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3章 悲
剛剛登上軍艦，秦凡的鼻子就嗅到了血腥的氣息。
整艘軍艦上一個站崗的軍人都沒有，安靜的讓人感覺不安。
“果然出事了！”
秦凡扭頭看了穆元卿他們一眼，他手足無措的站在原地，不知道接下來應該怎麼辦。
這樣的局面，對於某個人來說可能並非是一件壞事，這也許是他逃走的一個絕佳的機會。在所有人都沒有注意到的時刻，安德魯偷偷的露出了殘忍的笑容。
“你們在這裏等着，我下去看一下。”
常賀將沙鷹握在手中，然後快步向船艙走去，一種沉重的壓抑感讓常賀的步履變得小心翼翼，然而就在他即將入門的時候，身後傳來了秦凡的叫聲。
“常賀小心！”
他的腳步下意識的停在了原地，緊接着，一個人影從他的面前落下，摔在了地上，帶着一種絕望的厚重感，鮮血，慢慢的滲到了腳下。
這個落地的人在墜落之前已經死了，他穿着智利的軍服，曾無數次的站在這艘船的甲板上守衛着遙遠的海平面..
憤怒讓常賀慢慢的昂起了頭。
是的，常賀看到了什麼無關緊要，重要的是秦凡的目光死死的凝視着常賀的頭頂，船艙入口的正上方不知何時，突然出現一個黑色的人影。
神秘人！
如果用仇人見面分外眼紅來形容的話，可能不是特別的準確，因為秦凡與神秘人的關係遠不止仇恨那麼簡單，還有疑惑、困惑、各種惑。
這是秦凡第幾次與神秘人面對面了？哦，第三次。
第一次是在來複活島的路_上，秦凡他們遭到了神秘人的狙殺，整艘船上的船員都被殺光了。
第二次是在那靈格勒的內部，秦凡誤打誤撞的時候遇到他的，他們進行了一場相對和諧的交流，但是秦凡仍然不知道他的身份。
第三次.....秦凡已經不奢望知道神秘人的身份了，因為抓到他的話，這些事情自然就知道了。
可是，對方可是神秘人，秦凡最害怕的敵人，他怎麼會讓秦凡輕易的抓住呢？
一顆子彈從狙擊槍的槍口噴了出來，帶着火焰與硝煙，帶着罪惡與死亡，向秦凡撲面而來。
這一刻時間彷彿凝固了，秦凡的反應神經不太感人，如果他一動不動的話，不到一秒鐘的時間，子彈將打開他的肺。
然而一秒鐘之後，秦凡的臉貼在了冰冷的甲板上，一股濃烈的防水油漆的味道鑽進了他的鼻子裏，刺激着他的反應神經，告訴他生命還沒有離去。
他的踝關節被穆元卿緊緊的抓在手裏，秦凡知道他又一次救了自己的命。
在神秘人開槍的時候，其實同時有兩聲槍響，只不過沙漠之鷹的聲音被長徑狙擊槍的聲音給掩蓋了，但是被掩蓋的聲音無法抹去常賀開槍的事實，一刻滾燙的子彈從神秘人的頭頂飛過，將他的帽衫打出了一枚子彈的窟窿。
常賀的預判如果下降三厘米的話，剛好從神秘人的眉心穿過去，但是已經晚了。
神秘人的第二顆子彈上膛，整個過程毫不猶豫，不過這次是向常賀打過來的，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了常賀的腦袋，接着，槍口再次噴出火焰。
常賀的心裏計算着第一顆子彈與第二顆子彈發出的時間間隔，三點零三秒。
三點零三秒之後，子彈從他的鼻子尖擦過，留下了火藥的味道，留在了甲板上一個深不見底的深淵，死亡曾與他近在咫尺。
沙鷹的切彈速度遠遠高於長徑狙擊槍，幾乎是不到一秒鐘就能發出一顆子彈，所以常賀立刻用猛烈的火力壓制住了神秘人帶來的死亡之氣。
砰一
砰一一
砰一一
砰砰砰一一
震耳欲聾的槍聲在秦凡的耳邊響起，他面前的常賀和神秘人正在進行一場生死較量。
不知為何，原本緊張的氣氛，秦凡的心裏卻莫名其妙的浮現出了一絲怪異的美妙感。
那奪命的子彈噴射出的煙火，在秦凡的眼中竟然帶着一種磕掉人類美學牙齒的力量。
暴力，暴力的帶來的無窮的快感衝擊着他的內心，大腦皮層似乎在分泌着某種讓他興奮的液體。
但是，驟然之間，秦凡瞬間清醒了過來，子彈在他的面前還是子彈，那種怪異的興奮感被沉重的死亡氣氛給遮蓋住了，像是白夜遮蓋了黑日。
可是陰影仍然殘留在心中。
秦凡搖搖頭，將這些亂七八糟的想法一股腦拋在了腦後。他焦急的看着這場戰鬥，子彈飛逝而過，他十分擔心秦凡無力的倒在他的面前。
突然，子彈的聲音夏然而止，神秘人收起了長徑狙擊槍，一溜煙的功夫就消失在了他們面前。而常賀彈出的彈夾還沒有收回來，他憤怒的盯着神秘人落荒而逃的背影，心中充滿了鄙視。
“穆元卿，照顧好秦凡！”
常賀扭頭丟下了一句話，立刻向神秘人的背影追了去，他心中的戰火剛剛燃起，只有對方的鮮血才能熄滅。
有一句話叫窮寇莫追，更何況神秘人還遠遠沒有達到窮寇的那種地步。
他們已經被神秘人耍了不止一次了，秦凡擔心這次可能也是神秘人的陰謀，可是他根本就來不及阻止常賀，因為當他打算開口的時候，常賀連背影都沒留下。
“這個蠢貨！”對常賀的擔憂讓秦凡情不自禁的爆了粗口。
“行了，先別罵了。”穆元卿冷靜的掃視了一眼軍艦的各個角落，疑惑的說：“怎麼一個人都沒有？難道他把整船的人都殺了？”
想想與神秘人的第一次見面，並不是沒這個可能。
但是馬上，船艙正門被輕輕的推開了，從門內露出了兩個腦袋，眼神警惕的掃視着門外。
秦凡怔了一下，隨後發現是陳川和寧遠。
他們沒事！
秦凡的心稍微放下了一點，而陳川和寧遠看到是他之後，緊張的表情頓時放鬆了下來，儘管如此，他們還是警惕的環視了一下周圍，才推門走了出來。
“你們沒事，那真是太好了。”陳川撫摸了一下胸口，淡淡的吐出一口氣，但馬上他又疑惑的問他們：“你們到哪裏去了？”
“這裏什麼情況?”秦凡和穆元卿同時追問。
“你們突然離開，我和寧遠擔心你們會遇到危險，就向船上的人打聽你們的消息，可是船上的人不告訴我們，也不允許我們離開。這個時候，一個漁船緩慢的向這裏靠近，我和寧遠打算坐着漁船離開，就將那個漁船招了過來，沒想到......”
“沒想到船上的人竟然是神秘人？”
“是。”陳川彷彿在回憶着恐怖的夢魘，他的眼神變得讓人害怕：“神秘人上了船之後，開始和智利軍發生爭鬥，他們全都被他殺死了，我和寧遠僥倖逃過了一劫，也差點被他殺死。”
寧遠沉默了一下，臉色發白，但是他永遠保持着冷靜：“剛剛聽到槍聲，我們還以為是智利軍過來支援，就出來看一下......常賀呢？”
“追神秘人去了，”穆元卿說：“我們這裏，除了常賀還誰有能力和神秘人一較高下？”
秦凡看到了陳川他們身上斑駁的血跡，和一些擦痕，但都不是特別的嚴重，頂多也就是有點外出血，他剛要收回自己目光的時候，突然，他彷彿想到了什麼，眼神忽然一凜。
“怎麼只有你們兩個？佐伯呢？”
“佐伯......”陳川和寧遠同時露出了一絲恐懼，他們艱難的說：“......他被神秘人給殺了......”
“什麼？”
秦凡和穆元卿同時露出了驚愕的眼神，佐伯被神秘人給殺了？他為什麼要殺佐伯？
穆元卿突然警惕的看了他們一眼。
“為什麼你們兩個都沒事，而佐伯卻被神秘人給殺了？”他質問他們。
陳川知道穆元卿在懷疑他，但是他沒有一絲一毫的憤怒，或者說，恐懼將他心中的憤怒稀釋了，他對穆元卿解釋：“神秘人想殺他！”
“神秘人想殺他？”
“是的，我不知道神秘人大開殺戒的原因是什麼，但是他就是刻意想要殺死佐伯，這點可以從佐伯連續中的三槍致命槍來判斷。”
秦凡不知道陳川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但是他的話確實印證了秦凡心中的猜想。
神秘人的目的就是佐伯研究的藥水。
至於為什麼殺死佐伯，秦凡覺得這一點很好解釋，雖然他不知道神秘人的目的是什麼，但是只有佐伯能夠研製出這個藥水，他也許想掩埋藥水這個秘密。
可是藥水究竟是不是他偷走的？
秦凡的心裏越來越糊塗。
這時，一陣連續不斷的槍聲傳到了他的耳中。神秘人的長徑狙擊槍是三秒一射，秦凡的沙漠之鷹不到一秒，而這陣槍聲連續性很強，不像是長徑狙擊槍發出的聲音。
秦凡非常擔心常賀的生命安全，他真害怕神秘人那罪惡的子彈不長眼，鑽到常賀的身體裏。
突然，猛烈的槍聲如同一陣颶風般橫掃而過，隨之而來的是讓人恐懼的寂靜，因為寂靜代表着死亡，而死亡會公允的降臨在他倆任意一人的身上。
二分之一的幾率，他們誰的運氣更好？
秦凡迫不及待的沖了出去，他害怕常賀會中彈，他害怕倒在地上的那個人是常賀，作為一個悲觀主義者，他實在不適合做任何抉擇。
這段距離很短，但是秦凡跑起來很長。
短的是路途，長的是生死。
儘管秦凡不願如此哲學的思考問題，他卻也無法阻擋自己心中的想法，就像他無法剋制自己偉大的悲觀主義精神。
當他終於跨過了自己心中的阻礙的時候，面前的一切無非是一人活着一人死去，更深一些思考的話，如果活着的人是神秘人的話，他們可能全都會被神秘人殺死，沒辦法，這是命。
幸運的是，命運的天平是向他們這邊傾倒的，因為秦凡只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背影，而那個背影的主人是屬於常賀的。
他可以的，他果然贏了！
秦凡迫不及待想要衝過去，像迎接英雄一樣迎接秦凡，將他高高的拋向空中，可是下一秒，英雄的背影像是一座破舊的大樓一樣瞬間垮塌。
......
常賀的胸口多了一個血窟窿，中槍的位置在他的心臟和肺臟中間，鮮血如同噴泉一樣狂涌而出。
儘管受了如此嚴重的傷，但是常賀並沒有馬上死去，他還有微弱的喘息。
秦凡立刻伸手按住了常賀的傷口，鮮血不斷從他的指縫湧出。
“秦凡......秦凡，他......他跑了......”
也許是胸口突然多了一個窟窿，說起話來有些漏風，讓常賀的嗓子像是一個破風箱一樣呼嘯着，但是他仍然努力的想對秦凡說些什麼。
“我......我看，看到......他的眼......眼睛......”
常賀的嗓子裏不斷的湧出鮮血，他被自己的鮮血嗆了一下，開始不斷的咳嗽，生不如死。
秦凡知道自己一定哭出來了，對於一個男人來說，這很丟人，但是現在他顧及不了那麼多了，他一邊哭一邊兌：“你別說了......你別說了......”
“你聽我說.....”常賀彷彿在訴說臨終遺言一般：“神秘人......他說，他說他是來拿一個東西的......他拿到......他拿到了......所以他走了......”
“別說......別說了......”
秦凡覺得，常賀每說一句話，他彷彿就要用掉體內的一絲生氣，當他將所有的話都說完，他的身體將失去生命的機能，變成一坨死肉。
秦凡真不願意看到常賀死去，他寧可希望死掉的那個人是自己，可是......可是命運如此的不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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