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踢館的老爺爺(1)
沒有不散的宴席,凌瑞峰先帶着妹妹回去了,餘外幾人包括臂哥,依依不捨地把老二、老三送到車站,然後又陪着坐了半宿,直到看着二人踏上了南去的列車,才回到了成傑打字複印店。
臨走的時候,高洪波囑咐趙英旗幫自己照顧好三嫂。三嫂不是真三嫂,實際是王家的一個閨女。
王家上一輩兄弟四個,一個局長、三個企業家,這輩最能鬧騰的老三的兒子王祖茂,高洪波所說的女朋友,是老二的閨女王祖芩。其實也就是留個念想,王祖芩的稅務局長老爹,一準不會答應這門親事。但如果沒有這些事情想着,高洪波都不知道自己的家到底在哪裏。
劉信武倒是勸趙英旗聽了凌秀琳的提議,去她兼職的一所就叫秀林的兒童藝術培訓班兼職武術教練。雖然工資微薄,但總比跟孫成傑的遊戲廳干獃著要好。
趙英旗道自己知道了。狡辯說自己呆在遊戲廳,是因為遊戲廳離着村子近,自己還身兼村委治安隊長呢,而遊戲廳正是本村最混亂的地方。
劉信武道,得了吧,整個治安委員會就兩個人,一個正隊長,一個發言人。
第二天趙英旗一直睡到大中午,吃了午飯,還真就去了輔導班制度的秀林藝術培訓學校,他是不想在孫成傑這邊混吃混喝了,孫成傑也掙不着幾個錢。
秀林藝術培訓班的黃彥柏校長出去學習沒回來,現在有凌秀琳替他管了,除了負責舞蹈、鋼琴的凌秀琳之外,還有一個叫王淑巧的美術老師,一個叫馬莉莉的英語老師,然後就是秀林硬氣功格鬥班的賈運康教練。
秀林藝術培訓學校是租了一套私人“回”字形三層樓房的西側三層。地方不大也不小,一層現在空着,二層是美術輔導,頂層是硬氣功格鬥與舞蹈。
現在不是節假日,一共沒有幾個人學生學舞蹈,凌秀琳呆在二層跟着幾個成年的學生一起畫素描。趙英旗也沒打招呼,直接從外邊的鐵樓梯上看三層。
賈運康一見趙英旗細腰乍背、沉肩墜肘的身形,先是愣了一下,再看眉宇之間透露出來的精氣神,就知道這小子也是個練武的。
“是來報名的嗎?”賈運康停下了訓練,走到了比自己高出一點的趙英旗面前。
“是啊。”
“想學什麼?硬氣功還是格鬥?”賈運康用拳頭杵着腰鼓了鼓身上的肌肉。
趙英旗沒看他,偏頭望了望後邊吊著的沙袋。
“你以前練什麼的?”
“八卦。”
“**!沒看出來,還是傳統高手,怎麼又要學硬氣功格鬥了。”
“我就是上來看看,有朋友介紹過來應聘工作。”
一聽這話,賈運康謹慎起來,晃着剛剛長出一點頭髮茬子的光頭道:“哎!哎!我說你都會什麼?八卦掌能打人么?轉來轉去的,累不累?”
趙英旗就往沙袋邊上走,賈運康有點發飆地看着道:“停!停!你懂不懂,鞋底干不幹凈就往地毯上踩?”
趙英旗道:“八卦不是圍着別人轉圈,轉外圈是在練筋骨,找切線,練應敵能力,打人是小圈,也就是換掌。你只看到了走圈,沒見着轉圈。”
“哦?那不還是圈嗎?你這一說我倒好奇了,練筋骨、內勁這些先放一放,能練什麼應敵能力,反映快嗎?”
“練對抗時的切線變化。”
“**?你不會說倆手揮舞出一道防護盾來吧?”賈運康看了看邊上的幾個徒弟,又問,“老師貴姓?表演一個怎麼樣?”
“套路也沒什麼可看的,就是走圈。”
“要不打打沙袋?”
趙英旗脫了鞋子走過去,圍着沙袋走了一個單換掌——很隨意地貼着沙袋轉了一圈,前手撲撐,後手兜裹,在骨子裏盪着勁力,但是腳步流暢,不見涌盪。走了一圈之後,扣步掩手,身子一回,兩手隨着身勢打了一個翻身雙撞掌。沾衣發力,把沙袋打得盪悠了一下,趁着沙袋盪悠,兩手抱肋,夾馬成樁,以背接了沙袋一撞,但就在沙袋盪回來一沾身的時間,換掌一甩,隨着擰腰旋臂,把沙袋打得擺着旋兒甩出了一道弧線。
待沙袋再次落回來時,左掌一撐,右掌接着扣步擰身帶出的旋轉力照着當心的高度帶出一記掖撞掌。沙袋嘭地一振,好似癟球了一下。然後趙英旗就停下了。
“這就完了?”賈運康很懷疑地問。
見趙英旗不解釋,又比劃着胳膊問:“就這麼甩了甩的,就是八卦掌?也沒多大勁啊?打在身上是什麼效果?而且你擦着地皮走,你還起不起腿了?”
趙英旗笑了笑,“那得問挨揍的了。”
“呵呵,你不就是那個挨揍的么?有個成語叫什麼來着,‘以子之矛陷子之盾,何如?’我是練鐵布衫的,又是練千斤錘的,如果說我自己打我自己,我感覺還真夠嗆撐得住,但要說你這個甩臂如鞭,我倒是感覺沒有問題。看電影裏,啪咔咔咔咔一掌,把人打得吐得那血跟煙花似的……**……”賈運康誇張地表演着,嘚嘚說個沒完,把平日裏在徒弟面前諷刺傳統武術的言論當著練傳統武術的面兒又噴了一遍。還沒等開始推理“咱練的是提純的精華”時,卻被一個聲音打斷了。
“年輕人!也太看不起傳統武術了吧?”說話的還是一個蒼老而火爆的聲音,隱隱地帶着一點怒氣。
眾人一看,門外不知道什麼時候進來了一位老人,老人身型消瘦,但是骨架高大,看樣子有五、六十歲,一頭銀白的髮絲,一縷不亂地往後梳着,一張老幹部一般威嚴的面孔,顴骨皮膚還透着點紅色血絲,雙眼黑亮黑亮的,好似貼着一層水露。腰板倍直地盯着賈運康。
“你們誰是教練?”見沒人回答,老頭又問了一句。
“我,怎麼了?”賈運康轉過身去。
“你是教什麼拳的?”
“格鬥?”
“什麼格鬥?”
“格鬥就是格鬥。老先生,你是替孫子報名的還是來逗悶子的?”
老頭沒有回答,而是很嚴肅地質問道:“你有教練證嗎?”
“你是誰啊,你管得着我有沒有教練證呢!”
“你怎麼跟老人說話的?你們的老師就是這個水平么?我看你這個班不要辦了。”
“嚯,你說不辦就不辦?市長是你兒子?”
趙英旗趕緊上前攔住賈運康,又安撫老頭道:“老前輩,您不要着急,年輕人說話沖了點。”
“年輕就可以沖嗎?我怎麼管不着?我是武協主席,你們拿出教練證來,不然關門摘匾!”
凌秀琳聽着動靜上來了,一看賈運康再跟一位老先生爭執,也不顧得招呼趙英旗,先過來請老先生坐下。
凌秀琳一拉老頭,老頭的眼睛忽閃一亮,身子也靈活地一閃,一甩手差點把凌秀琳閃倒在地。
凌秀琳尷尬地笑了笑。賈運康道:“他是過來踢場子的!還揚言要摘了咱們的匾。”
凌秀琳不敢近前,躬着腰請老先生到辦公室說話,老頭哼了一聲,道:“這樣的老師,到哪也不能留!閨女,你是負責人嗎?沒有教練證,就得關門!”
“你是管武術的,我是搞格鬥的,咱倆不是一個部門,你管不着我!”賈運康毫不退步,整個市裡練格鬥的多了。
老頭的臉一陣抽出,拳頭握緊了又鬆開,鬆開了又握起來。
“怎麼?還想打人啊?”賈運康給老頭下了個定語,“你年紀大了,我不跟你鬧。”說著還鼓着胸脯,用拳頭狠勁地擂了自己好幾拳,完了又朝脖子擂了幾拳。然後就牆根抓起兩片表演鋼板,扎弓步站住,兩把握着朝頭頂瞄了瞄,“啪啦”一下,敲得粉碎。然後很強勁地將身一挺,緩緩呼出一口氣。看着還真像那麼回事。
老頭站着沒動。
賈運康很得意地看了看老頭。看這架勢,就是老頭一拳打上了賈運康,賈運康躲都不用躲,反而會把老頭的胳膊給震斷了。
老頭呵呵一笑,“練得儘是挨揍的。”
趙英旗小心提防的,他真怕二人打起來,人老不以筋骨未能,如果老頭一拳沒有偷襲倒賈運康,莫說賈運康會格鬥,即便是一個壯小夥子,掄開王八錘一陣亂打,老師傅也夠嗆招架得住。萬一磕着碰着弄傷了骨頭可就不好了。他留意着賈運康,只要賈運康有動手的苗頭,他就先一步放倒賈運康。
賈運康將手裏的鐵板扔到一邊,“老師傅,你發展你的老人拳,我們發展我們的格鬥,有什麼不好的?你可別倚老賣老,現在的年輕人,都不認推手的……”
話音未落,老頭身影一閃,兩手往前一戳,賈運康還沒來得及招架,老頭將手橫向一劃,下邊套了一步暗腿鉤子,上下一個絞錯,賈運康忽閃一下,脆生生地磕在了地上。
賈運康爬了兩下才反映過來,嘴裏嚷着“**”,上手就來撕扯老先生的衣服。
趙英旗趕緊向前喝止。賈運康可不管這些,都揪着老頭的衣服了,這就要上絆子別摔,老頭兩手一砸變掃,賈運康的身子隨着一橫,又“咕咚”一聲仰摔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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