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將死之人
倉島優子一時間明白自己的選擇有多麼愚蠢，她根本幫不了南野秀一，留下也只是一廂情願罷了，白白的......讓自己陷入危險當中。
她的選擇是錯誤的，可她還是想知道自己為什麼第一時間選擇了留下，她現在不明白，也無暇去想了，因為那個奇怪的聲音消失了，時間重新流逝。
三島龍真沒有扭過頭，他可能不清楚自己身後還剩下倉島優子，也可能......倉島優子不願再去想，她只敢接受第一個答案。
最慌張的要屬遠處裏間內的山本熊泰了，看管他的小弟剛剛跟着大部隊一起下了樓，此刻他完全僵在了地板上，不知如何是好。他看見了三島龍真望向裏間的眼神，這說明對方已經發現他了，但三島龍真沒有驅趕他的意思，而是從吧枱內找了一瓶威士忌，坐在吧枱旁自顧自地倒酒。
他似乎不想讓山本熊泰離開。
“幾年前，是你舉薦的白馬德榮吧。”三島龍真找了個完好的玻璃杯，似乎只有那個是完好的，其餘的都被破壞了，“你說白馬德榮是小田組最有潛力的人，他該擁有自己的組，是這樣沒錯吧？”
哪怕皮鞋已經離開了木村祁的下巴，但他還是低着頭，“是我舉薦的。”
“組長很聽你的話，他似乎覺得小田組的高層頭腦都很理智，只要我們一有事情提議，他大都會通過。”三島龍真喝了口威士忌，“可那時候......你是認真的么？”
“誒？”木村祁不明白三島龍真的意思。
“你知道介蒼會一年會死多少人么？”三島龍真斜視木村祁。
“不......不知道。”
“一千到兩千人。”三島龍真平靜得有些過頭了，“白馬德榮......差點成為其中的一員。”
木村祁徹底被震驚了，但他根本不明白三島龍真到底要說什麼。介蒼會每年都會因為械鬥而死去很多小弟，也有進全國各地監獄的，亦或是叛亂被老大黑手處死的，但這些應該跟白馬德榮都沒什麼關係才對，跟他......一點都不挨邊。
“那時候，我是真的為了白馬德榮好！”木村祁立刻辯駁，他害怕三島龍真對自己的印象變差，也確實說出了實情，“我想讓他擁有自己......”
“現在說這些話誰不會啊？！”三島龍真打斷了木村祁，“你知道白馬組上個月上繳了多少錢么？一千萬日元！這不應該也有你的一份功勞么？可你最近的動作很奇怪啊，似乎見不得白馬組好。你說那時候讓他成立自己的組是為了他好，這種話誰會信啊？！”
“我只是......”木村祁突然抬起頭，“我不明白頭子的話，讓他成立自己的組為什麼會是壞事？！”
他帶着沙啞吼出這句話，這是木村祁第一次用這麼大聲音跟三島龍真說話，以往他都是小心翼翼的，但他確實到了搏命的時候了。
那時候......他是為了白馬德榮好，發自內心的。
在黑道里，新人被賦予成立自己的組，說明上邊的大哥對自己入組以來的表現非常滿意，才會給予這種權力，這是不可多得的啊！
這種事，怎麼會是壞事呢？
三島龍真一飲而盡，他突然看着面前破碎不堪的酒架笑了，這麼多年來，他笑的時候太少了，就連組長也總是說，“龍真，不要整天繃著個臉。”
“你覺得，組長是個什麼樣的人呢？”三島龍真又倒了一杯威士忌，整個屋子裏，只有嘩嘩的倒水聲作響。
“組長......很善良，是黑道中的好人，說實在的，很難得。”木村祁發自內心說。
記得組長時常會幫助路上的流浪漢，會給孤兒院的孩子送吃送喝，會做慈善，但不露風頭......這都是黑道中很少人會做的事，就連尋常老百姓，恐怕也沒幾個人會這麼做。
“好人？”三島龍真再也忍不住了，開始大笑起來，他拍了拍木村祁的肩膀，“你還真是幽默啊，木村。”
木村祁呆住了。
“一個能把小田組做到全介蒼會最大，能在五萬五千人的組織中昂首的黑道，你說他是好人？”三島龍真為木村祁的天真搖頭，自顧自地喝酒。
“可......”
“你知道小田組為什麼這麼厲害么？組裏每年上繳的資金可是高達幾十億。”
“那是因為......組裏的大哥都團結一心，我們很能幹不是嗎？”
木村祁又把三島龍真逗笑了，他這張臉笑起來，總給人一種很奇怪的感覺。
“你可真有意思啊，木村。給你大學的題你不會做，給你中學的題你也不會做，看起來我只能給你小學題了。真是不知道，你明明混得這麼風生水起，可這些事為什麼都不明白呢？”
三島龍真把玩玻璃杯，“你難道沒發現，小田組旗下的眾多組中，每年都會解散一兩個么？”
“那不是意外嗎？去年萊金大哥是因為進了監獄，前年的牧野大哥是因為在亂戰中被人砍死，大前年的......”
“原來這種話你們也會信啊。”三島龍真彷彿有讓空氣凝結的魔力，他的表情變得嚴謹，“每年的最後一天，就是小田組內，‘不合格’組長生命的最後一天。他們都會被送到‘那個地方’，從此以各種各樣的理由人間蒸發。”
在場的所有人都被三島龍真的話嚇到了，山本熊泰甚至丟掉了緊張的神色，難以置信的從遠處看向三島龍真。
組長親手殺掉組員，僅僅是因為......他們表現差？！
“而白馬德榮，那一年差點就成為了‘不合格’組長，我這麼說，你能明白是怎麼回事了吧。”三島龍真搖了搖頭。
木村祁還處於極度的震驚中，他從未料到小田組是如此的殘酷，這種制度他甚至聞所未聞，黑道雖然是危險的職業，但不合格就要被殺的道理，他聽不懂！
“怎麼可能......組長他怎麼可能這樣做？！”木村祁不相信三島龍真。
“因為要讓他們挪出地盤啊混蛋！”三島龍真把玻璃杯摔到地上，乘着爆裂聲站起身，“那些擁有地盤，上繳資金少得可憐的傢伙，就要乖乖死掉，把地盤讓出來。不然你以為小田組是憑什麼一直是介蒼會第一？！”
南野秀一瞬間明白了，小田組的組長不可能命令旗下組織讓出地盤，他只能通過製造“意外”，讓組瓦解，然後選出新的組長，以此來篩選真正有能力的人。
“為什麼要這樣做啊？！”木村祁的聲音帶着顫抖，“做不好就要死掉，這麼殘酷的事，明明是違反規矩的......我們......”
“你也知道我們是黑道。”三島龍真重新坐下了，“說白了就是各種走投無路的人呆的地方，這就是黑道。在黑道中，如果你敢扮演一個手軟的角色，那麼等待你的只有死亡。黑道是比社會更加殘酷的地方，進入黑道，就等於一隻腳邁進了地獄。如果有人還沒有考慮好，現在退出還來得及。”
南野秀一費力地扭頭，遠處的山本熊泰似乎感覺到了，這些話是對着他說的。
“我明白了。”木村祁低下頭，“頭子為什麼要對我說這些？”
“因為你是將死之人了，臨死前讓你知道真相，好死得瞑目。”三島龍真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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