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以愛之名

溫以哲是愛柯雲霓的，直到現在他仍然關切她，也始終眷戀着紫砂這個他心中無限珍愛的女兒。也許夫妻兩人之間的種種矛盾問題很難一一講清，紫砂這次來，心裏也有萬般的糾結，不過令她欣慰的是，她知道的父親對她的愛並沒有變過。

溫以哲離婚後辭職去了青島，單身過了六年後，前幾年才再婚。現在的妻子是個絕佳的美人，據說也是官二代，出身高貴，才藝卓絕。在市南區海邊一棟複式海景房便是名下資產，也是他們的愛巢。兩人結婚三年，現在有個十個月大的兒子。

紫砂的內心是溫柔如水的，她沒有繼承柯雲霓的冷漠決絕，反倒是遺傳了溫以哲的多愁善感，她渴望爸爸的關愛但也不能擺脫媽媽的桎梏。她眼裏還含着淚痕，膽怯的問:“爸爸，我能住在你家裏嗎？”

溫以哲咬緊牙關，眼裏太多愧疚。

十年前溫以哲凈身出戶，來青島時沒有積蓄、沒有住所，沒有人脈，六七年間他只是在學校教工公寓有一間集體宿舍，艱難謀生。三年前溫以哲再婚，新婚妻子陳璐是各方面條件都非常好的未滿三十歲的初婚女孩，溫以哲幾乎是做了倒插門的上門女婿，至今還要和岳父岳母同住在一所房子裏。

紫砂知道情況后，便沒有提出去爸爸現在住的家，說只想住在溫以哲原來宿舍里，想看看爸爸住了多年的單身宿舍。宿舍是提供給男老師的，很不方便。斑駁的牆壁、陳舊的床鋪、簡陋的傢具讓她很難相信父親如何在這個房間裏度過了六七年的單身生活，與他現在的奢華生活相比，等於枯守青燈。

是不是在最初的幾年裏，溫以哲也許是為之前的婚姻堅守，但最終磨不過清苦孤寂的生活。是不是柯雲霓對他也有過誤解，過於偏執強硬的性格讓年輕誠摯的溫以哲難以相融。

溫以哲說過，那個時候，他的確是很愛雲霓的。

他說這話的那一刻，紫砂覺得這世界有還給了她所有的幸福。

紫砂在溫以哲學校里的單身宿舍里住下的當夜，三個聲色俱厲的婆娘找上門來，破口大罵，不由分說提腳就踹，撕扯她頭髮，還扇了她幾個耳光，撒潑胡鬧，兇狠無比。

紫砂嚇呆了，她從沒經歷過這種屈辱，還以為是找錯人或者催交房費的包租婆。她一再辯解着，還試圖還手和躲避，但是被變本加厲地打罵侮辱。

紫砂被推倒在地上，臉頰被打得紅腫發麻，被惡毒的謾罵著，說什麼藝考的女生為了錄取都當婊子了，怎麼不出去賣，裝的還挺像……

她瞬間明白了什麼，是爸爸帶她去的私人會所，謊稱是學校臨時開會沒敢讓現在的妻子知道，加上兩人在房間裏說了一下午的話，果然是被人誤解了。

這是爸爸和親生女兒啊。

固執自尊的紫砂，一句話都沒回。

倔強的站起，抽身而去。

在寒冷的初秋，在海邊坐了一夜。

那就是爸爸現在的妻子吧。

用陳璐的話說，男人只要出軌過一次就會有無數次。她不允許任何女人、以任何借口接近溫以哲。在青島這塊地牌上，她有錢有勢，還沒有人敢和她爭。

當溫以哲和陳璐一起從車上下來，陳璐懷裏十個月大的團團哇哇啼哭的時候，當溫以哲回車裏拿尿不濕，熟練的接過團團放到後座上和他說話哄他的時候，當紫砂看着團團貪婪的吃飽靜靜的睡去的時候。紫砂的眼淚簌簌地滑落了下來。

十幾年前的某天，爸爸是不是也這樣抱過我……

親愛的弟弟，希望你能快樂健康。

陳璐的眼睛裏，全是對溫以哲滿滿的愛，但是對紫砂，即便是假裝的熱情中，總是有怪異的不屑，那是種居高臨下的神氣。別人眼中的他兩人真的很相配，即便年紀相差十幾歲，但是甜蜜和諧，完全是一副令人艷羨的樣子。可只有溫以哲知道自己在其中的隱忍和無奈，陳璐也是他鋼琴課的學生，像一切涉世未深的小女孩一樣，迷上了自己的老師，以為這是人生的摯愛，便瘋狂的追求他迷戀他。陳璐的任性驕躁、散漫高傲，讓經歷太多事的溫以哲沒有過愛的感覺，他無限的包容她，只是為了更好地生活境況，為了不再孤單寂寞，尋找一個歸宿。

不愛她，但卻和她結婚，這太無恥了。

溫以哲說，他的一生是失敗的一生，奈何一步錯步步錯，對於雲霓，對於陳璐，對於紫砂和團團，他都是虧欠的。如果時間可以倒流，他寧願選擇一個人苦守。

送紫砂走的時候，溫以哲給了她一筆錢，也許這是他唯一能做的事了。他喝醉了，他說他是多麼感謝紫砂，感謝這個女兒還能來看他還能想着他，他也不是世界上沒人要的了。紫砂看着爸爸，眼淚漫延灑落。那種感情不勝唏噓，但是必須決絕的離開。

所有的歌聲都在一瞬間重新唱了起來，所有的事情都在一剎那重新想了起來，那些血濃於水的親情，那些曾經愛過我們的人，其實都不曾離開。

當溫紫砂獨自一人在海邊痛苦的不能自拔的時候，徐怡珊的問候電話準時到來，她的確是放心不下她，這一通問候也讓無助的紫砂在電話里哭的一塌糊塗。

徐怡珊放心不下，但又人不在青島。她忽然間靈機一動，她知道戴驄正在青島集訓，剛看到他發的朋友圈今天沒有訓練內容可以組團出去逛街，她問清楚紫砂的具體位置，給戴驄打去電話，說紫砂情緒不太對頭怕她一時想不開出什麼事，讓戴驄有時間的話過來陪陪她，最好能送她安全回來。

紫砂默默得聽着海浪起伏，不覺間已經從下午獨自呆坐到了黃昏，她沒有站起來的力氣，她不願意回去，不知道怎麼面對媽媽，不知道怎麼面對日後漫長的單親的生活。

不知道什麼時候，戴驄靜靜地坐到了她的身邊。

他沒有詢問太多，只是靜靜的陪伴着她。

夕陽灑在了這對少男少女身上，溫暖彷彿又重回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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