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一路向北
剛開學,我就寫了一封信,讓團支書幫我轉交給她,但是等了好幾天才收到她的回信,在信中只是簡單的說了幾句她一切都好,只是學習太忙,等了好久才回信。我看到信以後,心裏有了一種不詳的預感。
後來又過了幾天,我忍不住又去她們班找她,約她出去散步,到了傍晚我們散步散到了學校後面的水渠邊,站在舊水渠的斷壁殘垣上,面對着向東流去的秋水,在天邊燒的通紅的晚霞照耀下,賈薔顯得一臉的憂鬱。一路上我就一直感覺她似乎有些悶悶不樂。在我的旁敲側擊下,才明白她因為啥憂鬱了。
原來在還沒放暑假前,學校把上一屆的高考成績貼出來了,就貼在學校海報欄里,對於賈薔來說,對她衝擊不是一般的大。她以前只知道這所學校教學質量差,但究竟有多差,還沒具體的感覺到,看到上一屆的高考成績以後,才真正的體會到什麼是高考的炮灰。
成績貼出來以後,我們也曾經去看過,只是這種成績單當時我看了感覺不到什麼,因為我看到成績單上大部分都是考三百多分的,四百多分的,最高的也就五百出頭。對於考試成績已經習慣五六十分的我們來說,不算低了,我們一直覺的總分是750分的高考總分,考三四百分也還可以了。聽了賈薔的解釋我才知道,高考得考670分以上,才有可能上北大清華,650分以上,才能上復旦交大,620分以上,才能上211.985等重點高校,580分才是一本線。按這個分數劃分的話,我們學校高中部去年全軍覆沒,一個能過一本線的都沒有。就像井底之蛙不知道天有多大一樣,不比不知道自己的學校教學質量多差。
賈薔說她自從上高中以後,還一直把高考過一本線當做自己的目標,可是明明自己已經很努力的在學習了,可是成績始終徘徊在班裏中上游的水平,連進班級前十都很困難,看到上一屆的高考成績后,就感覺更絕望了,就算成了班級第一,過本科線依然遙不可及。他不知道他們到底差在哪裏,就差懸樑刺股、囊螢映雪了,可成績為什麼還是這麼慘不忍睹。
賈薔說著說著眼睛有些紅了,我似乎也能體會到這種感覺,只不過我在初中的時候,就已經放棄了自己,我就像魯迅在吶喊自序里說的那種在鐵屋子裏熟睡的那些人們,而賈薔算是那些被驚醒的人,只能在絕望中等死。就像魯迅說的那樣:人生最大的痛苦是夢醒了發現無路可走。我還屬於在熟睡中的人,暫時還感覺不到痛苦,但是對於還對考大學有幻想的賈薔來說,發現自己的希望離自己遙遙無期,自己卻只能無能為力下去。
自從高校擴招以後,似乎考上本科才算考上大學,過不了本科線,考四百分多分和考二百多分區別好像都不大,都是只能去別人眼中那種花錢就能上的學校。而對於我們這樣的家庭來說,單單上高中的話,每年的學費都會是一比很大的開銷,上大專的話,學費生活費的開銷會更大。賈薔的家庭條件也好不到哪裏去,對於未來要不要繼續上學已經產生動搖了,這就是她一直悶悶不樂的原因了!
聽了她的傾訴以後,我不知道我能怎麼勸她,說些無關痛癢的鼓勵,連我自己都說服不了自己,又不能勸她跟我一樣放棄幻想,混天聊日,只能選擇沉默不語,陪着她看着落日發獃。後來我想起了康師傅給我們指的那條路,對賈薔說:“你可以先上個普通的大專,然後再專升本,升到一個本科院校,然後再考研考個211或者985,這樣曲線救國,不就是我們這個人口大省的人最擅長乾的嗎!”
賈薔聽了苦笑着說:“專科三年,本科兩年,研究生三年,趕得上八年抗戰了,我們家哪有這樣的條件讓我上八年學呀!”
“為什麼世界跟我們想的不一樣呢!在從小看到的電視劇里,只要你努力學習,你就能學習成績變好,然後考上大學,而我現在每天過着兩點一線的生活,早上五點多就起來上課,上到晚上十點多下課,每周休息半天,一個月才能回趟家,我明明已經跟努力了,還能讓我怎麼努力。”
我感覺到我什麼都幫不了她。而我每次給她寫信,和每次去約她,都似乎在打擾她學習,一直在扯她的後退。最後在學校門口分別的時候,雖然賈薔沒有明說,可是我已經感覺到了她不希望我整天去打擾她學習,我看到她的背影慢慢遠去,感覺到了自己的無能為力,突然想到了周杰倫的那首《一路向北》:
你轉身向北側臉還是很美,
我用眼光去追竟聽見你的淚。
你站的方位跟我中間隔着淚,
街景一直在後退你的崩潰在窗外零碎。
可能這一切都只是借口,真正的原因可能是她根本不喜歡我,就像初中學學過的那篇課文《黔之驢》一樣,我只是一個“形之龐也類有德,聲之宏也類有能”的黔之驢,只不過來自另一個她不了解的世界裏而已。知道我的底細以後就覺的我也只不過“技止此耳”,跟她周圍的那些沒什麼區別。我也沒做出過什麼讓她感動的事情。還被王磊嚇的不敢去找她。而王磊的第三者出現,只是讓自己產生了幻覺,以為是王磊的阻攔才讓我們沒有戀愛下去,當王磊這個第三者消失以後,才知道自己是“至則無可用”的黔之驢,而我跟閏土,小劉磊等,沒什麼區別,愛情是種奢飾品,不是誰都能擁有的,我只不過恰巧認識了賈薔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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