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神使，夜鶯（6）

她本來是那樣以為的，以為自己會嫁給一個無趣的、熱衷於在外沾花惹草的男人，一個人在空洞的大房子裏維持着大家族體面的威嚴。

畢竟，她只是一個虛有其表的大家之後，沒有異能，體力不過關，無法上戰場。

城邦，這就是他們人類現存的聚集模式。在城牆外面，是獸人的森林和沙漠。

大陸和大陸之間是水域，水域中的東西或許會和陸地上的獸人共同對付人類，但是他們之間並不友好。水域裏的東西立場總是搖擺不定的。

如果能突破城邦外的重圍到達另一個大陸就會變得很簡單。

翼類，似乎是最近五百年才出現的大類，之前從來沒有那種會飛的獸人。可是她也不清楚突然出現翼類的理由。

也許水域裏的東西也是那麼突然出現的。

她還記得自己幼年在家族檔案室偷偷摸摸看上個世代留下來的書。

一切都被篡改了。似乎是這樣，她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那麼覺得。可是這個認知牢牢的固定在她的腦子裏揮之不去。

上面記載異能者的出現是因為變異。獸人是人為的模擬變異過程導致的。可是沒有任何資料能為那個“實驗”證明它確實是存在的。也許那本書的說法是為了拔高人類的地位。

獸人和異能者是一開始都出現的，他們的世仇恆久而無解。沒有一個明確的起源。

他們原來是沒有真正的過去的。

明明他們有着嚴格又準確的歷史記載，可是她覺得不對。

那些歷史，都是一個體系下的，新類型的異能和獸人出現了，某個神使，或者一場戰爭。

可是他們的每一個東西都是這樣的。

彷彿他們生來不需要演變，自然成為現在的體系。

上一個世代的歷史、它的遺產。

全都被抹殺掉了。

這個漏洞是如此的大，如此的明顯，卻沒有人提出它，沒有人去修正它。

這讓她奇怪又恐懼。在她年幼的心裏留下的巨大的陰影。

她以後遭遇的不幸好像都比不過好像在那一刻遭受的可怕的虛無感。

好像戳破了某一個不可告人的真相，整個世界就像漏氣的氣球那樣軟軟的泄掉了。

現在她孑然一身，三哥和二哥的死亡、大哥取了自己的妻子並且愛上了自己的妻子、她沒有覺醒異能、很多事疊加起來讓她徹底失勢。

可是沒關係，她現在一個人住在交流的一個房子裏，每天面對簡樸的飯菜，沐浴陽光和雨露。

這種切實的接觸使她的心安定下來，她覺得那個被戳破的氣球只不過是一個錯覺。

世界還是那個難以接觸的龐然大物，她真真實實的活在其中。

有人來找了她，這讓她很意外。除了基本的衣食住行以外壓根就不會有人來找她了。哪怕是曾經說過會永遠永遠愛她的哥哥們，說要為她付出一切也在所不惜的哥哥們。

是神使請人來找的她。

她明明已經殺了他了。

她被鄭重的梳洗打扮，就像她成年的那天一樣。現在她16了，原本她可能已經是兩個孩子的母親了，這個世界對雄性稍微友好，女性大多早婚早育。她僅存的28歲的大哥也已經和自己的妻子生育了兩個孩子，外面還有不知名私生子。

大哥確實不風流。但是不代表他禁慾，家族會為他安排適合受孕的女人。

擁有優秀血脈的後代越多，出現異能者的數量也可能夠多。

她知道那些私生子的結局。如果覺醒了異能就會成為士兵。剩下的會被殺掉。婚生子可以在人性的遮羞布下撿回一條自己的小命，就像她的苟延殘喘一樣。

她見到了神使。

正如她殺掉他時的那天一樣俊美無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