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命之垂危多事端
鄭辰重摸了摸自己那二撇鬍子，坦然站着。
“原來是那倒八鬍子鄭辰重，我們醫聖坊與殿下毫無瓜葛，何故殺我們的人？”醫聖坊的坊主郭九鶯手持長杖，身披黃玲瓏衫，模樣俏麗，卻一臉不近人情。
“外面那麼熱鬧，就知道殿下追來了，”此時，一間房門打開，從中走出妙歡，雖一路奔波，卻身無一染，還是神采奕奕，身姿挺拔，笑顏而開，“九鶯，你暫去房內看下病人傷勢，所殺你坊內之人的帳，我會幫你算。”
郭九鶯眸子沉沉地看着妙歡，神色頓時變柔和，細聲回道：“謝莊主為我們醫聖坊討回公道。”
見郭九鶯進了房，妙歡飛身眾躍到樓下，喊道：“小二，上好酒。”
“妙歡莊主是要與我暢快喝酒？”難道不應該打上一架嗎？
“殿下認為你打得過我？”妙歡讓圍繞着的醫聖坊眾人散去，倒上好酒，“殿下不帶一人隨從，隻身一人來追我，不會只是想來殺幾個醫聖坊的人就回去吧。”
鄭辰重摸着鬍子大笑，“你那八靈骨段位的功力，我怎麼打得過？我殺醫聖坊的人是看不慣她們背地裏做事，我一路追上來，來找你，就是來解解氣、透透氣。”
“醫聖坊多為女子，行事固然有她們的一套，何必與他們一般見識。”為鄭辰重斟酒，“聽說這家客棧的女兒紅尤為醇香，殿下可得多喝幾杯。”
接過酒杯，一飲而盡，“莊主似乎與醫聖坊走得很近，那娘們兒也好似對你有意。”
妙歡燦然一笑，“普通相識而已！”
樓上人兒聽得，憤然轉身，走進房內，心裏嘀咕，“普通相識而已？”未免也太輕描淡寫，她一腔熱情永遠都在被他澆盡。如今又帶回來一個野女人，莊主何時對女人如此這般重視了？一雙眼兒盯着床上昏睡的甑卿，宛若要用一雙燒紅的眼兒殺了她般。
“坊主，不如乘機殺了這個女子。”一旁弟子秦菊低聲言語。
郭九鶯眼珠一斜，本還算美貌的臉兒頓顯猙獰，“愚昧，剛才是你吩咐人做手腳的？白白送了倆條命，當下殺了這個人，還不要怪罪到我頭上來，那妙歡如何看我？”
秦菊沒想到一心邀功反倒失了倆命，不禁心虛道：“秦菊發現此女子傷口漸漸在癒合，如此劍傷，就算靈丹妙藥也絕不可能在一夜之間癒合……”
郭九鶯探其鼻息，點其心脈，疑惑道：“內傷很重，不除淤血反而癒合，適得其反，如此情勢她活不過今晚。”
“所以秦菊怎麼能讓坊主堂這個渾水，要救也救不活，要死也死不了，還不如……”
頃刻間，床上的甑卿低嚀，“不要……不要……”她感覺天崩地裂，迴旋天地之間，努力嘶喊中拚命伸手，卻還是不能抓住那雙手，她隨着無情無盡的漩渦去了很遠很遠，聽得見天隆隆地響，卻看不見眼前的一切，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為何人人都在死去？她那麼小，哪裏經受得了？一陣強烈的撞擊，她那薄如紙片般的身姿恰如橫飛的一縷煙，飄飄然中差點一命嗚呼－－還好，一雙手緊緊地拉住她，對着她叫喚：“小卿……小卿……你要活下去……你要活下去……好好地活下去，希望命運不再追逐你，不再受天災人禍，以後改名換姓，隨着母親過上普通人的生活……”
“不要－－”
風好疾！雷轟隆！
一道無窮之力騰空而來，將她與娘親揮上了岸邊，待她們安全地沉沉昏睡在江邊時，光芒已消失在無盡無邊中，再也聽不到他的吶喊。
江風很冷，冷得硬心！她抖擻着身子，用着稚嫩的聲音胡亂喊着，喊着，喊着……似夢似真，她感覺一雙溫柔地手緊緊抱住了她，想拚命睜眼，卻無論如何也睜不開，只是無力的底吟。
“醒醒……醒醒……”
有人在叫喚她，終於有人來救她了！努力睜開，緩緩地看見一張臉從模模糊糊到漸漸清晰，只有那一剎那時間，卻勝似千年般。
她怔怔地看着，他急切地觀望，兩眼相通，無語，不知何處言語起。
許是性命垂危，身體虛弱，甚似要飄走。茫茫然中也不知道剛才是不是做了噩夢？好真切，好傷心。要不是眼前的男人，她真以為自己去了閻羅王那報到了。
一旁的郭九鶯看得忌火旺燒，大聲喊道：“姑娘身體熱冷交加、夢話連篇、氣若遊絲，恐活不過今晚，可有什麼后話要說？”
被如此一說，甑卿胸口絞痛，連着肩胛一陣抽蓄，猛地噴出大口血來。
“秦菊，準備挽香水。”郭九鶯吩咐喊道。
妙歡一把穩住甑卿已東倒西歪的身體，連着急說，“挽香水是給命不久矣之人喝的，你這是在救她還是在送人命？”
秦菊彎腰恭敬回答：“莊主，這位姑娘已無力回天，給其挽香水是消除死前的痛楚，這也是為她好呀……”
“閉嘴！”隨後看向郭九鶯，“沒想到坊主也就這點本事，既然如此，請不必久留於此，請！”
“你……”郭九鶯氣急，他們從小相識，婆婆死後，她已經將他視為必嫁之人。如今，突然來了一個陌生女子，竟然要與她反目？心裏實在不甘，不禁喊道：“就算我有本事，我也不想救她，她今天必死無疑。”
“好一個必死無疑－－”門外進來鄭辰重，拍着手笑眯眯，“坊主果然是坊主，仗勢就是不一樣，不過……”朝背後看了看，隨即身後走出一位尼姑，面色平靜，低垂眼帘，靜靜地走向甑卿，瞧了幾眼，搭其經脈，緩緩而言：“內傷頗重，肩胛潰爛，不過……卻筋骨在不斷癒合，一邪一正，相博弈，要麼傷勢潰崩致死，要麼自身力挽狂瀾，扭轉乾坤、反敗為勝。”
郭九鶯走上前，盯住這名尼姑，驚奇道：“你是初雪？”
“貧尼法號靜空。”
“不可能，你就是初雪，你這個叛徒，盜竊醫書，殺其同門，原本以為你死了，沒想到脫胎換骨成了一個尼姑，如今自動送上門來，就算婆婆死了，醫聖坊的門規還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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