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媛婷看見了雲珠的傷懷疑是賈皓打的
周一，媛婷起床，阿姨告訴她媽媽已到家了。媛婷開心地打開媽媽房間的門，看見她正在發獃，她一動也不動。聽見媛婷進門了，雲珠忙回過頭，擠出一個笑容，媛婷覺得她的眼睛還是愁雲密佈，臉色也十分蒼白，像大雨將至，天空白得異常，讓人害怕。媛婷還發現媽媽竟然穿着長褲，她記得周六媽媽穿長裙走的。
“媽媽，你這麼熱的天為什麼穿長褲？”媛婷感到十分奇怪。
“哦，我覺得蚊…蚊子很多，便換了一條褲子。”雲珠的語氣很不自然。
媛婷有些疑心，她覺得媽媽一定有事瞞着她。一整天，媽媽都穿着長褲。
晚上，等媽媽睡下了，媛婷忽然進去了，撒嬌地說：“媽媽，我要和你睡，我已很多時候沒和你睡了，我們開一個電風扇，還可以節約點。”說完，不由分說就掀開媽媽的毯子。
她看見雲珠的兩個腳踝上對稱着有兩塊長長的烏青塊，那烏青在雲珠雪白的皮膚上如此刺眼。“媽媽，這是怎麼回事？”媛婷心疼得眼淚都要掉下來了。
“是媽媽不小心撞的。”雲珠慌忙說。
“怎麼又是撞的？上次你也這樣說。”媛婷快人快語，“是不是賈皓弄的？”
“你別瞎說，好了，快睡覺了。”雲珠難得對媛婷這麼凶。
媛婷睡下了，背對着雲珠，賭氣不和她說話了。
第二天，媛婷還在睡覺，雲珠輕聲呼喚：“寶貝，快起來了，你今天和高曄約好去圖書館的，媽媽幫你買來了生煎饅頭。”
媛婷起來了，她看着媽媽忙碌的身影，想到她的傷，想到昨晚對她的冷漠，又傷心又內疚，她抱住了媽媽的腰，說：“謝謝媽媽！”
雲珠笑笑，把準備好的今天穿的裙子拿給她，輕聲說：“快換上，我給你梳頭了。”
媛婷吃完早餐趁小宇還在睡懶覺時，就帶着高一的數學書去圖書館了。她和高曄已約好。遠遠地她就看到高曄等在了圖書館門口。媛婷飛奔過去。
“高曄！”媛婷開心地叫着他的名字，她看到高曄露出了微笑。
“高曄，最近因為一直忙着考試，我一直沒和你說，我找到了爸爸。”他們一邊上樓梯，一邊媛婷就告訴了高曄。
“那我們現在不是同命野鴨了？”高曄溫柔地對媛婷說。
“還不是一樣，爸爸、媽媽各有各的家庭，我仍舊是多餘的。”媛婷的臉馬上陰沉下來。
高曄安慰道：“別這麼說，你媽媽待你多好啊。”
“你媽媽待你不是也好嘛，這是一種缺憾。而且我爸爸媽媽的家庭都不幸福。”
“那你想怎麼辦？”他們已走到了閱覽室門口，高曄停住了腳步。
“我要像法海一樣分別拆散他們的家庭，讓我們三個人從此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媛婷說完“咯咯”地笑個不停，她的眉毛飛揚着，長睫毛一跳一跳的，露出一個深一個淺的酒窩。
高曄也笑了，在他眼裏媛婷怎樣都是可愛的，但他還是說：“你這樣不大好吧。”
“有什麼不好？反正他們現在也不幸福。”
“那他們那時候為什麼要分開呢？”
“挺複雜的。以後有空再和你說吧，反正他們不是因為感情不合分開的。高曄，你會幫我嗎？”
“當然了。”高曄脫口而出，“那我們現在快進去學習吧，只有學習好才能讓我們變得更強大，才能改變一些事。”
“同意，和你在一起就是這麼積極向上，不像和小宇在一起。”
他們並排坐着，開始看例題，再做題。媛婷還拿出一本高一數學習題集，對高曄說：“這是我爸爸給我的，我們有什麼不懂的題以後也可以問他。”
圖書館的氣氛十分好，大家都在靜靜地看書，偶爾有人竊竊私語。媛婷有什麼不懂的地方，會問高曄，高曄幫她解釋，兩人都不懂的話，媛婷會做個記號，等星期六去問爸爸。
高曄還對她說，英語也要抓緊，可以讀點淺顯的原版書，並介紹了她一些好的英語讀物。媛婷敬佩地看着他，他學習好，除了是因為聰明、認真，還有就是善於安排和計劃，和他在一起媛婷感到很充實。
他們不知不覺學習到11：30，高曄幫媛婷佈置好了作業，他們一起走出了圖書館。分別時，高曄說：“下次能否請你去看電影，我答應過你的。”
“好的。”媛婷爽氣地說。
媛婷和高曄分手后，給爸爸打了一個公用電話，童氣喘吁吁跑過來聽電話：“媛婷，是你嗎，什麼事？”
“爸爸，我昨天發現媽媽兩隻腳踝上都有長條的烏青，我懷疑是賈皓弄的。”
話筒里傳來童焦急的聲音：“不會吧，你問過你媽媽怎麼回事嗎？”
“問過，她說是撞的，不可能的，撞的話怎麼會兩隻腳上的烏青都差不多？”
“我們先把事情弄清楚，如果真是賈皓弄的，我饒不過他，我不允許你媽媽受一點點欺負。”
爸爸的話讓媛婷一下子充滿了力量，她能感覺到他是很愛媽媽的，那個賈皓讓他惡有惡報吧。他們說好了，晚上童等在媛婷家附近，媛婷把媽媽引出去。
晚飯吃好，媛婷對雲珠說：“媽媽，我們到外面散散步吧，我想吃杯刨冰。我今天早上在圖書館看書可用功呢。”
“好啊。”雲珠不假思索地答應了。
母女倆走了出去。等到她們走到路口，等在旁邊的童走了過來。“雲珠。”他輕輕地呼喚。
雲珠看看童再看看媛婷，她一下子明白了，她對着媛婷不悅地說:“你搞什麼鬼？”
童走到雲珠面前說：“雲珠，別怪媛婷，是我讓她這樣做的。你腳上的傷怎麼回事？”
“不用你管。”
“你是我女兒的媽媽，我當然要管，我不允許任何人欺負你，以前不允許，現在也不允許。”童激動地說。
雲珠轉身就走。“媽媽！”媛婷着急地拉住媽媽的手。
童快步走到雲珠面前，一字一頓地說：“雲珠，你還記得那個欺負你的副場長嗎？”
雲珠停下腳步，兩眼疑惑地看着他。
“你走後，我斷斷續續跟蹤了他兩個半月，終於瞅准機會狠狠地揍了他一頓。”
雲珠怔住了，她確實聽農場同學說過副場長被人打了一頓，沒想到是童打的。
童粗粗的眉毛擰成了結，他的語氣十分嚴肅：“其實那時候，我們已分手，但是我就是不允許別人欺負你，我本來也不想告訴你的，但是今天我就是要告訴你，你大膽說出來是不是賈皓欺負你？”
雲珠的心是春天陽光下解凍的溪流，潺潺地流着流着，就到了夏天。她心裏充滿了感動，原來對他的恨是因為對他的愛，她不再冷冰冰地對他講話，而是輕輕說：“謝謝你那時為我做的事，但是現在我真的沒事。賈皓對我很好。”
“那你能解釋你怎麼受的傷？給我看看。”童粗暴地蹲下身，拉起雲珠的兩個褲腳，低聲吼道，“這絕對不是摔傷的。”
“說不要你管就不要你管，這確實不是賈皓打的。”雲珠的臉有些紅，她甩開了媛婷的手快步走回家。
童沒再追雲珠，他叫住了媛婷。“爸爸，賈皓就不是個好東西。”媛婷生氣地說。
“也許不是好人，但是可能真的不是打。”童不知怎麼向女兒解釋，他只得說一句，“反正我是捨不得你媽媽受一點傷的。”
媛婷還是不明白，她說：“媽媽每次從賈皓家回來都不開心，賈皓就不是個好人，我希望他們早點離婚。”
童的心很亂，他對雲珠一直是小心翼翼呵護着，她多花一點力氣都不行的，想到她被別的男人粗暴地對待，他的心就很痛。
“媛婷，”童在想着合適的詞語向女兒講，“這事你媽媽既然說不是打的，我們就不追究了，你密切觀察着，如果再看到有大面積的傷痕，你告訴我，我絕不饒恕他。”
“可是爸爸，這麼明顯還不能說明問題嗎？”媛婷還是想不通。
“這事就別說了。今天你預習高一數學，有什麼問題嗎？”童只能把話岔開。
“我都做了記錄，周六來問你。”
童一手推着自行車一手搭着女兒的肩，說：“好的。走吧，爸爸送你回家。”
童看着媛婷進了鐵門消失在庭院裏，他聽到梧桐樹的樹葉“沙沙”地響，彷彿在和他打招呼，又彷彿在和他訴說著什麼，那年他就是在這棵梧桐樹下抱着雲珠，吻了她的臉，而現在他的愛還在，人已散了，就像那梧桐樹每年的葉子都會離它而去，但明年的新葉還是那以前的葉子嗎？所謂的“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也道不出這逝去的無奈和不可逆。
而雲珠此刻斜躺在床上，手裏拿着一本書，但是她此刻一個字也看不進去，她的心像海邊的礁石正不斷被巨浪所拍打，總有一天它會變成細膩柔弱的沙粒。
雲珠忽然丟下手裏的書，起身跑到母親的房間，她一把推開房門，把門狠狠地一關，用凌厲的眼神看着母親。
媽媽被她這樣子嚇了一大跳，忙問：“雲珠，你怎麼了？”
“媽媽，是不是你當初逼着童和我分手？”雲珠質問道。
“誰說的，是他自己選擇姐姐調回上海照顧他媽媽，作為交換條件和你分手的。”媽媽不動聲色地說。
雲珠冷笑了一下，用諷刺的語氣說：“你多聰明啊，你知道童不會這麼做的，你就以退為進，讓他為了愛放棄我，讓我能過上好日子。”
媽媽不再言語。
雲珠的語氣很激動，說道：“你一直嫌貧愛富，想抱得金龜婿。你當然看不上一個右派的兒子，看不上他家裏一無所有，所以你處心積慮讓他主動放棄我。你算計得多好啊，還讓他打電話和我說，你知道如果見面了，我們看到了對方，也許這戲就演不下去了。你真聰明啊，對孩子也是，你用了緩兵之計，你早就打算不要孩子了，所以我一生下，你就送人了。”
“雲珠，現在說這些有什麼意義嗎？我不是接受了孩子。”媽媽還是不慍不怒。
雲珠的臉已因為激動變得通紅，她的眉毛像被秋雨打得蜷曲的柳葉，眼睛含着淚：“那也是我先找到了，而且你是有交換條件的。現在我告訴你，你的目的得逞了，我嫁了好人家，可我一點都不幸福，如果不是為了孩子，這日子我一天都沒法過。”
“雲珠，你對家庭不要太理想化，賈皓還是不錯的，過日子嘛，也就是這麼回事。”
雲珠反駁道:“好不好，只有我最清楚。媽媽，你記住，我的幸福都是你一手葬送的。幸好有了孩子，不然我和行屍走肉是沒有區別的。”
雲珠說完就奪門而出，她來到自己房間，看見媛婷在她屋內，她深深地吸了口氣，穩了穩自己的情緒，才走了進去。
媛婷看到媽媽，怯怯地說：“媽媽，你別怪我把你受傷的事告訴爸爸，我只是太心疼了。”
雲珠搖搖頭說：“媽媽不怪你，以後別告訴爸爸了，他心一急也許會做出什麼過激的事情。再說，賈皓叔叔每月給我很多錢，幫我買很多東西，他怎麼會欺負我呢。”
“我知道了。”媛婷乖乖地點頭，又說，“媽媽，我今天還能和你一起睡覺嗎？”
“當然可以。”雲珠向女兒張開雙臂，媛婷抱住了媽媽。
雲珠撫摸着女兒的長發，就像撫摸着天使的翅膀，她的傷痛、不幸、悔恨都煙消雲散了，感謝那個愛如春風的夜晚，讓她有了女兒，這才讓她的生命有了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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