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世界上所有的夜晚

昨夜。大雪壓枝頭。

沉甸甸，白茫茫，銀裝素裹。

世界乾淨純潔，潔白明亮。令人眼前閃耀，精神大好。

周六的晚上九點多，楊冰燕在晚自習后加班做了些資料收集，又干好了值日，收拾好書包，蹦蹦跳跳奔出校門。

她邊走邊數腳印，邊頑皮的打滑。很開心。

這個習慣在逆境中生長的孩子，卻有着難得的陽光開朗。

雪后的夜裏。街上行人很少。車輛更少。

廣闊的大街上。只剩一道道冰封的車轍。

寒風冷到骨子裏。寬闊的經十路。曾經號稱比長安街還寬闊的雪色街景。冷漠蕭條。而只有寒風呼嘯。

冰燕一個人走在這白色世界裏。冰雪層層積壓，氣溫下降到零下十幾度，天寒地凍，困難重重，她卻只顧玩樂，內心充滿欣喜。

浩洋站在街對面遙遠的看着她。隨着她向前走，他也向前走。

一南一北。遙遠的并行着。

路燈的紅暈和溫暖照耀着她和他。

冰燕越走越走到路中間去了，寬闊的車道上，沒有一輛車的感覺真好。冰燕低頭，發現一塊保存完好的雪。她低下頭、緩緩蹲下來。

原來她是如此喜愛冰雪啊。

慢慢的又在堆雪人嗎？還是什麼其他造型的玩具？

寒風冰冷，寒氣逼人。浩洋豎了豎領子，緊了緊身上的衣服，卻極其耐心的等着她。

潔白、純凈，柔軟、細膩，這片白雪真的無比漂亮，哪怕只是靜靜的觀看，也是這般美麗誘人。

飛雪飄落，絲絲入扣，雪葉融入雪地，無聲無息，卻繽紛璀璨。

漫長的公路上此刻空曠，雪景迷人，神秘而曼妙，卻無人懂得欣賞。

浩洋堅定的馬路站在對面，沒移動過，眼神也沒離開過她。就這樣。卻思緒飄飛。

當浩洋慢慢陷入沉思時，忽然，冰燕的身後，一輛越野車從一個岔路口急速的拐了過來。車速很快，歪歪斜斜疾馳而來，大有不顧一切急於奔命之勢。冰燕一身白衣白帽蹲在雪地中間，在夜色中遠遠望去一片灰白幾乎看不出來，那越野車直衝着她就開了過去。

浩洋瞬間被點燃了，略一遲疑，便快步跑向路中間，邊跑邊大聲呼喊:“楊冰燕！後面有車！起來！”

冰燕還在低頭沉浸於自己的冰雪世界，沒有絲毫反應。

浩洋急了，三步並作兩步，跑到路中間，邊大聲嘶喊邊去翻越護欄。

浩洋的喊聲和身後的汽車鳴笛讓冰燕驚呆了，她抬頭先看到浩洋，這個她心中深愛的人，她愣住了，她一直看着他，也許此刻她已聽不到別的聲音更不知該做些什麼。

如此冰封積雪的路上，即便想要剎車也是很難的。當冰燕抬起頭的時候，忽然看到浩洋正在翻護欄，她知道他在向自己奔來。

這一刻，美好的彷彿是幻境，也許無數次在夢裏出現過。

他的喊聲，他的神情，都和夢裏那麼相似，那麼美麗，如果真的是夢，就讓我永遠不要醒來吧。

可緊隨其後的汽車鳴笛聲讓她驟然清醒，她緊忙回頭看，她本能的向右邊連走帶爬，想要躲車。可書包落在原地，她又急急的想去拿書包。

冰燕的一左一右搖擺不定讓後邊的越野車抓狂了，不知道要往哪打方向，汽車在雪地上打滑畫龍。

浩洋用手臂使勁撐起身體翻過護欄，幾步快跑上前，一把提起冰燕，踉踉蹌蹌大步跨出快車道。越野車幾乎是擦着身呼嘯而過。

書包在原地被車軋得癟癟。

那片冰雪，和那片潔白無瑕的天地，瞬間被車輪滾滾踐踏摧毀。汽車急剎車戛然而止，留下司機的大聲咒罵。

浩洋雙手緊緊握着冰燕的雙臂，冰燕受了驚嚇，已經幾乎癱倒在他懷中，大口的喘着粗氣。

浩洋狠狠的推開她，冷酷的板起臉。氣急敗壞的數落她、狠狠熊她、埋怨她：“你傻了嗎你腦子進水啊你蹲在馬路中間不想活了……。

冰燕的雙眸如冰雪晶瑩剔透，眼淚盈眶。

一陣寒風襲來，讓人不寒而慄。

忽然間。冰燕擁抱住了浩洋。把臉頰靠在了他的胸膛上。雙臂緊緊環抱住了他的身體，生怕這個夢會醒來。

小雪下起來了。

細碎飄落。

路燈點點餘溫。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們就這樣一動沒動。

浩洋深深呼吸，低垂着眼睛，輕聲說：“沒事就好。沒關係了。沒事就好。”

這世界那麼安靜。

只剩寒風呼嘯。和大雪壓枝頭。

路燈下佇立的這兩個人。

晚安。

這個美好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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