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清茗一杯情更直
不管駐烽第一茶館的肖掌柜訓她又跑去哪了？她只是對着眯眼一笑，便一骨碌地進了自個的房間。
所謂的房間，很是簡陋，一床一桌，一架子，架子上放着些許書籍，都是她各處收集而來，可謂沒人教養她，只好尋書自己“教訓”自己。茶館肖掌柜總拍着大腿對她愛書如命的樣兒喊着：“也不知道算是哪門子的事……”
因為最算事的，就是她乃一個撿柴火燒水之人，整個茶館一天接待多少客官，她就得備好多少柴火，燒出多少壺茶水。
撿柴火燒水，看似粗陋的活，卻也是妙不可言，不同木材對應不同溫度的茶水，不同溫度的茶水浸泡不同品類的茶葉，各種奧妙連掌柜也參透不多，而她卻拿捏得當，這也是她為何能在茶館裏白吃白喝白住那麼多年的原因。
駐烽第一茶館，歷史悠久，只是傳到如今，許多泡茶手藝都已失傳，掌柜也只是接管人，真正的繼承人不知何方，故如今也只是浪得虛名。但畢竟前人栽樹後人好乘涼，來來往往的達官貴人、有志之士還都會隔三差五小聚一會，品茶養氣，談志向聊國事。
店小二甚是喜歡與這些貴人打交道，泡上一壺茶，伺候好了，銅板錢不會少。不過今兒個好似碰到難纏的客官，拿不到賞賜也就算了，茶水被灑滿地，還被罵得狗血淋頭，“什麼第一茶館？喝了咔喉嚨，不解渴還澀嘴，你們……這是哪門子的喝茶店……”
“客官，這……這是我們的招牌之茶哪……名為沐姜潤絲，可是用上好嫩姜，搗蜜汁，和杏仁作煎，可以去臭氣，通神明……”
“你們這是暗指我有臭氣，不夠神明了？”
店小二被嚇的身子一擰，睜眼瞧向這個外貌粗曠，不講道理的客官，不知如何是好，正着急的時候，肖掌柜騰着身子，笑盈盈而來，甜着嗓子道：“三位客官真是氣宇軒昂，是我們招待不周，這不……大人不計小人過，有什麼吩咐在下立馬去做，包各位大人滿意。”
此粗漢周蕭冷哼一聲，一雙大掌猛拍桌面，“滿不滿意就看我的刀許不許了－－”
肖掌柜眼眉子一斜，掌店多年，什麼人沒見過，但眼前這一桌三人，不像本城人士，萬一得罪了哪方神聖，也是個大麻煩。
眼下只好忍氣吞聲，擠出滿臉笑意，端着身子，立馬點頭道：“是……是……立刻去準備，絕不怠慢……”摟着身子，退到後堂，大腿一拍，“不知道是哪路人？竟找來了麻煩！”唉聲嘆氣之餘，絞盡腦汁想着辦法。
正愁着之時，自家姑娘走至跟前，“娘，外面在嚷嚷些什麼，不怕影響生意嗎？”
肖掌柜立馬拉住閨女小月，“外面坐在三個彪漢，很是不講理，難伺候，看樣子是要來砸場子。”
小月眼睛一瞪，“豈有此理，我去會會他們。”
“別添亂了，快想想辦法。”
小月接着道：“不就一群村野鄉夫，給他們來一壺‘瀝心茶’，看還座得住？”
肖掌柜眼睛一亮，此瀝心茶喝了后，立馬見效上茅廁，雖有不妥，卻能解當下難題，便道：“就這樣照辦，給他們點教訓。”
小月開心一喊，“好，甑卿……快備茶水！”卻見灶間不見燒水之人，“這個甑卿跑哪裏去了？三天二頭不見人影，她是不想活了嗎？”
肖掌柜在灶間環顧一看，“真要差不多攆她走了，還真以為自己是什麼大小姐。”
“當初，她娘倆就是逃難到金緇國，隨後她娘勾搭上了洛府老爺，成了妾室，不過後來還是被掃地出了門，為了生計，她娘親只好去青樓，沒過幾月就死了。這不，最後還不是我們駐烽茶館仁義，給了口飯吃，她……她這廂還不知恩圖報。”
甑卿就感覺有人在議她，當大跨步走進灶間時，猛地打了個噴嚏，“這怪天氣固然討厭，可有些人背後一套，更為討厭。”
“我們可沒有背後罵你，說得都是實在話，你就是個野丫頭，沒族沒籍，還天天看些沒用的書，想考取功名，美夢倒是不錯，可惜了，你一介女兒身，只好一輩子為奴為婢。”小月昂着頭，怎麼說她以後也是茶館接班人，更為理直氣壯。
甑卿搖了搖頭，真是不打自招，隨後微微一笑，“謝小月姐姐的關心，如此了解我的身世，不過……”看了一眼小月手中的番瀉葉，接着道：“我說的背後一套，是你們用瀝心茶之事，要說駐烽茶館乃當今第一茶館，曾被不少人美贊，因為我們不單茶品好，人情更為重，所謂‘淡中有味茶偏好，清茗一杯情更直。’是希望所來的人，來不請，去不辭，無拘無束方便地。”
“什麼亂七八糟的！”小月可不喜歡聽這些文縐縐。
肖掌柜立馬拉住自個女兒的手，看了一眼甑卿，隨即道：“那你倒是想個辦法。”
甑卿聞言，走至外堂門口，瞧了一眼堂中三人，思索片刻，回到灶間，細細說道：“其中一人臉紅脖子粗，當下天氣涼快卻還滴着汗，衣裳不考究，言語粗魯，應不配精緻上品之茶，只需要一壺‘靜心涼茶’祛渴潤肺即可，”邊說邊泡起茶來，舉止優雅，言語坦然，“還有一個瘦高個男子，一言不出，總閉目靜思，乃心細謹慎之人，給上一杯‘白芊茶’，清澈見底，味道清然，好讓他放心品茶，也襯出他的品位不凡。”
“那還有一個呢？”肖掌柜對甑卿有時真是愛恨交加，留也不好，棄也不對，只好讓她白白地住了那麼多年。
她噗哧一笑，“另外一個小矮胖子，肚子可是餓壞了，一直摸着肚皮，只需備些家常糕點，再一大壺清茶配之。”
小月聽完后，聳了聳肩，“真是一派胡言，算你出過主意了，你先下去吧，看你一身濕漉漉，也不先換換，讓別人看到了，多影響茶館生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