一直拉着韓穆的手嗎？
賣火柴的小女孩在寒冷的冬夜裏擦亮了死亡前的幻覺，她保留着不屬於自己的記憶來模擬人類的體溫。
她操縱着這具身軀去看韓穆的小孩，那孩子很乖巧，自己一個人縮在被窩裏漏出兩個明亮的眼睛好奇的觀察她，不怕她呢。她用手指去戳他的臉他也是咯咯的笑。
是因為你的意志還在嗎？韓穆？
沒有回答也不可能有回答。
“別用你的臟手動我兒子。”
“哦？難道這孩子不是我這個身體生的而是你生的？何睿，想想你現在的處境吧。”
這幾年何睿並不是什麼都沒做，外星種們也不是什麼都不知道。她倒是覺得何睿用自己的能力用得不錯嘛，歸納——歸納了外星種們的一切資料，包括如何找出和如何殺死他們。
真是了不起的舉動啊。
這並不是何睿該死的理由，而是他試圖上傳，試圖公之於眾。
人類被外星種隱瞞了這麼久，暗中控制了那麼久，不可能讓何睿一個純人類毀於一旦。
其實何睿也不是非死不可。
“何睿，你知道么，現在每一個外星種都在找你，你為什麼非要把你的報告上傳呢？”
“為我的種族工作如何？我們能保證你和你的兒子的安全。”她邊說這話邊撫摸韓穆兒子的臉頰。
“為了保證自己的命為你們賣命？你想得到美。”
“那你的兒子怎麼辦呢？”
何睿出現了掙扎的神色，她以外自己快要成功了。但是她沒有，她的希望落空了。
何睿離窗戶太近了，她沒能攔下。
很快有警笛響起來。
“穆寒大人，你需要吧這個小孩也一併殺了嗎？”是她的部下來催促她離開了。
“盯着這小孩吧，或許未來能帶給我們驚喜呢。”
她引燃了準備好的汽油，帶着何睿的電腦走了。
何傾城，你會是驚喜嗎？她等着未來的相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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