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0章 註定會醒的夢

方書恩說晏聞清要做的事比殺一個什麼壞事都沒做過的人殘酷得多。

牧雪過去完全想像不到，也不認為晏聞清會做這樣的事。

可現在她忽然就明白了。

即使他們這群人什麼都沒做過，但僅僅存在，就是在挑釁全世界的倫理道德。

就算有一天所有的事情都被曝光，陸沉得到他該有的懲罰，那他們這群人該怎麼處置？

再換一個研究所，繼續被人用來在“合法”範圍內做實驗？

以她對晏聞清的了解，或許為免出現意外，直接抹除他們的存在也不稀奇。

晏聞清想糾正懷知他們當年無意中犯下的過錯，想制裁陸沉的錯上加錯。

牧雪聽到陸沉做這種瘋狂的實驗時，自然是無比認同的。

可這一刻，因為她的身份突然轉變，她還能去認同嗎？

不經同意把他們帶到這個世界上，再由兩方博弈決定他們是否能生存下去，難道他們真是命如草芥，半點不能由自己做主？

看着顧金秋在燈下不可捉摸的眼神，牧雪有一瞬間連帶着懷知都一起痛恨起來。

“為什麼選牧雪？”

“陸先生和很多孤兒院都有合作，”顧金秋緩緩道，“我半年前蘇醒后就去看過她，不然連你的樣子都認不出來。”

牧雪驚訝地睜大眼：“她還活着……”

顧金秋：“腦死亡還算活着嗎，用呼吸機和藥物維持生命跡像，心肺器官都快衰竭了。”

書桌上放了個鏡面筆筒，牧雪看到鏡中的自己，覺得熟悉又很陌生：“我原來是什麼樣子？”

“除了保密科有資料，每個人都不容許私自留相片或影像。”

顧金秋輕輕閉上眼，伸出了右手，像在虛空中描摹着一個人的臉，最後只說：“很像。”

牧雪嘴角彎了彎，其實不想笑，只是不知道該用什麼表情來面對。

她已經不想再哭了。

牧雪：“你的手也是五年前傷的？”

“恩，”顧金秋睜開眼，他好像格外能看透她的心思，笑了笑，“關於前世的記憶也不是信馬由韁隨口編的。

想要讓一件事看起來沒那麼假，其中多少有些真實的內容。”

所以受傷的根本不是晏聞清，而是顧金秋。

牧雪：“那孩子……”

她一直很恐懼晏聞清提到這個話題。

“基因改變的後果在我們這代就有明顯的不良癥狀，後代更是不可預估，”顧金秋坦然地說，“只要陸先生不想毀掉全人類，就不會想看到你大着肚子回來。”

果然解釋得通。

牧雪站在旁觀者的角度，也得感佩一聲那位陸先生的深謀遠慮。

牧雪：“你什麼時候帶我回基地？”

顧金秋好像一點也不意外：“你考慮好了？”

“過去我總覺得自己在不斷地失去，好像最幸運的事就是遇到了晏聞清，他對我來說，是支撐、是依靠、是這一生最堅持的選擇。”

一個膽小鬼要多堅定才能一步步走向她的王子。

牧雪苦笑一聲：“沒想到有一天我也開始羨慕自己，至少她還有晏聞清。”

這是場註定會醒的夢。

她的世界比夢中更千瘡百孔，這一次，裏面只有她自己。

“我還是想見他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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