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群龍怎無首
田占侯這一劍雖刺中徐行,卻未及要害,田占侯本就氣惱剛才被他彈開長劍,又被一招間逼退,如今得此機會怎能放過?拔出長劍又向徐行頭顱斬落,橋上天水道長高喊道:“留他性命!”田占侯素稱“鐵面”,下手自不容情,歷來對人有死無生,但天水道長這一聲喊卻威嚴十足,鐵面也不禁一震,手上不覺偏出數寸,正砍在徐行頭側寸余,長劍與地上石頭相撞,閃出一陣火花。
田占侯自來在江湖中威名甚響,素有“寧闖閻羅殿,不願着鐵面”之稱,武功之高、為人之狠可見一斑,但近日卻接連在燕翔樓外那邪門少年和這個蒙面人身上險些吃虧,剛才又被天水老道一聲呼喝亂了分寸,胸中惱怒不已。其實他不知那日燕翔樓外的邪門少年和今日這蒙面人都是徐行一人。他心中早已打定了主意,劍下這人是萬萬不能留的。
府兵們聽見小橋這裏有動靜,從四周團團合圍過來。
田占侯見徐行要掙扎着站起身來,哪再容得他一會兒,遞出一劍便直刺徐行咽喉,徐行剛才雖然吐血后氣血稍有暢通,但終究經絡閉塞,總覺內息離散,難以凝聚真力,見田占侯一劍刺來,心念已動身子卻不聽使喚,旁人看來他竟全無反應、全似引頸就戮一般。徐行暗自聚集真力,只盼不時能衝破經絡中阻礙。
只聽“鐺”的一聲,金光閃過,田占侯長劍已被撥到一側,聽他失聲叫道:“師弟!你這是何意?!”正是一旁的張孝誠游龍劍出鞘,盪開他長劍。
張孝誠道:“師兄,留他性命,還大有用途。”
他二人雖為師兄弟關係,亦為主人和賓客的關係,張孝誠此話既出,田占侯若非要在節度使府殺人,着實於情於理說不過去,但他歷來心狠,又怎有無端放過旁人的道理?當下沖張孝誠點頭道:“也是,我便留他性命,廢去他武功也罷。”
張孝誠眉頭微蹙,心想近來常有人或明或暗闖進節度使府來,自己都有些見怪不怪。剛才自己和田占侯所尋之人衣着與此人不同,不知是他同夥還是另有一波,如今此人已被制服,交給有司處理也就罷了,哪知落入這位人稱“鐵面劍客”的師兄手裏,以他性格此人縱使不死只怕也要生不如死不可,心下不免有些惋惜,但田占侯話已提前說出,自己也無法反駁,只好冷笑不語,由他去了。
田占侯挽個劍花,珠連四劍分向徐行兩個手臂、兩隻小腿刺去,頃刻間活生生一個人便要被挑斷手筋、腳筋,張孝誠微閉雙目,別過頭去。
“刷、刷、刷、刷”四聲劍嘯,不料徐行終在此時真力又在全身轉了一轉,身上一熱,只覺手腳又有了幾分力氣,雙肩向下一頂,雙手在地上一推,整個人向下移出數尺,但真力立時耗盡,整個人委頓在地,再難支撐半分。
田占侯此時倒像貓捉老師一般,不求馬上將獵物消滅,似乎過程才顯得更有趣味,獰笑道:“你倒還不死心,我看你還能挺到幾時。”他早已看出這蒙面人連還手之力也無,靠着幾下突來的力氣連躲兩劫,索性將長劍負手而持,搶上兩步一掌拍向徐行胸口,徐行此時莫說力氣全無,連腦內都覺似是而非,朦朧一片,只能坐以待斃。
田占侯眼見強敵即滅,冷峻的臉上竟隱泛出幾分笑意。
猛聽一聲長嘯,一個人影似是從天而降,抱起地上徐行,竟踏着水面向遠處飛奔。乍見此變故,莫說張孝誠、田占侯拔足便跟上那人,連任伯雙、天水道長等人也再不自重身份,也各展輕功,追那人去了。瞬間橋上只剩胡不非和兩名徒弟負手而立。
這人雖手中抱着徐行,仍在水面如履平地,在陸上更似凌空踏虛一般,速度絲毫不減,他也不管身後追來之人,翻過節度使府高牆,便隱沒在夜色之中。
這幾人追了一陣,儘是鎩羽而歸,又到橋上見胡不非師徒三人竟未動一步。天水道長搖頭嘆道:“此人輕功也當真了得,貧道算是甘拜下風了。”
任伯雙嘿嘿冷笑道:“倒也不見得,此人輕功雖佳,內力卻未必高明,時間一久自能追到,只是現在這天氣……嗨,可惜呀,可惜……”
胡不非也冷笑兩聲,接着他話道:“莫說‘可惜呀,可惜’,你又可知這人是誰?”
任伯雙不禁一時難以作答,剛才那人動作極快,夜色又深,距離橋上也有不少距離,確實未看清那人樣貌,他只是嘿嘿冷笑卻不作答,張孝誠看出師父尷尬所在,忙道:“早前我和田師兄在院裏便發覺這人,只是他狡猾異常,卻讓我們跟丟了……陰錯陽差遇見另一個蒙面人。這人莫非是‘天馬行空’馬無跡?”
胡不非一聲冷哼,道:“虧你識貨。追他是不用想了,追不上的。”眾人皆知胡不非向來自大,目中無人,聽他如此盛讚馬無跡輕功,無不訝然萬分。
原來馬無跡自浩然堂對面悄悄離開之後,暗自潛入節度使府各屋查探一翻,無意中撞見張孝誠和田占侯二人,他二人又如何追的上他?兜兜轉轉到了後花園石山,卻遇上府兵搜索徐行和那兩個黑衣人,待馬無跡將節度使府走了個遍,又到處尋找徐行,恰巧危急時刻趕到,救了徐行性命。
他抱着徐行在幽州轉了幾轉,又翻過幽州城牆回到西郊的紅楓山莊。
房內陸和四拿着骰子在桌上胡擲,林泉圍着桌子轉圈踱步。陸和四遠遠聽見似是馬無跡回來,收起骰子蹭的站起,早早打開房門,林泉似是見到希望,也跟着立在門口焦急等待。
不多時看見一個人影從別院小牆翻落,再近些卻見手中還橫抱一人,正是馬無跡回來了。
把馬無跡讓進屋裏,林泉一見徐行如此,口中一直喃喃地問:“他怎麼了?他怎麼了?”馬無跡和陸和四雖未回答,她心中也隱約有所察覺,再也控制不住,“哇”地哭出聲來,陸和四也低聲喝問馬無跡道:“這到底怎麼回事?”
馬無跡滿面尷尬,懦懦道:“哎呀,詳情我也不知,趕快救他一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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