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所謂姐妹
“千凝，你家小姐還未歸來？一個閨閣之女，整日不見人影，又夜不歸宿…將軍府的顏面可都要被她丟光了！”
蘇璃正沐浴到一半，突然聽到院內傳來的開門聲，隨後蘇瑩那因故意拔高而略顯尖酸的聲音便在院內響起。
“二小姐你可莫要胡說，我家小姐何時夜不歸宿了。”
“胡說？昨日掌柜的那裏可是說一日都未見到她的身影，你如今這不也是守了一夜沒等到人嗎？”
“我家小姐一直在房內，昨日不過是因為身子不適才沒去鋪子裏，這些奴婢都跟掌柜的說過了，也告過假了，二小姐可不能如此胡謅來壞我家小姐的名聲啊。”
“哈？說本小姐胡謅？你家小姐若在房內，你讓她出來啊，你叫她出來見見我，我便信了。”
“奴婢都說過了，小姐身體不適，如今正在休息，二小姐你要不明日再來吧…”
“要我看來，你家小姐仗着爺爺不在家，便夜夜在外風流，全是你這小賤蹄子給教唆的。”
“二小姐，飯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說，你罵奴婢可以，但我們三小姐再怎麼也是你的親妹妹，你怎麼能這樣血口噴人…”
“秀珠，給我把房門打開，蘇璃在不在房內，一看便知。”
“二小姐…二小姐你這也太無理了吧…秀珠你大膽，我們小姐的閨房也是你能隨便闖的嗎…”
“是。”
聽着院內的聲音愈發嘈雜，而千凝以一人之力更是難以攔得住那一群人，只能故意放大聲音來提醒自己，蘇璃也沒了再靜心沐浴的興緻，只簡簡單單地披了個外衫，隨意挽了一下頭髮，朝門口走去。
拉開木製房門，一個身着淡粉色衣裙的丫鬟身形便映入蘇璃眼帘，但蘇璃並未對她過多關注，只是垂頭專註地整理着袖口。
“千凝，你今日怎的都未叫我起身啊。
方才我喊了你好些句，你怎麼也不理會我，快來幫我理一下袖口，發也未梳，我的葯煎好了嗎？今日還得去鋪子裏學做賬本呢。”
“小姐，我在這呢，二小姐來了。”
千凝與蘇璃從小一起長大，互相間的默契自然是不用說的，故而兩人瞬間便能明白對方的話，並且順着接下去。
就像現在，蘇璃故意假裝不知道蘇瑩的到來，那千凝便特地提醒她一聲。
“哦？二姐來了？”
蘇璃這才恍然驚覺一般抬起頭，卻見眼前蘇瑩的侍女秀珠，一副驚異懼怖之相。
雙目圓睜，呼吸短促略顯氣羯，臉色煞白，雙手不自覺地顫顫發抖。
再觀不遠處的蘇瑩，雖不如秀珠這般誇張，但臉色比之平素要蒼白不少。
看來這當中果然另有貓膩。
“二姐的侍女這是怎麼了？莫非得了癲癇之狀？”
“小姐你快離遠些，萬一她發狂抓人可當如何？”
蘇璃暗暗留了個心眼，但表面上仍舊是一副無辜疑惑之相，與千凝二人唱着雙簧。
“鬼！有鬼！有鬼啊！三小姐…三小姐變成厲鬼了！三小姐…三小姐我不是故意…”
“秀珠！”
那秀珠聽到蘇璃再次開口，抖得更加厲害了，雙腿一軟就跪到了蘇璃面前，一邊磕頭一邊情緒崩潰地大哭大喊。
只是，等她說到“我不是故意”這幾個字時，蘇瑩卻大喝一聲打斷了她的話。
“妹妹昨日一整天都不見人影，可叫姐姐擔心死了，這不，大早上便過來看看妹妹是否安好…”
或許是感受到蘇璃與千凝二人探尋的目光，蘇瑩強扯出一抹笑容，衝著蘇璃再次扮演起了一個“好姐姐”的角色。
“小姐，這是三小姐的鬼魂回來了啊，我們昨天明明看到她…”
“秀珠你閉嘴！嬤嬤你去把她拉回來！”
但是，秀珠“異樣”的反應卻是讓她連一抹假笑都再維持不住，只能黑着臉再次衝著她重喝一聲，又吩咐身後的嬤嬤雙雙過來架着瘋魔的秀珠便往回走。
“既然妹妹只是身體抱恙，並無大礙，那姐姐我也不打擾你休息了。
這賤婢怕是得了失心瘋，妹妹千萬別往心裏去，那二姐就不打擾妹妹休息了。”
說完這句話，蘇瑩便轉身匆匆地往院外走去，那兩個嬤嬤則拖着失了智的秀珠跟隨其後。
看着眼前這戲劇般發生的一幕，千凝不忍將嘴巴都張成了個“O”形。
“小姐，這是什麼情況啊，方才二小姐還氣勢洶洶的呢，這怎麼反倒起內訌了。
還有啊，您可一句話都還沒說呢，她們這唱的是哪出啊。”
看來，這其中不但有貓膩，貓膩還不小啊，那個秀珠，今早我回府時，也隱約碰見她從後門轉悠許久，似乎是在等人…
照她此間的言行來看，她定然知道不少內情，得好好與她“商討商討”了。
“唱的是哪出？總歸，不過是心裏有鬼罷了。”
蘇璃看着秀珠所跪之處留下的那灘“水漬”，略帶諷意地答道。
諷的，不僅僅是秀珠，還有，便是高門大院裏的這些兄弟姐妹，說是說，最是無情帝王家，其實，只要是個世族，後院裏的互相算計，真正比之帝王家，又能少上幾分…
“鬼？什麼有鬼啊？說來那個秀珠一直說小姐您是鬼，我倒覺得她才跟個鬼似的，世上哪有小姐您這麼漂亮的鬼，不過她這瘋的也真是奇怪，小姐你說是吧…”
聽着千凝不斷在自己耳旁碎碎念叨，蘇璃只是無奈地搖着頭笑了笑，便轉身往房內走去。
“誒，小姐你去哪啊？”
“回房，補覺，還不進來給你家小姐更衣了。”
“哦，好嘞。”
…
是夜，一個穿着黑色夜行衣的女子，便悄悄摸到了蘇瑩所住的幽竹園內。
經歷了今日的事情，蘇瑩定然不會讓秀珠好過，依照她的脾氣，秀珠應當在…
蘇璃找到了柴房的方向，打開一道門縫閃身進入，果然看見秀珠赫然被反綁着手，又用臟布堵着嘴巴，側躺在那草垛上。
蘇璃蹲在她身前，伸出手去輕輕拍了拍她的臉。
“醒醒。”
或許是因為草垛上睡着不甚舒服，又或許是被反綁着手，秀珠睡得並不熟，只片刻便慢慢轉醒過來，睜開略顯惺忪的睡眼。
只是，當她看清眼前之人，正是蘇璃時，頓時猛烈地掙紮起來，神色也瞬間變得清明而恐懼，口中因為被布條堵着，只能隱約發出“嗚嗚”的聲音。
蘇璃也不急着給她鬆綁，這樣反倒更好，以免她大喊大叫，將蘇瑩她們招惹出來。
任由秀珠掙扎了許久，直到她兩個眼眶都漸漸漫出清淚，只一股腦地跪在自己面前“嗚嗚”求饒，蘇璃方才抽出小腿處的匕首，輕輕擦拭着，故意對她陰森可怖地笑問道:
“秀珠，昨日之事，想必你還記得吧，我從陰曹地府走了一遭，總覺得有個心愿未了，怎麼都不能瞑目，你說，這…該當如何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