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雲珠為莉荷改了一件裙子
語文課上，王老師大發脾氣，因為這次默寫全班很多同學都很差。大家正襟危坐。陳莉荷低着頭，大氣也不敢喘，她知道這次默寫她肯定不好，本來想背的，弟弟纏着她，她也就沒背。
不及格的一大片，王老師一個個叫起來。“陳莉荷！”當聽到自己名字時，莉荷戰戰兢兢地站起來，她滿臉通紅，後悔不已。
王老師看着她冷笑：“最近不得了了，馬上要做大主持了，功課就丟在一邊了。”
莉荷的頭低得更低，端木老師說得對，自己應該學習努力點。
“我告訴你，你再考這麼差的成績，我馬上和端木老師說，把你撤下來！”王老師的聲音特別刺耳，讓莉荷無地自容，她的眼裏噙滿了淚。
王老師一個個罵，莉荷和不少考得差的同學幾乎站了一節課。下課了，王老師憤憤然地離開教室，丟下一句話：“給你們兩節下課給我訂正，訂正不了再罰。”
莉荷打開本子，看到這麼多錯，不由得着急起來，這些錯誤要一個個對照語文書，肯定訂正不了。
她緊皺着眉頭，飛快地翻着語文書。這時有一本全對的默寫本放在了她的面前，莉荷抬頭一看，是高曄的。他並沒有說什麼，給了她之後就離開了。莉荷感激地連聲說“謝謝”，開始飛快地抄寫起來。
放學了，莉荷剛走出教室，韋輝對她使勁地招手：“陳莉荷，馬上要正式演出了，我們再對一下台詞，今天中午你也沒有來。”
“沒空。”莉荷腳步都不停下，“今天放學我要去幼兒園接弟弟。明天中午我們食堂碰頭吧。”
韋輝還是緊跟在旁邊，說道:“那我陪你一起去吧，我反正也沒什麼事。我們在路上還能對對台詞。”
“你煩不煩，我已經和你說明天中午對台詞了。再說我們的台詞都已滾瓜爛熟了，還盯得這麼緊幹什麼。”莉荷狠狠地說了他一頓，開始往車站跑起來，丟下了呆在原地的韋輝。
可是當莉荷一路小跑到幼兒園接弟弟，門房大爺說：“弟弟已被阿姨接走了。”莉荷趕緊再往家裏趕，難道阿姨來了，爸爸媽媽並沒有關照過她。
跑回了家，確實阿姨在逗着弟弟。莉荷鬆了一口氣，對阿姨說：“阿姨，你怎麼今天過來了？”
阿姨繼續和弟弟玩，並沒有看她一眼，小聲嘀咕道：“放學了，不知跑到哪裏去野了，弟弟一個人在門房間哭，養你這種人幹什麼。”
“我一放學就趕過去了，我們放學時間比他的晚，我也沒辦法。”莉荷小聲爭辯。
阿姨這才抬頭瞪了她一眼，吼道：“都這麼晚了，你騙誰？今天你爸爸上晚班，媽媽突然加班要8點到家，要不是她給我打個電話讓我過來。我看你弟弟到現在還在幼兒園。”
“我確實沒騙人。”莉荷還想解釋幾句，被阿姨打斷話：“好了，好了，我不要聽。你現在管弟弟，我弄飯。”
莉荷只好領着弟弟去房間玩。阿姨在廚房準備晚飯。她是媽媽的親妹妹，自己也生了個女兒，對弟弟寵得不得了，每次來她家，總對莉荷橫挑鼻子豎挑眼，莉荷便叫她“羅得邁爾大管家”。（註：《海蒂》中那個兇悍的管家）
過了一會兒，阿姨來抱弟弟，親熱地說：“小俊，阿姨幫你燒了好吃的，我們去吃晚飯啰。”她並沒叫莉荷吃晚飯，莉荷只得跟着去廚房。
除了爸爸燒好的兩個菜，阿姨還燒了個肉圓湯。阿姨幫弟弟舀了滿滿一碗湯，裏面都是肉圓，而莉荷的那碗湯只有孤零零一個肉圓。
莉荷拿過自己的湯，小聲說道：“對弟弟好，也別做了這麼過分。”爸爸媽媽雖然都會給弟弟多吃點，但是都是稍作掩飾，不像阿姨這麼正大光明。
“怎麼了？”阿姨“啪”地把湯碗放下，惡狠狠地說，“給你吃很好了，弟弟比你小，比你多吃點怎麼了。”
莉荷不再說什麼，她再也不碰那碗湯，只吃爸爸燒的那兩個菜，吃完便到房間去了。身後，阿姨還在罵：“這沒良心的小兔崽子。”
莉荷坐在方桌前，鼻子酸酸的，她感到自己是如此孤獨，窗外，鄰居們有的在看電視、有的在燒飯，有的在聽廣播，有的在說笑，熱熱鬧鬧的聲音圍繞成一個陰森的籠子，她就在籠子裏，凄惶地看着外面，近在眼前的煙火與她無關。
莉荷靜下心來，開始做作業，而阿姨抱着弟弟在看電視，她故意把聲音調得很響，莉荷裝作沒有聽到。
好不容易，媽媽加班回家了。還沒等莉荷說什麼了，阿姨就很委屈地向媽媽訴說：“阿姐，你一個電話把我叫來，我把小虹都扔下，為你們做保姆。你大女兒還給我臉色看，你說我算什麼名堂。”
媽媽忙笑着安慰她：“孩子不懂事別和她計較，姐知道你的好。今天多虧你了。”
阿姨得意地看着莉荷，莉荷反唇相譏：“羅得邁爾大管家就會惡人先告狀，她自己給弟弟吃很多肉圓，只給我吃一個。”
阿姨冷笑了一下，陰陽怪氣地說：“有本事去找好人家呀。”
“小妹，你也早點回去吧，小虹等着你了。”媽媽用眼色制止阿姨，阿姨不再說什麼了。
媽媽抱着弟弟送阿姨去車站，他們過了好一會兒才回家。
天漸漸轉暖了，馬路兩邊的梧桐樹已枝繁葉茂了，嫩綠色的大葉子像一群孩子紛紛伸着調皮的手掌遮擋着陽光，但陽光總能從縫隙處鑽出來。路上的行人，向前走着，不斷有光影在身上映着，原來陽光才是最頑皮的。莉荷背着書包，欣賞着這一切，現在每天上學是她最快樂的時光，在學校里，她才不感到孤單，她有很多朋友，有很多目光會注視着她。
莉荷還沒走到校門，遠遠就看見端木老師站在校門口值勤。她穿着一身湖藍色的長袖連衫裙，中間一排紐扣，腰間繫着一根寬腰帶，這使莉荷體會到了簡潔也是一種美。
陳莉荷剛踏進校門，端木老師便和她打招呼：“陳莉荷，來，到我辦公室來一下。”
“好的。”莉荷開心地跟着端木老師走進大隊部。雲珠從包里拿出了一條白色的裙子，她把裙子一拿起，莉荷就不禁叫道：“好漂亮的裙子！”
這條裙子莉荷只在電視裏才看到，她覺得比茜茜公主的拖地長裙還要漂亮。雲珠對着莉荷的身材比照着，說：“應該可以穿的，你試試吧。”
說著，把窗帘拉上，把門鎖了，說道：“就在這換吧，方便點。”說完，幫莉荷把書包拿下，細心地拿過一張椅子，讓莉荷放換下的衣服。
莉荷飛快地脫下自己的衣服，拿起那條漂亮的裙子小心翼翼地穿上。裙子是後面拉鏈，雲珠瞥見她已穿了差不多了，就轉過身，幫她把拉鏈拉上，然後把窗帘拉開。
辦公室立刻明亮起來，好像舞台的帘子一下子拉開，站在中間的莉荷宛若仙子突然降落人間。“嗯，我改得可以，你穿着正正好好，很漂亮。”雲珠左看右看，十分滿意。
“端木老師，這條裙子是您的嗎？是您幫我改的嗎？真不好意思，我穿掉了您的裙子。”陳莉荷沒有穿新裙的興奮，只有一臉歉意。
“別在意，我老了，這裙子不適合我穿了，給你穿正好呀。”雲珠輕輕地拍着莉荷的背，又說，“來，轉一圈給我看。”
“端木老師，您一點也不老，您是我見過的最漂亮的老師。太感謝您了！”莉荷真心讚美着，說完，她轉起來圈。
白裙飛舞，時光倒流，雲珠彷彿看見15歲的自己在飛旋、舞動，那段無憂無慮的美好純真已一去不復返了，它也成不了美好的回憶，只是那悲慘時刻的前奏，就如一個漂亮的花瓶重重地丟擲在地上，那一地碎片還是別再復原吧。
“端木老師，您的手太巧了，這裙子改得真太合適了。”莉荷已對雲珠崇拜極了，她又說道，“我聽說您還是少年宮絨綉組的指導老師，您一定是織女下凡。”
雲珠不由得笑出來了，她溫柔地說：“你這孩子，挺會夸人嘛。我只是對這些美的事物感興趣，也沒多大本事。這條裙子就送給你了，但你這次用完要把它收藏好，以後還能用到。”
“這不好意思，這麼好的裙子。”莉荷很過意不去。
“都改成你的尺寸了，我可怎麼穿呢。再說這條裙子我早已不穿了，現在給你最好啦。來，先換下吧！”雲珠說完，就又拉上了窗帘，又細心地幫莉荷拉下了拉鏈。
莉荷在黑暗中感動得就想哭，她慢慢地脫下這條漂亮的裙子，在她眼中這白裙子是天使的羽翼，端木老師是上天派來帶給她愛的天使。
莉荷換好了衣服，雲珠拿過裙子小心地折好，放進布袋裏，說道：“這兩天就放在我這裏吧，省得帶回家了。到演出那一天再到我這裏換，我還要幫你梳頭、化妝。”
“謝謝端木老師！”莉荷已不敢再看着雲珠，生怕眼淚就這麼掉下來。她還是要感謝媽媽，把她轉到這個中學，能讓她遇見這麼善良、美麗的老師。
莉荷離開了大隊部，她現在每次離開那裏，都會信心百倍，心情舒暢
。