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古家樂駕車向著醫院方向駛去，逐漸平息下來剛剛的怒火——卧底三年，被壓抑的不僅僅是人性，還有面對黑暗無能為力的挫敗感......

電話響起，是卓SIR，“丁益蟹和油麻地的人還在村屋，大約三十幾個......方敏......和我在一起，我們現在去醫院。”

放下電話，卓SIR告訴古家樂，他們即將布署好方案，但是需要古家樂和他們一同去抓捕丁益蟹，可是，此時的古家樂根本無心戀戰，他最關心在乎的是方敏目前的處境，不知道她剛才有沒有被那群流氓......

“我不要去醫院！”

在聽到電話后，一直沒有出聲的方敏再也忍不下去，她不要去醫院，她不要回家，她不要見人——任何有人的地方，她都不要去，她不想再見人——她已經沒臉見人！

“我送你回家？”

古家樂想不管她有沒有事，他都要她沒事！

“玲姐不能看見我這個樣子......大姐也不能、還有大哥和婷婷......”

方敏着了魔地自己對着自己說話，無聲的眼淚打濕被子，古家樂心想：現在他最應該做的是先為她弄身衣服來。

車子停下來，方敏整個人藏在被子裏，不肯露出一絲一毫面目。

古家樂輕輕打開車門，明白方敏在想什麼，想了想，他溫柔地將她連人和被子小心地抱在懷中，而不是再次扛起。

方敏動也不敢動，氣也不敢喘，她不知古家樂抱她去哪裏，她也不敢問他，她只是知道一件事——那就是古家樂不會害她。

上了電梯，房門打開——古家樂邊抱着她，邊小心地開鎖，難道這裏是他家？

方敏感覺來到了床上，她被很小心地放好，然後她聽見他說：“我去給你買身衣服來。”

“不要！”

方敏脫口而出，卻仍然不肯把臉露出來，她真的好怕，好害怕那夢魘還沒有結束。

靜默了一會兒，只聽見打開柜子的聲響：“穿這件吧，這是我妹妹的裙子，你們看起來差不多身高。”

方敏默不作聲，“這裏還有她的長衣長褲，你選哪件都可以，沒關係的......”

古家樂想她可能不會再穿裙子，所以，多拿出幾件衣褲讓她選，接着，方敏聽到門關上的聲音。

半晌，方敏仍是藏在被子中，不肯見人，不肯見光，待了那麼久，她想，永遠就只有自己一個人，永遠都不想再走出這間房......

忽然，方敏聽見古家樂在外面做飯的聲音，聽見聞見那熟悉的煙火氣息，方敏身上僅存的一絲力氣彷彿又一口氣活了過來。

悄悄打開被子，方敏見到的是一間樸素而又溫馨的公主房，她突然覺得好害羞，這畢竟是在別人的房間裏。

方敏鼓足勇氣，鼓勵自己無論如何要挺住。

她邁出堅強的第一步，看到放在床角的衣服，方敏當然選擇長衣長褲，她要把自己包裹得嚴嚴實實——這次事件以後，方敏終身再也沒有穿過裙子......

悄悄打開房門，她知道如果她還活着，她總要面對一切。

門外，午後的陽光射進屋子。

她首先聞到的是家常飯菜的香味，看到古家樂在廚房裏忙活，方敏恍若在夢中，剛剛那個黑暗的早晨她還在地獄之中，怎麼會突然又回到人間？

不，這裏簡直就是天堂，難道剛才她已經死了嗎？

這裏真的是充滿陽光的天堂？

難道這個古家樂是天堂里的天使，被派來拯救她的嗎？

發覺到方敏獃獃站在那裏，望着自己，古家樂回過頭來，看向方敏露出小白牙。

“這衣褲太合身了，你穿剛剛好。”

方敏被這突然的回頭，嚇得匆忙低下頭去，這回，她連他的牙齒也不敢看，手指絞在一起，緊張難安，她只想有個地縫鑽進去，或者真的有十八層地獄，她就跳進去——方敏無地自容！

她羞愧見到他！

彷彿此時丁益蟹仍然還在她身旁，不，是在她體內、在她骨髓里，跟隨她、籠罩她、羞恥她、骯髒她，令她再無顏以對任何人......

忐忑頹喪如影隨行，她只想說：“讓我走吧。”

可是，她什麼也說不出來。

“那，這兩個小菜，是我妹妹最愛吃的，我好久沒做了，你嘗嘗味道怎麼樣?”

話說著，古家樂端上兩道菜，又擺好碗筷，好像什麼事也沒有發生過，這個早晨他不曾砍過人，而她也不曾被凌辱過，丁益蟹也不曾在這個世界上存在過。

如果說，丁益蟹是方敏人生中的霹靂、閃電和烏雲，那麼古家樂就是給她帶來希望的太陽、白雲和藍天。

感受着突如其來的陽光和美好，方敏僵硬地站在那裏，難以置信自己還配擁有這份幸運。

沉默中，卓SIR的電話再次響起，方敏在一旁聽得清清楚楚——卓SIR終於在他老婆的勸說下，沒有經過上司的批准和精密的策劃，就帶着大隊人馬去抓捕丁益蟹，可是到了村屋，現場除了七七八八具小嘍啰的屍體，並沒有發現丁益蟹和鯊魚斌的蹤影。

而且，那七八人中有四人是丁益蟹之前為了方敏砍死的，另外幾人均是死於槍傷，至此，丁益蟹在這個世界上徹底失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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