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新式武器
第二天,徐陽也沒立即開始和顧誠一起編書,而是先和顧誠特意請來的幾位郎中見了面。徐陽畢竟不是醫療專業的,更不是公共衛生專業的,他吹了半天牛,其實他對傳染病學和公共防疫不熟悉,對這個時代江南的疫病更是不可能熟悉。如果只是和顧誠吹吹牛也就罷了,真要寫書,怎麼也得請教一下這個時代的專家才行。
而這些人談過之後,唯一的收穫,就是徐陽在這些人相互之間的爭吵中,沒有聽出有什麼他以前沒聽說過的疾病來,……比如讓人變喪屍之類的,這就是最好的收穫了,說明徐陽的知識可能是有效的;至於這些醫生們的水平,……
比較靠譜的也就三個人,並且個人色彩太濃了,同一種病,三個人可能有三種命名方式,……甚至四種五種也說不定;同一個名稱,不同的醫生可能會認為指向不同的癥狀……。到後來徐陽和顧誠兩個人都不說話了,絕望地看着三個醫生之間相互爭吵;而醫生們證明自己正確的方法,就是一再的宣稱自己資歷深,自己年紀大,給什麼什麼大人物治過病,……最後為啥爭吵的反倒丟到一邊了。徐陽不敢說這個世界上沒有好醫生,但起碼眼前這些不是!
“賢侄啊,要是沒聽你說過吳連德老先生的那些學問,老夫今天可能就被這些混賬東西給唬住了;兩相對比之下,才知道什麼是真經啊!我知道你也是出於慎重考慮,可是今天見了這些人,也就死心了吧!真要做到你所說的嚴謹,恐怕要親身走遍天下,經歷無數病人才行;即便你沒有染上疾病,因瘟疫死去的人也不知會有多少了!所以,不要再猶豫了,即便有錯,也比什麼都不做要強啊!”
於是兩人就此開始編寫。說是兩人一起編寫,實際上徐陽已經在昨天下午和晚上用“外語”寫好了一篇儘可能詳盡的草稿;現在要做的,就是徐陽把自己的草稿複述出來,顧誠用這個世界的常用語書寫出來;這個過程不僅是徐陽再次清理思路修正錯誤的過程,還是他趁機學習這個世界的常用語的過程,——他又不是真的文盲!兩邊不同的文字對照着寫出來就是了,一篇文章寫完之後,這些字徐陽也就基本能夠自己書寫了!
而顧誠做的,除了要把徐陽說的記錄下來,主要就是把一些不符合當下語言習慣的地方適當調整,並儘可能做到表述的“達、雅”。顧誠自然對徐陽自己書寫的“外語”很好奇,徐陽就只是推說是自己師門的專用記事符號,顧誠也就不方便繼續問下去了。
這篇文章最終命名為《防疫簡要》,而好大喜功的顧誠本來打算叫做《防疫大典》來着,被滿頭冷汗的徐陽死諫回去了。
這篇文章全文共分四個部分,第一是主要傳染病種類及其傳播途徑;第二是公共衛生防疫的基本方法手段,算是本文的重點,主要就是病前預防、病中隔離,不涉及治療;第三是從衛生防疫角度出發談及城市建設和個人住宅建造;第四是一些個人衛生常識和營養學常識,畢竟營養不足更容易罹患各種疾病,其實大多是現代社會中幼兒園級別的知識。
這麼一篇雜七雜八不倫不類的東西,寫到最後洋洋洒洒數萬字,徐陽還是盡量按照寫學術論文的思路和方式來寫的;寫完了自己看着冷汗直流,這麼胡編亂造的東西還不被老師打死?習慣性的抬頭四處看看,擔心自己某個性格惡劣的老師衝過來把自己噴到懷疑人生。
那邊顧誠早就不耐煩了。這個時代的人寫文章,講究的是先喝得酩酊大醉,然後爬起來光着膀子穿着拖鞋一邊打着酒嗝一邊寫,還得是一揮而就不易一字,這才顯得自己才華多得到處亂淌;徐陽這弄了這麼多字,一點酒沒喝不說,這都改了幾次了?還在一遍一遍的看一點一點的改,有完沒完了?這麼多字一點華麗詞藻都木有,顧誠愣是從這篇文章里看出太陽底下撅着屁股刨地的老農民的風采來!
不管怎麼看不起徐陽的才華,顧誠也得承認,按照這篇文章去做,照方抓藥,不管是否有效,起碼一切都說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文章做完,徐陽也從顧誠這裏基本了解到了這個時代的一些基本情況。他向顧誠詢問的東西同樣出乎顧誠的意料之外。這個時代人的一般思路,要麼應該打聽皇帝是誰實權官員是誰,要麼就打聽誰的名氣大誰的文章好;可是徐陽幾乎不問這些,他問的是歷史、人口、民族、氣候、農作物、紡織、冶鐵、陶瓷器、地理交通這些。顧誠儘管知道,可是也需要好好想想才行,這些東西都是在思維的邊邊角角和深層下面壓着呢,除了歷史和文學,他根本不關注這些東西!徐陽甚至還跟顧誠要了一份山河地形圖和全國州縣分佈圖。
徐陽也基本心裏有數了。現在據說是太安二年。知道這個對徐陽毫無意義,他哪裏記得太安二年是個什麼鬼,他只是聽到“太安”兩個字就想到了一種猛炸藥。不過總體來說,整個歷史和已知的地理環境,和徐陽記憶中的晉朝相差不大;但是氣候和現代差異相當大:一直到幾年前,大河中下游的地區在冬天即便最冷的時候都不結冰!就是從這幾年起,冬天才開始結冰了。
人口數量則讓徐陽震驚!江北地區粗略估計戶數超過一億戶!一戶大概五六人,那麼北方地區就是至少5~6億人口!並且這只是漢族的人口數量,胡人是不在統計之列的,而胡人的數量在部分地區甚至比漢人還要多!
這個時代的統計估計很是靠不住,並且顧誠了解的也未必對,但無論如何,這個時代天朝人口數量比徐陽知道的歷史上的人口數量要多太多!徐陽甚至不顧顧誠的不耐煩,了解了北方地區老百姓典型的家庭結構,最終認為平均每戶人口數5~6人可能只是下限,每戶十幾人的大有人在!由此推斷,北方地區人口數量依據推算方式的不同,可能在5~20億人口!這個上限他喵的已經超過了現代的人口總數了!老天這是瘋了不成!
至於那個神奇的苞谷,據說是後漢(時人稱呼東漢為後漢)光武帝(大魔導師秀劉)帶來的,最初是用作戰馬飼料,光武帝因此擁有了一支最強悍的騎兵部隊,並以此消滅了一切對手稱帝;後來呢就開始廣泛種植,在部分地區受災的時候別的作物減產絕產,唯獨這東西產量巨大活人眾多,於是漸漸地就成為主要糧食作物了,馬飼料也就變成人飼料了;糧食多得吃不完,……甚至這還是一種多年生作物!種一年能吃很多年!於是老百姓就拚命生孩子了,多子多福嘛。
怪不得張飛的兒子叫張苞呢。徐陽暗道。
如此多的人口,生產力水平比之真實歷史上的似乎還要低了不少,冶鐵、紡織等等徐陽統統沒有發現任何進步!
“那就奇怪了,這麼多人,大家平時都在做什麼?”
顧誠更驚訝:
“為什麼說奇怪?哪裏奇怪了?大家做什麼?你是徐家莊的莊主,你看你莊上的村民農閑的時候在幹什麼,北邊的人全年就在幹什麼!苞谷種一年能吃好幾年,這連種地都不用種了,你說老百姓幹什麼?要不咱江南人這麼少呢,不光瘴癘橫行,還得費力氣幹活才能吃個半飽,北方什麼都不用干就能吃飽了,誰還會到江南來受罪?況且……”
顧誠頗有些意味深長:
“除了固定的稅收,紡織要收織布稅,經商要收商稅,制陶要收器物稅,干出五分來收三分,干出十分來收八九分,傻了才去幹活?”
“這不是在懲罰勤勞,鼓勵大家偷懶么!”
“怎麼能這麼說呢?這不是與民生息么?古之聖人不是這麼教導么?何況大家不去干那些雜七雜八的事情,才有時間給官府服勞役,去修建城池宮室和亭台樓閣,才有時間整修河道興修水利呀!”
徐陽目瞪口呆,發現自己完全跟不上這個時代的人的思路!就別說邏輯不邏輯了,這三觀完全不一樣啊!
徐陽隱約覺得,這個世界太他喵的不正常了!和自己已知的晉朝變化這麼大,可是明面上的歷史發展居然基本差不多!西漢東漢、三國歸晉,這些幾乎一模一樣!老天這是故意玩我呢這是?還有,從顧誠這裏知道,連劍齒虎都有!劍齒虎,劍齒虎啊?這你敢信?這到底是老天瘋了呢,還是我本來就是瘋的?或者說是我在做夢呢,還是這個糊塗老天做夢把我給夢進來了?
那,既然這樣,我鼓搗出這個《防疫簡要》到底有個啥意思?這個時代的人真的需要這東西嗎?活着就吃,吃了就生,生完了就死,防疫不防疫的真的很重要麼?
徐陽隱約覺得,老丈人對自己說的話恐怕遠不足以概括這個世界的全貌,還得繼續多加了解才行;現在不光是自己一個人了,自己還得保護虎妹和茉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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